第8章 08
李橘白面無表情地看了木藍兩眼,她又看了眼天色,也該用晚飯了,也不知道府裏今天送了什麽飯菜,明天還是安排他們送一份骨頭湯來吧。
兩個飯桌相差不遠,飯菜也都一樣,木藍先用左手拿着饅頭咬了一口,然後放下,再用左手扒拉着菜,雖然過程艱難,但李府的飯菜真好啊。
跟以前在尚書府比,花樣是少了些,但味道一點都不差,尤其是在她啃了幾天菜包子之後,眼前這些簡直就是美味佳肴啊。
木藍吃得津津有味,完美的诠釋了什麽叫身殘志堅,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李橘白不動聲色地悄悄打量了她幾眼,雖然全部依靠左手,進食也不慢,難得不顯粗魯,動作間甚至還帶着一絲優雅,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晚飯後,就到了她們兩個都有些擔心的地方,那就是睡一張床。
李橘白鋪好被褥,心底無端地慶幸自己的床還算寬敞,睡兩個人也不顯擁擠,應該能睡個好覺吧。
而木藍擔心的就不止是睡起來尴尬不尴尬了,她擔心的是李橘白睡得不夠熟。
兩人各懷心思地躺下,因為彼此之間不怎麽熟悉,也沒有人去主動找話頭,便早早熄了燈,各自背過身去醞釀睡意。
木藍看着黑沉沉的夜色,耳朵幾乎要豎起來,仔細聽着背後的動靜,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打了個哈欠,隐隐有了睡意。
下一秒,她瞬間打起精神,然後輕輕轉過身去,小心湊近李橘白,便聽到了淺淺的呼吸聲。
均勻有規律,應該是睡着了吧。
木藍掀開自己的棉被,一出被窩就凍地打了個哆嗦,北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啊。
她三兩步摸到搭衣裳的屏風那裏,随手摸到一件棉衣,雙手伸進袖子裏,反穿在胸前,然後借着朦胧夜色走到了前廳。
近了,越來越近了,木藍輕手輕腳地靠近着書桌,心跳不自覺地緊張了許多。
左邊抽屜,找到了,她慢慢拉開,然後用手摸索有沒有單獨一頁的紙。
Advertisement
竟然沒有!
只有幾個小冊子,抽屜裏沒有,小冊子裏面也沒夾。
木藍呆住,竟然沒放在這裏面。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是走動的聲音,她身子一僵,左手無知無覺的把抽屜推回去,然後轉身。
眼前一亮,李橘白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還點燃了蠟燭。
燭火晃動,兩人沉默對視。
木藍心裏一慌,腦子一亂,兩只手一擡,直接低頭,藏進倒穿在胸前的棉衣裏,只露出一個頭頂。
啊,沒臉見人了,為什麽總是被抓個當場。
李夫子其實根本不是克那個前未婚夫邵大少爺吧,這分明是克她啊。
她埋首半天,假裝鴕鳥,鼻尖充斥着那一抹似曾相識的、淡淡的冷香,木藍更不敢擡頭了,好像還拿錯衣服了,這麽冷的天,不會被趕出去吧。
木藍欲哭無淚,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讓她用這棉衣把自己憋死算了。
一旁的李橘白定定地看着埋首不語的人,昏黃的燈光下,那個人胸前抱着她的棉衣,像個癡漢一樣把整個臉埋在衣服裏面。
她眉梢微揚,心情無比複雜,就算猜到了這個學生暗中戀慕自己,可是真當自己面對這癡漢現場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說無恥吧,人家只是抱着她的衣服聞一聞,以慰相思之苦。
若是置之不理吧,她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可是此情此景,兩人已經訂婚,哪怕只是為了相互打掩護,搭夥過日子。
她身為夫子,又同時是未婚妻,總不好斥責這種登徒子一般的行為。
李橘白保持着沉默,木藍則在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行,她堂堂尚書府大小姐就沒吃過這樣的癟。
“夫子,你聽我解釋。”她擡起頭,語氣又虛又弱。
李橘白神色難辨地輕嘆一聲:“不必解釋,我都懂,早點睡吧。”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責怪,還是該理解,便只能輕拿輕放,總歸沒辦法追究什麽責任。
木藍看着轉身往床邊走去的人,完全呆住。
??
懂什麽?怎麽給她整疑惑了?
難道自己被識破了?
看着不像啊?
難道說夫子的境界已經高到不想理會這些凡塵俗事了,根本不在意?
那能不能把契書還回來啊……
木藍糾結了一下,不管怎麽說,不追究是好事,她忙跟上去吹熄了燈,然後放好衣服,老老實實地躺回床上。
“以後莫要做這種事了。”李橘白的聲音淡淡響起。
木藍一聽趕緊點頭,随後又忙保證道:“夫子放心,我再也不會了。”
怎麽可能?
契書還是要找的,不過不能再被發現就是了。
她咬了咬唇,尋思着原主曾經和木堂趁李橘白睡着後,往房間裏吹mi香的事,若實在不行,故技重施?
不行不行,那她和原主有什麽區別?
現在好像也差不到哪去了!!
天一亮,木藍就醒了,她忙轉頭看去,身邊只有疊放整齊的被褥,冬日的天,亮得比較晚,李橘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了。
房間裏也沒人,她心頭一跳,如此良機,怎能錯過。
可是剛靠近書桌,木藍就不敢動了,她好像已經産生心理陰影了,總覺得自己一開始翻找,李橘白就會從身後冒出來。
于是她歇了心思,推門看向院子裏,就見李橘白提着兩個飯盒,剛走進院門。
李橘白見她站在門口,腦子裏莫名想起這個人昨晚抱着自己衣服場景,她抿了抿唇道:“你…醒了就一起吃早飯吧。”
木藍心有餘悸地點頭,幸好方才控制住了自己,不然這會肯定又被逮住了。
她接過一個飯盒,然後全程靠一只左手,擺放好碗碟和筷子。
李橘白在另一個桌子前坐下,視線往這邊落了一下又收回去,和昨天一樣,并沒有說要幫忙的話。
兩個人靜靜吃完早飯,木藍躊躇半晌,才試探道:“夫子,我覺得上次寫的契書不夠完善,對我的約束有點少,不然再補上幾條,重寫一份?”
李橘白聞言想起那份被自己收起來的契書,她略一回憶了一下道:“不必了,我們彼此約束都不多,就這樣吧,我覺得很公平。”
畢竟她對這場徒有虛名的訂婚并不看好,尤其是了解木藍在學生中有些差的口碑之後,心裏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繼續下去。
“這樣啊…也…也好。”木藍讷讷地答了一句,好吧,這個方法也行不通,看來要徐徐圖之,在手上的傷好之前,一定要拿回來,不然遲早會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