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回到縣學後,不過半天的功夫,木藍和李橘白訂婚的事情就傳開了。
不出所料,引起一片震驚!
一衆夫子們:李夫子就算是年歲見漲,也不能自暴自棄啊。
貧寒學子們:李夫子一定是被木藍給蒙騙了啊,怎麽辦啊?
富家子弟們:李橘白那個女人真瞎啊,不過木藍有一套啊。
前未婚夫邵旺族:雖然我平時經常拿話去誘導這對草包兄妹,但沒想到還有這驚喜。
“木藍你真的和李夫子訂婚了嗎?”
木藍剛進門,一屋子的學生都有意無意地看過來,膽大的直接就問了出來。
“對啊,到時候大家都來喝喜酒啊。”木藍拱拱手,本來就是為了擋住外面的流言蜚語,所以就大大方方說了出來。
木堂站在一旁高高仰着頭,一臉的與有榮焉,舉人怎麽了?夫子怎麽了?才貌過人又怎麽樣?還不是個嫁不出去的不詳女人,到頭來只能和他妹妹在一起。
衆人聽到答案,各自收回視線,明目張膽地交頭接耳起來。
有的替李橘白惋惜:可憐的李夫子。
有的替李橘白憤恨:可惡的木藍。
木藍:“…”
你們說悄悄話就不能小聲點,滿屋子的秀才,連背後莫論人非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可事實上這些人的聲音很大,好像是光明正大說她壞話,還有意讓她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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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課講得是經義,是百钺科舉考試中的三大項之一,也是最基礎的一項,相當于包括了現代考卷中的填空、默寫、和翻譯等。
講課的夫子按部就班地講完,看了一下木藍的位置,微微搖了下頭,抱着書走了。
第二堂課講得是詩賦,科舉考試中的第二項,通常會要求寫一詩一賦,可是等了好一會,夫子都沒進來。
李橘白進門的時候,見到衆人疑惑不解的神情,便解釋道:“孫夫子身體不舒服,這節課不講詩賦,講策問。”
說完便見學生們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在她和木藍之間轉來轉去。
李橘白黛眉輕蹙,自從回了縣學,已經招待了好幾波來關心她的夫子,以及明裏暗裏來告訴她木藍不是良配的學生。
她隐隐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好像是有點草率了,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思及此,她的視線掃過木藍,然後集中精神開始講課。
木藍還在驚訝中沒有回過神來,原主留下的記憶太淺,淺到她僅僅是覺得很多人都面熟,再多的細節就沒有了,生活中也是。
她知道李橘白是縣學裏唯一的女夫子,卻不知道李橘白所教授的竟然是策問。
衆所周知,策問在百钺科舉三大項中是重中之重,主要考察學生對于政事、教育、管理等方面的見解,以及對這些方面涉及到的問題提出見解。
木藍沒想到的是,這麽重要一門課,竟然是由李橘白來負責。
可是李橘白不詳的名聲很不好,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個女人的策問非常厲害,甚至有可能是縣學裏所有夫子中最好的,想必府試的成績也是力壓群雄。
這一點她還真的猜對了,因為李橘白正是上一屆府試的頭名,也就是黃州府的解元,尤其擅長策問。由于種種原因,她一直沒有去京城參加會試,這兩年都在縣學裏做夫子。
府試三年一次,距離下次府試,也就是明年三月,剩下只有半年時間了。
這時,李橘白放下書本,然後看向學生們,布置了一道策問,要求今天內完成,說罷沒有再看木藍,就施施然離去了。
而木藍,則看着原主留下的筆記愣在當場,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和原主的筆跡完全不同啊,萬一被發現就麻煩了。
她一直練習的是簪花小楷,已經小有風骨,而原主那個草包的字,勉強算是能清秀,一看就是沒有用心練過字的。
那麽問題來了,之前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在李橘白那裏寫了欠條和契書怎麽辦?
照目前來看,李橘白應該還沒發現字跡前後不同。
木藍生無可戀地看着桌子,當務之急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把原主有可能留下字跡的東西都找到銷毀,這樣哪怕別人覺得不太一樣,沒有對照,也不會露餡。
這條路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不說她記憶太淺,根本想不起原主都在哪裏寫過字,單是木堂這個哥哥就瞞不過。
那就只有第二條路了,把李橘白那裏的欠條和契書收回來,再找個機會把手給弄傷,之後在這期間假裝練字,字跡慢慢變化成自己的就可以了。
午飯的時候,木藍揣就着這樁心事來到了李橘白這裏。
上次來,客廳還只有一張飯桌,這次變成了兩個。
她看了眼李橘白,好吧,兩張桌子的飯菜一樣,好像她這邊還多了一個饅頭,合着所謂的多相處一下是這樣的,她們根本不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一刻鐘後,李橘白見木藍用完飯還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便道:“若是在課堂上聽不懂,平時也可以多問我,莫要因小失大。”意思是不要不好意思問。
木藍忍不住答道:“我聽得懂。”
她和原主這個只有一張臉奶奶拿得出手的草包不一樣。
身為尚書府大小姐,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好不好,父親請的夫子又都是能叫上名號的名師。
雖然在經以上有點吃虧,畢竟記得少,背得少,但在詩賦和策問上,因為從前就感興趣,自然用心多一點,她自問是不比別人差的。
李橘白點了下頭,不再說話,別人不願領她的好意,斷然沒有再上趕着去送的道理。
木藍見她拿出一本書來,坐在桌邊默默翻看,本就淡漠的人,此時更顯內斂和沉靜。
李橘白認真看書的時候,身上有一股掩不住的書卷氣,讓本來清冷的她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美。
然而這麽一副美好的畫卷,被木藍一句話打破了。
“夫子不小睡一會嗎?我陪你一起睡吧。”
借條還好開口要,畢竟一會走的時候就準備把十文錢給還上,可是契書就難了,才剛保證了就要回去,怎麽說都不太好。
那麽,不好直接要回,悄悄拿走總是可以的吧,只要暫時不讓這個人發覺。
日後等李橘白提起契書丢了,她再理所當然地重寫一份,那個時候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木藍臉色微熱,感覺自己也變壞了,為了一份契書做賊,好心酸。
所以趕緊午睡吧,等人睡着了,就能悄悄把契書拿走了。
李橘白擡眸看了她一會:“你若是想睡,就回去睡吧,不必陪我。”
“可我想以後都陪你一起午睡,這樣才有利于我們多了解彼此,畢竟說不巧就要搭夥過一輩子的,難不成夫子嫌棄我?”
木藍豁出去了,這件事不能拖下去,下午說不定又需要寫字。
所以得趕緊把契書拿走,然後就故意弄傷手,早解決早安心。
李橘白嘴唇輕抿,視線不可避免地往裏間看了一眼,裏面只有一張床,看大小,兩個人睡也不擁擠。可是她們才訂了婚,還沒相處過,再怎麽試着搭夥過日子,現在也跟陌生人差不多。
她不習慣,甚至說是介意的。
可眼前的人顯然不這樣想,被婉拒了依然沒有放棄。
李橘白心底輕嘆,妥協道:“明天開始再一起午睡吧。”下午就搬一張床進來,裏間很大,放得下兩張床。
木藍臉色一滞,這是嫌棄吧,她仍不死心道:“那我晚上過來一起睡。”
她堂堂尚書府大小姐,什麽時候臉皮這麽厚過,一切都是形勢所迫啊,只能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