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能不能選擇我一次
原本季秋是真的将其他念頭壓下, 想一起洗澡，但是演變到後來，無師自通的少年便紅着耳根, 問林可, 可不可以。
最後, 自然便是嘩啦啦的水聲掩了春色。
男高的少年, 似乎身體素質特別好，等到兩人洗完澡, 天色都暗了下來。
林可也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
“我以為你今晚也睡這裏。”季秋擦着頭發的動作一頓，他抿了嘴, 語氣低了下來。
“不了，明天有考試。”林可說着, 開始穿鞋。
季秋拿開了浴巾, 也不再說話, 他開始穿衣服, 直到林可開了門要和他禮貌道別的時候，本要被關上的門, 卻被少年抵住了。
“我和你一起走。”季秋說, 他想和林可再多呆一會，過幾天就要回去繼續訓練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林可，他不希望林可這麽快就忘了自己, 至少趁現在還有時間, 他要讓這個人多記得他一會。
季秋這麽想着，偏冷的氣息意識孤僻了起來，才擁有不久的安全感，似乎要即可抽離而去。
“好吧。”林可也沒有多問, 季秋牽上了她的手，縮短了兩人身體之間的距離。
“我在杭大。”季秋說着，加了一句，并且強調末句。
“在江大對面。”
他是體育生，走了特招的途徑，和林可一樣，也被學校提前錄取了，因此才能夠安穩地呆在俱樂部訓練。
杭大和江大差了一個檔次，依照季秋的成績，其實可以上更好的學校，但是他堅定地選擇了杭大，而不是其他的大學，只因為喜歡的人就在對面。
少年的感情便是如此的純粹與熱烈，他們的觀念裏沒有成年人的利弊權衡，就算是知道可能沒有結果，也依舊義無反顧。
如果林可真的是這個年齡的少女，或許真的會因此而感動，但是很可惜，她并不是，當聽到季秋的這句話時，林可只有兩個念頭:好煩，她不想哄着季秋了；怎麽會有人真的為了所謂的“喜歡”放棄更好的前程？
但是表面上，林可還是微笑着：“好呀，那很好。”
讓HIK隊員保持良好的心理健康，也是她現在不得不做的，等到拿一次冠軍，林可就可以把俱樂部的股份轉給林以，再也不用慣着這兩個人了。
“叮——”電梯發出了細微的提示聲，底層樓到了，林可和季秋一起走了出來，若有若無的草莓味，逐漸在距離縮短的時候變濃，林可腳步一頓，就聽到了陳星喬替人辦理退房手續的聲音。
她眼睫一顫，便将臉轉了過去，盡量把身軀藏在季秋的另一邊。
“怎麽了。”季秋發現林可的腳步變慢，以為她是落下了什麽東西，問了一句。
少年獨特而偏冷的音色在空曠而人少的地方顯得有些響，陳星喬覺得耳熟，他的目光落去，便看到了那個低下頭，微側了身的少年。
“季秋？”陳星喬試探性地叫了一句，聽到了自己名字的少年側過了視線，被他的陰影籠罩着的少女，此刻認命地閉上了眼，将步子往後移了一下。
她一會該用什麽借口來平息兩個可能會反目成仇的人呢。
林可似乎看到八萬能量點距離自己又遠了些。
“還真是你。”陳星喬萬萬沒有想到會在自己的酒店裏看到這個少年，他目光一時變得微妙起來，陳星喬記得季秋就是住在這附近的，他很難想象，季秋這麽個冷淡禁欲的性子會出現在這裏。
季秋微微點頭，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陳星喬，他記得拿到第三名的時候，俱樂部已經發過了這個月的薪水和獎金，陳星喬完全沒必要再出來打工了。
“好巧。”季秋沒有窺探別人隐私的欲望，但是出于隊友間的原因，他還是多說了一兩句。
“錢應該夠用的，你不用再出來打工了。”
“不是，你誤會了。”陳星喬猶豫了一下，覺得這件事有些難開口，他不是很喜歡對其他人提自己家的一些情況，但他又不想季秋會覺得自己這樣是在耽誤訓練，于是只能解釋。
“這是我爸開的酒店，今天我來看看，前臺有急事，我是暫時代班，過會就走的。”
陳星喬有聽林可的話，改變自己的想法，他也明白那個後媽把他擠兌出去就是為了想從他爸手裏分得更多的東西，陳星喬想給林可更好的未來，于是開始學會用更成熟的手段處理和家庭的關系，這個被劃分到他名下的酒店，便是屬于他的第一個勝利物。
既然是這樣的情況，季秋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他牽着林可就要離開，幾乎要變成小尾巴，踩着季秋影子走的少女，在經過前臺的時候，罕見地湧現了幾分緊張，這是屬于正常人類的情緒，而不是林可的。
陳星喬視線便回落到電腦屏幕上，吹過來的空調風卻攜裹了一股子他最為熟悉的味道，是柑橘味，陳星喬擡了頭，本疑惑的視線在那個安靜地踩着影子的少女身上，停住，他的臉色變了。
“林——可——？”陳星喬的聲音拔高，卻開始搖搖欲墜。
季秋的腳步停住了，他的這一個停頓，像是在印證陳星喬的猜想。
林可閉了閉眼，她預想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林——可。”陳星喬的手無意識地落在了鍵盤上，用力地握緊，泛白了的關節，壓出了大堆輸入的亂碼。
他搖搖欲墜的聲音，從顫抖的試探性變成了肯定的絕望。
所有和季秋的巧合，在如今的情況下，都變得清晰而諷刺。
原來根本就沒有巧合，而是他們都被同一個人釣着而已。
“他在叫你。”
“要過去麽。”
季秋捏緊了林可，卻又不敢太用力，只能夠将洶湧的情緒壓下，他注視着林可，雖然是用了問句，但是泛着寒氣和陰沉的目光，卻沒有給林可選擇的餘地。
陳星喬的眼神，他見過，當陳寧出現在他的視線裏時候，當時他也是這樣的。
季秋的心口像是被人壓了一塊巨石，快要窒息到喘不過氣來。
明明前不久，她還對自己說，他是獨一無二的第一名，轉頭，這個美夢就被另一個闖進來的家夥奮力打碎。
氣氛瞬間壓抑得可怕。
“你們，開房了？”陳星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位置裏走出來，他只知道自己的情緒控制不住，幾乎沒有力氣站立，只能扶着一旁的東西，支撐着。
“是啊。”
林可回答，不來酒店開房，難道是來參觀旅游麽？
她很懂分寸地把後面會刺激到陳星喬的半句話截掉。
當已經猜到的答案被喜歡的人親自肯定時，陳星喬聽到了自己心髒發疼的聲音，他知道不該哭的，這個人最不喜歡自己哭了，但是讓人難受的情緒和壓抑的崩潰，将陳星喬最後的忍耐摧垮了。
“那我呢。”
那我呢，那我做的那些算什麽，你不是答應過我，要等我的麽。
為什麽這麽快就和別人在一起了，還偏偏是在他的酒店，讓他撞見。
陳星哭着哭着，劇烈波動的情緒便令他的胃開始抽搐了起來，他面色煞白如紙，少年扶着扶手，卻哭到反嘔，他用力掐着扶手的五指最後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突然間湧上的疼痛感像是把他整個人撕裂。
恰好趕過來的前臺尖叫地看着自己的頂頭上司哐當地倒撞在了地上，尖銳的桌角劃破了少年的脖頸，頓時湧了好多的血。
突發的情況打亂了林可原先的機會。
林可猛地就掙脫開了季秋的手，卻又被人死死地拉住，他聽不見周圍混亂的聲音，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個哭得逐漸沒聲了的陳星喬。
“人命關天。”林可聲音不耐煩，有些焦急，她不想這種事情鬧大，如果被有心人上傳到平臺上，□□會對她收集能量點造成巨大的影響。
“又是這樣。”季秋聲音嘶啞，卻依舊沒有放開林可的手。
周圍這麽多人去幫忙了，少她一個，陳星喬就會死麽。
在陳寧和他之間，林可選擇了無聲落淚，全身濕透的陳寧；現在，在陳星喬和他之間，她依舊選擇了哭到昏厥而淌血的陳星喬。
是不是只有快要死在這個人面前，林可才會不再選姓陳的人，而是選擇他。
“憑什麽，我每次都被你放棄。”
“我究竟是哪裏這麽不值得你，選擇一次。”
季秋攥緊了林可的手，嘶聲竭力，他很少哭，但卻第三次因為這個人紅了眼眶。
哪怕只是一次，他都能說服自己去接受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一次都沒有，才被穩定了情緒和滿值好感度的季秋，開始了劇烈的波動。
系統忽然就拉響了黑化的警報聲，本就不耐煩了的林可，卻在這刺人耳膜的警報聲中，壓制了自己要爆發的本性。
“你誤會了，我沒有不選擇你。”
“我沒有和他做和你做過的事，我不想引發這一場禍事後袖手旁觀被人按上負面謾罵。”
“和我一起送他去醫院可以麽。”
林可的聲音似乎被逐漸拉響的救護車聲淹沒，但是季秋聽得清清楚楚，他翻湧的所有負面情緒以及眼底裏的暗潮，像是得到少女柔軟的安撫，開始降褪。
不穩定的情緒開始平複，季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直到他感受到了少女反握的動作時，他才緩慢而艱難地吐了一字。
“好。”
匆忙的醫護人員趕來，要求和陳星喬有關系的人前往。
“我們去。”林可出聲，醫務人員看了她和季秋一眼。
“和病患是什麽關系。”醫護人員例行公事地詢問。
“他的朋友，他哥。”林可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季秋。
季秋情緒一變，胳膊卻被人晃了一晃，林可像是在撒嬌，用純黑的眼瞳看着他，眼裏似乎只裝了他一人。
季秋本要反駁的話和反感的情緒頓時壓下了，而後順從地點了頭，極力忽視掉那幾分異樣的微妙感。
“好，上來。”醫護人員對林可和季秋說道。
救護車拉響了警報，急速行駛在專用通道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醫院裏。
林可和季秋幾乎是陪跑辦完了整個程序，直到陳星喬入駐病房，開始挂點滴時，都已經到了後半夜。
季秋一整天幾乎都沒吃什麽東西，林可替他叫了一份外賣。
“你睡吧，我守着就好了。”雖然很不情願甚至反感，但是季秋不能在林可面前表露出來，他讓林可躺到那張小床上，說道。
“那辛苦你了。”林可禮貌地說，她打了個哈欠，顯然的确有些困了，于是便躺了上去。
季秋替她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到了病床前，他盯着面色蒼白如紙且昏迷不醒的陳星喬，目光泛寒而複雜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