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就算整個魚塘的魚……
一頓餐飽, 賓主盡歡。
林可慢條斯理地抽身，撫平褶皺了的衣衫，于軟座上坐穩, 背脊挺直, 尖細的下巴微微擡, 猶如優美的小天鵝。
“有沒有紙巾。”被礦泉水打濕的襯衣校服, 濕噠噠地貼得在林可的皮膚上，讓她覺得不舒服。失神良久的陳寧, 終于一點點地撿回自己的意識，他抵着餘韻的來襲, 指尖略顫地摸出了一包未拆封的紙巾。
林可嘶啦地拆開，順便還往陳寧身上丢了幾張。
良久之後, 校車開始剎住, 窗外的行道樹停滞, 學生們開始陸續下車。
“等等。”林可重新戴上了口罩, 她扶着扶手正邁步下車，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獨屬于少年的味道漫上林可的鼻尖, 她側過了視線。
低頭的少年細致而嚴謹地将自己的外套綁在了她的腰間，陳寧骨感而白皙的手指系了漂亮的一個結，目光專注而認真，他略冷的聲音響起, 尾音略沙啞。
“好了。”
透出肌膚的濕襯衫被他的外套蓋住, 陳寧擡頭，撞入林可略彎的杏眼，他目光略怔，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什麽。
“陳寧, 你這樣，很像是在照顧女朋友哎。”林可眼彎彎，幹淨的眸底映着少年逐漸永上惱色的臉。
“算了。”陳寧低頭，神色轉冷，解開系好的結扣，卻被一雙柔軟的手覆蓋住。
“幹嘛，我又沒說不要。”林可反握住陳寧的手，微涼的肌膚卻如同火花般讓陳寧覺得發燙，他揮開了林可的雙手，直徑下車。
“随便你。”少年聲音裏的異樣已被壓下，恢複了一貫的疏離冰冷。
別扭而青春的互動，看得校車駕駛座上的師傅一陣樂呵呵地笑：“小姑娘，你男朋友看起來挺好的，就是不經逗啊。”
師傅自動把林可說的那一句話忽略。
“叔叔，不是男女朋友。”林可接下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機用一副“我明白”的神情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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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放心，叔叔嘴巴緊着呢，不和老師說的。”司機呵呵地笑着，然後就開始好心地叮囑着林可不能耽誤學習，甚至還向她分析了小男生別扭的心理。
林可全程禮貌安靜地聽着，但心思卻沒在這上面，直到陳寧折返，紅着耳根将人從校車上拎出來時，她才回過神。
十一點多的太陽已經很曬了，林可打開了遮陽傘。
“要不要遮一遮。”
林可看到陳寧的耳根似乎被曬得發紅，她客氣地問了一句，沒想到陳寧竟然真的擠了進來。
傘下的空間頓時變得狹窄，舉着傘的林可不得不把傘遞高，但即使這樣，陳寧依舊被傘骨咯了好幾下。
“給我。”少年的手揉了揉被咯得發紅的額頭，倘若不是見到林可真的是在努力伸手撐傘，他大概就會懷疑林可是故意的。
陳寧語氣裏的冰冷開始軟化，他取過林可手裏的傘，手與手不自覺地相碰，再一次帶動起酥麻的戰栗感，他目光略深。
周六的中午，學校為參加競賽的考生特地準備了午餐。林可其實早就餍足，只是陳寧需要吃飯，心情不錯的林可也就樂于陪他一起。而兩人都是不喜歡麻煩的人，因此就近選擇去食堂。
逐漸懸高的太陽，縮短了傘下的蔭庇，林可往內裏的空間挪了一小步，她的肩膀觸碰到了陳寧的手臂，窸窣的摩擦聲傳來，林可的睫毛顫了顫，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兩人過近的距離。
“去哪。”陳寧一直注意着林可的動向，一見她要拉開兩人的距離，伸手就将人摁了回來，這樣的動作太過于自然與親密，他随後意識了過來，擱在林可肩頭的手，頓時如被火星燙到了般甩開。
本就有意的林可怎麽會讓陳寧如意，她扯回了陳寧要縮回的手，幹脆主動鑽入少年的港灣：“你這人，怎麽這麽別扭啊。”
少年握着傘柄的五指頓時收緊，他的身形有片刻的僵硬，偏生懷裏的少女還不自覺地亂動，陳寧不知道林可是不是故意的，他只覺兩頰發熱，夏日的烈日快要将自己融化。
“別動。”陳寧的另一只手攥住了林可亂戳的手，音色發幹。
“哦。”林可甩開陳寧的手，她不鬧騰了，目光平靜地打量四周。
林可這次聽話得不行，頓時失去的酥麻感，讓陳寧感到不适，他的餘光注視着早就轉移了注意力的林可，嘴巴緊抿，一時竟說不出是放松還是失落。
“陳寧好感度上升50。”林可聽到了系統的聲音，嘴角輕微勾起。
上陽私立的食堂分三層，高中部的食堂就在一樓，就餐打飯的學子如白日見鬼了般盯着食堂門口，表情驚恐。
“卧槽？！！！”
“我的媽？？？？”
“卧槽？？！！那女的誰？？那是學神？？？什麽情況？？？”
林可就是在這一聲聲“震撼我全家”的吃瓜圍觀中和陳寧并排步入的，林可戴着口罩，衆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而陳寧，依舊是高冷淡漠，只是走過一處淌了水的地方時将林可往一側攬過，保護的意味不言而喻。
吃瓜的學子：？？？！！
兩人皆是平靜淡然，甚至連周圍的氣息都是一致疏離莫近，一些泛酸冒泡的少女，居然莫名地覺得這一對cp似乎也很好嗑。
“完了，我沒救了，我明明那麽崇拜學神，應該要罵那個女的才對，怎麽會突然嗑上了cp啊！！”
“啊啊啊！！我也是，我看到學神為了防止那姑娘摔倒，霸道一拉。那一瞬間，我竟連他們未來的公司名都想好了。”
一個姐妹群裏發出了好幾陣的哀嚎。
林可全然不受周圍灼熱視線的影響，她只點了一盤荷蘭豆和一份白切雞，連飯都不要就找了空位坐下。
“吃飯。”陳寧放下幾碟的菜，看到林可不打湯飯，又折返去窗口排隊。
少量的米飯和銀耳羹被他端了過來。
林可咀嚼荷蘭豆的動作一頓，就把飯碗往陳寧的方向一推：“不要，我不是很餓。”
準确地說是一點都不餓。
陳寧看林可只吃荷蘭豆，雞肉也沒夾幾塊，錯會了她的意思。
“夠瘦了，不需要減肥了。”現在的林可抱起來的感覺剛剛好，陳寧不希望林可減肥。
他把飯推回到林可那兒，順便替她夾了好幾筷子的紅燒肉和胡蘿蔔：“別挑食。”
少年聲音平靜，動作自然，他素來高冷的學神濾鏡，在偷偷觀察着這邊動向的學子裏開始粉碎。
大膽的論壇小記者，手機拍照的功能不停，拍下了一幀又一幀賞心悅目的畫面，她悄悄地編輯着帖子內容，在打開一衆的喂飯圖片時，瞬間嗑暈在了屏幕前。
小記者糾結了良久，最後咬咬牙，選擇了她最嗑的那一個視角。少女側臉姣姣如月，恬靜而純真，她眉眼沉靜略彎，起身微俯腰肢，手指抵住少年夾菜的手背，另一只手将青翠的荷蘭豆送入了少年口中，被投喂的少年五官清冷而兩頰暈紅，身體好像僵硬般繃起。
《震撼我媽！學神疑似戀愛！食堂大秀恩愛，我校又多一對高顏值cp！》
空降的帖子，瞬間屠版，論壇裏掀起了一陣的腥風血雨。
“不吃，被你咬過了。”事實遠比衆學子腦補的離譜，林可在陳寧無意識咬住荷蘭豆的一瞬間迅速扯開，半殘的荷蘭豆就這麽被她埋在了米飯中間。
林可将飯碗往陳寧那兒一推，繼續埋頭吃菜。
少年眸心微暗。
“林可。”陳寧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在林可擡頭，張嘴咬荷蘭豆的瞬間塞入了她的口中。
被嗆了滿嘴油的林可頓時吐出了被自己咬下去的肉，她有理由質疑陳寧是蓄意報複。
陳寧平靜而淡然地用筷子将林可的那一碗飯劃開，中間的那一團綠色就這麽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被少女咬過了半口的五花肉被陳寧覆在了那翠綠色的荷蘭豆上面，他輕輕一夾，肥紅瘦綠就這麽被他咬入了口中。
陳寧的動作慢條斯理，是很斯文的吃相，但這次咬得非常用力而緩慢，似乎在刻意發洩。
“你口腔裏都是我的味道了，怎麽沒見你把口水吐出來。”陳寧目光略沉，呵了一聲，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是特別好。
直到到了羅子冬家，陳寧的心情都未有所緩和，兩人的氣氛又陷入了冰點的循環。
“數據不對，這裏的角度不應該偏。”
“不應該偏？我看這條線偏得恰恰好。”
“這條線偏了，整個關注點都散了，哪來的恰恰好？”
“你把關注點無限聚焦于這一個點，其他的設計都成陪襯麽？”
林可與陳寧的争執，比前幾次來得還洶湧，吵得羅子冬異常頭痛。
“我有設置視覺引導區塊。”林可将線标紅，讓陳寧能夠更清晰地注意到。
只是瞥了幾眼的陳寧冷笑了一聲，直接否定林可的這個設計：“總之這個設計不可能以你的設計風格為主體，你的設計并不能将這幅作品的美感最大化。”
陳寧說着，靈感頓時湧上，他突然陷入了一陣的沉默，手上的電子筆揮動，少了争執的空氣安靜了下來。
林可看着陳寧改圖的方向，原先一直堅持的觀點逐漸發生了改變，一聲不吭的羅子冬，目光也逐漸亮起。
“你的這個作品，的确比我的更契合主題。”假如陳寧一開始拿出的就是現在這一副作品，林可也不會這麽堅持己見。
即将完工的陳寧，潤色細節的動作一頓，他嗯了一聲，但語氣并未因林可的認可而有好轉。
“過分聚焦一個中心點不一定是好的，就比如這次。”
陳寧似乎話中有話，他擡頭去看正專注于圖稿的林可，支着平板的五指不自覺收緊。
“啪——”平板改一關，發出的聲響将兩人吓了一跳，林可注意到陳寧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冷。
“又怎麽了。”欣賞得好好的林可，有些無語陳寧驟然轉變的态度，她發現陳寧的好感度越高，情緒變得更加陰晴不定。
“要走了，太晚了。”陳寧把東西收拾到單肩包裏，此時的院子已經燈火通明，他語氣依舊冷漠，“滋啦”的拉鏈聲在房間裏顯得格外煩躁。
晚上十點，的确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就在林可和陳寧跨出院門的時候，羅子冬匆匆地跑了過來。
“林可——我忘了和你說，季秋他過來找你了——”羅子冬終于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事，她的視線掃到了正站在路燈下的少年，聲音戛然而止，周圍的溫度驟降，微涼的夏日風似乎變得更冷。
羅子冬打了個噴嚏，她的腳步往旁邊挪了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你怎麽來了？”
路燈暈着昏黃微弱的光，驅不盡周圍的黑暗，少年手上提着兩杯沁着露珠的奶茶，細碎的劉海下，是比周圍更暗的雙眸，橘黃色的光如同逃不脫黑洞的引力，半點都未點亮他的眸心。
“女朋友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季秋長腿邁出，他遞上了早就插好吸管的奶茶，脫下林可的雙肩包，特地強調了句子裏的三個字。
“男朋友？”陳寧的手捏得關節發白，他壓着語氣，即使覺得這不一定是真的，洶湧的情緒依舊猛烈地起伏，紮得他每個細胞都疼。
林可嘬了一口奶茶，咬破滾進嘴裏的爆珠，汁水四濺，甘甜傳來：“不算是。”
少女說完，接下來的話還未來得及說，淺淡的栀子香就由遠及近地漫入她的世界。
“可可，和同學說再見，該回家了。”眉目如山水畫卷的青年，從樹影下漫步而出，他的腳步不急也不緩，語氣自然而親昵，只是那溫柔含笑的桃花眼裏，有幾分浪花在翻動，暗潮升起。
流動的空氣一瞬間被人扼住，如同被撕扯的碎布，下一秒就将崩斷
系統崩潰到飚出一大堆的亂碼：“&%……！！”
“宿主你今天出門看黃歷了麽，為什麽三個海王撞到一起了啊！！”
“慌什麽，真正的海王，就算整個魚塘的魚全撞在一起了，也能處理得游刃有餘。”林可回答系統的聲音，尾音勾着幾分懶洋洋，她最後吸了一口奶茶。
淡定且冷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