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SLAM DUNK同人，仙流）

第54章 (54)

人冷靜，我也就沒打擾他。

雖是不久前，但我已感受到了隔閡，我告別了高中時代，高中生活完全是另一個世界了。仿佛隔着一條河，我在這邊，高中在對岸。對那邊的消息不敏感了，因為與我無關，但還是蠻吃驚的，沒想到有人那麽說咪咪呀。

我家的咪咪，我的流川，他不是個有城府的人，只是太不善于語言表達，因此造成很多人對他誤會很深。我也不想辯解什麽，反正我懂、我了解就行了，別人怎樣想怎樣看的，對我和他都構不成多大影響，不過知道了還是有點不愉快。

“因為流川不能上場，湘北這次大為不利，因此贏得輕松”這種話，難道不是趁人之危嗎？有什麽好得意的，比賽當然是對手旗鼓相當才有意思吧，打贏明知比自己弱的對手，就我來說沒啥成就感，反而覺得乏味。可我也不能否認比賽就是為了勝利，贏就是一切，但對手太弱還是有些失落吧。

自打處分下來以後，流川就一直飽受争議，幾個月過去了我以為總該平息了吧，沒想到因為縣預賽過去的事又被拿出來議論了。而且，學校那邊到底還是沒讓他出場。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可他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向我訴苦什麽的根本不可能，我最好也是不要提，就當不知道，什麽也別問。

我知道他很堅強，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可還是有點擔心呀，他會和自己過去不去，一個人拼命打球，每天練到筋疲力盡。我是有去小公園的，那裏一個人都沒有，平時會來練習的櫻木他們也因為緊張地準備比賽都沒有出現。

誰都有想一個人清靜待着的時候，如果貿然去說些不着邊際的安慰話反而會适得其反，況且我并不是個很會安慰人的家夥，盡管擔心，我還是忍着沒有去他家找他。再等一等，這周他還是沒有聯系，我再去。

我自己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

因為提出籌備書展，我在書店打工嘛，到時要幫忙的，可能不能按時參加社團活動，于是又被隊長冷嘲熱諷了。無所謂啊，反正無論是練習賽還是大學聯賽，本就沒可能讓我上場。

大學的籃球隊吧，除了訓練，總會組織一些活動，像是野營或滑雪什麽的，這些活動計劃總把幾個包括我在內的新生排除在外，卻又要使喚我們幫着采買物品。其他社團的情況我不清楚，在球隊不曉得高年級的學長們剛入部的時候是否也受到過這種待遇，所以也要讓別人感受一下才能獲得心理平衡？反正他們的态度都差不多，趾高氣揚的。可是球隊的成績并不出色呀，憑什麽這麽目中無人？

我對籃球這項運動的理解又有所變化了。不對，簡直是差點被扭曲了。因為是業餘的，就用不着那麽拼命，有那個精力不如玩轉好社團內部人際關系對自己更為有利？我就是不能容忍業餘的喜愛就一定比專業的淺淡這種偏見！愛好還要分個深淺，這不很無聊嗎？

在校區裏，我見到一些總是形單影只的人。頭低得很深，沒有及時修剪的頭發擋着半張臉，總是抱着書本默默走路，步子很慢，每天似乎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可能是禦宅族，也可能是被孤立久了才變成這樣的。性格內向憂郁的家夥固然不讨喜，交不到朋友的确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身上，但這樣未免太可憐了吧，如果患上神經衰弱什麽的，周圍的環境也有負些責任。

看來‘五月病’并不是只發生在新生身上啊。入學時的人際交往講座根本派不上用場。就我自身而言，也有各種各樣的不适應。我在努力調整，外表是看不出來，真是消耗了很大心神，我算不得多麽開朗，不過會在和人接觸的時候擺出親善的态度，并不想刻意迎合誰，只是沒有必要一開始就鬧得不愉快，給人留下脾氣不好的成見。不管怎麽說，效果還是不錯的。

唯獨籃球隊那邊我怎麽都無能為力。光是學長給我穿小鞋也就罷了，還得應對那個經理的胡攪蠻纏，這種女生——我從來沒有貶損過任何異性，這回破例了——真是教人厭惡透頂！

就拿前天來說吧，她單獨找到我，借口說什麽囑咐我采購郊游物品事項之類的，非要來我的公寓談，順便參觀。這教什麽事啊，誰願意讓她來啊！但我又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好話說盡，口幹舌燥，她才同意妥協，但非得讓我送她回她的公寓，路上邊走邊說。說實話，我心裏仍是一百萬個不情願，可想想這就能脫身了也就答應了。所幸她和室友租住的公寓離校區之隔幾條馬路，路上她根本就沒提到采買的事，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自然全沒聽進去，只不過笑一下當成回應，她好像也不介意，硬要邀請我上樓去接着談。喂喂，女生的宿舍诶，這麽堂而皇之讓我去坐坐不覺得有失體統嗎？這位又不是善茬，傳出去估計就說不清楚了。我連笑都笑不動了，心力交瘁诶！不會動歪念頭的不是男人，少假裝正經？如果有人要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OK，我承認如果是有好感的女生，甚至沒什麽特別感覺的也罷，确實都會對去女生宿舍蠢蠢欲動，問題是對方的言行舉止皆令我非常反感，和她有關的地方我唯恐避之不及。

我不知道這本日記流川後來又偷偷看過沒，不過無所謂了，我也想開了，看就看吧，他看到我寫的這種事，肯定和我的心情一樣，沒準會更加氣憤。

喏，說起來，我也是個愛藏心事的人，很多事都只會寫在日記裏，不會也不願意說出口。

借由這些無聊事的影響，我重新思考我和流川的關系。嗳，如果我能光明正大地向周圍的人介紹他——哎，這就是我的‘女朋友’喔，那該多好，麻煩的糾纏一定會少很多。無論是考慮到我還是他，我都不能這麽做。人們的常識之類的，我們都知道啊，只得保密呢，除此之外我們異常，正常的男女交往未必能像我們這麽和諧，心意相通。感情好，身心歡愉才是在一起的目的，不是嗎？隊長和球隊經理的感情可想而知——我太八卦了，但這麽明顯隊裏都看得出些端倪，好得時候特別粘，一吵起來就天翻地覆，嗯，據說隔幾天就會大吵一次，我是不覺得這種感情有多穩定，不過還是希望他們別分手，不然經理徹底纏上我可吃不消，沒準為此退學哦，真的會退學呦！

诶？我怎麽一發起牢騷就沒完沒了了？壓抑太久了嗎？這篇日記本是用來打氣的诶……

低落的時候我就特別容易想流川，他的存在之于我來說已不僅僅是心靈的慰藉，是感情上的溫煦，而是……還得用到寬木前輩的結論，就像牽着我這個風筝的細線，是我需要他、依賴他——我是不會說出來的，哈哈！那樣不就顯得挺沒面子不是。至于原因嘛，我并不是個非常懦弱，害怕寂寞，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人，總之前面已經寫了很多，有幸擁有他讓我感受到在這個人讨厭的混沌世界上仍存有未被玷污的美好光景。

流川不能參加今年的縣預賽，之前勸他的時候盡管盡量說得輕松，可這對他來說是可謂一大遺憾，雖然往下還有冬季杯預賽，這卻是他參加高中球隊全國大賽最後的一次機會了，怎麽也彌補不了的……想到這裏我也随之悵悶失落。

我又能做什麽呢？一陣陣遏抑感撲面而來。我喜歡他，能為他做的卻總是那麽有限。如果有一天我當上了國王——喔，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着實不壞嘛！（異想天開呢。）

有時不禁責問，是我牽連了他嗎？倘若光陰能夠倒流，我一定會去阻止他，懇求他千萬別動手，別為了那種家夥幾句穢語沖動……

哎，要是我這假設說給他聽，他一準罵我蠢材，興許還得挨上幾拳。咪咪就是這樣，絕對不會轉嫁責任什麽的只為自己心裏舒服一點。

我很想他啊……上面提到的刺青那事，一起去刺一對情侶圖案不錯诶，可是我覺得流川連穿耳洞也不适合更不要說刺青了，再說我也怕疼啊，那就只能算了吧。

啊——不管了！過幾天書展拉他來玩，帶他參觀體育館，只要他高興就好。學長那邊，愛怎樣怎樣呗！”

流川楓很想請假在家，回避任何關于籃球隊和比賽的信息。權衡再三，他按時出現在教室，旁邊櫻木因參加比賽留下的空位，他一眼都不去瞥。任課老師都很吃驚，他居然沒趴在桌上睡覺，繃緊神經，使勁盯着黑板認真聽課。

他不能逃避，這種時候躲在家裏裝病豈不是軟弱的表現？好像怕承受不住打擊似的。他不但要來上學，更要表現得比以往從容鎮靜，即便內心天人交戰。

一帆風順的發展前途，其實他從未想過，少了曲折和坎坷便沒有了挑戰的意義，太平緩的走起來實在寡然無味。無論是現實中的磨難還是心理層面的煎熬，都同樣是坎坷，退縮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選項範疇，他的選擇只有一個，睜大眼睛以挑釁的姿态步履維艱地往前走。

安西教練私下已找他談過，希望他将目光放遠一點，着眼于更遠的将來。

——你是不會為高中的比賽局限住吧？

教練如是說。

高中生活短短三年，一晃而過，凡事不可能盡善盡美、稱心如意——那個人才和他說過的，畢業以後的路更長更深遠，如果被高中時代留下的缺陷限制了而放棄了以後的路，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他想通了，盡管情緒上仍非常痛苦，依然決心去面對。甚至在櫻木因輸掉比賽在教室苦惱的時候說了句安慰的話，盡管在櫻木聽來像是嘲諷吧，兩人為此動起手來，打過之後倒是都痛快了些。

最近也并不是沒有一件高興的事。

有生以來第一次領到薪水那種滿足感，雖說那只不過是兼職送報紙得來的微薄收入。唔，和在球場上贏得比賽略有不同，自己付出的勞動獲得了認可并受到報酬的喜悅無以言表。

收到打工費，他第一時間想到了仙道，得給那個人買點什麽。上回送他的電動剃須刀暫時真的用不上，可那個人沒什麽特別喜歡、一直想要的東西啊，反倒是對好吃的情有獨鐘，要去買些貴的食材嗎？

他正琢磨着，忽一瞥發現一則手機宣傳廣告，頓時吸引了注意力。

那個人無意中提過幾句，大學裏很多人都在使用手機，和遠在外地的家人啊朋友啊聯絡很方便，他總是留下公寓的電話號碼，好像被球隊的家夥給鄙視了還是怎樣的。那麽，不如……他決定到店裏轉一圈。

買了一只黑色的夏普新款手機，不但把打工費都用了還自己搭了些錢，但他一點也不後悔。簽協議的時候動了點心思，用自己的資料填的，這樣一來，話費清單就會寄到他手裏，可以了解那個人的通話情況什麽的，當然他也願意為他付話費。

其實他想給自己也買一個，只是考慮到目前用途不大，買了也只會和那個人聯系，而且媽媽看到一準會啰嗦的。先讓那個人用用看，如果需要的話，下個月再買好了。

很快到了周六，這周末學校沒排課。

流川楓等不及仙道打工回來，一早就騎車趕往他的公寓。漸漸走出陰影，情緒恢複過來，赫然發現特別想那個人，上周都沒見面呢，這會兒迫不及待見到他。

而仙道呢，下周書展就正式開始了，他在店裏聽完到時派給自己的工作便向主任請了半天假。周末都只有半天課，中午之前肯定結束，他估算到流川家的時“女朋友”也該回來了。

流川的媽媽見仙道站在門外，吃驚地眨了眨眼，告訴他流川明明說去找他念書的呀，早就走了呢！

啊，這樣啊！他趕忙鞠躬道謝，轉身趕往車站。

流川楓先簡單地清掃了公寓，将廚房裏的垃圾拿到外面專門堆放垃圾的地方，而後坐在桌前攤開課本，沒念一會兒卻昏昏欲睡起來。這可不成，于是他一邊和瞌睡蟲搏鬥一邊看着書上的鉛字，效率不高，但總算沒睡過去。

沒想到那個人這會兒就回來了。

兩人一見面，互相望着對方愣了幾秒，反應過來了，親切地摟作一團。

才一周多沒見面而已，卻甚是想念。只要見到對方，猶如服下一味神奇的靈藥，任什麽委屈痛苦都頓時煙消雲散。先親熱一番呗！

仙道掀起流川楓上衣，湊過去在他胸前聞了又聞。

“你幹什麽？”

“咪咪的味道，嘿嘿。”

“傻瓜。”

流川楓一翻身壓住他，親吻他的嘴唇。

仙道心想，這回“女朋友”又要坐在上面當“秤砣公主”了，诶，估計很難順利做完啊……

反正這姿勢流川楓是舒服很多，事後行動還比較靈活自如，仙道這邊可就有點苦不堪言了，但是不能抱怨，也不能說“女朋友”哪裏哪裏做的不好，他會惱的，咪咪發怒也很可怕的诶！

當“女朋友”拿來新手機給他展示時，他眼前一亮，立馬坐了起來。

其實真的沒必要啊，大學裏沒有必須随時聯系的人物，也不介意他們說什麽。

“不喜歡？”流川楓挑了下眉。

“哪裏，非常喜歡哩！”仙道在他額頭上親了下。“真是謝謝咪咪呢。第一份薪水呦？太有紀念價值了！”

“嗯，如果是用零花錢買的，我收下心裏可就有點不踏實了，但這是用你的勞動所得全心全意買給我的……”這些話說出來有點難為情，“喂，怎麽不記着給自己買點什麽。”

“沒什麽想買的。”

仙道仔細端詳着他的臉，沒有看到未能參賽帶給他的影響，那麽說，他已然跨過心理上的那道坎兒了？他沒有問，不想提起任何令他感到不快的事物。

“咪咪，”他拉過“女朋友”的手，“書展的事落實好了，後天就開始，持續半個月，你來我們校區吧，我帶你去體育館。別的不說哦，那體育館的設施好得沒法說哩！”

“嗯，我去。”流川楓眨了下眼睛，點點頭。

“對了，還沒吃飯吧？那個——”仙道匆匆套上衣服，“走，先填飽肚子的！”

“不想出去。”流川楓單手揉着太陽穴說。

“怎麽了，哪兒不舒服？”

姿勢是他感覺比較舒适的，但并不是一點不适都沒有，每次那種反胃感都會出現，結束後通常沒啥食欲。

“那，我買點回來給你吃喽，想吃什麽？”

流川楓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仙道冷不防跌坐在沙發上，他湊過去，頭用力往這個人肩上靠。

呀，撒嬌呢。仙道啞然而笑，順勢蹭蹭他的頭發。

“別去。”流川楓說。

“……不去，就在這兒陪你哦。”

流川楓安下心來，閉上眼睛，全身漸漸松弛下來。

睡吧，好好睡一覺吧，仙道心說道，咪咪近來一定是累壞了，各種各樣的內耗，消耗了太多心神，是該好好休息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一起睡吧，讓心靈得以一番好好休息。

午後的陽光斜斜灑入窗戶，地板上留下物品不規則的黑影。

仙道吸了口氣，慢慢合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YD小劇場才是正途~~可愛的仙道學姐n(*≧▽≦*)n

流川發現養學姐和養貓也差不多啦~~每天在起居室歪歪躺躺，還能逗來逗去~~有時肚皮會露出來，這可不行，得趕緊給衣服整理好了！學姐生了小流川身上也沒長啥皺紋啦，她還年輕而且保養得好FU~~~但是有一點不同，家貓都不喜歡出門的，為啥學姐總惦記着往外跑？？？這個問題得好好思考一番，不過流川還有更加得思考的事，他的媽媽非要把小流川帶走養，說他們還得上學，以後不方便帶小孩子balabalabala。。。但是流川可不那麽想，不能讓這個歐巴桑把小流川給搶走，不然以後會——總是，難以預料了╮(╯▽╰)╭

☆、八十三、碎片之夏天又到了

高三的夏天可是令自稱天才的櫻木同學思緒萬千，憂郁程度堪比升入高中時的春天，截止到初中畢業總共被女生甩了五十次。

——哎，該成熟點喽，花道。

切，最近就連洋平那家夥都教訓起本天才來了。有什麽了不起的啊，就是成績好點排到前面幾個班裏而已嘛，反正早晚要繼承大叔的修理鋪，幹嗎還要升學啊？

前面那幾個家夥也是！翻來覆去那麽一點事沒完沒了說了幾個月！吵到本天才了知道嗎！？

他霍地站起來，憤然給那三個家夥分別來了一記天才的招牌頭槌。都閉嘴吧！

哼！天才還是不爽，胡亂揉了把頭發雙手往口袋裏一揣，大步流星走出教室。

一會兒還得上課，課間休息這點時間哪兒也去不了，啧！算了，算了，上頂樓吹吹風，透透氣吧！

天才得自我解釋一下，剛才出手可不是為了流川那家夥啊，絕對不是替他鳴不平啊！就算他們說的是洋平他也會出手的！诶，不對！他和洋平好歹也是幾年的好哥們了，和那只狐貍可不是！充其量算個隊友吧，還是勉強在場上合作一兩次那種！不管了，反正他們說的話實在教人聽着不爽，當然得教訓一下咯！

他對同性戀的态度與其說無所謂，莫如說一無所知，那便談不上偏見或反感。流川和仙道之間有着怎樣怎樣的關系，自打這學期開學學校裏就流傳開來，直到現在都沒徹底平息，隔三差五就會鑽進耳朵，聽得他耳朵都快生出繭子了，這些家夥！真夠煩的！再說，又沒什麽真憑實據，至少他沒親眼見識到。

盡管不服氣嘛，不過啊，認真想想，洋平那家夥說的也是。成熟的男人穩重，能給人安全感，女生大都會喜歡這種類型吧，比如晴子小姐……哈哈！

诶，晴子小姐近來心情可不太好呀。本天才也不大敢和她說話了。說來怪難為情的，好幾次輸了球都是晴子小姐跑來安慰他這個天才，完全反了啊，這回可不行！嗯，他得成熟起來！要有擔當！失敗不可怕，只要能贏回來就好！

唉，但老頭子那邊……怎麽淨說些風涼話哪！什麽得和流川好好配合之類的……其實他心裏再明白不過，少了流川的湘北不行，可嘴上就是不想承認罷了！

咦？

步上通往頂樓最後一階臺階，視野豁然開朗，水泥地中央橫躺着個人，正背對着他。

這不就是那只狐貍嗎！

居然跑到這兒來睡覺了！他走過去，用腳尖踢了踢流川楓的後背。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會陣亡了吧？那就再踢幾腳，哈哈！

流川楓刷地坐起來，迷迷瞪瞪地撓了撓頭發。他現在上課盡量克制自己不打盹，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這才找個清靜地方睡一下來着……

“打擾我睡覺的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白癡！”他甩出這幾句的同時站了起來，對着櫻木的正臉就是一拳。

櫻木一時間來不及躲閃，兩行鼻血頓時流了下來。

他下意識用手背抹了一把，驀地怒瞪眼睛，“混、混蛋！看我不宰了你！”

這幕場景是不是似曾相識？和高一正式上課的第一天如出一轍。他們間的恩怨皆從這個頂樓開始。只不過這一次在場的只有他倆，既沒有過去高三的不良學生，也沒有晴子和櫻木軍團。沒人勸架了，他們得以打個痛快。

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吧，然後再重新開始。很多事，無非就是不斷循環的過程，只是有時意識不到。

只要能贏球……就是和這個白癡搭檔也無所謂！流川楓喘着粗氣還手腦子裏想的卻是這個。這白癡在籃下還是蠻好用的，而且能當成肉墊使，用好了很有威脅性，那就和他配合吧，但是現在……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可惡！可惡！這孱弱的狐貍，軟綿綿的拳腳一點都不痛啊！來啊，再來啊，用全力打啊！櫻木也毫不客氣地對他拳腳相向。

打架的後果是錯過了下一堂課，兩人被罰站在走廊，手提水桶。

本來處罰會更嚴重，畢竟流川楓還在處分中，但櫻木一味和訓導主任強調他們是鬧着玩的，只是鬧着玩而已！一點皮外傷，流了點血而已，那是失手啦，不小心下手重了點，也沒多嚴重啊！櫻木入學不久就成了在冊的不良少年，但就這兩年的表現而言還是不錯的，可以說脫離了不良的圈子，也不該總以過去的印象來評判一個學生，于是訓導主任這次姑且相信了他的話，口頭教訓他們一番，以警告和罰站的結果來了結這件事。

切，動也不動的……櫻木悄悄用餘光打量旁邊的人，流川楓一直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前方。怎麽，比誰站得久啊？本天才絕對不輸給你啊！櫻木立即挺直腰板，立正站好。

下課鈴聲響起，從他們面前經過的學生都不禁對這兩個紋絲不動的家夥詫異，側目多瞅上幾眼。上課鈴聲響了，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各自的教室。

一堂課結束，下課鈴聲再度響起，走廊裏重複上個課間的情形，而後上課鈴聲又響了。

就這樣，直到午休時間過了開始下午的第一堂課，他們仍保持着筆直的站姿，不說不動伫立在走廊裏，俨然成了今天學校的一大景觀。

不過不得不提醒一下，呃……其實罰站時間早就過了。

大半天站下來，手臂酸痛不已，簡直快擡不起來了，勉勉強強扶住車把，沒辦法像以往那樣騎得飛快了。

自己也夠傻的，幹嗎和那個白癡較勁？流川楓心裏蠻懊惱的，反正……就是不想看到那家夥手舞足蹈的得意相，哼，白癡就是白癡！

早在今天之前兩人就動過幾次手了，不過都是在教室裏小打小鬧，這回是徹底爆發了。

今年縣預賽湘北的成績可想而知，逃不過早被淘汰的命運。就算了解自己的弱勢，結果在預計之中，比賽輸了全隊上下仍低落不已，櫻木就更不必說了，這次他倒是按說來上學了，大概明白了暫時回避也于事無補的道理吧，也算是成長了。流川楓因為不能出場，一直在和躁動的情緒作鬥争，心理壓力很大。兩個人的關系本來就挺緊張的，動辄針鋒相對，如今又都帶着不良情緒，而且偏偏還是同桌，能相安無事才奇怪。

這會兒渾身酸脹疼痛，流川楓只得慢悠悠蹬着腳镫，可心情卻莫名其妙暢快，如此舒暢的感覺這段時間真是久違了，他甚至不禁輕聲吹起了口哨。那個白癡和其他人還是不一樣的，他心裏有數，跟櫻木打架并不帶着厭惡之意，算是另一種情緒宣洩，與一個人拼命打球的感覺差不多。不管怎麽打，兩人都沒受過特別嚴重的傷，莫非那個白癡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啧，琢磨他幹嗎！眼下該是想想回家怎麽向媽媽交代才是，她看到自己臉上的傷肯定要啰嗦的，得找個借口糊弄過去……他不擅長編瞎話，幹脆一進門就直奔浴室，然後不吃晚飯回房間睡覺，不和媽媽面對面她就不容易發現了。嗯，就這麽辦！

周六，仙道聽說了這件事，不禁唏噓，一邊給他揉手臂一邊笑他傻。

“你們也真是的哦，我是不知道你們學校的訓導主任是怎樣的家夥，不過根據我的經驗，遇上這種事只要多說幾句好話，軟磨硬泡求情，多少會松動的啦。就算罰站，也沒必要這麽乖乖聽話啊，走廊裏沒人時就把水桶放地上呗！你們就是傻啊，傻的可愛哩！”

“……你以前經常這麽幹？”流川楓看向他。

“我可沒被罰過拎水桶呦。”仙道笑道，“來，換一邊，那邊也來揉揉哦。”

“我也喜歡頂樓天臺，以前不是常和越野上去聊天吹風嗎，訓導主任總惦記着抓到我們抽煙的證據，可惜就是不能如願，哈哈，不過我們本來就沒抽啊。但也還是要教訓幾句，我們就打哈哈，然後就不了了之了，下次照樣去頂樓。”

流川楓充分了解，仙道輕易不和誰起沖動，總是笑嘻嘻的，他認為打架解決不了問題，通常先選擇忍耐，忍無可忍的時候才會用他的方法解決，但後果遠比痛揍對方一頓嚴重得多。那人的事——除非不得已，他真是不想提，如果細想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麽，其實蠻可怕的，但這種危險性無疑更加吸引他。因為未知所以好奇，明知危險也想更進一步一窺究竟吧，大概有着這樣的心态吧，不過不管怎樣，他都是喜歡他的。

“明天來我們學校吧。書展平時六點結束，周六日是五點結束。我得早早去弄好攤子，你嘛，這一天啥時候來都行啊。”

流川楓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天氣又熱了啊，”仙道撓了撓頭發，“咪咪又該穿小背心了，嘿嘿！”

“蠢材。”

“那個，床墊好像快要用不上了诶。太熱呀，不開空調的話，根本就沒法睡了。”

“诶？咪咪看什麽呢？”見“女朋友”不語，出神地盯着他的臉，仙道歪頭問道。

流川楓怔了怔，驀地摟住了他。時不時心裏就湧起一波沖動，恨不得将這個人捏在手裏。這個人從球風到思想，似乎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這才格外想要掌控他，尤其是這段日子，愈發想了。

環視四周，會發現這間公寓不知不覺間的變化。客廳的窗臺上多了一只透明的塑料花瓶，仙道買的，裏面偶爾會出現一支鮮花，黃玫瑰或郁金香，兩種花，就只有一只不會再多。舊電視機上擺着一個廉價的相框，裏面放着流川楓參加修學旅行時在奈良公園和鹿的合影。衛生間鏡子下面多了各自喜好的洗發膏和沐浴液，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新毛巾挂在對面牆上。大門背後新安上的挂衣鈎以及廚房裏的廚具和杯杯碗碗……都是兩個人在一起之後慢慢添置的，這樣細小的變化實在太多了。

流川楓曾經暗自決定将來要出人頭地，賺很多錢，然後買所帶庭院的大房子，得以讓這個人搬出這窄仄陳舊的小屋住得舒舒服服。與其說這個想法随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淡了莫如說他慢慢對這個小窩産生了眷戀，金屋銀屋也未必比得上這間滲透了他們交往痕跡的小屋，即便一直在一起，這段光陰亦是不可追回的，花費再多金錢都買不來。

“呀，咪咪最近很愛撒嬌嘛。”仙道自上向下輕輕撫摸着“女朋友”的背。“怎麽，情緒泛濫啦？”

“傻瓜！”流川楓直起身子，翻了翻眼睛，帶着那麽點撒嬌似的怄氣神情看着他。

哎，比起近來總在身邊出現的那些女生，“女朋友”真是完勝啊，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情。诶，好像不應該這麽比較，仙道得在心裏對她們說聲抱歉了，不過事實就是如此呀，那也沒辦法不是，呵呵。

“我們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了哦，先去吃飯，嗯，吃飯！回來再繼續……‘磨蹭’呗。”仙道別有意味地笑道。

“蠢材！”

仙道說要吃烏冬面湯，嗯，不過先來盤餃子墊底，流川楓卻想吃海鮮披薩。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決定各買各的，然後打包帶回公寓吃。

經過便利店，流川楓不忘提上一打啤酒。

“其實我想吃螃蟹。”仙道忽然冒出這麽一句。

螃蟹？“秋天才有。”

“嗯，那時會便宜一點，現在好貴呀。”

“那就去吃一次。”想吃就吃啊，偶爾奢侈一次也是應該的。

“沒關系，我就說說，沒到吃不着就會死的地步啦。”仙道笑笑。

回到公寓，收拾一下桌子，就開吃了。

仙道問“女朋友”書念得怎麽樣了，最近不是挺努力的，小測驗什麽的成績提高些了吧？

進步不明顯，流川楓不好意思說，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夠拼命，沒拿出十足的熱情放在功課上，他會再加把勁的。

仙道犯懶不想收拾餐盒之類的，可想到“女朋友”一直胳膊疼，還是都由他包辦了。

“今晚我得早睡啊，明天八點吧……不能晚太多，就得到大學那邊了。”

什麽呀，不是說好回來再“磨蹭磨蹭”嗎？流川楓撅了撅嘴，也只好點頭去洗澡了。

體毛又長出了一些，他拿着剃刀準備刮掉卻被仙道攔住了。

“刮刮腋毛就得啦，恥毛嘛，這樣剛剛好呀。”他想着洗完了“女朋友”穿上內褲，然後往下拉一點點，就能見到預期的性感光景啦。“聽我的，別刮了，好不好？”

流川楓不大情願地放下剃刀，卻猛地在仙道肩上咬了一口，“哇，好疼！”仙道馬上誇張地驚叫出聲。哼，他略有些得意地撇了撇嘴角。

“來，咪咪，快來，我安了款好玩的游戲诶！”

仙道坐在鋪好的床墊上，背靠書籍堆沖流川楓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