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個夠好了,早晚用行動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大跌眼鏡。
晚上他總是盡量最後一個去洗澡。他不想和別人搭伴,青年隊裏沒有一個交好的朋友——朋友其實說不上,至多算個熟人,一年裏相處的時間加在一起不超過一個月,前輩高中畢業,新人加入,新舊更替快,除非以前就認識不然很難建立深厚的交情。再者他算好時間,洗完澡基本該熄燈了,就不用躺在被窩裏忍耐那人和別人說些污言穢語了。
訓練營的食宿條件并非像外人想象中那般什麽都是頂級的。當然,比學校組織集訓時住的野外活動中心條件好得多。可設施配備也絕對沒有達到高級酒店的水準。
浴室外面,更衣室和盥洗室合二為一,更衣櫃和洗手池中間隔着三排長凳,水池上面嵌着一面能照到半身的鏡子,邊角處已有些許裂痕。
流川楓對着鏡子脫掉T恤衫。皮膚真的是太白了,啧,白得過分了。他甩了甩頭,脫掉運動褲連同上衣一起塞進更衣櫃裏。
浴室很寬敞,地板上鋪着青色的瓷磚。站在門後的毛玻璃隔板放眼望去,帶半身隔間的蓮蓬頭挨着牆壁呈倒U型排列,沒有浴缸,只能淋浴。
流川楓把盥洗用具盆放在旁邊的蓮蓬頭下面,從中拿出一把刮胡刀。淋浴前先刮一遍體毛。這把黑色塑料把手上嵌有黃色防滑膠皮的普通刀片刮胡刀是仙道的東西,自己給他買了電動剃須刀之後就把原來這個“沒收”了,但他又重新買了一把,那個電動剃須刀暫時好像還用不上呢,設計如此高級是為了輕松刮幹淨濃密堅硬的胡須,而他的年紀胡須長不到那個地步,不過剃須刀這東西又沒有保質期,再過幾年肯定就用上了。
“咣”門那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
他下意識轉頭,朝斜後方看去,那扇毛玻璃背後有個人影,看不清是誰。還有人比他更晚洗澡?
他擰開龍頭,迎頭噴下的水已經不算熱了。不好當着別人面刮體毛,明天再說吧。
“呦。”
進來的人把手搭在他肩上。他連忙關上龍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這才睜開眼睛……看清楚了,來者竟是那人!
“嘿……”
那人沒脫衣服,還穿着隊裏統一發的T恤。低劣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游移。“皮膚保養得不錯呀,光滑潔白。”
這家夥的言行太教人火大了!不行,要忍耐,不可以再動手。他站在隔間裏面怒瞪着那人。
“……幹嗎?”
“幹!”那人賊笑着重複了這個字眼。“呦呵,你很懂行嘛!”
“……”他不由得握緊了刮胡刀刀柄。
“我說,”那人又湊近一步,“反正你做都做過了,和誰還不都一樣麽。那家夥……行麽?”
那人更加得寸進尺,打開隔間門,右手大刺刺摸上了他的胸口,“不如,你把那窩囊廢甩了跟我好了。過去的一切既往不咎呦!”
呸!胡說八道!他手中的刮胡刀飛快地劃過那人的手背,頓時一道血痕。那人一聲尖叫,捂住右手。
“砰”一聲,浴室的門被人撞開了,幾個隊員連同其中一位教練一同沖到他們面前。
他被算計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那人在教練面前,稱他是同性戀者,颠倒黑白說他謊稱有話要說把自己騙到浴室實則打算強行施暴,自己不答應他便拿着剃刀威脅,喏,手背上的傷正好說明了。刮胡須的話,應該對着鏡子吧,鏡子在外面,有必要把刮胡刀帶進浴室嗎?就算這一點勉強能解釋得通,那他素來行為詭異該怎麽說?不合群衆所周知,總是一個人不知道想什麽,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鬼鬼祟祟跑到浴室……真的只是洗澡嗎?誰知道他有沒有對前輩什麽的做過今晚這樣的事啊?自作聰明以為人家畢業了就可以瞞過去了。
他當時應該鎮靜且用清晰的思路說明一切,揭穿他的謊言,扭轉形勢。但他本就是個不善辯解的人,如此突然起來的事變,憤怒令他頭腦空白一片,整個人處于混亂狀态,只能呆立在那裏,教練和隊友對他之前的印象算不上好,其中又有幾個那人的死黨幫腔,有利的形勢自然偏向那人,所有的矛頭一時間都指向了他。
那人不打算就此罷休,言之鑿鑿說他不但心理不正常,性格也有很大問題,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把去年去車站路上偷襲自己的事添油加醋講了出來,謊稱他去年就威脅過自己就範,就是因為自己不從才會被他襲擊,那時去醫院治療的病歷和他遺落的鑰匙鏈都留着呢,現在沒帶在身上,回去什麽時候都能拿出來。
最後隊裏決定先将他開除,明天一早必須馬上離開。其他處分等進一步調查之後會通知他所在的學校。
他耳邊隆隆作響,根本聽不到教練後面的話。
真正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擊的是,那人拿出了一樣所謂的至關重要的證據——相片。十月底他和仙道慶祝交往一周年同游Pleasure Forest,天色昏暗的林間小路,光線的緣故面部并不清晰,但确實是他們兩個沒錯,照片上他握着仙道的手,彼此間的距離很近,好像下一秒就會吻到。
什麽時候偷拍的?究竟是誰做的?當時一點都沒有覺察到。究竟是誰……是誰……可惡……可惡……
這一回他選擇了默默承受一切,直到離開他都不曾在衆人面前為自己辯白過一句。憤怒之餘反而恢複了幾分冷靜,他明白此時無論說什麽這裏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況且他一點都不想撒謊,更不想因為自己開解而否定、侮辱同仙道的關系。算是看透了,這種惡心的地方不待也罷。
外面陽光刺眼,寒風刺骨,看得到嘴裏呼出的白氣。
很奇妙的感覺,沒有悲憤壓抑,反而一陣輕松釋然。他又重重地呼了口氣,将頭上的紅色毛線帽壓低,頭也不回地邁開步子。
不是很想回家,可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很想見那個人,恨不得馬上飛奔至他的公寓,狠狠抱住他。
他會說什麽呢,得知自己的遭遇之後?
不!不能去找他,眼下絕不能讓那個人知道!想到這裏,他些許慌亂,那個人正是要參加升學考試的節骨眼,不能為自己耽誤了考試。
最終,他還是回到了自己家。這個家裏有親愛的媽媽和可愛的小宏同樣是他莫大的慰藉,見到他們,躁悶的心可以得到平複。
他坦白地告訴媽媽,自己被青年隊開除了。媽媽自然問及原因,他說有人使壞故意陷害他,自己沒做什麽錯事。媽媽仰望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半晌,抱着他說,“嗯,媽媽相信你。”那一刻,他心裏一軟,眼淚差點掉下來,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如此軟弱。
後來幾天,他常坐在起居室發呆,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媽媽對他比平時還要溫柔得多,也勸小宏盡量不要去打擾他,出去找附近的小朋友玩玩吧。
比起自己遭受的屈辱,他更在意相片的事。不管是誰做的,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監視着他們,這令人非常不舒服。他認為這件事得告訴仙道,讓他出門時謹慎小心四周的陌生人,可是怎能在不說出自己遭遇的前提下告知他這件事呢?他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這等事一定會施行之前的計劃吧——盡管不知詳情但直覺告訴他那很冒險。這會給他考大學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那個人應該已經回到鐮倉了吧?對着日歷算着自己集訓結束回來的日期。那就裝作若無其事去和他見面吧!很清楚不可能一直瞞着,但至少要等他二月份考完試再說。
仙道發現“女朋友”沒什麽精神。不管是和他講伯父一家人的趣事還是逗他開心,他都沒什麽反應,賴賴地靠在自己肩頭望着窗外出神,心思不在這兒。問他怎麽了,是這幾天沒吃好還是沒睡好,他光是搖頭,也不願意多說一句。
果然還是因為那家夥麽!
“嗳,他又對你說什麽了?”仙道問,感到旁邊的人猛地顫了一下。
“沒……我沒搭理。”
“是麽。這樣……”仙道遲疑片刻,親了親他的頭發。“做得好哦。咪咪真是辛苦了。”
“最後一次了,那家夥今年畢業,往後你再不必和他碰面了。”
怪不得了,那人要挑這個時候整垮自己,不然以後就很難找到機會了。可,自己到底沒能躲過去,輕易就鑽進了那人的圈套!
“等到三月,你們也放春假了,我帶你泡溫泉,好好放松一下。”仙道柔聲說。
“不想去。溫泉沒意思。”
“那你想去哪兒,我都作陪!”
流川楓輕輕點了點頭,使勁往他懷裏紮了紮。
“呀,咪咪好像很累似的,趁着我不在……幹什麽了,嗯?坦白交代吧!”仙道佯裝生氣地審問他。只是開個玩笑,哪知他臉色都有點變了。
“呃,咋了?那個,我跟你道歉啦。不過,你這次回來是有點怪啊,對我一點都不熱情,真不像你呦。”
“不是。”真想把那一切和盤托出。流川楓咬住嘴唇,垂下視線。“我困了。”
“噢……還是沒睡好呀?”仙道揉了揉他的頭發,“那去床上躺會兒吧。我給你買好吃的去。”流川楓驀地拉住他的胳膊,“不,你別出去。”
“就這樣待着。”他抱着仙道那條胳膊靠着他的肩膀閉上眼睛。
“女朋友”把腳也收上了沙發,雙腿往後屈着,身體的重心傾靠于他,靠他來支撐。“女朋友”穿着白襪子的腳心,閉合的眼簾垂在下面的濃密長睫毛時不時微微輕顫,仙道不由自主笑了,真是可愛啊,輕輕親吻着他的發頂,有節奏地拍着他的肩,哄他入睡。
待了一陣,感到他平穩均勻的呼吸,仙道輕輕挪開身子,将那件黑白條紋的毛絨外套疊好放在他頭下,給他身上蓋上自己的棉服。
“女朋友”不太開心,得給買點好吃好玩的哄哄他,仙道拿着錢包出門去了。
這附近多是住宅區,只能買到一般常見的食物,他想在“女朋友”醒來前回去,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在熟食鋪買了炸肉丸,又在點心店買了戚風蛋糕,途徑長谷寺時,赫然看到寺院門前不遠處的石路上有個地攤,走近一瞧,竹席上擺的都是用竹子制作而成的玩具和擺設,想必都是老年攤主親手做的吧,這攤子倒是和寺廟周遭的氣氛蠻相合。竟有竹蜻蜓耶!他以為這個古老的玩具早就湮沒在時代的洪流裏了,想不到還能見到。二話不說掏錢買下來,只賣10日元,便宜得相當于白送了。
他回來的時候,流川楓還是醒了,正木然地坐在沙發上,好像在醒盹兒。見他進來,露出不快的神情,怎麽還是出去了?
“喏,炸肉丸給你吃,別等涼了啊。”仙道把紙包遞到他手裏。
“你看這個!”他得意地亮出竹蜻蜓。“玩過沒?能飛老高哩!”
“白癡。”流川楓臉上多少有了些活力。
“那,等一下我們去打球啦,然後在小公園玩這個,怎樣?”
放在以往,提議出去打球,流川絕對會馬上響應,今天怎麽……
“啊,沒關系,沒關系,誰都難免沒心情,沒手感,今天不想打球就不去咯。到對面空地玩竹蜻蜓吧!”
流川楓還是搖頭,像是打定主意就是不出門。
“你得念書。”他站起來進了卧室。
“咔”清脆的響聲,竹蜻蜓撞到屋頂後落地,落在他腳邊不遠處的地板上。
“在屋裏沒法飛到最高啊,真傷腦筋。”仙道撿起竹蜻蜓,揚臉對他笑道。“真的不想玩哦?”
“你快去複習吧。”流川楓在單人床上躺下,背對他面沖牆。
“可是你這樣,我哪能安心看書呀。”仙道把手搭在他身上。
“我就是困了,睡一覺就好。”
“真的?”
“那,不打擾你了,好好睡吧。”
仙道退出卧室,輕輕将拉門掩上。
這時他并沒有想太多,只當是誰都難免有心情低落之時,以為過不了幾天就會恢複過來。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流川真的不對勁了。
兩人待在公寓裏時,他變得很粘自己,有時很突然就抱住自己半天不松手,只是這樣就罷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能解釋的別扭之處,比如他極不願意外出了,即便是很短的時間,只是一起去吃個飯,他也顯得緊張不安,時不時神經兮兮地環顧四周,催促着自己趕緊回去,而且不準自己碰,任何一點肢體上的接觸都會引來他的不快,和在屋裏時大相徑庭,再比如他從來沒有連着三四天不回家,也不給媽媽打個電話說一聲,他的媽媽也沒打電話過來詢問這也夠奇怪的……
仙道猜的是,他們的關系可能被流川的媽媽知道了。決定和他談一談。
“咪咪……流川,我們約好了吧,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隐瞞對方。還是你提議的诶。”
“……”
“那我就說了,”仙道噓了口氣,“我們的事,還是給你媽媽發現了吧。”
流川楓愣了愣,露出詫異的表情。“沒有。”
“真的,沒騙我?”
他點了點頭。
“可你在我這兒住那麽多天,她也沒問問,這……以前可不會這樣啊。”
“那是因為,她知道我心情不好就由着我了。”
“到底為什麽心情不好呢?都好幾天了,還沒過去?”
流川楓錯開視線,沉默了。
“你去念書。”說完,他走進卧室,躺在床上随便拿了本雜事蓋在臉上。像是在表明此時不願意多說。
仙道嘆了口氣。
“咪咪,看你這個樣子,我心裏可不舒服了。你不說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怎麽才能幫到你。”
流川楓霍地坐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好好考你的試就是幫我了。”
“哎呀,我知道你為了我好,總是為我着想……”仙道撓了撓頭發,“我也會為你擔心啊!你不快活,我就不快活,沒心情念書,哼。大學,愛怎樣就怎樣吧。”他故意賭氣道。
“你——”
流川楓不再說話,站起來從他身邊閃過,拿上外套,“我走了。”便開門離開了。仙道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回過神來追到樓下,卻被他一把推開,眼睜睜看着他騎車遠去。
究竟怎麽了?!他實在不明白。
晚些時候打電話到流川家,他先道了歉,這幾天有什麽态度不好的地方希望他不要介意,流川卻說考試結束前不要見面了,然後幹脆地挂上了電話。
他的變化令仙道難以接受,一個很不好的念頭開始在心底盤桓。流川,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了麽?怕影響他升學考試才決定等考完再說出來?
他坐立難安,直接來到流川家,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清楚。
流川楓拼命克制自己想要沖到樓下的沖動,耳機塞進耳朵,随聲聽的音量調到最大,用枕頭使勁壓住臉。不能去,不能見他……
流川的媽媽婉轉地請仙道先回去,流川那邊,她會好好開導的,給他點時間考慮,同樣讓他安心備考去,總之一切待到考試結束再說。可她那欲言又止的态度令仙道更加難以心安,她肯定知道流川身上發生了什麽,他們一起隐瞞自己。但話已說到這份兒上,他不好再繼續糾纏。
悻悻地從流川家走出來,他擡頭望向二樓的窗子,心裏盼着流川出現在窗口,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只需要一個眼神,他絕對能明了他的心意。
然而,這小小的期盼仍是落空了。
他心裏倍受打擊,幾乎無法思考,也不知道怎麽走回公寓的。
是流川讓他考好的大學,聽他的話才這麽努力備考,自己本就上什麽學校都無所謂,要是流川不在了,還念書幹什麽!
情緒……不良情緒……這次絕不能陷入不良情緒的惡性循環,事情本沒有那麽糟糕,都是自己的想象令自己跌入谷底的。
首先,得冷靜下來。
仙道翻開日記本,邊看邊回味和流川相處的點點滴滴,截止到去群馬過新年之前,絲毫覺察不到異樣,找不出流川對他喪失興趣的證據,在一起一年多不可能因為短短分開的半個月就……如果理由是變心的話那确實可能,但他不相信流川會如此,他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再說變心也得有對象,他是去集訓,哪會碰到那種對象,他又不是天生就彎不可能随便喜歡上同性,那麽……他隐隐覺得問題還是出在集訓中,怕是被威脅了吧,那家夥脅迫流川了,流川擔心那家夥把他們的事抖出去,痛下決心疏遠自己。這才是合情合理的推測!
真是難為他了……仙道不禁喃喃自語,一想到流川的心情,他就難過不已。那家夥……那種家夥……他從床下拽出漁具箱,翻出那盒倒刺魚鈎,凝視了半晌,魍魉啊,我不會讓你溜走的。
收好魚鈎,他來到桌前,該好好念書了,不能讓流川失望。
他想好了,流川暫時不想見他沒關系,過不了多久學校就要開學了,到時去湘北找他,一定要告訴他,他的心意和苦衷自己全都、全都明白!不必再忍耐,他不會離開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拐上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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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YD小劇場還是輕松的仙道學姐的故事撒~~
學姐在女性雜志上看到介紹束身衣,維多利亞時代的那種胸衣耶!!各種蕾絲,超級漂亮!于是她想買,讓流川給買~~學姐的內衣現在也有流川一手包辦,給她買的都是運動款,那是當然的,要不穿那麽性感是想幹嗎,說清楚了!╮(╯▽╰)╭學姐說穿胸衣有助于産後恢複身材~~雖然她其實也沒怎麽肥吧,不過軟磨硬泡啦,說就穿給他一個人看,流川最後還是會答應的~~不出一禮拜訂購的胸衣送來了,黑色蕾絲的~不過。。。好硬啊,用手指敲敲“叩叩”響,然後。。。穿不上啊穿不上,後面是綁帶的,很難系上啊,算了,學姐不想穿了,肥就肥吧!但流川馬上跳出來說他來幫忙!然後——用力——再用力——最後的确是穿上了,學姐差點因為喘不過氣厥過去,維多利亞時代的女性都是忍受着如此酷刑嗎?太可怕了==結果就這麽一次,胸衣就被束之高閣了。。。不過流川倒是時不時拿出來希望她再穿一次~他覺得那樣子實在性感,應該多訂購幾款才對~~
☆、七十二、碎片之殘酷的青春
仙道想起自己曾親身經歷的一場狩獵,也是唯一的一次。那和流氓打人完全不同。
——那些家夥啊,都是專業的。知道搞到什麽地步就可以了,一般不會鬧出人命的。
說這話的是在澀谷認識的那位前輩。仙道覺得用朋友或是同伴來稱呼不合适,他比自己大三四歲的樣子,就叫“前輩”吧。
那時他剛升上初中,也是青春反叛期的開始。爸爸出差了,媽媽自前一天就沒怎麽和他說過話,家裏的氣氛有點怪,訓練結束後天已經很黑了但不想回家,搭車來到澀谷。如果去的是新宿會怎樣?比起來離學校更近,也是鬧市區也很好玩,之所以來了澀谷,到底還是更喜歡這裏專屬年輕人的那種氣氛吧。記得好像就是在宮下公園附近吧,忽然“嘿”一聲被人叫住了。
那位前輩一張典型的混混臉,後來得知他的确是高中退學,之後就一直游手好閑,整天都在澀谷街頭混日子。
他不曉得當時自己的表情是怎樣的,估計是驚訝和恐懼交織在一起的複雜神情,畢竟這種人都挺可怕的。但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竟沒有掉頭飛快地跑掉,反而笑着回應了他。
很簡單的過程,他就這麽結識了那位前輩。至于前輩當時和他搭讪的原因,想必前輩會說“感覺,投緣而已”,他從來沒問過。
——你記着,我每天都在這裏。
從那以後,周末他常來這兒找前輩。
某個周六晚上,他同前輩經過情人酒店一條街,暗巷中三四個流氓模樣的家夥在圍毆一個蹲在地上的人。前輩說完上面那句話,熟視無睹地走開了。
——你想報警也可以啊。不過警察趕到了,差不多也散了。
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暴力團成員打人,尤其在這種地方,年幼的他也看得出是屬于某個暴力團的地盤,有人撒野肯定不會被放過。普通人都知道暴力團的都不是好東西,唯恐避之不及,輕易絕不願和他們扯上關系,收拾他們可是警察的工作。如今暴力團也不敢像過去那麽嚣張了,因為限制他們活動的法規越來越多,一旦被捕,任何罪名都會從重處罰,所以走在街上不小心撞一下、多看他們幾眼,流氓也不會沖上來大打出手,更不會輕易殺人,既然會對某人行使暴力一定有某種特殊理由,多半是侵害到了他們的利益。
職業流氓都懂得控制暴力程度,知道讓被打的人受什麽程度的傷就可以了,達到恫吓的目的了,再不收手可就不妙了。
然而,小鬼們的狩獵卻不是這樣。
熱鬧的地方都有類似的群體,一夥高中生,甚至是初中生,既非暴走族那類不良少年團夥更不是某個暴力團下屬指定的少年幫,他們很少身着奇裝異服,做怪異的打扮,外表看來就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在校學生群聚在一起,這個群體既幼稚也殘忍,因為缺乏必須恪守的規則或是不能逾越的底線這樣的東西,圍毆也好,襲擊也罷,狩獵之于他們來說有時只是一場游戲,就像電子游戲的現實版。襲擊某人的時候,他們多數手持武器聚集在一起,生理上正是最容易沖動的階段,一旦頭腦發熱下手完全沒有輕重,不知分寸,即便把人打死了,還能輕描淡寫一句“啊,這就完了?生命還真是脆弱啊。”簡直就和踩死一只蟲沒什麽分別。是的,他們不怕,認定法律對未成年人向來寬容。可他們卻害怕被孤立,在學校、在外面,生怕被周圍的同學輕視欺負,被同伴們冷落嘲笑,所以必須群集在一起取暖。“你們要是欺負我可是會遭殃的哦,外面的夥伴不會放過你們的!”只要和夥伴們在一起,根本沒什麽可怕的!
這難道是真正的友情,同伴間的羁絆嗎?
仙道并不認為自己比這些同齡人高尚多少,只是明明受到相同的教育,為何認知上會有這麽大的差異?要說他比他們強一點的地方,他會多想一點,考慮得深入一些,始終沒有喪失自己的判斷——他們不過是想誇耀自己的勢力,實則是為了壯膽吧,自私地想要抵禦內心的那份不安、恐懼與孤寂,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根本不會考慮什麽集體利益,因為集體什麽的本來心裏就沒有過。他知道幹暴力團的都不是好人,但黑道的世界起碼把講義氣當成最大的美德,心甘情願為大哥,為兄弟出生入死的家夥不乏人在,就算心裏不情願,至少懂得該為組織背黑鍋的時候就得背。像他們這樣的小鬼群體呢,一旦被校方或家長,還有警察問話追究,馬上會推脫責任,說自己只是被所謂的同伴拉下水的,其實并不想那麽幹,沒想到結果會這麽嚴重,如果不幹的話可能被收拾的就是自己了,只是擔心嘛!都是被別人逼迫,被拖累的,真的很無辜的哦……什麽友情,什麽同伴統統見鬼去了。
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于人際交往、與人相處等等的問題上愈發困擾了,試圖從書中尋求答案,可看的書越多卻愈發困惑,書中描述的世界和現實的落差為什麽這麽大呢?
那位前輩身邊總有三四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他們這個小團體從不組織和參與任何狩獵。這倒不是說那位前輩人品格多好什麽的,他會冷眼旁觀,只不過是單純的看不起那種行為而已。
初中三年一直沒有脫離小團體,一來是膽怯吧,這是肯定會有的,這是背叛行為吧,怕被報複,怕鬧得家裏和學校知道;二來也是自己沒下過決心想要脫離,總是用反正也沒惹上什麽麻煩來開脫。這一點仙道經常自我厭惡,鄙視那種膚淺的情誼的同時卻又參與其中。
前輩無疑是團體的領袖,但和其他首領有點不一樣,從不到學校來找自己,大概也沒找過任何一位成員的麻煩,也沒教唆他們吸煙或是去做盜竊之類的壞事……好吧,其實同他們的接觸并不算頻繁,不能說完全了解,自己大多數時間還是和學校裏的同學,籃球隊的隊友來往,也就是周六日和假期才會去參加所謂的集會,光顧最多的當屬電子游藝廳,偶爾晚上也會到某個固定的迪斯科玩。幾位成員倒是都會不約而同“孝敬”前輩,請他吃飯什麽的,自己當然也不能例外,不過前輩沒強迫過誰,那點錢一般學生的零花錢都付得起。
初三那個冬天,也不知道無意中招惹了誰,被當成了攻擊目标。噢,其實根本不需要多麽具體的理由,看他不順眼,某人喜歡的女生是他的球迷,中意他,多誇了他幾句,這就足夠了。
他記得流氓揍人的情形。腹部被拳頭打時絕對不能彎下腰,不然頭發就會被從後面拉住硬拽起來,再放下的時候臉便會磕在前面人的膝蓋上,搞不好鼻梁骨都會當場斷裂。他忍住痛,趁機奪下了一人手中的棒球棍,一通亂揮,然後——逃!這時他無比感謝平時的體能訓練,他們追不上的,追不上的……宮下公園,迪斯科……只要跑到那邊兒,只要見到前輩,就得救了!會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慌亂之下,他只感到胃液倒流,拼命忍住強烈的嘔吐感,實在辨不清前方的道路,依然能聽到身後雜亂的腳步聲,直到看到前方警亭透出的光線——得救了!
這成為了他有生以來最不願意提及的經歷。
身上被打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比之更嚴重的,驚恐,恐懼,驚懼……盤桓在心頭久久不退,冷汗熱汗交替流個不停,過了好半天才逐漸恢複正常意識。
他并沒有向警察尋求幫助,調查起來的話,周圍的人就全知道了,他實在不想那樣。回到家也謊稱是同學間爆發了激烈的沖突自己上前勸架結果被牽連了才會受傷,老師的調解剛剛才結束,所以回來這麽晚。
夜裏躺在被窩裏失眠了,一連好幾天。忍受着身體的傷痛和精神的折磨,他深刻卻又單純地覺悟到想要在這個可怕的世界上安穩度日,黑與白的法典,必須通曉其中之一。
事後一周左右吧,他其實還是和那個前輩稍微提了幾句,只和他一人。
——看到沒?這根鐵棍拿去。襲擊你的家夥裏面,就沒有一個你認得的?只要是認得的,今晚就去埋伏,家附近也好,學校周圍也好,等他一個人時往死裏打,這樣,他們下次就不敢小瞧你了。
前輩并沒有替自己報仇的念頭,而是冷笑着這般答複。他亦沒有按照前輩的話去做。為什麽呢?他讨厭暴力!即便身為受害者,他依然不屑用這種手段報複。
不過,也許前輩還是為了他做了點什麽吧,反正那之後再沒被襲擊過,大概也因為沒過多久田岡教練就找到了他,他去了神奈川,脫離了澀谷的一切自然沒機會再找他麻煩。
來神奈川的第一年,他還沒有完全擺脫初中時代的那些影響。在一邊獨自開始新生活的同時一邊不停地思考。愈發喜歡獨處了。
其實一直以來自己不都是處于游離狀态嗎?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學校抑或是那個小團體裏面,他都是一邊維持着自己的想法一邊同周圍的人相處,從不過分親近,也從沒有真正認同過誰的價值觀。不,他不認同的是這個讨厭的世界。可既然活在當下,為了活得更好一些,就必須做出相應的妥協和犧牲。金錢,暴力,技巧,都是生存的一種手段,他沒有很多錢,也不崇尚暴力,那麽就只剩最後一項了。像真正的诙諧者那般,用優雅的方式叛逆,游刃有餘地生存。
一晃又三年,他知道,前輩一定還在待在澀谷街頭。那樣的人未來的道路早就心照不宣,當個職業流氓而已。
災難還沒有結束。
青年隊那邊已經通知了校方,學校下達處分了。流川楓被無限期禁止參加社團活動并停學一周,還要上交檢讨書。他的隊長職務自然也要被撤銷。
接到處分當天,傍晚他來到無人的體育館。沒想到櫻木出現了。兩人沒說上幾句,話不投機,結結實實打了一架,直到累得站不起,雙雙倒在地板上。
“喂!狐貍!”櫻木搖晃着撐起身體,看到地板上的血漬,咋舌道,“才打掃過的地板哪!”
流川楓也強撐着站起來,抹了一把臉,踉跄着朝大門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