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圖（SLAM DUNK同人，仙流）

第44章 (44)

本不該戴着去學校的，有些招搖，也不願意被籃球隊那些家夥看到問東問西，但還是沒忍住，想顯擺一下——十幾歲的人都有這樣的虛榮心态吧，反正別人要是問，不理會就是了，讓他們兀自羨慕去好了。

他送給仙道是飛利浦的電動剃須刀，店員介紹說這一款是從荷蘭進口的，那位店員……臉上化着濃妝的年輕女人——可能覺得他這個年紀的人還用不到這種剃須刀，也可能是見他長得帥不由自主就想搭話，包裝的時候竟多嘴問他是不是買個爸爸的生日禮物！關她什麽事，哪來這麽多話！可又不能說是送給男朋友的，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接過包裝袋轉身離開專櫃，徑直離開了商場。這個人拆開包裝以後，拿着端詳了一陣，以為他也是太驚喜了，誰知突然就來了一句“這是‘電動刮腋毛刀’，還是‘電動刮恥毛刀’？”哼！見他變了臉色，這個人才忙說什麽“開玩笑的啦”“很貴吧？真是意外”……罷了，早已習慣他說胡話的毛病了。

腦子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摩天輪已漸漸接近地面。

觀光纜車和滑雪場的一模一樣，帶有防護扶手的長椅，一個只能坐兩個大人。

風從頭頂掠過。

“出來玩就是心情好啊！”仙道爽快地說。

流川楓自然也是蠻高興的，可他還是無法完全抛開冬季杯預賽即将開始的緊迫感，有點惦記訓練的事，當然他明白今天不能說破壞氣氛的話。

“晚上會點上許許多多的彩燈，可有童話世界的感覺哩！”仙道指着地面說。

即便有完場，目前他們的時間也不允許。流川楓昨天訓練結束就到了黃昏了，明天還要上課，不能留宿的。

那個大迷宮還是挺不錯的，就是排隊又花費了半個多小時有點不爽。休息日的游樂場就是人多啊，做什麽都得排隊，沒辦法，加之從這個設施走到那個，中途欣賞下周圍的景色也花了不少時間，大半天很快就過去了。

他們沒選擇戶外燒烤，來的時候就沒做野餐的打算，而是找到了主題餐廳，順便稍事休息。有西餐，有家常菜，也有拉面，選擇面很寬嘛。

雖說主要是來玩的，不應該在吃飯上花費太多工夫，但今天會到這裏來也是為了慶祝啊，還是該吃頓像樣的飯。于是他們坐在寬敞明亮，以暖色調裝潢的餐廳裏吃了鐵板牛排和意大利面。

走到外面，天空又陰沉了幾分，不過不會下雨的，已提前看過天氣預報。

游客比早上少了一些，乘坐旋轉飛車和空中漫步時沒排那麽久的隊，也可能是這些不太有意思。

天色漸暗，兩人買了熱可可，捧在手裏，漫步于秋意盎然的樹林中。

感覺氣溫降低了一些，仙道将深藍色帶帽絨衣的拉鎖拉到脖子處，畢竟已是深秋了呀。他下面穿一條普通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流川楓則仍是一身NIKE運動衣配慢跑鞋。都是很适合郊游的裝束。

別人是怎麽看待他們的呢？仙道想着，假日無聊結伴出游的中學生而已，還是一對要好的朋友？看起來像戀人嗎？

而流川楓此時想的卻是一會兒回去還能不能吃上牛肉火鍋，他一直惦記着這個哩。

“這裏落成之後，你真的一次都沒來過呀？”仙道問。“你可是在神奈川長大的耶！”

沒空啊，他自己是想不起出來玩，以前又沒人提議過，他不是缺少玩樂就會痛苦的人。

“啊，等到暑假，要不要去迪士尼？據說每年都會增添新項目哩。”

“嗯。”

“就當你答應喽。”仙道沖他擡了擡眉毛。而後脖子往衣領裏縮了縮，感嘆道：“天氣涼了，又快進入冬天了。”

“嘿嘿，不過也好，你又能穿上毛茸茸家居服啦！”

流川楓白了他一眼，忽然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把食指握在手心裏。看着他說：“我晚上留下，明天從你那邊直接去學校。”

“好啊！可是，連着兩晚不回去行嗎？”

“嗯，不要緊。”他告訴媽媽這周末要去郊游，想必媽媽也不會太擔心。

的确被這個人吸引，他思索着，這個人是他願意主動接近且接納的，換句話說，是他自己選擇的。主動追逐對流川楓來說很重要，他不喜歡也不習慣被動地接受什麽，包括別人的好意。如果僅僅是這個人對他有好感，而他無動于衷的話，怎麽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他不是個輕易動心的人，盡管對于戀愛沒多大興趣也不甚了解，但女生們的表白他還是聽得懂，若想嘗試早就接受了。正因是自己的選擇，他才心甘情願付出一切熱忱，既然選擇了就要做到底，即便最後一無所獲也好過什麽退而求其次。

“……你在想什麽？”

“想你。”流川楓很直白地說。

“哦？想我什麽呀？”

“想……就願意和你一起待着。”

仙道“咯咯”笑起來。

“噢，還沒告訴你吧？寬木前輩辭職了，不幹了，從那家搬家公司。”

那個怪胎？流川楓愣了愣，些許意外。

“你也沒想到吧。唉，以後都不能向前輩求助喽。”

“無所謂吧。”那家夥究竟幫過什麽忙啊，他想起了那怪胎最後一次詛咒似的預言，真是夠讨厭的。

他驀地扳過仙道的臉，“別說別人的事了，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啊，啊，咪咪不高興啦？也是啦，今天不說別人，就我們兩個哈！”

他們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将紙杯丢進垃圾桶。

“我以前也沒怎麽和家人一起來過游樂場，動物園什麽的……啊，怎麽說起這些事了！真是的！”

“一會兒吃火鍋？”

“你很餓呀？”仙道擡頭看看天色，“回去會不會有點晚？那個，要不等下次的，還是在家裏弄吧，你不是要吃頂級牛肉哩！”

“哼。”

“五點關門诶，再逛一下我們就得返程了哦。”

“是不是舍不得走？我也有點，和你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那麽快呀！嗯，下次我們可以再來呢。”

“學校呢？大學那邊怎麽樣了？”流川楓問。

“就等錄取了呢，呵呵。”

“我報的都是神奈川的學校，你放心啦！”

最終他們離開了Pleasure Forest，乘上返回鐮倉的電車。

因為是休息日，車廂裏人不多，得以安穩坐在座位上。

仙道望着映在對面車窗玻璃上的兩人的影像，“女朋友”低着頭，時不時擺弄手表的夜視功能。很想在他肩上靠一下哎，可是有人看着，不行哎，他便往旁邊靠一靠，使得彼此離得更近。

“女朋友”長得真是好看——已形容過無數次，再說什麽都是贅述，就是看不膩啊，那黑發濃眉，那雙長有長睫毛的細長眼睛，高挺的鼻子，柔軟的臉頰……說他總是像能面具般面無表情，實則不然啊，就算是能面具從不同的角度、光線的不同看來都流露着不同的情感，他每個瞬間的神态其實都有着微妙的差別，細心觀察才能感受到。

“怎麽了？”流川楓感受到來自旁邊的視線，扭頭問道。

“沒啊，”仙道笑着欠了欠身，“我就看看，你不是讓我就看着你嘛。”

“白癡。”

“你也不聰明哩。”

“我想吃法式大餐！”仙道拍拍他的腿。

“……來不及吧。”那種餐廳好像對衣着有要求，穿這麽休閑應該進不去吧。

“我就是說說，突然就想到了……啊，我們自己弄啊！”

結果呢，兩人下了車在商業街的店鋪裏買了法式面包棒，奶酪和熏肉，這不是什麽大餐，頂多是一頓不算正宗的簡餐。之後本該來點點心之類的，可他們卻很煞風景地吃起了毛豆，當然啤酒是必不可少的。不過無所謂，只要開心就好。

酒足飯飽，開始真正的“夜場”了。

仙道讓流川楓換上自己那套毛茸茸的家居服，變成可愛的小熊，他那身在他家嘛。給他別上撿到的櫻桃發卡。讓他跪坐在床上，自己把臉埋進他的大腿中間。真是溫暖啊，仙道覺得得到了一個專屬于自己的主角，絕對不是人偶或娃娃什麽的沒有心，沒有意志的東西，這個主角心裏只裝着他一人，時時刻刻流溢着對他的關愛，任由他擺弄，縱容着他，不由自主地圍着這個主角轉，就好像……連着風筝與地面的細線，如果自己真的是風筝的話……人總是要需要有什麽作為心靈支撐，誰都一樣，有人選擇事業，有人選擇愛情，有人選擇信仰，總之人是必須依靠點什麽才能生存的動物，不然心就只能在迷霧中彷徨徘徊，腦子也會變得怪怪的。寬木前輩，你是這個意思吧？

“喂，別睡着了。”流川楓推了推他。

“已經睡着了。”說完背上“啪啪”被打了兩下。

“嗳，你怎麽總是這麽急呢？”仙道坐起來，鼓着臉頰捏了捏他的鼻子。

這還用說？喜歡親密接觸呗，不行嗎？

“我想買條長裙給你。”

“！”

“啊啦，反正只穿給我一個人看嘛。”

“诶，去浴室呗，邊洗澡邊……”仙道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天亮以後，一切回到正軌。

這次流川楓沒再睡過頭，沒理旁邊賴床的家夥，徑直起來洗漱。制服沒帶來，不過穿着籃球隊的隊服上課也可以。

昨天的面包還有剩，法式面包棍是這樣，如果不盡快吃完就會越變越硬，以致于難以咀嚼。那就加熱一下湊合吃吧，浪費終歸不好。

他煎好荷包蛋，配上牛奶和面包吃了。當然給仙道留了一份。

“我先走了。”背上背包，他站在卧室門口敲了敲拉門。

“噢……”仙道歪着臉坐起來，搔了搔淩亂的頭發，嘟囔道：“這麽早啊？”

對于他來說可不算早了，還打算繞遠道多騎一會兒車當做鍛煉呢。

“嗯，路上小心啊。”

流川楓點點頭，先行離開了。

待聽到關門的聲音，仙道磨磨蹭蹭下了床。

哎，天空放晴了。一到上學的日子，天氣反而這麽好诶。

他到衛生間洗臉，打理頭發。個把月的，頭發又長長了，統統吹上去之後，總有幾縷過長的會垂下來，影響整理效果啊，這一半天的去次理發店吧。

“女朋友”留下的愛心早餐還熱着，他不緊不慢地吃完之後換上制服，看看時間，還不算晚，不着急出門。于是整理了桌子。

最近這一禮拜沒動日記本，犯懶了，今天回來補上吧。

午休時候，他和越野依舊來到教學樓頂層喝飲料，聊天。反正教導主任又不會天天來巡視。

越野得知他們昨天去了相模湖那邊的游樂場就問他好玩嗎，好久沒光顧了，曾經和初中同學一起去過。

“不錯啊，估計夜場更美吧。”

“這樣啊……可自己去沒意思哎！”

“嘿，我陪你喽。”

“免了！我倆又不是約會！”

“福田好幾天沒來上課，不曉得那家夥在幹嗎啊！”

“他不也是要升學嗎？難不成惹了什麽事？也許人家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複習哩。”

“可能是吧。反正請假了，倒也不是曠課，我聽植草說的。”

“真的……一眨眼的工夫，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

“對吧！以後也不是就見不着了啊，同學會什麽的，還是會舉辦的嘛。”

“我們這屆，埋不埋時光膠囊啊？”

“時光膠囊”就是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将自己的一些信件啊，合影啊，文具，或是小玩意兒統統放進一只結實的大箱子裏，深埋于校園一角，待多年後的校慶日相約回到母校時再開啓，可以說是一種保鮮學校生活回憶的一種方式。

“嗯，”越野歪着頭，“這事可得聽校長的。如果是微型的話，田岡教練就能做主。”他的意思，只埋藏屬于籃球隊的回憶，因為東西不會很多，埋在體育館周圍什麽地方就可以了。

“哈，教練肯定樂于參與哩。”

“肯定教你把球衣放進去的！”

“別，拜托別說這個啦。以前說什麽要把球衣在學校裏展示我就夠難為情了，又沒做出什麽突出的成績……不值得回憶啦。”

越野沉默了一陣，大概是也不願回想那些失敗的場面吧。他擡手看看電子表。

“下去啦，要上課了。”

“嗯，放學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YD小劇場~~~仙道學姐的故事~~

流川給買了個籃球形狀的風鈴挂在起居室屋檐下，小流川哭了的時候，給他扇扇子的時候就讓他看那個~~最近請假在家，天氣好的時候呢，他也會把小流川放嬰兒車裏推他去曬曬太陽，有時推到小公園，邊練球邊看着他~但是，小流川半路上一哭就打不成球了，他就只能把他抱出來哄把籃球放進小車。。。很多人都見過他在公園練球，不過沒想到這個帥哥不但會打球還會給孩子換尿布，幫媽媽照顧弟弟真懂事~~當然，他從來不介意別人說什麽，當做沒聽見哩~有一次正好碰到櫻木和晴子，他想趕緊走，免得把小流川弄哭了，可是又想顯擺一下，他們沒有~（人家以後會有滴。。。小流川看到晴子倒是笑呵呵的，但櫻木一把臉湊過去馬上就——哇（人家天才也是好奇嘛，想好好看看小嬰兒~~結果流川和他打起來了，見到這場面小流川又樂了，好玩啊~~~晴子還問到仙道學姐怎麽樣了？流川說了她在家休養，等好了就一起去照相館給小流川補拍滿月照~~晴子說了改天想去探望一下，流川覺得她來看看倒沒什麽，因為都是女的啊，白癡櫻木可不行！學姐最好一輩子不見其他男的！⊙﹏⊙(#‵′)凸

☆、六十七、碎片之失敗以後

仙道買了鲷魚燒，掰一半給“女朋友”，兩人一起吃。誰知流川楓搶過一個，在魚尾部戳了個洞，把餡直接擠進嘴裏。

這不是動畫片裏蠟筆小新的吃法麽？可人家只是個五歲的小男孩啊，身為一個高中生模仿如此幼稚調皮的做法不就有點那個了？

早就想這麽吃了，只不過在家裏不行，一定會被媽媽數落，在這個人面前就可以！把裏面的餡吃完，流川楓還把擠癟了的魚形面皮塞到仙道手裏，然後抹了下嘴，揚起下巴理直氣壯地看着他。

仙道一下愣住，親愛的“小女友”，這是什麽意思啊？

流川楓又拿起一塊，如法炮制。

“這簡直……”仙道撓了撓臉頰，“就像魚屎一樣啊。”

流川楓聽到頓時皺起眉毛，不滿地看向他。別在他吃東西的時候說這麽惡心的話吧。

“沒錯啊，魚的大便都是這麽長條狀的，從尾部排出。你說像不像？”

哼！不吃了！他把手裏的鲷魚燒扔回盤子裏。

唉，仙道知道他心裏為了比賽結果懊惱，滿心的不甘，情緒不好，就和自己鬧點小脾氣呗。失敗的滋味他何嘗沒有品味過……

他們半個多月都沒有見面。冬季杯縣預賽開賽了，這兩周的賽程安排是參賽的每支球隊一周三場比賽，加之緊張的訓練，流川楓自然沒空到這裏來，仙道也不想他分心，便說暫時隔絕吧，電話也不要打了，專心比賽就是了，等着慶祝最後的勝利。

縣內球隊的水平，仙道心裏多少有底，盡管經過一學期的調整，肯定有所變化，有所提高吧。他認為進入決賽圈之前，湘北不至于被淘汰，他們可沒有那麽弱。

今年新賽制試行，由于全國參加冬季杯賽的隊伍比全國大賽要少，加之除了東京以外的其他縣都只有一個參賽名額，地區預賽決定采取全程淘汰制。也就是說取消了四強循環賽，只要中途輸掉一場比賽就意味着完結了。壓力比夏天更大了。

上周六是半決賽第二場，湘北同海南一戰，他特意去了比賽的場館。

在這之前，他一直回避同比賽相關的消息。冬季杯賽出線的名額只有一個，也就是說只有縣預賽冠軍才能獲得，一方面他真心希望流川他們贏得這個機會，另一個方面盡管已經引退，可還是不希望自己曾經所在的隊伍輸掉。矛盾不已啊，不關注也罷！但是只要到學校上課，周圍就有人議論，想聽的不想聽的都能傳進耳朵。就在這周，湘北贏了陵南……新組建的隊伍到底還是不行嗎，他感到失落，不禁有些後悔，如果夏天的時候沒有退出的話……長嘆自後想，罷了！矛盾沒有了，可以全心全意支持流川了。

場上沒有櫻木的身影，他坐在場外替補席上呢。不曉得前幾場比賽怎樣啊。記得流川和他講過，他們安西教練倒是總會将櫻木單獨留下，不曉得教了他什麽。好奇怪啊，既然如此，為何不派他出場呢？還是身體的原因吧，他的傷目前還負荷不了激烈的比賽？不過也許到了下半場會讓他上場打一會兒吧。

海南隊裏除了清田和神，另外三名隊員仙道不太熟悉。二年級的清田已不再像去年那麽魯莽，技術方面也有進步，比先前細致多了。三年級的神身為隊長沉着冷靜地調度着場上隊員的步調，大家配合得當。但他比起已畢業的牧學長仍有所不及，防守方面沒有學長那麽面面俱到，體型也比學長單薄，身體對抗上占不到多少便宜，不過這一點湘北這邊并不占優勢。內線除了流川有能力搶籃板，抗衡一下，中鋒和大前鋒身高就差點啊，身板不強壯，技術上也沒有突出之處……櫻木在場外急得哇哇亂叫。

慢熱是海南的傳統，一開始或許不順，隊員們的心态卻絲毫不亂，看不出受到半點影響，這支球隊屬于不管開始怎樣，都會越打越順手，越戰越勇的類型，看來高頭教練一直在給隊員灌輸這樣的理念，換了隊長依舊奉行。而且海南的隊員們體能相當好，主力全部打滿全場不必下場休息沒有問題，可見平時訓練多麽有素。

湘北這邊，內線基本靠流川一人撐着，要幫己方中鋒，要應付清田的糾纏，還要搶分，好在外線宮城可以幫忙分擔壓力，不然他一個人真的要累垮了。

距離上半場結束五分鐘時，安西教練把櫻木換上了場，必須盡可能不讓比分差距拉大，才能減輕下半場的壓力。

誰知櫻木一上場先和清田鬥起嘴來，一聲“野猴子”一聲“紅毛猴子”的，被裁判警告了兩人才怏怏散開。哈，這點還是老樣子嘛，仙道在觀衆席上無奈地笑笑。

別說，有了櫻木，內線防守質量的确有所上升，減輕了流川身上的擔子，這是他可以專心進攻的時刻。盡管剛上場不久體力充沛的櫻木抓到機會就要和流川吼幾句廢話，但他還是時刻記着自己的職責——安西教練反複叮囑過他的吧，一門心思盯着籃板球、攔截對方的投球，沒怎麽像過去似的盲目投籃，急于得分，通常這時宮城已迅速跑位了。海南的中鋒應該是個新人，經驗和身板都不及過去的高砂，他對付起來不會給身體造成太大壓力。

說不定，這場比賽會拖入加時賽。仙道本這麽認為。那樣一來的話，可就對海南有利了，他們在體能上占優勢啊，而湘北除了櫻木，大家都已露出疲态。

可他沒想到，下半場海南改變了策略。

三井畢業了，湘北少了這個得力的三分球投手，對于追分相當不利。神卻開始發揮這一專長，上半場默默退居幕後，大概是高頭教練的意思，要他壓住陣腳，拖住比賽的節奏，想必早已做過調查，他們的隊員體能素質有優勢啊，上半場只要比分領先就以防守為主，只要對方不得分，他們就不得不猛攻，且又要守住內線，如此一來體力消耗之大可想而知，到了下半場對方體力下降，再開始拉大比分，最後他們便無力回天了。

海南的标語是“常勝”，意味着為了取得勝利，不惜一切策略。

湘北這邊，安西教練還是擔心櫻木的身體吧，剛開始時又讓他坐上了替補席。雖然沒過多久，形勢不允許他繼續休息了，不過——

高頭教練恐怕也想到了，安西教練可能還會使出去年的策略，讓櫻木專門來防守神的三分球。但是，今年情勢不同了！即便櫻木可以完全限制神，他們還可以想辦法從內線得分，赤木這個頂梁柱可是已經不在了，流川已消耗不小內線只靠他難以支撐，把櫻木派上來不正是為了減輕他的負擔嗎，況且這小子身上應該還帶着傷，今年的櫻木是不可能專心看守神一人的，那麽神必然有投球得分的機會。

……

最終，海南在正常比賽時間結束時獲得了勝利。

仙道不由得想起，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們所在的球隊也都輸掉了那唯一的機會，自己還受到家事困擾，流川來公寓找他，用他獨特的方式安慰了自己，從他身上獲得的溫暖和愛意至今難忘。

嗯，“女朋友”絕不會因失敗而一蹶不振，只會日後更加拼命。他也不愛聽好似同情似的話語，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受到同情的弱者他可不能接受，唔，但還是想為他做點什麽。

“嗳，又變成小賴賴貓啦？”仙道坐在沙發上，手肘碰了碰旁邊的人。“這可不像你哦！”

“……”流川楓欠了欠身，沒理他。

可惡，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這着實讓他不能忍，他真的很讨厭犯同樣的錯誤。他的确是沒輸給自己的對手，并非自誇，現在的海南沒有技術比他更好的人，可是，整支球隊輸了啊，失去了冬季杯賽的出線資格是事實！這能算“贏”？甚至負氣地想，假若隊伍能贏，他情願不要這個皇牌稱號，當個配角。

大家在場上都夠拼命了，平日訓練也很刻苦，但沒有基礎、基礎太差的人水平并非一下子就能提高很多，技不如人也沒的可怨。他仍然不想責怪隊友什麽，只是越想越覺得胸口堵得慌，自己再怎麽磨練、自己一個人的進步終究不能代替其他人，照這般下去，他畢業之前湘北還有機會沖出神奈川縣嗎？

——等到你們三年級的時候，一定會成為震撼全國的搭檔。

比賽結束之後，他獨自一人留在體育館練習到很晚。鐵門驀地打開了，本以為是櫻木那個白癡，沒想到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胖胖的身影——安西教練。

——別急，再等一年。你願意相信我的話嗎？

教練如是說。

那白癡還差得遠呢，流川楓心想，但就這場比賽，還是應該給他點贊許，以他現有的水平來說算是做得不錯了，也确實協助到了自己。

“流川，我的楓咪咪，”仙道驀地蹲到他面前，雙手搭在他膝蓋上輕輕搖晃着，“嗯，安慰的話，或是什麽大道理我可不會講哦，你肯定也懶得聽那些吧。”

“知道明智小五郎嗎？那，福爾摩斯呢？都是了不起的偵探诶！”

“小五郎也曾被對手耍得團團轉，犯罪人近在身邊卻沒能馬上看穿，阻止其下一步的犯罪計劃；福爾摩斯也有沒能成功挽救委托人生命的時候。人都會犯錯，都會經歷挫折，正因為是人，再偉大的偵探也難免有失誤的時候。盡管造成了不能挽回的損失，可最後謎團解開了，揭露了兇徒的罪行并将其繩之于法，這就并不影響他們在人們心目中的神探形象啊。

“現在還不是最後呢，對吧？”仙道望着他眼睛深處說。“何不把自己想成‘暫時犯糊塗的神探’呢？只要，最終案子破了就好。”

“……”盡管覺得風馬牛不相及，還是可以能理解這個人想表達的意思，總歸好過聽到什麽“失敗乃成功之母”。

“說到這個——”仙道忽然垂下視線，将嘴唇抿成一道線。

“我猜那樣的神探心中也有迷惑，也曾迷茫，畢竟親眼見識了太多的死亡，不禁會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沒有意義，是時候該轉身撤離，還是該繼續下去，一直以偵探為生直到死的那一天？他們心中得出的答案我自然揣測不出，但他們的行動是最好的說明：一旦有新的案件找上門，大腦便不由自主進入了分析狀态。到底還要是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吧，就只能是個偵探了，呵呵。”

“你說的這些人，不都是書上寫出來的。”現實裏的私家偵探可不見得如此吧。沒接觸過，可就是覺得他們有一股市儈味兒。

“哎呀，我是亂步迷嘛，沒有他就沒有小五郎啊。”仙道笑着說。“說到江戶川亂步先生，我想起一則趣聞。有沒見過他的讀者曾形容他，整天窩在一間昏暗的破舊倉庫裏在搖曳的燭光下寫着詭異的故事，長有一雙鷹眼，時不時射出銳利狡黠的光芒，突兀的鷹鈎鼻子，幾乎相當于沒有的薄嘴唇下面是又尖又長的上翹下巴，走路的時候佝偻着背，哈哈，再穿個黑色長披風簡直就是外國電影裏如假包換的男巫啊！不過也難怪，幾十年前，媒體沒這麽發達，他又不總是在雜志，電視上露面。實際上呢，亂步先生是光頭大個子，晚年時的照片仔細看的話長相還挺儒雅的，性格嘛，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宅男吧，嗯，宅男，除了看書和寫作似乎愛好不多，本名還叫做平井太郎，太郎什麽……還真是平凡又沒創意的名字！總之本人和他的作品風格大行徑庭啊。”

流川楓“呵”了一聲，從仙道的角度，仰起頭往上看他的嘴邊似乎浮現着那麽一絲笑意。

“嗳，開心點沒？”仙道又晃了晃他的膝蓋。

“你起來吧。”流川楓拉着他的胳膊，讓他坐回自己身旁。而後又拿起一塊新的鲷魚燒。

“喂，喂，可不許再浪費了啊！”

“你吃外皮就好了。”

“哇，太不公平了！你這是欺負我哩。”一個沒留意，手中的鲷魚燒被仙道搶了去，一口咬住。

“哼！”雖然有點賭氣了，流川楓卻把自己擠完餡剩下的兩個面皮給吃了。

“嗯，嗯，這就對了。”仙道撫摸着他的頭發點頭道。“真乖哈。”

“今晚……”流川楓扭頭看看窗外，“一會兒來我家吃飯。”

“啊？”

“我媽媽也讓你有空來坐一坐。”這是實話。他一有空就和仙道泡在一起，媽媽自然會過問，熱情招待兒子的好朋友在她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那個，”仙道有些為難地撓着鬓角，“今天不是周末耶。”應該是賽後休息吧，“女朋友”今天沒訓練，放了學就跑到他這邊來了。

“有什麽關系？”

“明天要上課啊，懶得來來回回折騰嘛。”

流川楓挑了下眉毛，“不想和我住？”

“哎呀，你竟然說這個，”仙道不由得壞笑起來，“一塊兒睡你屋裏不是也幹不了什麽诶。”

“就算不是，你也不幹吧。”乜斜他。

“好吧，那我就說實話了！”仙道噓了口氣道。

“你媽媽對我越好，我越覺得過意不去，心虛。我們的關系，早晚會傷害到她……現在是沒事啊，可你有把握瞞一輩子？‘虧了我當時還對那混小子這麽好’——你媽媽怕是得這麽想了，估計還得把我罵死，若只是這樣我倒沒什麽，可她一定會非常非常懊悔和自責吧，竟然對勾引她兒子的混蛋這麽熱情親切，簡直瞎了眼哪！”

“我想呢，還是別和你家裏人太親近比較好吧。”

“你想哪兒去了？”流川楓不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吃頓便飯而已。”以後也無非是到他家坐坐，吃個飯，這能有多親近？（盡管他是從心底希望這個人把他家當作自己家一般吧。）哪兒來這麽多敏感問題！

“不想來，直說。不勉強。”

“那、那，這周五好嗎？你媽媽沒說非得今天不可吧？這樣啦，禮拜五放學我去找你，然後一起去你家，如何？”

流川楓噘了噘嘴，還是點頭同意了。

“還有啤酒麽，我想喝點。”

“NO！”仙道雙手在胸前擺出“×”，“總想喝可不成。這樣，我給你買奶茶喝吧。”

“來，出去走走，然後送你回家喽。”仙道背上他的背包，将“女朋友”從沙發上拽起來。

立冬之後，天黑得漸漸早了。六點一過外面就全暗了下來。

晚上有點冷，明天把手套戴上吧。流川楓雙手捧着熱奶茶想。仙道推着他的自行車，問他想讓做什麽盡管說，只要他能滿足，一定做到。

流川楓沒怎麽考慮就說讓他每禮拜至少陪他練一次球，不是以往那樣打着玩，要當成認真的訓練來對待。仙道轉了轉眼球，笑着答應了，也督促自己鍛煉身體了，免得犯懶。

流川楓又說，以後不能拒絕他的提議，像是邀他來家裏做客這種的，不許推三阻四。呃，這有點……若是不頻繁的話，可以答應啦。

“還有——”

“停，先停一下。”

“喂，你一次說這麽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