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奶喝的娃咋辦
香菜想,她奶奶這種極端的教育方式,導致她可憐的爹,不僅被訓練成讀書機器,并且眼裏只有母親,有且只有母親,什麽娘子,什麽孩子,什麽朋友,在強大的無所不能的母親面前,統統都是浮雲。
悲催的父親!香菜想,這不是他的問題,這是他娘的問題,或者他娘的娘的問題。
“喔喔喔--”
清水村裏的雄雞一開始報曉,老太太就準時的醒了過來。
天剛麻麻亮,她就摸索着從床上爬起來,麻利兒的穿衣,下床,走到那面已經有了裂縫的薄銅鏡子前,把頭發攏的一絲不茍,再戳上個木釵子。
這面鏡子,還是她與海瑞的父親海翰成親時買的,用了幾十年了,上次不小心摔壞了,兒子海瑞孝順,要給她買一面新的,她愣是沒舍得,也就撿起來将就着用了。雖然看着別扭了些,好歹也能見了人影了不是?
丈夫海翰死的早,死前卻也混了個秀才,老太太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兒子的身上,她希望兒子能繼承秀才父親的優良傳統,好好用功,光大海氏。
老太太恍了會神,這才起身,去了院子裏,走到竈房邊的雞籠子前,蹲下身,拉開籠門,熟練的往裏面一掏,在雞屁股後面摸了摸,手伸出來時,果然多了個熱乎乎的雞蛋。
那些雞驚得“咯咯”直叫,老太太把幾只雞都趕出來,抓了把雞糠撒在地上,幾只雞忙颠颠兒的趕上來争搶。尤其那只黑色的大母雞蘆花,趾高氣昂格外神氣,重要的是生蛋也格外勤快,是老太太的心頭最愛。
“去去。”老太太拿鞋尖兒踢開其餘幾只雞,先盡着蘆花吃。這一踢,才發現鞋子頂端開了口子,露出了大腳趾。
老太太無奈的搖搖頭,叨叨道,“恁好的一雙鞋,就這麽壞了,該縫縫了。”
剛想去竈房,想了想,又晃悠到西邊屋的窗下,大聲喊了一嗓子:“汝賢媳婦!還睡着那!起來起來!躲懶不幹活嗎!別忘了你昨兒個跟我保證的話。哼。”
吊了這一嗓子,老太太才心情舒暢了些,握着那顆蛋,扭身就鑽進狹窄陰暗的竈房,忙碌起早飯來。
雞高聲的啼叫了幾遍,又聽到院子裏的雞“咯咯”的叫聲,這古代農村特殊的交響樂把小香菜吵得迷糊着半醒半睡,卻懶得睜開眼,正舒服着呢,就聽到老太太那中氣十足的一聲吼,把她徹底驚醒過來。
小香菜睜開眼,鼻端是破棉絮子散發出的一股子黴味兒,十分難聞。環顧四周,只見娘在身邊,她爹海瑞卻早就不見了蹤影。
床并不大,擠下三個人着實困難。若三個人睡,誰一不小心伸個腳,蹬個腿兒,可能就把可憐的小香菜蹬到床底下去了。
所以昨夜,她爹海瑞并沒有睡床,他從竈房抱了些稻草鋪在地上,又拿了床已經辯不出原本什麽顏色的破被子鋪在稻草上,将就着睡了,還睡得很香。
海家娘子被婆婆那一喊,鬧得十分羞愧,她雖身體有着十二分的不爽利,虛軟無力,卻也不敢怠慢,起身,穿好衣裳,輕手輕腳的下床,她的動作很輕,生怕把床給弄塌了。床并不結實,翻個身都能聽見“吱吱嘎嘎”的聲音,床是簡易搭建的,四個角是用參差不齊的磚塊累着的,上面架了塊破板子算完事兒。
典型的豆腐渣工程吶。睡在這樣的床上,香菜總覺得心驚肉跳的。
小香菜在心裏驚嘆一聲,翻了個身,才發覺肚子裏空空的,有些饑餓難耐,胃餓的有些抽搐,這種感覺真不好受,便亮開嗓門哭嚎了兩下。
“沒驚着你吧?娘的小香菜!”陳氏摸摸香菜的頭,香菜止了哭,臉上還挂着淚珠子,就讨人喜歡的沖她咧嘴一笑。
“真是個乖巧的孩子。”陳氏抱起她,摸摸她癟癟的小肚子,愛憐的道,“餓了吧?來,快吃幾口奶,娘要趕着去幫你奶做事兒去。”
陳氏撩起衣服下擺,露出幹巴巴,癟癟的胸脯,她摟着香菜湊上去,柔聲誘哄道,“好香菜,用力吸……”
香菜也是餓極了,管不了那麽多,嬰兒的本能讓她努力吸允起來。
我吸,我吸,我吸吸吸……咦,努力了半天,怎麽就那麽一丁點奶水?給我潤潤嗓子都不夠……哎……啥營養都沒有,咋有奶水喂我呢?我可憐的娘,可憐的我哇……還是在明朝,奶粉也沒有,那我豈不是要餓死,嗚嗚嗚嗚……
香菜瞪着無辜的眼,滴溜溜的轉,揚起嫩生的小臉,期盼的瞧着陳氏。希望她能想出個合理的飲食方案來。沒辦法,爹爹不疼,奶奶不愛,只有指靠這個娘親了。目前看來,這個娘親雖然善良,卻太過老實軟弱。
陳氏也發現了這個嚴重的問題--奶水嚴重不足。她幽幽長嘆了口氣,在心裏琢磨着怎麽辦。
思量了一會,她抱起香菜,就出了屋子,往竈房走,走到門口,恰好與老太太撞個正着。
“你倒舍得出來?這磨蹭半天才出來,在裏面孵蛋那?這村頭一溜到村尾,誰家媳婦像你這個樣?別人家娶媳婦是做活兒的,偏我海家,就是娶來當菩薩供!哎呦呦,叫你做個事,可真是難吶!”老太太指着陳氏鼻子,一疊聲的罵,“這半響的功夫,我早飯都做好了,你聞着香倒知道出來了!”
“娘……”陳氏嘴皮子動了動,弱弱的分辨,“我剛才在屋裏頭給香菜喂奶來着,這孩子,餓的直哭……我又沒有奶水。”
“自個兒沒有奶水,怨誰?”老太太眼一瞪,“光知道吃飯,不知幹活的東西!那麽多飯白給你吃了,連點奶水都沒!我還不如喂雞,雞還知道給我下個蛋!”
陳氏抱着香菜頹自低了頭,不敢吭氣兒的,紅紅的眼眶裏含了兩泡淚,只是沉默不語。
“你裝裝裝!裝這幅死人臉給誰看吶!”老太太黑着鍋底臉,“你就瞅着汝賢在家,擺給他看罷?”
陳氏忙拿袖管抹了把淚,強笑道,“兒媳婦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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