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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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的問題一出, 全場寂靜了數秒鐘。
淺野樹裏站在他的面前,表情空白了一下,而後又用那種無法理解的無語表情看着對方。
“抱歉,我不是很理解您的意思。”
他嘴上這麽說着, 眼神中卻若有似無地透出些許不滿來。
宗像禮司這是在幹什麽?
若是試探他也就算了, 但如果他的問題并非試探, 而是真的有這個意向的話,那麽他想做什麽?
淺野樹裏唯一能夠猜到的就是他之前交給伏見猿比古那把暫時寄宿着無色之王的佩劍出了問題。
“不必慌張, 也不必懷疑,我并不是打算試探你,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議而已。”宗像禮司鏡片背後那雙時刻冷靜的深藍色的眸子對上淺野樹裏那雙滿含探究的紅眸時微彎, 帶出了淺淺的笑。
似乎他剛才真的就只是随口一問而已,并沒有打算根據淺野樹裏的回答做什麽。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小小的提議,和無色之王有關?”淺野樹裏心裏還惦記着身上有瘴氣需要清除的髭切, 暫時也沒有什麽心情和宗像禮司繞圈子,他很幹脆地開口問了。
“是我的劍出了什麽岔子嗎?”
他這麽問的時候看向了恢複記憶的白銀之王,那個實際年齡雖然能夠與行将朽木的黃金之王比肩卻仍舊一副少年相的伊佐那社。
“這個麽……”
見淺野樹裏将矛頭對準了自己, 白發少年舉起雙手幹笑了兩聲,然後眼神瞟向了青之王。
在得到青之王不只是默許還是毫無反應的暗示之後, 白銀之王清了清嗓子,主動從他身後的刀架上将淺野樹裏之前扔給宗像禮司的那振劍取了下來,拿到淺野樹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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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振刀……有點問題。”
他輕聲說着, 示意淺野樹裏低下頭看刀。
“在伏見将刀送到這裏之後,我們在座的幾位王權者都試驗過了, 沒有人能夠将這振刀抽出來,而無色之王……”伊佐那社說着皺了皺眉, “很奇怪,雖然我能夠感覺到無色之王在這振劍裏,但卻并沒有能夠成功和他取得聯系……他的力量還在,但是他的意識卻不見了。”他這麽說着,将手上的劍往淺野樹裏手上一放。
“所以我們想請淺野君确認一下,無色之王的意識是否還存在于這振劍裏。”伊佐那社說着,臉上帶着陳懇的請求,完全沒有表露出半點他早已知曉內情的态度。
“我知道了。”看着白發少年陳懇的表情,淺野樹裏沉默許久後輕聲嘆了口氣,而後轉過頭看了宗像禮司一眼,還是手握住刀柄,輕輕一用力,将這振刀劍從刀鞘裏抽了出來。
随着他的動作,那振刃尖比起其他刀劍要更細一些的劍很快被抽出,沒有絲毫停頓,而在淺野樹裏将全部劍身抽出來的一瞬間,他鮮紅色的眸子一凝,另一只垂在身側的手很快做了幾個手勢,那原本被抽出後就光芒大綻的劍一下子變的黯淡起來,再看不出半點兒靈性。
“這是……”
“封印了,但是很奇怪,除了無色之王的力量之外,我也沒有感受到他的意識。”淺野樹裏趁着刀劍黯淡下來之後用源氏的術法仔仔細細探查了一遍,果不其然并沒有在那劍中探知到任何屬于被他封印的無色之王的意識。
“果然。”聽到淺野樹裏的話,在場的衆人并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青之王宗像禮司甚至還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而明明和他并不對付卻站在對方極近位置的赤之王周防尊更是輕哼了一聲,一雙眸子半阖着,慵懶中透出一絲嘲諷。
“所以,無色之王的意識不知去了哪裏,但他身為王權者的力量卻被留在這振劍裏了。”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說出了他們經過這幾天的研究得出的結論,同時這個結論也獲得了目前王權者中最為強大的一位黃金之王的認可。
“所以,現在的結果就是,誰能夠掌控這振劍,誰就是下一任的無色之王。”他這麽說着,饒有深意看了一眼淺野樹裏,有意無意又加了一句,“而且是不會像上一任無色之王那樣被精神感染的,毫無隐患的力量繼承。”
聽到宗像禮司的話,特別是他最後加上的這一句,淺野樹裏挑了下眉,然後他笑了。
“別用這種淺顯的陷阱來對付我啊,室長。”他這麽說着,将劍鞘随手扔到角落裏,然後手握着劍柄直接将手上的劍豎直杵在地上。
“這種王權者的力量對我來說并沒有吸引力。”
“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這樣一種特殊力量,無論是咒術師,還是傳承了千年的陰陽師,甚至橫濱那邊幾個‘超越者’級別的異能力者,對上王權者的時候不能說穩勝,但也能說在伯仲之間。”
“我自認是沒有這麽多的精力招架那些人,所以這份力量,誰愛要誰拿去。”
淺野樹裏說着松開了手,讓那振劍獨自豎直插在地上。
“若是糾結于無法出鞘的話,那就不要給它安上劍鞘。”
“一振保持着永遠出鞘的利劍,也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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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因為被封印在床上所以暫時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做,于是他就安靜地坐在床邊上和端來茶點的三日月宗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就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了。
“髭切大人,我能否問一下您對于主君的想法?”
三日月宗近是慣愛笑的,因此仔細瞧的話還能從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上找到兩個笑起來就能隐約看到的酒窩,這會兒他淺淺笑着,那酒窩就不甚明顯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讨論到的話題涉及到了某個非常容易戳中爆點的對象。
那雙原本已經平息下來的眸子忽得泛起了紅光,髭切擡頭看着三日月宗近,臉上帶着尚未消解的恨意。“你打算你給他求情嗎?”
“當然不是,”聽到髭切的話,三日月宗近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非常驚訝的表情,然後他像是意識到什麽又一低頭,勾起嘴角,“我和主君以及髭切殿下的交情還沒有深到那一步,退一萬步來說,我又是什麽身份,能夠做得了你們兩位的調解人?”
三日月宗近雖然平日裏行事看起來有些天然呆,再加上那一張能夠看得人忍不住屏息的絕色容貌,很容易讓人覺得他秉持着自己的容貌肆意而為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但與他人揣測相反的是,三日月宗近這振天下最美之劍實質上很知道深淺,甚至比起許多仗着自己容貌稚嫩可愛妄想得到主人更多憐愛的短刀們不同,他從不覺得自己那張臉能夠給自己在淺野樹裏的面前加上多少分。
他之所以會在髭切面前主動踩雷,一方面是因為他得到了淺野樹裏的授意,當然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其實他自己本身也隐隐察覺到了這位已經陷入半瘋魔的鬼神的矛盾心理。
他已經從大鬼神不自覺的表現中察覺到了某種連對方自己本身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理,所以才會這麽光明正大地直接發問。
“我只是很純粹的好奇,髭切大人想必很清楚主君的身份。”他這麽說着,低下頭看着自己端來的茶具,捧起了自己的茶杯。
“主君此世名為‘淺野樹裏’,雖然是髭切大人前世主人的轉世,但說到底,二者應當也已經并非同一人了。”
那雙盛着新月的眸子注視着茶杯中豎起的短短一根茶葉梗,勾起嘴角。
“可他就是源賴光。”聽到三日月宗近的話,大鬼神呼吸急促起來,他忍不住反駁道。
“他有前世的記憶,也清楚我的身份。”
他這麽說着,心中的恨意又被勾了上來,“那個男人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我面前裝無辜。”
“但事實上,他的确是無辜的吧。”聽到髭切的話,三日月宗近并沒有因為對方表露出的可悲的恨意感同身受,而是直指重點。
“哪怕他擁有前世的記憶,但他已經轉世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三日月宗近的話很直白,他也相當冷靜地指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若是說你想要解除同源氏的契約,那麽主君擁有前世的記憶不是正巧合了髭切大人的心意?”
“至于解除了契約之後,髭切大人同主君就再也沒有其他的關系了。”
“與源氏再也不要扯上任何關系,這不正應該是髭切大人的願望嗎?”
“……我……”
兩者之間的對話尚未告一段落,樓下忽然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三日月宗近也沒有再追着髭切要求得到一個答案,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髭切又笑了笑,“想來是主君回來了,那麽我就先告退了。”
“之後的問題,還是讓你們兩位當事人自己解決吧。”他這麽說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這振不解風情的刀劍付喪神也應該功成身退了。”
他這麽說着,又俏皮地朝着髭切眨了眨眼睛,“雖說如此,但我還是很期待能夠再次見到髭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