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Chapter 78算不算白頭偕老……
十八歲生日的短暫快樂,以及短到忽略不計的元旦假期之後,就是撲面而來的第二次模拟考試。
所有人又都進入了被高考倒計時折磨的狀态中。
這一年的新年假期也格外短暫,作為高三生,宋唯真大年初三就回到學校上自習。
宜城一高一直有個慣例,每年高三最後一學期的新年歸來後,學生們都被要求對教學樓進行一場徹徹底底的大掃除。
吐故納新,新的一年要打掃得幹幹淨淨,讨個好彩頭。
于是在返校的第一天,迎接十七班同學的除了自己班級的衛生外,還有高三樓四到六層的衛生。
張白杵在課桌上悲憤道:“今年我爸大發慈悲給保姆放了年假,我家三層都是我一個人打掃的!怎麽回了學校還要打掃衛生!”
侯鴻飛瞥他一眼,搬起課桌:“我覺得你是在凡爾賽。”
桌肚裏塞滿了課本和練習冊,侯鴻飛和張白吭哧吭哧搬了半天,中途休息時,看見季崇理輕松地搬起自己的課桌,放到門外。
張白疑惑:“季哥力氣這麽大嗎。”
侯鴻飛嘆了口氣:“不,我覺得是他桌肚裏,根本沒有幾本書。”
張白:“……”
今天不是宋唯真這組值日,于是他們被分配到了樓上去打掃教師樓層。
周寰宇給他們每人分了一張砂紙。
“就用這個,把白牆上面的灰和髒鞋印都蹭幹淨。”周寰宇表情嚴肅,“一定要蹭幹淨,不然三模考試就少考一百分。”
“……”宋唯真接過砂紙,吐槽道,“班長,你也太毒了吧。”
“那我給你換一個。”周寰宇沉思半晌,打了個響指,“蹭不幹淨,我們季神直男變gay。”
季崇理的視線從宋唯真身上,緩緩移向周寰宇:“?”
宋唯真目露不忍,立志要把整棟樓的白牆都蹭幹淨。
謝園在旁邊笑得顫抖:“班長,你什麽時候知道直男和gay了,我記得你一直熱愛虐戀小言來着。”
周寰宇推了下眼鏡:“最近對耽美文學,也有所涉獵。”
秉承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優良傳統,以及高矮各自獨有的身高優勢,周寰宇和梁晴負責四層,謝園和侯鴻飛負責五層,宋唯真和季崇理負責六層。
兩個人一直走到六層樓梯拐角處。
“原來不仔細看沒覺得哪裏髒,現在看來确實需要好好蹭一下。”宋唯真指着牆上的黑鞋印,“大部分肯定都是你們男生的,你看這個碼數就不對嘛,起碼有四十二碼。”
季崇理好奇:“你怎麽知道這個鞋印的碼數。”
宋唯真:“跟你的差不多呀,你不就是四十二碼。”
“哦。”季崇理抱着雙臂,拖長了聲音,“那宋老師又是怎麽知道我的鞋碼呢?”
“……”宋唯真硬着頭皮說,“就是過年放假前,你上課被何瑜川老師點名,差點出糗的那次。”
自從過完生日後,宋唯真就一直想送季崇理一份生日禮物。
集結了多方意見後,她在網上看中了一雙球鞋,四位數。
貴是貴了點,但這幾年攢下來的零花錢和壓歲錢加起來也夠,而且白藍配色清清爽爽,很适合幹淨的少年人。
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是,她不知道季崇理的鞋碼。
宋唯真本來想去問池嶼,但小破島自從夏鴦走了就消沉得很,除了學習之外,對其他事情都愛答不理的。她也不想這個時候去刺激他。
張白作為提供了球鞋的創意缪斯,聽了她的想法後,自告奮勇去幫宋唯真問。
于是,某天的籃球場邊,張白狗腿地跑過去給季崇理送水:“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季哥,打籃球流的汗都比別人香。”
池嶼一臉嫌棄地往邊上靠了靠。侯鴻飛直接噴出一口水:“靠,老白你少惡心人。”
“季哥,你這鞋挺好看啊,多大碼的。”張白沒理他們,乘勝追擊道。
“我的鞋碼?”季崇理放下手中的礦泉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給你一腳,你就知道我腳多大了。”
“……”
張白喪氣地回了教室。
宋唯真急切地跑過來,小聲問:“問到了嗎。”
張白把整個過程複述了一遍,眼帶委屈地看着宋唯真。
宋唯真繞着他轉了三圈,擡頭迷茫道:“鞋印呢?你擦了?”
“……”張白沒好氣地說,“沒有,季哥說我臉有多大,他鞋就有多大。”
宋唯真恍然大悟:“真的嗎,那我直接帶着你去商場,把鞋和你的臉比一比不就行了。”
張白往後退了兩步,宛若一朵受盡欺淩的嬌花:“真姐,你饒了我吧。我要是敢跟你一起去商場,我敢保證,我這張臉得被季哥扯得比鞋大多了。”
“要不你直接問吧。”張白說。
宋唯真為了保存神秘感,決定另尋他法。
語文課安排在下午第一節 ,正是同學們最困乏的時候。要麽沒睡午覺,要麽吃得太飽,在陽光底下曬上十分鐘,再加上何瑜川催眠一樣的古文解析,瞌睡蟲立馬讓人神志不清。
季崇理也不例外。
少年桌上沒有遮蓋,趴在桌上臉上印出幾道紅痕,一看就睡得很香。宋唯真坐在旁邊轉筆,盯着季崇理看了會兒,決定趁着現在他睡着的時候,親自去看看。
鞋碼一般印在鞋裏或者鞋底,只要能看見季崇理的鞋底,就能知道他的鞋號了。
宋唯真假裝不小心把塗改液撞掉在地上,彎腰去撿。
怎麽會有人上課睡覺,還把腿伸得那麽遠啊!!!
宋唯真整個腰身都半折在桌下,臉色被地心引力墜得漲紅。她望着季崇理的長腿,心裏頓生了許多無力感。
算了,等他睡醒好了。
這個想法在宋唯真心中一閃而過時,那個在張白凳子底下,離她一米多遠的腳,緩緩動了,然後慢慢移回了他的課桌下。
宋唯真心下一喜,激動地擡起了頭,然後撞到了課桌鐵皮桌肚的一角。
哐的一聲巨響,在此刻昏昏欲睡的班級裏,頓時像扔進平靜湖面的一塊石頭,激起了層層漣漪。
何瑜川講課的聲音停下來,皺眉問道:“怎麽回事?”
宋唯真從桌子底下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我塗改液掉了,還沒找到。”
何瑜川點點頭,示意她盡快找到,好好聽課。
季崇理動了動手指,但還沒醒。
宋唯真忍着痛,重新低下頭,準備尋找一個合适的契機,趁着季崇理擡腳的功夫,窺見他的鞋碼。
緊接着,她聽到何瑜川清朗的聲音響起:“季崇理,你站起來回答下這個問題。”
機會來了!
宋唯真欣喜地等着,等他把腳從課桌下的橫杆上撤下來,只要幾秒鐘,她就能看清他的鞋底!
下一秒,宋唯真卻發覺事情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
她貌似蹲錯了方向,不僅看不到季崇理的鞋底,還極有可能被他狠狠地踢一腳。
宋唯真情急之下,按照同樣的軌跡向上躲了一下,後腦再次撞到了鐵皮桌肚的一角,甚至比上次撞得還要狠。
這一聲巨響把季崇理震醒了,他慌忙避開宋唯真的頭,同時又要完成站起來回答問題,把卡在狹小空間裏的長腿成功解救的三重任務。
在他的一番努力下,呈現在何瑜川眼中的效果是——
季崇理上課睡覺不滿被打擾,磕了同桌的頭,還直接在老師面前掀了課桌。
不僅掀桌子,還把桌子砸到了前面認真學習的張白同學身上!
一向文質彬彬的何老師被氣得夠嗆,直接讓季崇理出去罰站兩節課。
……
“那你後來看到了嗎。”季崇理問。
宋唯真垂頭喪氣地捏着砂紙:“沒有,你的鞋底居然沒有鞋碼。後來我實在沒辦法了,去問池嶼,小破島居然說我買多大的鞋,你就是多大的腳!這人!”
“再後來,我不是認命了嘛,就死乞白賴求的小破島喽。”宋唯真擺擺手,急于略過這個話題,“我們趕緊開始吧,樓下他們肯定快搞完了。”
幹起活來時,宋唯真才覺得周寰宇的分配還真挺有道理的。
高處的黑灰她夠不到,下面的牆上的鞋印,季崇理彎腰久了又很累。兩個人兩頭分工,交叉工作,效率還是挺高的。
唯一的問題出現在清理中間這面牆的時候。
宋唯真和季崇理的工作區域開始出現大範圍的重疊,也就導致了很多,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
他的下颌路過她的頭頂,他的手臂覆着她的手腕,他傾身時貼向她的腰腹溫熱而堅實。
宋唯真尚未來得及臉紅,下一秒就被上方落下來的白色粉末糊了一臉。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很快,在宋唯真的努力下,兩個人的黑發,校服上大片的藍色區域,以及手上腳上,都是白色的牆體粉末。
“先別鬧了。”季崇理把她手裏的砂紙拿到一邊,蹲下握住她的腳腕,“鞋帶開了,容易摔倒。”
他半跪着,在她鞋面系了漂亮的蝴蝶結。
“咳,打擾了。”張白把周寰宇讓送上來的濕抹布搭在扶手上,扭頭就跑。
“滿身是灰,我給你拍拍。”季崇理聲音寵溺,擡手握住宋唯真的手,像拉着個洋娃娃一樣,轉着圈輕輕拍打。
手心溫熱輕柔,拍掉她手臂和背部,以及腿上的白灰。
“等等!”宋唯真的臉倏而漲紅,結結巴巴道,“你怎麽還拍人家屁.股啊!”
“啊?”季崇理一臉正直,“真的不是故意的,畢竟你那裏平直得很,我還以為是腿呢。”
宋唯真立刻炸毛:“你說我不翹?!”
“翹翹翹,宋老師全天下最翹。”季崇理摸摸她的頭發,笑道,“……頭發最翹。”
“開玩笑的,劉海上有灰,你閉眼。”
宋唯真賭氣地想,等下她睜開眼,一定要好好收拾季崇理。
手指溫柔地撫過她的額角。
宋唯真睜開眼,兇巴巴地對上少年缱绻寵溺的眼神。
他的頭頂也落了很多白灰。
“宋老師,你說這樣算不算我們白頭偕老?”季崇理問。
宋唯真別過臉,回避了少年溫柔熱烈的眼神,伸手拍掉他頭上的灰,不自在地說:“這個問題,我要八十歲再來回答你。”
乖乖彎腰的少年在她耳邊笑了聲。
聲音壓得很低。
“要不是這裏有攝像頭,我真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