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0他想和宋唯真一……
領隊老師早就被江海關照過,知道這個學生性子冷,不好溝通。
他生怕季崇理說出什麽“行,我不考了”這種類似的話,連忙擋在他前面,向大賽組委會和監考組成員解釋,“兩位不了解我們的情況,這個學生一直是宜城一高的全校第一,而且理科成績非常好,理綜每次都在285分以上,平時表現出色,根本不會有這種在重大賽事中作弊的可能性出現。”
兩位代表對視一眼,面露難色,“這件事情我們也不好評判。這是全國學科競賽,每一輪的成績又和高考成績直接挂鈎,所以必須謹慎才行。”
“這位同學,在調查清楚上輪考試情況前,你可能不被允許參加考試。”
領隊老師氣得眼眶通紅,要不是怕他們給季崇理穿小鞋,他現在簡直要破口大罵。
什麽狗屁匿名舉報。
因為一個來源不明,沒有證據的舉報電話,就要斷送一個準清華生的前程?
更何況,作弊這種事,是對學生的莫大侮辱。
他深吸一口氣,右手仍舊擋在季崇理身前,強顏歡笑:“兩位,這樣處理不太妥當吧。現在離正式開考不過二十分鐘,你們能在考試開始前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的聲音拔高了一個調,“那我的學生怎麽辦,不考了?”
兩位代表火氣也很大,壓着性子道:“我們也不想處理這種事情。但很明顯,季同學不能參加接下來的考試了。”
其中一位代表扶了下眼鏡,表情堪稱難看,“這位老師,你要知道,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兩句俗語,老祖宗從來沒說錯過。”
“你!”
季崇理伸出手,把領隊老師拉向身後。
“兩位老師好,我是被舉報的考生季崇理。在被匿名舉報,且缺乏舉證的情況下,我想我的嫌疑最起碼是一半對一半的。”
少年不卑不亢,挺拔身姿宛如一棵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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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因為一通電話,就讓我失去了高考加分的權利,我想我也可以善用舉報這項技能。”季崇理微微一笑,“去B市,和您的上級機關談談。”
“當然,我願意配合你們的工作。”
“我就在這裏考。”
季崇理定定地望着他們,黑眸凜冽如刀,挑釁而張狂。
“為了确認我沒有作弊,我可以在是三位老師的眼皮底子下考試。”
“三百分的卷子,如果我成績低于二百七十分,不需要舉證,我自願認作我作弊。”
季崇理上前一步,眸若寒星,“但如果我考到更高的分數,我想我有資格擁有一個道歉,以及匿名舉報人的相關信息。”
他輕笑了聲,“無論在哪裏考,該是第一的人,還會是第一。”
組委會和監考組的兩位代表,都被這個少年極具壓迫性的氣場駭住了。
他們從事教育工作多年,也不止一次在這種賽事中遇到類似的情況。
但從沒有一個考生,敢于如此狂妄地提出訴求。
是的,他們心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就是狂妄。
狂妄地說能在全國最頂尖的一批人中,考到第一名。
狂妄地說能在最難的物理卷子中,考到二百七以上的高分。
更加狂妄的是,他說要在另外三個人的監視下,考完一場對優秀學生來說,也是非常艱難的一場考試。
他們給其他成員打電話商議了十分鐘,季崇理就在一旁靜靜地等着。
領隊老師急得團團轉:“要不給江老師打個電話,讓他跟學校領導說一下,然後再把你每次考試的成績單傳過來,證明你不會作弊,怎麽樣。”
季崇理依舊氣定神閑地站着:“老師,你別着急。”
“我怎麽能不着急!這關乎到你未來考大學的事情,怎麽能當成兒戲呢?”
“要是他們最後不通過,不讓你考試怎麽辦?別說二十分,十分你也沒有了!”
少年的表情依然沉靜:“沒有就沒有吧。”
他在旁邊靜靜站着,舒朗眉目裏的輕蔑一閃而過,“我不屑于跟那樣的人争。”
“而且,該是我的還會是我的。”
“沒有額外加分,我一樣可以考清華。”
他話音剛落,那邊的讨論就結束了。
“這位同學,你可以暫時參加考試。但前提是,你在一間空教室獨立考試,由我們三個人擔任你的監考老師,你同意嗎。”
季崇理颔首:“沒問題。”
坐在空蕩蕩的考場裏等待時,季崇理的情緒非常穩定。
他甚至嘗試用眼神安慰還在忿忿不平的領隊老師。
沒有關系的。
如果是以前的季崇理,很可能會冷着臉揚長而去,甚至會由于這場憑空捏造的誣蔑對幾位老師大打出手。
他的未來本就是混沌一片,無論這場考試參加與否,能否拿到所謂的利好加分,甚至是他一直不錯的形象與人設,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因為無論他向哪個方向去,都不會有人對他有所期待。
而他的人生本身,就如同擲入死水的船錨。
亦或死水本身。
考試前五分鐘,開始宣讀考場規則。
考試前兩分鐘,開始分發試卷。
考試前一分鐘,監考官檢查考生答題卡姓名區域是否填塗完整。
本來由同一人進行的程序,在他一個人的考場裏,有三個人完成。
考場氣氛相當凝重。
沒有關系的。
季崇理提起黑色碳素筆,把宋唯真買的帶着小紫花的橡皮放在桌前,在試卷上飛快地寫下答案。
他現在願意給事情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他願意,心平氣和地解決自己身上所蒙受的不白之冤。
這艘沒有航向的船,已經找到船錨了。
他的死水,也已經變成了活水。
筆尖在試卷紙上走走停停,比往常多了幾分審視和思考。
他想和宋唯真一起,熠熠生輝。
宋唯真是在回去的路上,才知道這件事。
上車後不久,領隊老師過來安慰季崇理,說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話,宋唯真聽得一陣雲裏霧裏。
于是,季崇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你為什麽不讓我跟你一起!”
季崇理看着小姑娘憤怒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笑,這件事情真的很嚴肅!”宋唯真板着臉說。
“是,嚴肅嚴肅。”季崇理輕咳了聲,“我只是沒想到,你的第一反應是說這個。”
“我以為你會吵着下車,回去找那兩個中年男人打一架。或者質問我竟然都膽大包天,敢許下能考二百七十分以上的承諾。”季崇理想了想,“最少,小哭包女士又要梨花帶雨,比被誣陷的當事人還要可憐巴巴。”
“……”
季崇理摸摸她的頭,“不錯,我的宋老師成長了。”
“你別又插科打诨地把話題岔開。”宋唯真認真道,“現在事情過了那麽久,你也把問題都處理好了,就是等個結果。現在追究那些事情都沒有意義,但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是你怎麽能不讓我跟你一起。”
季崇理一怔。
“你不能只跟我分享你的好事。你的困難,難過,憤怒和不高興,都要跟我說。”
宋唯真側坐着,頭頂上的幾根頭發,調皮地随着車身颠簸而晃動。
“季崇理,我不是只能當你分享喜悅的小喇叭。”
她緊緊攥着拳頭。
可以當他難過時的垃圾桶。
當他烈日下的遮陽傘。
當他夏日裏一杯酸甜的山楂果茶。
她不想被他護在身後,她想和他并肩一起,做支撐彼此的橋。
這些話過于拗口和小女兒心思,宋唯真思來想去半天,沒能轉換成更為合适的表達,最後讷讷地憋出一句:“……俗話說得好,做兄弟的,就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
季崇理本來又想笑的,他的小姑娘就是有這種魔力,讓本來不愛笑的他,總想咧起嘴角。
但見着她那副強自隐忍的神情,他又有點舍不得。
總歸不過是說一嘴的事兒。
季崇理正想點頭,然後安撫安撫小姑娘糟糕低落的情緒。
前方路段好像在修路,一路上坑坑窪窪,大巴車行駛得速度很快,瞬間陷入了颠簸狀态。
宋唯真本就側身坐着和季崇理講道理,腰上的安全帶纏得很松。
他們坐在後排,比起前排的同學感受更深。
車子颠簸最嚴重時,仿佛坐在過山車最高的拐點,下一秒就是瘋狂地急速下墜和撲面而來的失重感。
宋唯真就是如此,她天生平衡感就差,再加上毫無減緩的颠簸态勢,她從內側的座位直直地往外摔。
季崇理對突如其來的颠簸沒有防備,以至于颠簸後的一秒鐘,小姑娘整個上半身幾乎是挂在他的大腿上。
臉還是朝着內側。
宋唯真的嘴很小,唇瓣又紅,離季崇理的某個部位有些近。
季崇理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一些在清晨醒來時,才能感覺到的反應。
他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喉嚨的幹澀感,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
幾秒鐘後,小姑娘還趴在他腿上沒動。
倒不是宋唯真不想動,而是她的手機剛剛也掉下去了,她一直在地上摸索,還沒找到。
既然已經趴了,那就幹脆把手機撿起來再說。
宋唯真幾次摸不到手機,剛想換個方向,擡頭時正好對上季崇理黑沉的眼神。
幽幽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倒也不用這麽急。”
“什麽。”宋唯真下意識地問道。
季崇理低頭,聲音有點微微的啞意,在她耳邊輕聲說。
“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