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兜
俞致遠這人從小就狂妄自大，每次在俞彎彎面前，都要刻意展示出當哥哥的無所不能。
一次去海邊玩，俞致遠迎着海風張開雙臂，許了俞彎彎一個願望。
“只要你說，我就能幫你實現。”
在俞致遠眼裏，俞彎彎對他崇拜得不行，會将他視為世界上除親爸外最厲害的人，他當然不能辜負。
妹妹的願望能是什麽。
無非是多要兩顆棉花糖，或是選擇多喝一杯碳酸飲料。
他剛拿了零花錢，請的起。
誰知俞彎彎指着大海，一雙亮晶晶的圓眼看俞致遠：“哥哥！”
“把這裏的水喝幹吧，我想看看下面是什麽樣的。”
俞致遠：“……”
這小崽子。
俞致遠單手拎起俞彎彎的大臂，回到酒店，丢進泳池裏。
這件事之所以能讓俞彎彎記這麽久，還真是多虧，這是他許給她的第一個願望。
那之後，俞致遠變得很會怼人。但總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保護着。
長大後的俞致遠，不屑于用語言表達真實的情感。
矯情。
因而，當[芥末玫瑰撻]把這句話如此坦然說出來，俞彎彎又找回小時候的感覺。
那時候的哥哥多可愛啊。
會悄悄塞給她一把草莓棉花糖，雖然被大人訓斥，說彎彎已經長了蛀牙啦，你怎麽還給她糖呢。
俞致遠知道妹妹喜歡，下次還是會偷偷給她買。
俞彎彎笑着把手機捧起來，語氣滿是對過往時光的懷念：“真難得啊俞致遠，有生之年居然能聽到你說這種話。”
[芥末玫瑰撻]：[你是我妹妹，應該的。]
這局打得很快，拿下勝利後，[芥末玫瑰撻]把俞彎彎拉進訓練場，開始1v1訓練。
如他所說，[芥末玫瑰撻]選定百裏守約，俞彎彎是魯班七號。
發育路1v1對線。
（敵方）[芥末玫瑰撻]：[練練躲二技能。]
既然是對線，兩人就不能同屬一個陣營。ID前面，還寫了“敵方”二字。
[唔安彎]：[好。]
百裏守約打出第一槍，魯班七號成功躲過。
各自清兵後，百裏守約瞄準，開第二槍。
魯班七號被打掉三分之一的血量。
“砰——”
[奮力逃吧。]
伴随着百裏守約的臺詞，魯班七號又被打掉一半血量。
俞彎彎吃掉塔下的血包，繼續走位。
（敵方）[芥末玫瑰撻]：[好好躲，我要升四級了。]
四級，就意味着，他的二技能會擁有三顆子彈。
如果是剛才這種情況，俞彎彎一定不能活着回城。
也許，還有一種可能——
在守約開槍前，殺了他。
魯班七號的一技能，加被動的連掃，可以給對方造成極大威脅。再連一個二技能和被動，再來一下平A。
敵方必然會把命交代在這裏。
制定好戰略，俞彎彎勇往直前。
開始是什麽來着？一技能，接被動……
百裏守約似乎預判了她的動作，使用三技能往後撤，那枚巨大殺傷力的子彈，就這麽結結實實打在魯班身上。
魯班七號被減速，點擊恢複血量後，準備先回防禦塔下休整。
百裏守約當然不會給她機會。
這副步步緊逼的樣子，像極賽場上不給對面喘息時間的徐凜。
百裏守約打出第一槍，同時念出臺詞：[你自己闖進來的。]
——命中。
第二槍：[擊穿盲點。]
——命中。
閃現，加一次平A。
[百裏守約]擊殺[魯班七號]。
公屏閃出俞彎彎的控訴——
[唔安彎]：[俞致遠你不是人！！！！]
[唔安彎]：[你現在變得跟徐凜一樣壞了！]
[芥末玫瑰撻]：[？]
[唔安彎]：[你對你的妹妹！也能下得去手！！]
[芥末玫瑰撻]：[嗯，還想不想學了？]
[唔安彎]：[學！！我就不信！]
[芥末玫瑰撻]：[那就繼續。]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俞彎彎一直和[芥末玫瑰撻]待在訓練場，戰績雖然是3：24，但俞彎彎已經能順利躲過守約的槍線，訓練很有成效。
[芥末玫瑰撻]：[繼續？]
俞彎彎看了眼時間，說道：“你不去睡覺嗎？”
[芥末玫瑰撻]：[可以再來半個小時。]
跟自家哥哥，俞彎彎當然不客氣。況且俞致遠，也不是讓自己吃虧的性格。
他要是真的困，哪裏會照顧俞彎彎的情緒。
接下來的訓練場，[芥末玫瑰撻]也用魯班七號，兩個黃色的機器人對線，場面有些好笑。
魯班七號，是俞彎彎最拿手的英雄，就算是對面也來個同樣的，她也不會慌。
誰知沒多久——
[魯班七號]擊殺[魯班七號]。
當然，後面那個被擊殺的，才是俞彎彎。
（敵方）[芥末玫瑰撻]：[看看出裝。]
[芥末玫瑰撻]：[先出鞋子是對的，你看看後面。]
[芥末玫瑰撻]：[魯班要的是暴擊，攻擊速度在最開始優勢不大。]
在[芥末玫瑰撻]的幫助下，俞彎彎調出一套全新裝備，并且這次用小本子把所有裝備記下來。
學習學習學習。
原來，游戲也要不斷去學習。
[芥末玫瑰撻]實在太了解裝備和技能，不管是buff，還是每個裝備的疊加加成的數據，他都記得很清楚。
打完後，兩人回到匹配房間聊天。
俞彎彎真心感嘆：“哥哥，你真的太厲害了。”
[芥末玫瑰撻]：[這就叫厲害了？]
俞彎彎：“你不懂，作為游戲差生的痛。”
[芥末玫瑰撻]：[是的，擅長的領域不同，你的數學也到了我們仰望的地步。]
俞彎彎難得聽到她哥誇她，邊笑邊說：“真想給你錄下來啊。”
[芥末玫瑰撻]：[不聊了，你該睡覺了。]
俞彎彎擡眼看見淩晨一點的字樣，催促他趕緊去睡。
以後打游戲不能到這麽晚，哥哥還要訓練，不能耽誤他的睡眠時間。
而且，他們在備戰秋季賽，時間很緊。
游戲結束之後，俞彎彎給俞致遠發消息：[謝謝哥哥嗚嗚嗚嗚哥哥我愛你！！]
等了幾分鐘，俞致遠還是沒回。
睡得倒還挺快。
俞彎彎習慣性在睡前點開朋友圈，第一條就是徐凜，發表時間在兩分鐘前。
照片拍攝在ZYG休息區的落地窗，他坐在沙發上，對着鏡子，拍出外面燈光稀零，身影印在窗戶上，有些寂寥。
俞彎彎把射手戰績打成那種鬼樣子，加上他今天說的什麽在追的話，她連贊都不敢點。手機放到一邊，安心睡覺。
第二天，俞致遠回了消息：
[？]
[知道就好。]
——又開始了。
許是晚上讓人多愁善感，說話的方式都跟白天時候不一樣。
不過，俞彎彎不準備和哥哥計較，畢竟訓練都還得指望他。
往後的一周，俞彎彎一直和[芥末玫瑰撻]一起打晚間訓練，1v1的訓練成效顯著，她成功憑一己之力上了星耀二，隐隐還有繼續往上攀登的趨勢。
許栀現在還是星耀四：“彎吶，我能麻煩咱哥，對我的中路指點一二嗎？”
俞彎彎正在和[芥末玫瑰撻]打游戲，這問題通過話筒傳進對面耳機裏，[芥末玫瑰撻]：[那這局打完，一起組排。]
即将得到高人指點的許栀無聲：啊啊啊啊啊——！
俞彎彎笑着說，哥哥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這局結束，俞彎彎拉許栀進隊伍，三人組排。沒過幾分鐘，[芥末玫瑰撻]打開語音。
俞致遠似乎沒睡好，迷迷糊糊的，喊道：“小崽子？”
俞彎彎這段時間，被“他”游戲裏的照顧感動得一塌糊塗，太久沒聽到哥哥的聲音，她甜甜喊道：“哥哥！”
“嗯，看中路是吧？我來看看啊。”俞致遠像是伸了個懶腰，說話時尾音都拖着，“那我這局輔助全程跟法師，你自己小心點。”
現在的俞彎彎，哪裏還能跟之前的那個小菜雞比？一個人走發育路，就算是面對兩個人，也游刃有餘：“好。”
在輔助中路法師清完一條兵線後——
[魯班七號]擊殺[孫尚香]
“First Blood！”
俞致遠十分驚訝：“可以啊小彎彎，最近射手練的很不錯。”
俞彎彎哼了一聲：“常規操作，都坐下。”
平時打游戲拿三殺也沒見你誇！
俞致遠跟在許栀身後，給她講順逆風局的出裝，順帶着即時複盤，點出她打法師的失誤處。看出她對全局戰況把控不好，又解釋中路法師應該怎麽支援。
這局結束，俞致遠閉麥，把手機丢給徐凜，嚴肅道：“你不會就一直這麽騙下去了吧？”
“我騙？”徐凜笑意清淺，嗓音似平時波瀾不驚，“你沒騙？”
“這性質能一樣？你是不知道我妹，她要強，不願意跟別人打游戲，就是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打得不好。”
俞致遠側身面對徐凜，想到現在是深夜，聲音壓低：“要是她知道，這號開始就是你在跟她打，肯定得生氣。”
俞致遠幽幽感嘆：“還是小時候好啊，一包棉花糖解決所有問題。”
徐凜盯着手機，半晌沒說話。
這一周下來，給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能一直這麽下去就好了。
那天的表白，俞彎彎并未給他回應。剛涉足社會的女孩子，對人的心動，可能也就是這麽一瞬間。想清楚以後，就會發現，當時覺得深刻的喜歡，只是一時腦熱。
第一次追人，徐凜沒經驗。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如果都跟打游戲一樣，那該多好啊。
只有披上這層馬甲，徐凜才能觸碰到她。
聽她在語音裏一聲聲喊着哥哥，又欣喜又羞愧。
然而，賬號不是他的，就連她喊着的人，也不是他。
可人本性貪婪，徐凜再次祈禱，這樣的狀态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就算是，一直以“哥哥”的身份陪伴，也不錯。
俞致遠看他想的出神，忍不住拍他肩膀：“問你呢，想清楚沒有？什麽時候坦白？”
坦白……
要以什麽樣的方式。
徐凜閉上眼，把頭倒在沙發靠背上。手肘橫在眉骨，遮住頭頂橘黃燈光。
“這事吧，根本瞞不住……”
俞致遠剛準備勸說，就聽到手機裏傳來俞彎彎的聲音——
“哥哥。”
她音量很低，幾乎是氣音：“許栀出去了，我跟你說件事。”
徐凜猜測，她要說一些家裏的事。他主動把手機遞給俞致遠，準備起身離開。
俞彎彎接着說：“你那次在重慶跟我說的話，我想清楚了。”
徐凜剛站起來，聽到“重慶”二字，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俞彎彎很認真，跟平時打游戲的輕松狀态不一樣：“我對徐凜，不是一時沖動。從我第一次視頻裏見他，就很心動，”她頓了頓，“說起來好像挺難相信的，但确實是這樣。”
“我現在，還是很喜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