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兜
俞彎彎愣住，側眼擡眸看他。
徐凜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在俞彎彎視線挪過來前，他已看向面前的俞致遠，朝他笑了一下。
俞彎彎最後才聽到他輕聲說：“逗你的，別當真。”
俞彎彎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最後一句話說完，俞致遠也剛巧朝徐凜伸出手，要從他那裏接過行李箱。徐凜不動聲色避開，拒絕：“我先拎進去，不重。”
俞致遠把胳膊肘搭在俞彎彎肩上，點了下頭：“行，你自願當苦力，我當然成全。”
俞彎彎目送徐凜快步走進電梯，門關上前，擡眸笑吟吟看了她一眼。應該是有意把空間留給兄妹兩人，先行上了樓。
“第一次來，不走電梯，”俞致遠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把小小的遮陽傘，帶着俞彎彎走出車庫，“基地半日游怎麽樣？”
夏日的溫度實在太高，俞彎彎才出來沒一會兒，在車裏空調染上的涼意消失得一幹二淨，燥熱漸漸漫上來。好在有遮陽傘保護，擋住曬在身上熾熱的陽光。
她用手遮在眉骨處擋光，說道：“哥，下次別出來接我。外頭太熱，我直接上去就好了。”
“要不是看你第一次來，我能下來接你？”俞致遠揪了下她的馬尾，“下次肯定不來，在上頭吹空調多爽？”
俞致遠邊說話，遮陽傘将俞彎彎籠的更嚴。
俞彎彎皺着眉把傘扶正：“下來接我就算了，你剛剛也不撐傘。太陽這麽大，皮膚曬傷怎麽辦？”
“我一大男人怕這個？也就你們小丫頭，嬌氣死了。”
俞致遠把手裏的傘塞給俞彎彎，語氣嫌棄，“送你了，我們俱樂部的周邊，傘面還有我的游戲ID，帶去學校，讓別人也羨慕你一下。”
俞彎彎緊緊握着傘柄，回嘴道：“要拿也拿凜神的，誰要你的啊。”
“你還嫌棄？這可是絕版知道嗎！”
“不！知！！道！！！”
……
兩人鬥嘴，腳程卻不慢，很快就走到俱樂部樓下。
ZYG王者榮耀分部坐落在上海市中心，看起來像個工作室，大門上方立着俱樂部logo，兩邊還各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石獅子。
有俞致遠帶着，俞彎彎順利進入大門。
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整面牆的榮譽獎杯和獎牌，從創立王者榮耀分部以來，所有的榮譽都被安置在這裏。
可惜，都是亞軍。
俞彎彎不動聲色地拉住哥哥手腕。
俞致遠注意到俞彎彎的變化，沒直接問，反而是和前臺小姐姐說：“這我妹妹，怕生。”
前臺工作人員意識到是自己誤會，收回八卦眼神，笑着給俞彎彎遞餅幹：“Far妹妹好可愛啊。”
俞致遠驕傲：“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誰妹妹。”
俞家四位長輩從不擔心俞致遠的為人處世，畢竟他打小就是個會來事兒的孩子。俞彎彎小時候在學校受欺負，也是俞致遠給她出頭，最後還把欺負她的那幫小混混發展成了小弟。
這等拉攏人心的功力，俞彎彎一向敬佩。
時隔多年，俞彎彎又一次見識到俞致遠的社交牛逼症。和八卦收集器許栀相比，俞致遠在社交方面也已達到榮耀王者的段位。
整個俱樂部沒有他不認識的人，而俞致遠總是能在對方把暧昧眼神放在兩人身上前，親昵地掐一把俞彎彎的臉：“這我妹妹。”
對方恍然大悟：“親的？”
俞致遠：“勝似親的。”
俞彎彎在身後擰他腰側的肉。
俱樂部樓下是辦公的地方，上面是選手訓練室和宿舍。兩人到達樓上選手休息區時，俞彎彎臉頰泛紅，俞致遠捂着左側腰。
兄妹倆怒瞪對方，氣勢洶洶。
徐凜正坐在沙發上看教練發來的複盤視頻，轉頭看見俞彎彎揉着臉坐在側面，俞致遠則坐他邊上，兄妹倆隔着三米遠距離。
而後，俞致遠懶洋洋往後一靠，感嘆：“女人真狠啊。”
就算是徐凜在這裏，俞彎彎也按捺不住想怼他的心，她還沒說話，清冷的女聲響起：“亂說什麽話呢？”
鄭瑞瑜坐在俞彎彎身邊，看見她嘴都合不攏：“彎彎來啦？我叫鄭瑞瑜，直接叫我ID：QZ就可以，這兩天你跟着我就行。”
應該是俞致遠提前和她說過，照顧她之類的話。俞彎彎小幅度點頭，說了句謝謝。
俱樂部裏少有女孩子出現，何況還是個小萌妹，鄭瑞瑜開始動手動腳，摟住俞彎彎不撒手：“好可愛啊，跟你哥說的一樣。”
俞彎彎質疑：“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嗯，還說了你好多呢，數學小學霸。”
俞彎彎看了眼俞致遠，沒說話。
收回視線前，她餘光看見徐凜。他安安靜靜坐在那裏，聽着周圍人聊天，也不插話，只在她收回視線的最後，看了過來。
車上的問卷調查，成了兩人之間獨有的小秘密。
俞彎彎心怦怦跳，覺得還挺刺激。
正想的入神，俞彎彎的手指被捏了捏，鄭瑞瑜指指訓練室的方向，示意她看。
俞彎彎擡頭，看見門邊露出的兩個腦袋。兩人瞧見俞彎彎，笑着打招呼：“彎彎妹妹好！”
“我是輔助位DO！”
“我是福蘇，打上單的。”
俞彎彎笑着問好。
“我倆今天的任務沒打滿，接着訓練了啊，你們聊。”
俞致遠欠扁地回了句：“是啊是啊，居然還有人沒打完布置的任務，啧。”
“還不是都怪你昨天跟我們打賭？”DO和福蘇來到休息區，一個架一只胳膊把人帶走，“過來一起吧你！”
“哎不是，你倆的任務找我幹嘛？”
“閉嘴吧你，讓你打就打哪兒這麽多廢話……”
來到俱樂部不到半個小時，俞彎彎能感受到這裏的友好氛圍。
哥哥在這裏很好。
俞彎彎堅信，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俞致遠都不是獨自一人面對。
像極游戲裏的宣傳詞：
[不是一個人的王者，而是團隊的榮耀。]
榮耀一起，谷底也一起。
這才是所有人向往的電競團隊。
俞彎彎單單想着就熱血沸騰，之後，和鄭瑞瑜聊起有關俞致遠的八卦。徐凜默不作聲去給俞彎彎倒水，她喝了一口，甜的。
——加了蜂蜜。
鄭瑞瑜和徐凜陪她簡單聊了會兒天，就要回去接着訓練。俞彎彎坐在休息區，先在家庭群裏發起視頻電話，讓四位長輩看看俞致遠的生活環境，也順道給爸媽報了平安。
她把見到的東西，以及隊友之間的相處模式如實說出來，聽得俞大伯直樂。
轉頭跟妻子炫耀，說俞致遠這樂天派的性子可真是像他。
晚上，俞彎彎跟鄭瑞瑜一起睡。
王者分部裏，男生的床鋪是上下鋪，只有鄭瑞瑜擁有一整個房間和大床。
俞彎彎躺在床上，只是聽着鄭瑞瑜簡單說着基地趣事，都覺得很開心。
“這裏好熱鬧，”俞彎彎真心誇贊，“我哥哥還挺幸運的，遇到的都是性格很好的人。”
鄭瑞瑜側身對俞彎彎，說道：“的确，俱樂部的人都不錯。”
“DO呢，每天樂呵的像個傻子，看着論壇罵他，還能笑着跟我們說這人用詞不當……”鄭瑞瑜把隊友一個個介紹一遍，直到說到最後一個，俞彎彎的困意才散了點兒。
——“隊長家裏有錢，但不嬌氣，父母感情也好，還有好多的個人獎項，特別厲害。”
俞彎彎睜開眼睛，伸出手抱住她，鼓勵道：“加油呀，今年的mvp一定是你！”
白天的訓練量大，鄭瑞瑜此時犯困，睡了過去。
俞彎彎的手在她後背輕輕拍着，哄着她睡覺。她曾經聽俞致遠提過，鄭瑞瑜來打職業是因為父母離婚。雙方都覺得帶着孩子會影響新的婚姻，誰都不想要她。還是鄭瑞瑜主動提出來打電競，早早退出這場鬧劇。
鄭瑞瑜已經進入夢鄉，俞彎彎看着她眉眼，暗暗想着，她以後閨女要是像鄭瑞瑜這麽有出息，一定要好吃好喝的養起來，又怎麽會抛棄。
可惜，她在游戲方面沒什麽天賦，只能在數學上給後代加成疊buff。
但如果，能有個打職業很好的父親，孩子應該可以拉個平均值……
俞彎彎腦中突然出現一個人。
身邊的鄭瑞瑜已經睡熟，俞彎彎收回手，輕輕轉過身，平躺盯着天花板發呆。
過了一會兒，她腦子裏的東西還是沒辦法驅散，抵不過困意上頭，也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已經是早上，幾人趕上午的飛機飛重慶。
俞彎彎昨晚睡得很好，可上了車，還是閉上眼睛，靠在俞致遠肩上小憩。
“待會兒上了飛機，你什麽都別管，箱子交給我，直接睡覺。”
俞彎彎閉着眼睛點頭。
另一邊沉默的徐凜開口：“她不舒服嗎？”
俞致遠把衣服蓋在俞彎彎身上，低聲道：“不是，她會暈機。”
徐凜點點頭，沒應答。
此次出行不止選手，還有馬教練和經理游尤。
每年這個時候，應該全身心備戰秋季賽。但鑒于這次線下賽的主辦方和俱樂部有交情，才在特殊情況下來到現場。聽說到時候還會出現一個俱樂部，屆時會作為ZYG線下賽的對手出現。
再具體的東西，俞彎彎就聽不懂了。
俞彎彎昏昏沉沉，一路被俞致遠牽着，從候機室到上飛機，腦子還是不清明。只隐約記得在候機室時，DO問徐凜去幹什麽，其餘的東西就都沒留意。
坐在飛機座位上，俞彎彎還有種腳踩不到實地的虛幻感。
俞致遠依舊把那件隊服披在她身上，安撫道：“睡吧。”
俞彎彎盯着飛機上小窗發呆。
此刻，徐凜就坐在她身後。這麽想着，俞彎彎雖然有些進入密閉空間裏的不适，但精神還是好了很多。
飛機起飛，耳朵有略微不适。俞彎彎閉上眼皺了皺眉，聽到俞致遠問她感覺怎麽樣，她聲音有些啞：“還好。”
當時不答應去重慶比賽，俞彎彎也考慮過出行問題。
所有的交通工具裏，她唯獨暈機。而飛機又是效率最高的外出方式，怎麽都沒法兒避免。
飛機進入正常軌道，身邊的俞致遠反複确定妹妹沒問題，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反倒是上飛機必得睡覺的俞彎彎，怎麽都睡不着了。
暈機的人上機不睡覺的後果就是，眼前眩暈，胃裏一陣翻湧，心跳加速，難受勁兒湧上來。俞彎彎咬着牙擰開礦泉水喝了口，把喉間的哽塞感壓下去。
不好喝，沒味道。
很想要點酸酸甜甜的東西。
俞彎彎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帶糖果或是零食，想了一圈，發現随身的只有一包紙巾。
腦子裏想事情，俞彎彎止不住又開始難受。
而後，腦袋被人觸碰式地敲了敲。
俞彎彎擡起頭，有只手出現在她頭頂上方，看起來，還攥着什麽東西。
正後方。
她知道身後坐着的人是誰，擡手去接。
帶着他體溫的酸味陳皮糖，全部落進俞彎彎手心裏。
俞彎彎現在不舒服，沒辦法道謝，只忍住不适，慢吞吞撕開包裝袋放進嘴裏含着。
味蕾被刺激，俞彎彎嚼着糖，覺得好了很多。
她手裏還有幾顆沒拆封的糖，細細辨別後發現，這是她很少去買的零食。
不知道是不是暈機的緣故，以前覺得酸的糖果，如今吃起來竟也這麽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