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經病(十二)
第二天, 烏羊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入目的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整個人不由有點發懵。
直到手機嗡嗡的震動聲停止, 他才遲鈍地想起來——
這裏是傅勻明的住處。
随即,昨晚的回憶慢慢回籠。
烏羊扭頭一看。
男人就睡在他身邊, 下巴上長出了胡渣,沒了那股斯文敗類的調調,多了幾分頹廢, 還有就是……似乎比平日裏還要性感。
這大叔的側臉太過優越, 每一處線條都生得優雅。
他的睡相也很安靜, 很無害,和昨晚那個作惡到深夜的, 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烏羊欣賞了會兒,哼哼唧唧着艱難翻了翻身, 動起來時,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打碎重組了一般。
他從一旁的床頭櫃上撈了手機過來一看,嚯, 已經中午十二點, 他總共收到了烏建齊的五條微信留言, 三通未接電話。
下一秒,烏建齊的電話就又來了。
簡直锲而不舍。
這連翻的震動聲終于擾醒了傅勻明。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烏羊還是第一次看這大叔露出這種表情, 有些稀奇——翻了個身,長臂一撈, 他就把烏羊給撈了過去。
從始至終,他沒有睜開過眼睛, 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以行動表達着自己的疑問: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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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醒了, 烏羊也沒什麽顧忌,懶洋洋接通電話。
電話一通,烏建齊急吼吼質問:“怎麽現在才接電話?都幾點了,你不會才睡醒吧?!話說怎麽樣,傅總昨天聯系你了沒?怎麽說?他心情還好嗎?”
連珠帶炮。
問的問題也沒太出乎烏羊的意料。
這家夥昨天拉下臉來塞了小紙條,今天勢必是要确認下成果的。
烏羊人被傅勻明摟在懷裏,房間裏也很安靜,即使沒開免提,烏建齊的話語應該還是能一字不漏傳入傅勻明的耳中。
烏羊瞟了瞟男人,後者始終閉着眼睛,沒有反應。
他眼珠子轉了轉,勾起唇角,壞壞地笑了笑。
那頭,烏建齊焦急等待着烏羊的反饋——他敢肯定傅勻明是對烏羊有興趣的,昨天拿到了烏羊的聯系方式,兩人應該有交流了才對!
就算烏羊不高興他幹這種事情,有小脾氣,但烏建齊看得出來,傅勻明在這種事情上應該挺有處理經驗,烏羊再怎麽早熟也才二十一歲,肯定能被傅勻明哄得好好的。
烏羊被哄好了,傅勻明應該也會開心,傅勻明開心了,那他想談的事情也就成功一半了!
烏建齊心急如焚地想知道現況,又期待又緊張。
他還想起了四天前他和烏羊分開時鬧的不愉快,敷衍地說了句:“你別生爸爸的氣,爸爸也是為你好,快告訴爸爸,你和傅總現在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他滿懷着興奮,心髒撲通撲通地跳,電話那一頭安靜了兩秒鐘,卻是出現了一聲啜泣。
這聲啜泣砸得烏建齊腦子一懵。
烏羊幽幽地哽咽道:“烏建齊,你以為你真的是在幫我嗎?你以為那個大叔真有那麽喜歡我?他難道會看不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你給他我的手機號時他是什麽反應,反正他給我打電話來時,就說、就說——”
烏建齊心裏慌亂起來:“他、他說什麽?”
別墅中,床上。
烏羊錘着床,爆發出一聲哭嚎:“他說你小心思太多,自作聰明,有你這樣的爸,他看到我都倒胃口,他以後都不想再見到我!他嫌我們惡、心!”
這句哭嚎一出,電話那頭的烏建齊腦子一空,不敢置信。
烏羊捋着自己的碎發,一張小嘴叭叭的,抑揚頓挫地抽泣:“他還說其實他也沒那麽喜歡我,不知道你在揣測他什麽,他只是覺得我有意思,但回頭仔細想了想他覺得和一個女裝男談戀愛還不如直接找女人談戀愛好,不然我脫了衣服他ying不起來這也不行吧!”
“他還說難道你不懂?你身為一個男人不懂嗎?難道你對一個女裝男ying得起來?!!”
烏建齊張了張嘴:“啊?這,不,我——”
他的語言系統出現混亂,直接傻在了原地。
而這頭別墅中,烏羊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笑。
他機敏地往旁邊瞄了瞄,傅勻明睡不下去了,正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這意味深長的笑容讓烏羊再次想起了昨晚……
烏羊心情微妙地挪動了下自己的pi股,那一整塊地方的酸痛扯痛讓他“嘶”了聲,咂了咂嘴。
電話裏,烏建齊結巴道:“但、但是他昨天收下紙條時,心情好像、好像還不錯?”
烏羊立刻眯起眼:“哈?那大叔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什麽時候翻臉過了?他那天和我一起羞辱你的時候不都是笑眯眯的?”
烏建齊:“…………”好像說得有點道理,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烏羊清了清嗓子,繼續演道:“哎,反正我聽了這番話我也受不了了啊,昨晚我聽說他在XX酒店和人吃飯,就跑過去堵他,結果、結果,嗚,他當着我的面就勾搭了一個小美女走了!走了!”
“他還甩下一句話,說以後我和你,尤其是你!!你再出現在他面前一次,他就要給你好看!嗚嗚嗚烏建齊,你就說你怎麽賠我吧,我的大好戀愛已經被你搞砸了,你再想想你以後要怎麽辦吧嗚嗚嗚嘤嘤嘤!!”
烏羊一番話噼裏啪啦砸完,惡狠狠挂了電話!
他幾乎能想象出來烏建齊現在會是什麽一副鬼樣,抱着肚子笑個不停。
傅勻明懶洋洋撐起身體,烏羊一頭栽倒進他懷裏,而男人就這麽從後頭摟着他,一邊咬着他的後頸,用牙齒輕輕磨着他的皮膚,一邊低笑道:“你脫了衣服我ying不起來?”
烏羊還是在笑。
傅勻明的雙手輕fu着他的身-軀,嗓音低沉沙啞,帶着一晚上都還未消去的暧昧:“我勾搭一個小美女走了?”
烏羊的笑聲微微變了調,他低聲道:“诶,大叔,我還累着呢……”
“累嗎?”傅勻明戲谑地笑着,聲音慢慢輕了下去,“我怎麽看不出來?”
……
再起床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半。
烏羊頂着雞窩頭,行動艱難如一個百歲老人。
傅勻明洗完澡,從浴室中走了出來。
男人只下半身穿了條家居褲,上半身赤luo着,優美的肌肉線條展露無疑,他用毛巾擦着濕發,看見烏羊這副模樣就樂個不停。
烏羊有些不爽,他也實在是不解,問:“诶,大叔,你今年到底幾歲了?”
這問題烏羊早就想問了,只是今天才找到了契機。
這大叔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體力跟他好像就不在一個次元呢?
憑什麽他都累得走不動了,這家夥還有力氣舒舒服服地沖澡?
傅勻明聽到這個問題,笑着過來抱住他,低頭親了一口,反問:“你覺得我幾歲?”
烏羊睨他:“三十六肯定有了吧?”
江書景都三十六了,這兩人看起來年紀相仿,應該差不多。
傅勻明笑而不語。
烏羊狐疑:“不止?三十七?”
傅勻明繼續笑。
他勾住烏羊的膝彎和後背,将他輕輕松松一把抱起,抱進了衛生間。
烏羊伸手摟着他的脖子,震驚道:“三十八?三十九?”
傅勻明終于大笑出來。
“三十九?大叔你三十九了?!”烏羊踢着腿,“你再大個幾歲都能當我爸了!你個老男人,吃我這顆嫩草你都不會覺得羞愧嗎?!”
傅勻明将他在洗漱臺前放了下來,摟着他的腰輕笑着在他耳邊問:“那你呢,你有戀父情結?”
烏羊被狠狠噎了下!
他回頭錘了錘這男人:“別惡心我,我戀個屁的父!”
傅勻明笑個不停,烏羊哼哼着擠牙膏,而傅勻明就這麽低頭,繼續親吻着他的肩膀。
他很喜歡抱着烏羊,也很喜歡親吻他,就好像怎麽品嘗都不夠一般。
烏羊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過度親昵的人,過去即使是在熱戀中,他也時常會被男朋友抱怨總有些冷淡。
奇異的是,他和傅勻明之間的化學反應令他變得和過去非常不同。
他們彼此之間的荷爾蒙仿佛緊緊糾纏在了一起,這種高度配适的感覺就像是兩個完美契合在一起的齒輪,烏羊自然而然也會沉迷于這種嚴絲合縫的親密。
他像一只貓一樣,蹭了蹭傅勻明的側臉。
在将牙刷塞進嘴裏之前,他看着鏡子中的他們兩人,壞笑道:“但以後在床上,我倒是可以試試看叫你爸爸。”
不用到床上,他當場就得到了傅勻明的回應。
他的腰快被勒斷,肩膀被重重咬了一口。
傅勻明無疑是烏羊見過的最奇妙的男人。
奇妙的點在于,這個男人看起來令人捉摸不透,實則卻也并沒有那麽難搞懂,有時候甚至幼稚得有些可愛。
譬如飲食喜好——
即使已經是下午,烏羊依舊打算點早餐點心吃。
他不知道傅勻明打算吃什麽,只歪在沙發上刷着點餐app,嘟哝道:“我要吃燒餅油條和豆漿。”
靠在窗邊,抽着煙打工作電話的男人思索一秒,道:“我要蒸餃,豆漿要甜的。”
烏羊頓了頓,扭頭看他。
男人輕吐出一口煙,注意到烏羊的目光,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秒,傅勻明挑起眉梢道:“要甜的。錢我轉你。”
烏羊也挑起眉梢:“哦,我要鹹的。”
傅勻明頓了頓,放下煙,認真道:“甜的好喝。”
烏羊哼哼:“鹹的才好喝。”
傅勻明眯眼看着他,似乎并不怎麽贊同。
烏羊勾唇道:“我鹹的你甜的,我點了,錢不用轉。”
“我不管你和你以前的情人是怎麽相處的,”烏羊點完餐,懶洋洋道,“反正我要按我的方式來。”
大叔送給他的禮物,他會收。
他以後也會給大叔送禮物。
但他絕對不會做那種凡事都要依靠大叔而活的金絲雀。
他也絕對不會什麽都順着這個男人來。
傅勻明靠在窗邊,窗臺上放着一只玻璃煙灰缸。
他若有所思地瞧着烏羊,垂下手,将煙在煙灰缸裏彈了彈,随即再次将煙放進唇間,輕吸一口。
窗戶大開着,春日裏的風不斷灌進來。
烏羊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歪在沙發上玩手機。
明眸皓齒,張揚豔麗,簡直是這晴空下最令人享受的風景。
男人只輕笑着道:“穿件外套,別感冒了。”
烏羊在傅勻明那兒賴了一整個雙休日,周一才回了學校。
他覺得他和大叔應該算是在談戀愛了。
不過鑒于傅勻明的腦子不怎麽正常,烏羊十分好奇他們這場戀愛到底會是怎麽個談法。
——結果竟還挺正常的。
周一下午的課剛結束,烏羊一腳踏出校門口,面前就停了一輛賓利。
周圍聚集來各種驚嘆的目光。
車窗降下,傅勻明的助理對烏羊禮貌道:“烏小先生您好,我帶您去見傅總。”
烏羊樂了。
才剛膩完一個雙休日,連一天都等不了,就急着要見他了?
大叔還挺粘人哈。
烏羊想了下,自己之後也沒什麽事,于是就這麽上了車。
等到上了車,他才反應過來——不對,正常個屁,他壓根沒給大叔看過自己的課程表,這大叔怎麽知道他這節課是今天最後一節課的?
果然神經病就是神經病。
烏羊更加樂了。
傅勻明的助理姓林。
烏羊也沒問林助要把他送去什麽地方。
直到賓利穿越一整個A市,最終在一幢地标性建築下停下,烏羊已經說不上來這到底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麽精神狀态。
這是某大型傳媒集團的寫字樓,A市是這個集團最初的創始地,在這近二十年間,該集團已經将分公司開到了全國各地,集團本身涉及的領域也包含了影視、綜藝、游戲開發、社交媒體、金融,等等等等。
這是一頭龐然巨物,全國上下所有人應該都聽說過這個集團的名字,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也與它息息相關。
當然了,作為一個小網紅,烏羊活躍在各個圈子裏,以前多少也聽說過,這個集團的對外工作都是由某個老總出面,實際上真正的老大另有其人,只是非常低調,性格有點古怪。
此時此刻,烏羊仰頭看着這座高樓,想着那古怪的男人,不由失笑。
林助帶着他直上頂樓,将他送進了一間寬敞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沒有人,林助只道:“這間是傅總的辦公室,傅總正在開會,很快就會過來,烏小先生可以休息會兒,我給您去倒杯茶。”
林助非常周到。
他不僅送上了紅茶,還送上了一些甜點,有餅幹有蛋糕。
烏羊就這麽坐在舒适的沙發上,咬着餅幹,瞧着這偌大的辦公室,想象着那位大叔西裝筆挺地在這裏工作的模樣。
再回想起之前那整整兩天,那個男人是怎麽和他在那幢別墅裏不要臉厮混的,烏羊眯眼笑了起來。
不過這場會議開得有些久,烏羊一個人覺得無聊,過了會兒就忍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林助正在接電話,見烏羊出來,他愣了愣。
烏羊比劃了一下手勢,輕聲道:“我去樓下逛逛,大叔出來了讓他給我發消息。”
林助欲言又止,烏羊卻已經雙手插進衣兜,坐上電梯直達一樓。
經過一樓前臺時,他聽到一個男人對着座機聽筒煩躁道:“……我只想見傅總這麽一次,我知道我沒預約……林助你就不能幫我問一下傅總嗎?你怎麽知道傅總不想見我?!”
烏羊的腳步一停。
直覺使然,他扭頭一看,那個男人穿着一身風衣,雖然戴着口罩,但看得出來長相挺漂亮,似乎還有點眼熟。
烏羊絕對在電視或者網上見過他,應該是哪個小明星。
林助剛才就是在和這個人通話?
大概最終還是吃了閉門羹,男人挂了電話,暴躁地抓了抓頭發,轉過身來。
瞧見烏羊就這麽站在幾步之遠,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男人警惕道:“幹什麽?”
這時,前臺也注意到了烏羊,連忙站起身——林助帶烏羊進寫字樓時,就已經跟她打過了招呼。
她禮貌颔首:“烏小先生。”
前臺這有些鄭重對待的架勢讓男人心思一動。
可惜他耳朵有問題,“烏小先生”四個字落到他耳中,他竟聽成了“傅小先生”,登時他就眼睛一亮:“傅、傅小先生?”
烏羊:“…………”
烏羊玩味了起來。
下一秒,他收到了傅勻明的微信。
“在哪?”
烏羊瞥了眼,慢吞吞回複:“就一樓。”
“不上去了,還想約會的話,你完事了下來找我。”
烏羊那點小情緒沒遮沒掩,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到。
很快,傅勻明回複道:“行。”
就這一個字,烏羊都能想象到那大叔笑着探究的模樣。
他鎖了屏,好整以暇地看向不遠處那個男人:“诶,叫我?”
作者有話要說:
烏羊(冷笑):給我趕緊滾下來!
傅勻明:行,似笑非笑.jpg
不知姓名的小明星:只有我一個人感受到了春日裏的寒意?哆嗦.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