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過場5
◎我是路過的哈密瓜。◎
【靈魂app鬼怪版】
【[鬼鬼我啊, 最喜歡人類了]聊天室】
鉛筆俠：【救命，我被玩家打了！我現在好痛，可我還要繼續工作, 嗚嗚嗚嗚嗚。】
一朵菊花開：【鉛筆你不是家庭靈異電影部門的嗎？那不是知名的不用工作的養老部嗎？玩家基本都不會播靈異電影的。】
貞子真愛粉：【只是“基本不會”，偶爾還是會有玩家看電影的。】
貞子真愛粉：【QwQ我也在家庭靈異電影部門, 也被玩家打成重傷過。可惡！某些玩家長得那麽好看, 打鬼卻那麽痛！】
熱情好客：【菊花是新來的吧？他們家庭靈異電影部門, 是知名的“一般不用工作, 一旦工作必受重傷”部。敢在家播靈異電影的玩家, 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鉛筆俠：【問題是接下來要怎麽辦？他們竟然重播電影了！就不能換一部看嗎？】
貞子真愛粉：【鉛筆你要這麽想，要是他們換一部看，就有別的同事要受傷了, 你這是在拯救同事啊！】
鉛筆俠：【QwQ】
※
電影重播一遍。
這次，幕布裏的小白和小藍成功召喚到筆仙，一群高中生圍着桌子, 一開始很害怕, 然後忍不住問了筆仙很多很多問題。
他們送走了筆仙。
然後, 大約過了兩天，他們又一次來到舊教學樓召喚筆仙。這些高中生的膽子越來越大, 然後, 他們之中有一個女生，拜托筆仙幫她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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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在順利地播放。
畫面流暢、劇情古板, 是一部标準的恐怖電影。
也就只是一部電影而已。
沒有鬼從幕布裏爬出來, 電影順利地走完劇情, 迎來了結局。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 電影裏那個筆仙, 從出場抖到結局, 實現願望在哆嗦，害人也在哆嗦……仿佛患有帕金森綜合征。
“好無聊。”
洛驚蟄說，
“你們兩個在這裏，鬼都不肯出來作亂了。我還有一部《筆仙2》，要不……”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坐在旁邊的封辛低着頭、裹着毛毯、閉着眼睛窩在沙發裏。
她呼吸均勻，纖長睫羽在百裏透粉的皮膚上投下小小的陰影。
睡着了？
洛驚蟄：“……”
側面證實了電影是真的很無聊。
明彥起身，稍稍活動一下腿腳，他看了眼坐在洛驚蟄左側的封辛，忽然愣住了。
“明彥？明彥？”
洛驚蟄壓低了聲音，笑着道，
“你怎麽呆住了？人家是長得好看，但也不用看到呆住吧？”
明彥擰起眉。
不太對勁……
雖然擁有心跳，擁有呼吸，但是……
明彥嘀咕道：
“靈魂不在。”
洛驚蟄：“啊？”
洛驚蟄很驚訝。
時聞一因為自身障礙，[心眼]蒙塵，在通靈方面有所欠缺。
但明彥就不一樣了。
他眼耳都很清明，靈感比時聞一好太多，所以他經常會發現一些連時聞一也注意不到的事情。
洛驚蟄問：
“靈魂不在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
明彥打量着睡着的封辛，說道，
“現在她的身軀裏沒有靈魂，是一具活着的空殼。”
洛驚蟄疑惑道：
“她的靈魂去哪裏了？”
明彥搖了搖頭：
“不知道，完全感應不到。”
洛驚蟄又問：
“能用法術追蹤嗎？”
明彥否定了他的想法：
“如果追蹤到了，肯定會被發現的。”
※
從軀殼裏離開的“靈魂”，或者應該說，是封辛的本體，此時正位于一個離藍星很遠的小世界裏。
懸浮于高空的島嶼上，身着聖潔白袍的少女坐在斷崖邊。
她的本體與人類形态的“封辛”很像，但是頭發更長，五官更加精致，眼睛也呈現出明亮的金色。雖然是坐着的，但她明顯要比封辛高一些。
她坐在危險的斷崖邊，晃着赤/裸的雙腳，腳下的雲霧中，不時有深色的影子浮現又消失。那是一種非常巨大的獸，巨大到封辛只夠給它塞牙縫。
雖然她現在是以近似人類的形态出現的，但是，她周身散發着微光，氣質缥缈、遙遠、聖潔，金色眼眸也給人一種“威嚴高傲、不可對視”的感覺。
沒有人會将她誤認成人類。
“冕下。”
溫柔的、具有磁性的聲音在後方響起，一個青年在山崖上顯現出身形，他披着與祭司服相似、但版式做工明顯比祭司服繁複精致的金邊白衣，半跪在離封辛稍遠的位置。
封辛回過頭。
這是她的從神。
四百年前，她給予他神力，将他放在了從神的位置，給予他幹涉世界的權力。
再往前追溯的話……
大概是四百一十年前，她在各個宇宙間游蕩，在某一個神權至上的很龐大的宇宙裏，發現了一個金發碧眼的神子。
神子剛剛誕生不久，身形和外貌處于“接近成年”的時期。他五官輪廓精致，但眉眼間還帶着一種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澀感，就像沒有完全熟透的果實。
他很漂亮、很漂亮。
他的氣質也是清冽的，穿着白衣，就像冬日的初雪一樣。
封辛一見到他，就打算将他從那個宇宙帶走。
那個宇宙的創造者不肯答應。
大多數擁有創造能力的神明，都像是雕塑藝術家，喜歡創作，也自然而然地“珍視”着祂們優秀的作品。
這種珍視表現為“我可以不在意這件作品，但誰也不能碰，這是我的東西”。
所以，封辛耗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将神子的創造者做掉——這種能創造并管理一個巨大的宇宙的神明，是真實意義上的難搞。
她千辛萬苦搞死那位神明，将漂亮的神子帶回了自己的世界。
給他神力、給他權位。
他也很争氣。
四百一十歲的他，作為神明而言，還非常非常年輕。但他能将很多事情都處理得很好，算不上特別的幹淨利落，但絕不會拖泥帶水。
封辛經常懷疑，他那位父神創造他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讓他幫忙處理公務。
封辛回頭看了看他。
真好、真漂亮。
漂亮到他每次靠近過來，她都要回頭看一眼。
從神單膝跪下，他恭順地低着頭，向她彙報一些需要她親自處理的事情：
“[瑪夫丹朵]世界的精靈王想要見您，已經在聖樹下跪了一百四十九年了，能不能……”
封辛晃了晃腳，說道：
“不見。”
她擁有很多個世界，大部分世界的生靈知道她的存在，小部分世界的生靈并不知道世界的背後坐着神明。
還有一部分世界是沒有高智慧生物的世界，封辛創造這樣的世界，一般是為了放置喜歡的風景和房屋。
那些她的存在并非秘密的世界裏，有很多很多生靈想要見她，日思夜想地想要見她。
這樣的生靈真的很多。
很多很多。
封辛幾乎從來都不會理會。
從神繼續勸說她：
“因為精靈王心中只有冕下您，不肯關心別的事情，精靈族的很多事務都耽誤了。”
“精靈族是[瑪夫丹朵]世界最主要的智慧種族，如果繼續耽誤下去，[瑪夫丹朵]世界會陷入危機。”
封辛回過頭，臉上帶着淺淡的、溫柔的笑意，但她的眼睛卻是冷漠的：
“我教過你——”
“如果一個世界，因為不足一提的小事陷入毀滅性的危機，這個世界本身就太過脆弱。脆弱的事物，本就應該是短壽的。”
“我明白了。”
從神又繼續說，
“‘羊駝’冕下來找過您……”
封辛疑惑道：“‘羊駝’是誰？”
從神沉默了片刻，說道：
“與我們相隔十六個宇宙的[安米葛雷亞]宇宙的至高神‘赫耶尼爾’，您說他脖子很長，像羊駝，讓我以後就稱他為‘羊駝’。”
封辛：“……哦。”
從神拿出一個盒子：
“他自稱是順路經過這裏，還給您帶了伴手禮。”
這個“自稱”就很值得品味——
誰順路會順到十六個宇宙之外的地方啊？
從神打開盒子，盒子裏是一根金色的胡蘿蔔，他介紹道：
“吃掉這根煉金胡蘿蔔之後，每說一句話，就會吐出一塊黃金。”
封辛點點頭。
從神說：
“您不感興趣的話，可以拿去[哈爾]世界的牧區喂綿羊精靈，牧民會感謝神明的恩賜的。”
他甚至想好了怎麽處理這根胡蘿蔔。
他是真的很周全體貼。
封辛對他招了招手：“過來。”
從神起身，低着頭走近。
他靠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封辛伸手一撈，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淺乳色的長毛貓。
個頭不大，還是一只奶貓。
“貓”愣住了，他不算漫長的神生裏，還是第一次變成貓這種生物。
封辛把貓撈進懷裏，揉搓了幾下，貓老老實實地趴在臂彎裏，完全沒有反抗，任她索取——
任憑她用下巴蹭過頭頂和耳朵，任憑她用纖長的手指捏住肉墊。
“你怎麽炸毛了？”
封辛輕輕地握住貓的尾巴，
“你很怕我嗎？”
※
【鬼域】
【玫瑰園A11號住宅】
封辛在家庭電影院裏醒來。
大概是有人怕她冷，她身上蓋了一條被子，從脖子蓋到腳。
她掀開被子，起身走出小電影院，沿着樓梯走上去。
上樓的時候，她就聞見香味了。
天已經黑了，補覺的時聞一起床了，毫無意外地踩進了洛驚蟄的套路，現在正在自己動手準備晚飯——
和牛火鍋。
他現在正在調制火鍋鍋底，手中的鍋裏是滾開的紅油和辣椒。
洛驚蟄在一旁洗鴛鴦鍋，一邊洗鍋一邊看手機，嘆了口氣：
“虞桐桐說聞澤正在到處罵我。”
“我沒能力給他的貓換臉，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他還追着我罵，真是一點名門世家的涵養也沒有。”
“他想罵的不是你，是我。”
時聞一說，
“所有幫我的人都要被他罵，沒理由也要找理由罵。”
“是啊，你是他人生最大的障礙，也是他最讨厭的人，沒有之一。”
洛驚蟄說，
“要是沒有你，他的人生能順利十倍——一出生就是聞家的大少爺，理所當然地成為家族的繼承人，傳承聞家的術。”
“但有你存在，一切都變了，家裏家外，但凡是對他稍有了解的人，一定會拿他和你比。比較也就算了，聞家還想把你認回去，讓你繼承聞家的一切。你只要點點頭答應聞家，聞澤就什麽都沒有了。”
“換我我也恨你。”
時聞一把煮好的紅油湯底倒進鴛鴦鍋的一邊，另一邊放清水。
洛驚蟄把鴛鴦鍋端到電陶爐上：
“可是仔細想想，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是婚生子，不是私生子，你本來就該是聞家的繼承人。仔細計較起來，是聞澤拿了屬于你的東西。”
在一邊切牛肉的明彥出聲提醒：
“驚蟄，別說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玄學世家的經，比豪門恩怨情仇的經本還難念，又臭又長。
封辛已經循着味道走到了開放式廚房這邊。
“你醒啦，剛好趕上晚飯。”
洛驚蟄拉開椅子，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坐。”
面包跳上了椅子。
洛驚蟄：“……你走開。”
他伸手去攆面包，面包不肯走，站起來打了他好幾下。
封辛慢慢走近。
面包擡頭看了她一眼，從椅子上跳到地上，頭也不回地鑽進沙發底了。
洛驚蟄：“……”
這就是“惡貓克星”嗎？
封辛在椅子上坐下，洛驚蟄給她遞餐具，又把切好的肉拿過來：
“你能吃辣嗎？試試這個辣鍋，時哥調的火鍋底可好吃了。”
還在切肉的明彥小聲道：
“我好想把驚蟄拉開。”
“她真的很危險。”
明彥有點崩潰，
“我今天下午跟驚蟄說過好多次了，面對危險的人事物都要離遠點。”
可是都白說了——
洛驚蟄見到封辛，還是往前湊。
“應該沒什麽問題，她看起來沒有要把驚蟄弄死的意向——她就算想那麽做，我們也攔不住。”
時聞一往芝麻醬裏摻水、香油和腐乳，
“面對完全無法抵抗的人事物，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不要抵抗。”
明彥：“……”
哥你不愧是玄學圈未來的一哥——
這心态境界，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時聞一問：“你什麽時候申請副本？”
明彥回答道：
“今晚吧，吃完飯回去就申請，天亮前應該能進副本。”
時聞一問：“符箓儲備夠嗎？”
“都準備好了。”
明彥把切好的肉片鋪在盤子裏，将盤子端到餐臺上，又洗了個手，
“時哥你不用擔心我，我又不是驚蟄，就算我身上沒帶一點符箓和道具，通關也沒問題的。”
封辛和洛驚蟄正在涮牛肉。
封辛問：
“你完全沒學過玄學方面的東西嗎？”
“粗略地讀過幾本書，只懂一點點連皮毛都不算的東西。”
洛驚蟄說道，
“我對這個不太感興趣，比起來當個玄學大佬，我還是比較喜歡金融。解決玄學事件時和事主論情仇恩怨因果報應，哪有看着手裏的股一路飄紅爽？”
時聞一端着蘸料過來：
“你太物質了。”
“物質是好事啊。”
洛驚蟄坦然承認，
“物質的人比較俗，人越俗，獲得快樂和幸福就越簡單。”
明彥忍不住道：
“好天賦都浪費了——”
“我不學玄學，可能是真的耽誤一個玄學奇才的誕生。”
洛驚蟄慢悠悠地說道，
“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要是學了玄學，金融圈是不是也要少一個人才？”
時聞一直接放棄了和他理論。
他把一碗蒜蓉蘸料推到封辛面前：
“不介意蒜味可以試試這個，這個比芝麻醬的蘸料好吃。”
封辛蘸了一片燙熟的和牛肉，咬了一口，她咀嚼，咽下去，看了看時聞一和明彥，然後開口：
“玄學好像也有點耽誤廚師。”
坐在封辛旁邊的洛驚蟄直接笑出了聲。
這一頓飯吃得很诙諧。
晚飯之後，洛驚蟄自己包攬了洗盤子的活，剩下的三人離開了他家。
時聞一和明彥有話要談，直接進了隔壁的A10住宅。
封辛則是慢悠悠地往[玫瑰園]的出入處走，她手裏拎着個圓滾滾的哈密瓜，是洛驚蟄給的。
封辛一邊走，一邊想：
不想回[育苗街]的破房子。
于是她拿出手機，打開[靈魂]app，直接申請了下一次副本。
【副本匹配中，請稍候。】
【副本匹配完成前可取消申請。】
封辛走到了[玫瑰園]的出入處。
這片環境優雅的園區門口聚着四個人，一個女的，三個男的。
第一個男的紅着眼睛，表情隐忍：
“桐桐，馮星輝比我對你更好嗎？”
第二個男的沉默良久，問：
“桐桐，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第三個男的閉了閉眼睛，一滴清淚從眼角流了下來，他說道：
“桐桐，我可以接納其他人。”
而那個名叫“桐桐”的女性，擺了擺手，笑得非常開心，簡直沒有良心：
“好啦，我到家了，你們可以回去啦。”
第四個男的急匆匆地趕到，氣喘籲籲：
“虞桐桐！你說好今晚和我一起看煙花！”
封辛：“……哇哦。”
五個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封辛提起手裏的瓜，對他們說：
“你們繼續，就當我是個路過的哈密瓜。”
真有意思。
她還想繼續看。
作者有話說：
封辛：玫瑰園真好，有人做飯，還能吃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