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淵連鎖酒店(1)
◎第二回 合死者公布◎
封辛把戴上後會顯得人又呆又傻的睡帽放到一邊, 她走進浴室，打開金色的水龍頭，往浴缸裏放水。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很吵，能蓋過一切聲音。
但封辛的聽力很好, 即便水聲很吵鬧, 她也能夠聽見, 對面的那間客房裏傳來的、握着座機話筒求救的哭喊聲。
她從虛空裏掏出一個裝滿花瓣的籃子, 從暗紅色花瓣裏翻出一顆泡泡沐浴球, 她把球體丢進水裏。
粉紅色的球體入水，在溫熱的水中不斷崩解，釋放出泡沫和芳香的氣味。
這是封辛在商場裏買到的洗浴用品, 漂亮且夢幻，能夠增加泡澡的幸福感。
封辛脫下睡裙，她跨浴缸裏, 躺下, 卧在起伏的花瓣和泡沫中, 舒适地眯起眼睛。
她閉着眼睛。
她能夠聽見酒店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那腳步聲到了她的房間門口的位置時, 稍一停頓, 就往遠離房門的方向去了——腳步聲走向了1022號房間。
“咔噠。”
“吱呀——”
1022號客房的，被封辛用鑰匙卡死的門鎖打開了, 門被推開了。
腳步聲再次響起——
聽起來已經進入了1022號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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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 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只是聽着, 就能知道, 發出叫聲的人有多麽痛苦。
封辛閉着眼睛躺在浴缸裏。
溫熱柔軟的水包裹軀體, 玫瑰的芳香湧入鼻腔，蒸騰的白汽舒展臉頰的毛孔。
很舒服、很舒服……
她喜歡泡澡。
慘叫聲還在持續。
封辛想，之後要多買點沐浴球，要那種會起很多很多泡泡的，那種比較好看。
好像還有一種會自動發泡的洗浴啫喱？裏面添加了精油，很香很香。也不錯，也要買一些。
她又泡了一會兒，從浴缸裏出來，從容地走到淋浴區，打開浴霸，沖去了身上的泡沫。
她裹上浴巾，打開吹風機吹頭發。
這具軀體的頭發很柔軟，吹幹之後手感又軟又暖和。不過吹風機的噪音有點大，吹出來的風也很燙，不太好用。
她吹完頭發時，慘叫聲已經消失了。
封辛換好睡裙，戴上睡帽，走到四柱床邊，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泡過澡之後，躺着很舒服。
怪不得藍星的人總是喜歡睡懶覺。
封辛閉上眼睛，進入了睡眠狀态。
※
天亮了。
封辛在古典風格的四柱床上醒來，她起床洗漱，換好衣服。
她拉開了房門。
她站在房間門口，望向對面的1022號客房——
房門大敞着，門鎖已經完全損壞了，看起來是被暴力打開的。
房間裏鋪着的地毯雖然是紅色的，但還是能看見血液潑過的痕跡。
空氣中也散發着淡淡的鐵鏽味。
這房間徹底不能要了。
封辛在房門口前站了一會兒，鎖好自己房間的門，轉頭走向電梯。
她下到五樓的自助餐廳。
她起得有些晚，除她之外的玩家已經到齊了，大部分已經開始用餐了，闵念煙、朱落正在磨磨蹭蹭地選菜。
“闵姐，你要炸蘑菇嗎？”
朱落夾起裹着面衣、炸得焦黃酥脆的蘑菇，給闵念煙進行推薦，
“我們學校食堂就有這個，還挺好吃的。”
闵念煙點了點頭：
“稍微來一點，行了，就這麽多，再多就吃不下了。”
她端着盤子走到用餐區坐下。
“唔——”
坐在闵念煙斜對面的安涵容張了張嘴，想要打個哈欠，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眼底微微發青，一臉倦容，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夾菜的動作有氣無力的。
闵念煙問道：
“你昨晚做什麽了？”
“是不是被吓到了，所以一夜沒睡？”
張威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昨晚我房間門口一直有撓門的聲音，後半夜裏走廊裏好像還有在拍皮球的……唉，也不知道拍的到底是不是皮球，按照恐怖故事正常發展，他們拍的應該是頭？”
“你們房間門口有聲音嗎？”
坐在不遠處的林黎：
“……你講話很幽默，不要再講了，謝謝。”
張威：“……”
看來是有聲音。
安涵容沒說話，默默地吃東西補充體力。
封辛今天早上難得沒有點菜，而是在選餐臺上找自己想吃的東西，她夾了一些魚香肉絲，又用肋眼牛排上的肉卷了餅。
服務員松了一口氣。
路鳴在這個時候踏入了自助餐廳裏，他兩只手揣在兜裏，表情不羁，走路的樣子也還是那麽氣勢洶洶。
但在場衆人看到他時，臉色不約而同地變得很差——
他們都看到，路鳴的腳，是翹起來的。腳後跟離地，像是踩着一雙無形的高跟鞋，也像是有“人”将腳擠到了他的腳後跟下面。
路鳴注意到衆人的目光。
他泰然自若地笑了笑，道：
“啊，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玩家們：“……”
是你的破綻太明顯了！
路鳴化為黑氣，消失在了玩家們的視野裏。
林黎忍不住吐槽：
“這些東西每天早上都要來這麽一出嗎？”
張威猜測道：
“……也許是他們的慶祝儀式？殺死一個玩家，就扮成對方的樣子來耀武揚威？”
“昨晚死掉的是路鳴？”
闵念煙問道，
“誰會急着殺他？”
玩家們的目光落在了封辛身上——
要問誰會想要殺路鳴，那必然是昨天把票投給路鳴、還和路鳴發生了摩擦的封辛。
封辛還在研究卷餅，她用手帕仔細地擦過手，用兩只手拿起卷餅，仔細看了看。
她把卷餅遞到嘴邊，咬了一口，柔軟的面餅在口腔裏變得微甜，配着表面焦化的多汁牛肉，意外地有些好吃。
玩家們都在看着封辛。
而她在淡定從容地吃卷餅。
“如果背叛者是我，我不會選他。”
封辛咽下口中的食物，說道，
“太明顯了，不是嗎？”
這樣做，明顯到就差把“我是背叛者”五個字貼到腦門上了。
張威問道：
“萬一你故意利用這種慣性思維邏輯，反其道而行之呢？”
封辛把問題丢了回去：
“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呢？”
封辛的反駁平穩有力。
“下樓之後再讨論吧。”
闵念煙叫停了即将開始的争辯，
“飯都要吃不下了。”
安涵容坐在餐桌邊，他一手支在臉頰上，像是在思考什麽。
但他一臉倦容，這動作又像是在打盹。
離白晝回合開始僅剩十分鐘的時候，所有人都結束了用餐，一同起身走向電梯。
闵念煙在電梯前停下腳步：
“我有東西忘拿了，你們先下去。”
朱落點點頭：
“好，時間不多了，闵姐你要抓緊時間，千萬別遲到。”
闵念煙說話還是不怎麽客氣：
“這裏只有這一個電梯能坐，你們快一點下去，把電梯騰出來，我就不會遲到。”
朱落：“……”
朱落性格軟弱，被兇了也沒生氣，只是站在電梯轎廂裏，和玩家們一起前往一樓。
封辛站在電梯角落裏，她金棕色的眼睛裏，徜徉着愉快的笑意。
一樓很快就到了。
衆人一起走到休息區，在休息區稍坐片刻後，闵念煙也到了一樓，來到休息區和玩家們集合。
封辛端起茶杯開始喝茶，今天，休息區的茶壺裏泡的是紅棗和桂圓，喝起來有股淡淡的甜味。
安涵容坐在角落裏，他低着頭，好看的眉頭微微皺着。
【當前時間：第三天10:00:00。】
【第三次白晝回合開始。】
【該回合規則與先前的白晝回合相同。】
【請平民陣營玩家努力找出背叛者，請背叛者陣營玩家努力隐藏自己。】
“有點冷……”
林黎抱了抱手臂，
“之前休息區還算比較暖和的，今天怎麽回事？”
李有福看着林黎那一身露胳膊露腿的籃球衣，說道：
“你穿這麽少，肯定會冷啊……不過，今天好像真的有點冷。”
張威說道：
“啊，你們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冷了。”
“也許是體質變差了。”
安涵容為寒冷尋找理由，
“在這種地方待久了，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影響的吧？”
說到這裏，玩家們紛紛嘆氣。
他們想早點通關……
但是，通關後好像也不會看見希望，他們只會進入[鬼域]，進入更多副本。他們不知道那些副本是什麽樣的，但可以想象，那些副本對人類來說一定很殘酷。
他們的處境并不能說是徹底的絕望。
但希望渺茫得幾乎看不見。
白晝回合剛開始的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第一次集合的時間結束，玩家們可以解散、自由活動了。
安涵容站起來，交代自己的去向：
“我沒睡好，要回去補覺。”
封辛也站起來。
因為她很可疑，林黎多問了一句：
“封辛，你要去做什麽？”
封辛回答道：
“尋找通關的辦法。”
林黎：“……？”
不是？
她前面兩天做的事情是玩和睡，現在到第三天了，突然開始想辦法通關了？
搞什麽東西？
玩家們都很疑惑，他們的目光追着封辛。
但目光的焦點卻很從容，她慢悠悠地踱步進電梯，和安涵容共乘電梯上樓。
安涵容低着頭，看着電梯內壁的反光——
鏡面金屬內壁上有三雙腳，兩雙正常的，是他和封辛的。還有一雙詭異的、倒着的腳，那是執事的腳。
安涵容蹙着眉：
“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
封辛順着他的話問道：
“什麽不對？”
“如果我是背叛者，我不會淘汰路鳴。”
安涵容說道，
“他太笨了，我會選擇把笨蛋放到最後，先淘汰更有威脅一點的。”
封辛問：
“那你覺得，應該先淘汰誰呢？”
安涵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操縱電梯的執事模樣的鬼怪，向這個一直沉默的鬼怪搭話：
“請問，你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哎呀……”
執事模樣的鬼怪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
“到底是多少年呢？我有些記不清了。”
那就是很多年了。
安涵容對執事模樣的鬼怪說：
“我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你方便嗎？”
鬼怪笑眯眯地回答道：
“方便的，但是在這裏說話似乎不太合适？”
安涵容：“……”
這個鬼怪，在暗示他換個地方說話。
安涵容有些猶豫——
他不想和鬼怪換個地方相處，他也不确定這個鬼怪到底會不會說實話。
有沒有什麽地方，對玩家來說是絕對安全的呢？
“算了。”
安涵容搖了搖頭。
再想想別的獲取信息的辦法，不要一腳踩進這種過于明顯的圈套裏。
安涵容在九樓走出電梯。
他還在思索事情，出了電梯後，就站在電梯廳裏發呆。
樓層電梯門的外側是霧面磨砂質感。
而且電梯廳裏的光線不足，這霧面磨砂的電梯門幾乎倒映不出什麽。
電梯到了十樓，停滞片刻，應該是封辛離開電梯了。
電梯轎廂又降下去。
顯示電梯所在樓層的屏幕上的數字在不斷變小。
安涵容看着電梯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像是驚醒一般，連忙按亮了電梯門旁邊的下行按鍵。
……
一樓休息區。
玩家們目送封辛和安涵容離開。
“……行吧。”
林黎準備離開，
“這裏有不少奇怪的東西，我想去看一看，看看有沒有什麽，能成為我們揪出背叛者的突破口。”
“一個人探索不好吧？我和你一起。”
陸不平主動提議，他又看向在座的其他玩家，
“你們今天想好要做什麽了嗎？”
玩家們搖了搖頭。
“那我們結伴行動吧，我、林黎、李有福一組，闵姐、朱落和張哥一起。”
陸不平不由分說地把玩家們分派好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結盟不好，結盟容易贏，但也因此，格外容易被針對。
但如果大家都結盟，都一起行動呢？
一起行動，很容易找出不合群的那個人。而且背叛者只有一個，組三人隊的話，如果有人明顯不對勁，會在白晝回合直接得到兩票，不會上演真假難辨的戲碼。
陸不平很聰明。
大家都沒有意見：
“就這麽安排吧。”
談話間，電梯就到了。
玩家們一起進了電梯。
按照商量好的，林黎他們去二樓，闵念煙三人去三樓。
二樓到的很快。
林黎、陸不平和李有福走了出去，他們站在二樓的電梯間裏，林黎往外看了一眼，有點糾結：
“這層樓看起來好像是美容區之類的區域？我們幾個要怎麽探查這裏啊？”
陸不平附和道：
“應該和闵姐換一換的。”
李有福驚叫了一聲：“啊！”
林黎和陸不平迅速地回頭：
“怎麽了？”
他們同時看見了電梯樓層數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那數字正在以極快的速度上漲——
4、5、6、7……
電梯在三樓停了嗎？
看這個速度，應該是沒停過的。
電梯略過了三樓，直接以快得超乎尋常的速度上升。
9、10！
11！
電梯到達了本不應該存在的11層。
林黎反應過來，伸手按亮電梯按鍵，上行和下行的都按亮了。
電梯在11層停了一會兒。
就只是一會兒而已，數字又開始變化了——
11、10、9——
-1！
數字直接從“9”到了“-1”。
林黎聽見，電梯門裏，傳來“唰——”地聲音，有什麽從他前方落下去了。
而後，是在下方位置響起的“哐”的巨大響聲。
電梯轎廂墜落了。
林黎拍打着電梯門：
“闵姐？朱落！張哥！闵姐——！”
聽不見回應，電梯門後只有風聲。
從十一樓的高度墜下去，電梯轎廂裏的人，現狀會是怎樣的呢？
林黎無法産生任何樂觀的想法。
他轉過頭，在旁邊尋找到了“消防通道”的字樣，走過去推開門，對同行的陸不平和李有福說道：
“我們下去看看？”
“負一層會到哪裏？之前電梯裏也沒看見負一樓的按鈕。”
李有福臉色慘白，搖了搖頭，拒絕道，
“我不想下去。”
林黎無暇和他計較：
“那你留在這裏。”
林黎走入了消防通道，三步并做兩步走地從樓梯上沖下去。
陸不平拍了拍李有福的肩膀，追着林黎下去了。
李有福看着那光線黯淡的樓梯間，他向後退了兩步，背靠着電梯門滑坐在地。
……
九樓電梯間。
安涵容親眼看着，電梯飛一般沖上11樓，又唰一下落到-1層，兩度經過9樓，卻完全沒有因為他按亮的叫停按鈕停下來。
他聽見了電梯頂端的金屬鎖鏈斷開的聲音，也聽見了轎廂墜落下去發出的巨響聲。
電梯裏有幾個人？
他們不會全在電梯裏吧？
安涵容打開了安全通道的門，他順着樓梯往下走去，只走了幾步，他就改為往上走。
走了一會兒後，他看見了10樓的門，他推開門，走上十樓的走廊，前往他曾經去過一次的1022號房間。
而後，他看見，1022的房門大敞着，還有從房間內部到外部，潑墨一般的血跡。
不會吧？
封辛她也……？
就在安涵容發呆的時候。
1022號房間的對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1023號客房的房門打開了，封辛從裏面走出來，看着安涵容。
安涵容問她：
“你……你不是住這邊嗎？”
封辛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盥洗室髒了，所以酒店給我換房間了。”
安涵容指着1022號房間：
“那這邊……”
他看了看，盥洗室那裏還算幹淨的，反而是盥洗室外面的區域很髒很髒——
有很多血、很多很多血。
“昨晚我聽見這邊有慘叫聲，應該是鬧鬼，我就沒有開門。”
封辛看着1022號房間，感慨道，
“早上出門就看見這副場景——把我住過的房間弄成這樣，惡意真重啊，這些鬼怪們真的很恨我呢。”
安涵容走進1022號房間，他低下頭，看見了一小塊碎片。
被血浸透了，顏色是暗紅色的，很容易就會被當成髒東西。
安涵容撿起碎片捏了捏，柔軟，但帶着一點點韌勁。他走進盥洗室裏，擰開水龍頭，試着清洗碎屑。
洗不幹淨。
但是隐約能看出來，碎屑是棕色的。
而且有皮料的紋理。
……是路鳴的衣服。
路鳴住在六樓，可他卻死在了十樓的1022號房間。
為什麽？
他是怎麽來到十樓的？被封辛騙上來的，自己來的？路鳴的脾氣很容易沖動，自爆和被引爆都有可能。
安涵容看向封辛。
她歪了歪頭，回望過來。
她似乎對“住過的房間死了人，死的是路鳴”這件事毫不知情，只覺得這副場景是鬼怪“讨厭你就往你門口潑狗血”的惡作劇。
安涵容問她：
“你聽見慘叫是什麽時候？”
封辛回答道：
“十點多，黑夜回合剛開始的時候。”
到了黑夜回合，卻沒有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停留在已經不是玩家房間的1022號客房，然後在這裏遭遇了鬼怪。
這似乎就是路鳴的死因。
其中還是有些值得深究的細節，但這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封辛，電梯出事了。”
安涵容對站在門口的少女說，
“電梯轎廂墜下去了，出事的就是我們下電梯之後的下一趟，電梯裏應該有玩家。我想下去看看，你要一起嗎？”
安涵容提出邀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
他和封辛接觸過，他知道，這個人神經質的同時也相當難說話。
但是，封辛答應了——
“好啊。”
他們一前一後地穿過走廊，走進電梯廳，而後走進側面的消防通道。
封辛往樓梯下面走，她的鞋子有跟，敲打在水泥階梯上，發出“噠噠”的響聲。
走着走着，封辛問安涵容：
“如果你是背叛者，昨天晚上，你會選擇誰？”
這個問題，安涵容主動提起過，封辛也在電梯裏問過，但安涵容沒有回答。
現在封辛又問了一遍。
安涵容回答：
“闵念煙。”
“為什麽？”
“她很聰明，且具備影響力。她很容易看穿背叛者是誰，而且，她能讓大部分玩家都跟着她投票。”
安涵容對封辛說，
“就算一開始選錯了，之後她也很容易反應過來的。”
封辛點了點頭：
“讓聰明人先出局……正确的選擇。”
“不過，你似乎比她更聰明。”
安涵容搖了搖頭，否認道：
“在與人相處這方面，我比不過她。”
安涵容問封辛：
“你要和我結盟嗎？”
這個問題，他早就問過一遍。但現在，他又一次對封辛提出了邀約——
人在不同時刻，對一個問題，會有不同的答案。
封辛：“不。”
安涵容試圖再勸她：
“結盟更容易——”
“只是對你而言。”
封辛平靜地回答他的問題，
“對我來說，不結盟也一樣能贏。”
安涵容想不明白她的自信從何而來：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自己能贏？”
封辛思索了一會兒，才回答道：
“……因為我沒輸過？”
安涵容：“……”
這個答案很荒謬，但她好像回答得很認真。
※
林黎和陸不平沿着樓梯往下奔跑，但跑着跑着，他們就發現了問題——
樓梯似乎有些長？
看酒店的層高，樓梯長是正常的，但是……
林黎擡起頭，看着樓層标志——
一樓。
他和陸不平繼續往下走去，又走了大約四段樓梯之後，他再度看見了樓層标志——
一樓。
陸不平有些慌：
“林黎，不對勁啊。”
林黎推開樓梯門，他走出去，眼前并不是一樓那能看見休息區的電梯廳，而是，另外一個樓梯間——
光線昏暗，陰冷，和他們這邊的一模一樣。
不對勁。
林黎退回來，把樓梯門關上。
他對陸不平說：
“走，我們上樓。”
去找闵念煙是件重要的事，但是，先讓自己和陸不平脫險更加重要。
往下走走不出去的話……
那就走回去的路？
林黎和陸不平往上走，他們走着走着，發現回去的路比來時的長了——
他們下來時，臺階只有四段，而現在走了六段不止，還是沒有看見樓層标志。
林黎和陸不平繼續上樓。
又上了大概四段，他們看見了樓層标志——
一樓。
推開門，門那邊還是樓梯間。
陸不平郁悶道：
“我們這是鬼打牆了嗎？”
一樓、一樓、一樓……全部都是一樓。
“怎麽辦？”
陸不平問，
“總不能推開門走過去吧？”
林黎覺得這不是個好選擇。
“再走走看。”
林黎呼了一口氣，
“我總覺得越來越冷了。”
“我也冷……”
陸不平看了看周圍，他驚訝道，
“有黑霧，林黎，你看，起霧了。”
樓梯間起霧，這真是笑話。
但是，在這個鬼地方，什麽荒謬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陸不平看到，樓梯消防門的縫隙裏，有黑色煙霧漫進樓梯間。他轉身，朝樓梯上方看，樓梯上方有黑霧在流淌下來，而樓梯下方，也是霧蒙蒙的。
冷、陰冷。
越來越冷了。
是那種滲透骨髓的冷，穿多少衣服都抵禦不住。
陸不平有些昏沉。
好冷。
他想睡覺了。
想要在溫暖的被褥裏睡着，想要墜入美好的夢鄉。
完了。
陸不平想——
完了，他和林黎，也許會死在這裏，死在這陰暗冰冷、走不出去的樓梯間。
但就在絕望想法升起的下一刻，他聽見了聲音。
“噠、噠、噠……”
是什麽東西在敲擊着樓梯。
還挺有節奏感的。
這聲音傳入耳朵的一瞬間，灰黑色的迷霧如同玻璃破碎般散去。
雖然還是不暖和，但那種刺骨的冷意已經沒有了。
林黎和陸不平驚醒過來。
屬于女性的、柔軟的聲音伴随着“噠噠”的聲響從上方傳來：
“到一樓了，再往下走就是負一樓了吧？”
另一道熟悉的少年音響起：
“應該是。”
“噠噠”聲越來越近，随後，封辛和安涵容出現在了林黎和陸不平的視野裏。
那有節奏的“噠噠”聲，是封辛的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
“封辛！安涵容！”
陸不平喜極而泣，幾乎要撲上去擁抱這兩個人。
林黎也很驚喜。
安涵容看到他們，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們兩個為什麽這麽高興？
安涵容問：“怎麽了？”
陸不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你們都不知道剛剛我們遇見了什麽……天啊，我竟然還能活着。”
他和林黎将剛剛遇見的事情告訴了這兩人。
“……鬼打牆？”
安涵容有些疑惑，
“我們來了，你們就走出來了？”
林黎說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事情就是這樣。”
封辛看了看往下去的樓梯，她邁開腳，就要走下去。
林黎捏住了她的袖子：
“別下去，萬一又發生那種事——”
“不會的。”
封辛抽手，踩着樓梯走了下去。
林黎：“……”
陸不平：“……？”
林黎轉頭看向安涵容，問道：
“她不怕死的嗎？”
安涵容想起封辛那句“我沒輸過”，幽幽地出聲嘲諷道：
“誰知道？也許在她的概念裏，她不會死——”
樓道裏，聲音總是會很清晰。
封辛行走時敲出的“噠噠”聲一路向下，還拐了幾次彎，然後，就是響起的推門聲。
她推開門，并且走過去了。
陸不平說：“……好像沒事？”
林黎忍不住道：
“她是那種就算前面的路有問題也會走過去的性格。”
就在這時，他們身邊的門被推開了。
門外站着一群臉色慘白，頭戴黃色施工安全帽的鬼怪。
林黎和陸不平都吓了一跳。
“別擋路。”
最前面那個鬼怪說，
“電梯出事故了，我們要下去修電梯。”
“……好的，對不起。”
三個玩家默默地讓出路來。
施工隊往樓下走去。
林黎看着走下去的施工隊，對陸不平和安涵容說：
“好像能到負一層，要跟上去嗎？”
安涵容直接用行動做出選擇了。
他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順利地到達了酒店的負一樓——
這事就有點離譜。
到達這一樓層竟然是靠鬼怪帶路。
負一樓沒有裝修，光線昏暗，每隔一段就點上幾盞燈。
頗一看，就像是未裝修的地下停車場。
空曠、工地風格。
他們找到了封辛。
封辛正站在閉合的金屬門前。
帶着小黃帽的施工隊走上前去，掏出工具，将金屬門朝兩邊撬開。
撬開之後，是另一層門。
很正常，電梯門就是有兩層，一層是每個樓層都有的門，一層是轎廂的門。
轎廂的門尚未打開，但已經能看出慘狀——
帶着明顯的碰撞彎折的痕跡，像是被揉碾的紙團。
林黎催促道：
“快點打開！”
轎廂門很快就被撬開，轎廂內部也很是凄慘，上方的玻璃燈罩掉下來了，這片又厚又重的玻璃，在闵念煙身上砸碎了。
先前被燈罩遮着的燈，一部分還亮着，一部分已經熄滅，發出噼啪的聲音。
闵念煙頭破血流，她的下方是朱落，朱落下方是張威……張威閉着眼睛，他身下是已經蔓延成一片的血。
他們三個疊成一摞，一眼看不出來這血究竟是誰的。
被夾在中間的朱落睜開了眼睛，她動了動，朝着電梯外的人伸出手。
她一動，上方的闵念煙也醒過來了。
闵念煙聲音虛弱：
“救我……”
只有張威，始終沒有動靜。
林黎和陸不平要伸手把裏面的人救出來，安涵容攔住了他們，他說道：
“裏面也許有僞裝成死去的玩家的鬼怪——電梯墜樓可能會死人，死掉後有可能被冒充。”
林黎和陸不平遲疑一瞬，他們走上前，望向電梯內壁——
雖然已經損壞得很嚴重了。
但當鏡子用，還是沒問題的。
他們在電梯內壁的反光中看見了一雙黑色的腳，腳尖直向上方——
可是，電梯裏的人，都是趴着的。
腳的主人是誰？
【第二次黑夜回合死者公布：
闵念煙，陣營為平民。】
“……啊？”
林黎和陸不平大駭。
電梯裏還清醒的朱落，也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不、不對吧？這是什麽情況？”
林黎問，
“第二回 合的死者不是路鳴嗎？闵姐不是在電梯墜樓時死的嗎？”
“也許有一種可能——”
安涵容做出思考狀，說道，
“路鳴是因為別的原因死的，闵姐才是第二次黑夜回合裏，被背叛者指定的死者。”
“她今天早上，以要回房間拿東西為由，拒絕了和我們一起乘電梯，對吧？電梯的內壁一直能當鏡子用，一旦一起坐電梯，肯定會被發現。”
電梯裏，趴在朱落上方的闵念煙化作黑霧消散了，先前落在闵念煙身上的玻璃碎片沒了支撐，掉下來砸在朱落身上。
“先救人！”
林黎注意到電梯裏的動靜，連忙上前，
“朱落你先別動，我要先把碎玻璃挪開，你再撐一下。”
要把朱落救出來，還有張哥……
朱落眼神絕望：
“我、我沒事，張哥……”
林黎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張威的鼻息。
林黎閉了閉眼睛，痛苦道：
“沒有呼吸了。”
林黎在樓梯間徘徊了很久，他鬼打牆了多久，張威就在這個位置趴了多久。
從那麽高的地方墜下來，又墊在最下面，這個結果，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他和陸不平将玻璃碎片撿拾出來，把朱落從電梯裏挖出來。
她受傷不嚴重。
地上的那些血，都是墊在最下面的張威的。
他們又合力把張威拖出來，但也只是拖出來而已……
這是離淵連鎖酒店，是鬼怪的地盤。
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幫張威收殓屍體，要收殓到哪裏去。
最後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來到負一層，大堂經理對玩家們說：
“交給我們來安置吧。”
他們只能看着這些鬼怪将張威的屍體帶走……
會被帶到哪裏呢？
會被吃進鬼怪的肚子裏嗎？
肯定不會好好安置。
但是，他們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
“嗚——”
朱落的情緒崩潰了，她哭了出來，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最下面的是我，就不會這樣了……”
林黎拍了拍她的肩膀。
“朱落。”
陸不平對正在痛哭的短發女生說，
“你要是覺得歉疚，就別尋死了。張哥回不來了，你要接過他的命，活下去。”
林黎說道：
“你要努力去求生。”
安涵容站在一邊，在思考事情。
封辛看着痛哭的朱落以及為她打氣的林黎和陸不平，眼神漠然。
好半晌過去，朱落才止住哭泣。
安涵容走向她，問道：
“說一說電梯裏的事情吧。”
一句關心也沒有，上來就問情況。
林黎：“……”
陸不平：“……”
看出來了，這個人是真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