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53朵血薔薇 (1)
這群畸形生物只露出片刻的真容,就被四溢的黑霧掩蓋住了。
但那瞬間的可怖景象仍然被半精靈族捕捉到。
“血棘……是血棘!!”
這個音似乎是通用的,只是用神明的原初語言音調奇異,塞蒂亞倏然回頭看他們。
難道血棘屍魔不是地獄之城獨有的詭變生物嗎?
就在屍魔出現的那一瞬間,塞蒂亞已經在思考這個黑塔是不是被封印的地獄之城入口,畢竟地獄之城在整片大陸的底部,失落大陸和諾亞大陸本質是在一片海洋上,他們底下同樣有地獄之城的入口才讀。
然而,這群半精靈族的态度……
塞蒂亞看着這群人比對待屍骸更加懼怕這群血棘屍魔,他們一邊退縮,一邊不管不顧地抓住屍骨向血棘屍魔抛去!
接連不斷地屍骨從塞蒂亞兩側擦過,扔向她身後的屍魔,屍魔毫不避讓,它們的身體正在詭異地扭曲,絲毫沒有被這些碰撞吸引住注意力。
“你們認識血棘屍魔?”
塞蒂亞盯着利塔。
但利塔對于血棘屍魔的恐懼遠遠大過對塞蒂亞的注意,他和半精靈族們飛速的說着什麽,半精靈族也指着血棘屍魔飛快地比劃着。
但這裏沒有武器,利塔也沒有權杖,只有遍地脆的用力就斷的骸骨,直到争吵的最後都沒有想出解決辦法,齊齊蜷縮在角落裏緊緊閉着眼。
利塔縮在最外圍,這個無力的年輕祭司有着很強烈的責任感,他護着一群半精靈族對塞蒂亞說,“快,快弄走它們,會瘋的,會瘋的!”
“回答我的問題……利塔祭司!”塞蒂亞站在原處,血棘屍魔搖搖晃晃站起來,奇異的是,它們并沒有攻擊塞蒂亞,只是扭曲着身子顫動。
利塔看了它們一眼,忽然抱着頭,嘴裏滿是奇奇怪怪地語言,直到血棘屍魔在塞蒂亞向後輕輕揮動中,慢慢遠離他們回到深坑邊緣。
這群從深坑裏跳出來的血棘屍魔已經不是嗜血殺戮的屍魔了,它們被惡靈強行占據了身體,雖然它們的本能在抵抗,但是這種黑暗裏茍且的低智生物根本無法阻止惡靈。
利塔渾身虛弱地癱在地上,血棘屍魔僅僅是靠近,似乎都要了他半條命,他告訴塞蒂亞,“……在血月消失的三天裏,就會有這些可怕的東西同黑暗一起出現,凡是看到這些血魔的種族都會立刻陷入恐怖的夢魇中,失去理智永遠也不會醒來。”
這似乎就說明了,為什麽這群人明明有長命的人魚油火把,但是依然恐懼着黑暗。
“夢魇?”塞蒂亞抓到關鍵,“會看到什麽?”
利塔有幾分迷茫,好半晌才說,“我們并不是很清楚,所有陷入夢魇的種族都死了,在半精靈族的記載裏只有幾個先輩僥幸在夢魇開始前清醒了……”
“……他們說,那是關于血的夢魇,因為進入夢魇的征兆就是滿天的血霧。”
塞蒂亞心裏的猶疑越來越重,血的世界,這不是對地獄之城的描述嗎?
“那些陷入夢魇的種族屍體呢?你們怎麽處理的?”
利塔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處理,那些屍體會詭變成行屍走肉和黑暗一同退去。”
這一切都和地獄之城跑不脫幹系,塞蒂亞不再問他,她走到深坑邊緣,原地扭曲的血棘屍魔僵了僵身子,齊齊朝塞蒂亞行了不倫不類的鞠躬。
半精靈族看向塞蒂亞的眼神更加恐懼了。
被抓進來的年輕衛兵不知何時匍匐到黑塔牆壁,扒拉着內部,試圖提醒外面裏面還有無辜的人。他已經瀕臨崩潰真的不想再與死亡和魔鬼待在同一空間。
不過魔鬼沒心情注意他,塞蒂亞的注意全部投在深坑入口中。
利塔的說法和塞蒂亞對深坑的猜測并不矛盾,想要知道這個地方和地獄之城到底有沒有關系,非常的簡單,只要……
塞蒂亞向前半步,她的腳尖已經懸空了,那些血棘屍魔也歪歪扭扭地跟在她的身後。
塞蒂亞拂過右眼,右眼裏的蟲子封印住了所有來自惡魔的力量,但是這并不能讓塞蒂亞像一個蝼蟻一樣任由他們宰割。
剎那間,塞蒂亞身上缭繞起青黃兩色,黃色厚重深沉又溫暖,青色親切柔和而生機,很快在塞蒂亞背後形成兩道光幕,就像是一雙光做得翅膀。
塞蒂亞身子微微向前傾,她整個人毫無阻攔地墜入深坑中。
想要知道它與地獄之城的關系,只要進入這個深坑便能知道這裏到底是不是地獄之城的入口,那些随着黑暗而來的血棘屍魔是不是從入口逃脫的。
“塞蒂亞閣下!!!”利塔等人沒想到塞蒂亞竟然這麽義無反顧的跳下去,他們根本不理解為什麽塞蒂亞忽然對這個深坑這麽好奇,這些刺入骨髓的寒意遠不是人體所能承受的。
“哈哈哈——魔鬼走了,走了!!!她會死的很慘,她一定不會再回來的,哈哈哈——”
衛兵大笑着,他有一種大仇得報的痛快,他沖到黑塔內壁,不斷地敲打着牆壁,“快!快放開我!我要出去,那個亵渎黑暗的魔鬼已經死了,快讓我出去,我不想凍死在這裏。”
他的尖嚎得到了外面的回應,只是外面的人一時半會也無法打開黑塔。
深坑邊緣的血棘屍魔扭着身體看了他一眼,透過層層黑霧,模糊扭曲的面目中有猙獰的笑意,仿佛要立刻将他撕碎,然後将他的殘骸吸收成身體的一部分,意外的,血棘屍魔們并沒有這麽做,它們收回目光,齊齊跳了下去。
“喂——”利塔實在看不懂這一系列操作,下面是什麽地方,是黑暗的源頭吧,至少一定是生死不明的地方,怎麽敢就這麽跳下?
利塔這時候忽然想到塞蒂亞的身份,這是聖殿的候選聖女,他還記得聖殿在通知的時候特意說過,無論候選聖女的真假,只要有所懷疑就一定要帶到聖殿去等待期月儀式。
“塞蒂亞小姐!”他又叫了一聲,似乎預感到聖殿知道這情況後的怒火,連忙手腳并用往深坑邊緣爬去,然而,還沒有走到深坑邊緣,一道比之前還有寒冷的藍焰沖上來,那高度直逼黑塔頂端。
利塔還來不及發出聲音,整個人周身就凝結上一層冰霜。
半精靈族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也吓壞了,趕忙去營救利塔,然而讓所有人沒有預料到的是,這藍焰并不像之前那樣在爆發之後收回,而是猛地四濺開來,只要濺到一點藍焰星火的,瞬間也凝結上一層冰霜。
那冰霜凝結的極快,很快就使他們無法動彈,而後成了黑塔中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冰雕。
藍焰嚣張一段時間後,很快退縮了下去,整個黑塔內部再次陷入黯淡,只留下藍色流光閃過的利塔等冰雕。
而在藍焰的盡頭,深坑的底部,塞蒂亞看到的情況也是這樣的。
塞蒂亞跳下深坑,并沒有被藍焰的寒意侵蝕身體,她體內湧動着大地之母和自然之神的力量,兩位真神的力量足以讓塞蒂亞在極致的寒冷中依然面不改色。
但塞蒂亞卻因為這些古怪的冰雕而面色大變,在深坑的底部并不是塞蒂亞預料中的血的世界,這裏是藍焰的世界,無數的藍焰在冰雪世界中游蕩,塞蒂亞看到無數血棘屍魔被凍成冰雕。
就在塞蒂亞去檢查這些冰雕的時候,那些被惡靈占據身體的血棘屍魔也落地了。
塞蒂亞看到了冰雕完整形成的過程,寒氣從血棘屍魔的腳底開始侵蝕,然後是它的身體,最後到頭顱,冰霜一層一層的堆疊,而惡靈從屍魔身體裏湧出的黑暗似乎在和這些冰霜鬥争,在冰霜不斷消融和凝結的重複中,黑煙徹底被冰霜覆蓋,最後血棘屍魔成了一具冰雕。
塞蒂亞盯着這具冰雕,這冰雕并沒有凍住血棘屍魔的身體,而是像一個冰罩子将血棘屍魔包裹在其中,甚至能用肉眼看到裏面黑煙湧動,似乎想從裏面沖出來。
但最外層的冰就像是棉花,再大的力量都會被它吸收。只是被它包裹住的東西完全變成冰雕。
塞蒂亞心底忽然有了一絲想法,或許救這群血棘屍魔非常的簡單。
她手上的傷口并沒有完全愈合,只要一用力,血珠重新從傷口中滲出,一滴血沿着塞蒂亞的手指滴落在血棘屍魔的外側冰雕上。
這一滴普通的鮮血忽然間有了奇特的魔力,它竟然微微泛着血光,導致周圍半英尺被冰雕包裹住的血棘屍魔的眼睛忽然動了。
那些赤紅的雙眼爆發出強烈的對血的欲望,而後一股本能的力量突然爆發開,以暴力強行崩碎身體周圍的冰雕,他們發了瘋一樣奔向那滴鮮血,即使是被惡靈附身的血棘屍魔都無法控制住這些本能。
塞蒂亞轉身,沒有去管這群聞到血的發瘋屍魔。
她的目光在這處完全被冰覆蓋的世界逡巡着,試圖找到更多的佐證自己的想法的東西,這些血棘屍魔的确與地獄之城有着相似的特性。
但是,不同的是,這個深坑裏的血棘屍魔太多了,躲到半英尺的地方就有好幾只抵着肩膀站着。
塞蒂亞越往外處走,那些冰凍的血棘屍魔越是密集,塞蒂亞已經無法走得更深入了。
這樣的場景讓人無法用言語表達,就好像是誰将某片區域全部的血棘屍魔都集中在了這個地方。
塞蒂亞再一轉頭,她看到了血棘屍魔意外的東西,是精靈的屍體,這是一具殘破的精靈屍體,它身上有各種血窟窿,精靈族引以為傲的容貌已經被血色覆蓋中,再加上外層的冰霜,它的模樣已經完全被模糊,但它尖尖的精靈耳仍然昭示着他的身份。
不僅僅是精靈族,塞蒂亞還看到了地精,天使,牛頭人等等在諸神時代生活在這片大陸的生物。
這個冰霜世界裏,它們的數量和血棘屍魔一樣龐大。
塞蒂亞退後半步,她心裏愈加肯定它們的來源,她微微颔首,身後聚攏過來的血棘屍魔猛地越過她向這些冰凍的萬族屍體沖去。
它們發狂的時候有毀天滅地的力量,這些萬族屍體中很快被清理出一條通道,而被清理的屍體表面根本沒有任何的損壞,直挺挺地被扔進另一片屍堆中。
塞蒂亞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很快,血棘屍魔的瘋狂結束了,并不是他們發現根本無法破壞這些屍體而懊惱放棄,而是它們觸碰到邊緣。
是的,這個本該一望無際的地下世界居然是有邊界。
而且這個邊界竟然是……
塞蒂亞沿着通道向前走去,惡靈操控着血棘屍魔扭着身子讓出一條路,塞蒂亞伸手觸碰邊界,那是和黑塔一樣的質地,這是黑塔的內牆。
也就是說,黑塔并不只是肉眼能看到的上半部分,整個下層藍焰冰雪世界也是黑塔的一部分。
這讓塞蒂亞非常不滿。
她指尖按在牆壁上,大地之母的力量從塞蒂亞的指尖滲入牆壁,在通過牆壁滲透進外界。
力量給了塞蒂亞反饋,在牆壁的另一側,是堅硬厚實的岩層。
也就是,這個藍焰冰雪世界真得就這麽大,而這裏真得不是地獄之城的入口。
她沾染細小冰霜的眉頭深深皺起,不滿的另一邊更多的是失望。
塞蒂亞之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這裏究竟是不是地獄之城,是因為惡魔。
即使塞蒂亞堅定的認為惡魔并不會被困住,他一定會突破重重阻攔,循着靈魂裏的契約再次找到自己,但這并不代表塞蒂亞會完全無視一切可能找到惡魔的關鍵。
在克斯諾領地的時候,光明神曾經強行打開綠野小鎮的地獄之城入口,試圖将惡魔重新封印會深淵,如果這裏是地獄之城,那麽惡魔極有可能重新被困在深淵中。地獄之城是深淵的外圍,它同樣會封印惡魔契約的力量。
現在,這個冰雪覆蓋的世界被證實不是地獄之城,可能是黑塔的主人将地獄之城的怪物們冰凍在這裏,塞蒂亞不知道該放下心還是更加擔憂。
她眼底的猶疑未定,刻進眼底的蟲子忽然晃動着觸角,一絲金光沿着蟲子邊緣流轉。
塞蒂亞眼神猛地刺痛。
她按着眼眸垂着頭,銀色的長發裹着星星點點冰霜,就像銀河攜帶着燦爛星光,塞蒂亞并沒有痛呼出聲,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意識有幾分模糊,眼眸竟微微發熱,腦海中忽然又響起那幾聲召喚,親切又溫柔,仿佛是最貼心的朋友。
就這麽掩眸定了許久,周圍的血棘屍魔歪着頭盯着她,在灼燒感和刺痛感來回糾纏中,兩股感覺漸漸褪去了。
塞蒂亞搖晃着站直身子,眼角竟然泛出一滴鮮血。
眼睛受傷了。
但那雙湛藍的眸子已經純淨如寶石,澄澈如湖面。
只是這滴鮮血驚醒了周圍堆疊的萬族屍體冰雕,這些屍體和血棘屍魔一樣用蠻力崩開身體表面的冰層,而後扭着身體向塞蒂亞撲過來,它們想要塞蒂亞的血,想要将塞蒂亞撕碎然後分食了塞蒂亞的血。
可惜他們并沒有成功,即使塞蒂亞沒有動作,護衛在塞蒂亞周圍的血棘屍魔也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萬族血屍不斷和血棘屍魔糾纏,而血棘屍魔身上又分裂出更多的惡靈鑽入他們的身體裏,這場混賬很快蔓延開,并逐漸被血棘屍魔占據上風。
塞蒂亞旁若無物的從混戰中走過,每當她要遇見一個萬族血屍,它就會立刻被惡靈占據身體,而後強行從塞蒂亞面前扭開。
直到塞蒂亞走到深坑正對的地步,透過重重藍焰,她似乎看到了黑塔上層一絲紅光。
那應該是血月的顏色,可是黑塔完全被封閉着,為什麽會出現血月。
很快,有東西告訴了塞蒂亞大綱。
一條金色的光帶飛快地從頂上沖下來,速度帶起破空聲,很快将塞蒂亞捆縛住。
塞蒂亞被金色光帶帶回了黑塔內側,此刻的黑塔正如她剛剛進來的時候,黑塔周身變得透明,能隐隐約約看到莫塔拉祭司和瓦卡帶着一群人站在外面,外面的紅色月輝真是這樣映照出來。
塞蒂亞掃了一眼周圍的冰雕,利塔等人完全被凍在冰雕中,而原本在黑塔內的幾個人獨獨少了一人,那個極為年輕的衛兵。
嘴角輕揚,沒有看出來,這位年輕的衛兵似乎很有背景。
她身上捆縛的光帶另一端從祭司的權杖中發出來,随着祭司輕搖權杖,塞蒂亞并被拽出了黑塔。
“該死的叛徒,被關在黑塔竟然還傷害莫塔拉的孩子!”
他氣得胡子直顫。
塞蒂亞從人群縫隙間,看到那個逃生的衛兵,他身上的铠甲完全被褪去,露出一身比其他人類更加精致的服裝。
莫塔拉的孩子,說不定就是祭司的孩子。
“祭司先生……”塞蒂亞輕笑着說道,“被關押着多無聊啊,總要找個仇人解解悶,不是嗎?”
她的笑聲清脆,但仿佛要将莫塔拉的心給刮出來,偏生已經氣得眼眸發紅,他并沒有說更多的東西。
但塞蒂亞從來不是忍讓的懦夫,她繼續說着,“只可惜,祭司先生可能比我更加無聊,明明才無力地将我關進黑塔任由嚴寒侵蝕,可不到半小時就受不住将我帶了出來,讓我想想,祭司先生,是皈依了光明神,正義之光爆發,還是……你收到了黑暗的其他指示?”
“你給我閉嘴!”祭司從來沒想過塞蒂亞這張美麗的臉居然能說出這麽刺耳的話。
但他又無法反駁,因為他的确受到了指示,以至于他咽下一口氣,盯着塞蒂亞用眼睛把她刮了無數遍,最後也只能搖了搖權杖,背手吩咐,“帶她去議事大廳!”
“是!”周圍的衛兵齊齊應是。
那道光帶換到了衛兵的手中,祭司大跨步地向前走着,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再給塞蒂亞。
塞蒂亞盯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神色越來越冷,甚至連那只封印惡魔力量的蟲子周圍都暈出一絲藍光。
倏忽之間,異變突起,無數血棘屍魔從黑塔入口跳了出來,他們撲向了周圍的衛兵。
“啊——”尖叫聲此起彼伏。
塞蒂亞嘴角的笑意并不多,因為塞蒂亞奇怪的發現,莫塔拉的人類似乎并不是非常恐懼這群血棘屍魔。
“該死的!不自量力的家夥們,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就敢出現!!!”塞蒂亞清晰地聽到瓦卡詛咒了一聲。
很快便看到這群血棘屍魔身上露出了和藍焰世界一樣的冰霜,那冰霜覆蓋的速度只比藍焰世界慢了些許。
塞蒂亞擡頭看天際碩大的血月,就像是血月的光輝落在了血棘屍魔的身上,而後具象化凝結成冰霜。
“趕緊的,把這些醜陋的家夥弄回去!”随着冰霜漸漸的凝結,血棘屍魔的動作也僵硬了幾分。
周圍的衛兵腳力異于常人,一腳一個将血棘屍魔踢回了黑塔中。
塞蒂亞沉下眼,似乎應和着什麽,
一只速度極快地血棘屍魔穿過混亂,忽然撲到那個修整的衛兵身上。
在衛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生生拖着他往黑塔奔去。
“啊!孩子!”祭司不敢置信地大喊,下意識地追了過去,但根本追不上那只奇怪地血棘屍魔,他這才想起來手裏的權杖。
“莫塔拉,請放歸誤入的孩子吧——”
随着他一聲咒語,黑塔上再次浮現入口,黑塔将裏面的冰雕一個個的吐出來,真是黑塔中被凍住的半精靈族。
然而,無論祭司再怎麽努力,黑塔裏再也沒有吐出那個被拖下去的衛兵。
“啊——不——”祭司沖了過去,黑塔的入口消失,他撲在黑塔牆壁上,什麽都沒有抓到。
而後猛地回頭,将視線完全鎖定在塞蒂亞身上,眼眸裏是極致的憤怒。
“是你!背叛者!你蠱惑了血棘屍魔,抓走了我的孩子!”
塞蒂亞輕輕一笑,她颔首并沒有反駁。
“我要殺了你!”說着,祭司沖向了塞蒂亞,他的權杖頂部抵在了塞蒂亞的咽喉,似乎輕輕一劃就能解決了塞蒂亞的性命。
“祭司大人,不,不可以!!!”瓦卡拉住了祭司。
而塞蒂亞依舊挑釁地說道,“祭司先生,我早就說過,黑塔裏實在太無聊了,需要一個充滿仇恨的生命讓裏面熱鬧起來。”
噌——
一道尖刺刺在塞蒂亞的咽喉,一滴血從她雪白的脖頸上沿着優美的弧度滑落。
再深一點,只一點就能刺入氣管中。
“冷靜一點,祭司大人!!!”
瓦卡抓住了權杖,卸了權杖向前刺入的力道。
祭司眼神冒火的看着瓦卡,但瓦卡綠色的眼睛格外堅定。
他對祭司說道,“您完了,我們再次打開黑塔的目的了嗎?這個女人不能死,至少在她從議事大廳出來前不能死。”
他背對着塞蒂亞,用眼神示意祭司。
那眼神在告知祭司,“黑暗冕下那麽評價她,她不會有好結果的,不要着急,不要破壞黑暗冕下的安排。”
有黑暗冕下在上壓着,即使祭司再怎麽怒火也再也動不了權杖力量了。
“哼!”祭司重重地哼了一聲,甩開瓦卡,冷眼盯着塞蒂亞,“我一定會要你不得好死的!”
随後大吼,“帶她去議事大廳!立刻!!!”
塞蒂亞嘴角依舊噙着那抹笑,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是一個類似卡威特神殿的小型城堡,位于莫塔拉黑塔後方,它原本的顏色被黃土和月輝隐藏起來,只給人留下古老破碎的感覺。
但任何一名具有超凡能力的人類站在這座城堡門前,都能感受到奇異的威懾力,整個人的意識似乎不受控制的往黑暗深處墜落。
不過,現在站在大門前面的是塞蒂亞,她的靈魂已經交給了惡魔,黑暗才是原則,以至于塞蒂亞站在這封閉的大門前竟然生出幾分詭異的親切。
莫塔拉是坐落在黃土上的城鎮,建築上常年覆蓋着黃沙,面前的大門上本繪制着類似黑日魔紋的圖案,此刻被掩蓋的模糊,使得它與黑塔給塞蒂亞的感覺完全兩樣。如果說黑塔是壓抑,那麽這座城堡就是歡愉,就像是迎接歸家的女主人。
塞蒂亞認為這可能不是錯覺,押送她的衛兵們并沒有跟她走上大門前的數十層臺階,連想要看到塞蒂亞死亡來彌補之前憋屈的瓦卡都沒有跟上來,虔誠地好像在恭送她。
這讓塞蒂亞挑起了一絲好奇,她靠近大門半步,身上光帶忽然松動,它四溢着一串火光忽然跳動着落在大門兩旁的燈盞上,暗紅的火焰幽幽燃起,随後又從燈盞裏跳動出來撲向大門,大門随之推開,火焰蹦跳着進入,落在廳內中央過道兩側的燈碗裏。
火焰一簇一簇地向深處點燃,直到停在一條隐約的長階下方,燈火搖曳,在邀請塞蒂亞進入。
這氛圍和黑塔天差地別,塞蒂亞并不認為是這群人類忽然變得善心,即使不看他們,塞蒂亞仍然能感到他們身上層層疊疊對她的惡意,那這裏到底藏着什麽?
塞蒂亞揚起優雅的笑,肩背挺直,理了理身上的鬥篷,拿出最完美的貴族風度,像是赴一場盛大宴會般,她邁開腳,沿着火焰眼神的通道走進大廳。
身後的大門緩慢阖上。
塞蒂亞站在通道中央,她擡頭注視,在前方兩層長階通往的高臺上,一個渾身包裹在黑霧裏的身影站在那裏,塞蒂亞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隐約判斷他背對着自己,而這個背影甚至異常熟悉。
詭異的暗紅火焰搖曳生姿,兩側數十排用于禱告的長椅隐在黑暗裏,牆邊的裝飾,窗邊的細紋等等關于這個城堡內部的細節都被刻意隐藏,一切的一切都指引着塞蒂亞仰視前方。
塞蒂亞确實這麽做了,她笑意更濃了,澄澈的眸子裏似乎泛着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期待。
她看到高臺上的身影緩慢地轉身,黑霧四溢,随着他的動作竟将他隐約的模樣暴露出來,那是一張格外英俊的臉,會令帝國無數貴族小姐為之瘋狂,更何況他的身形那麽高大而挺拔。
塞蒂亞的神情中少見的怔了怔,但很快就恢複優雅高貴的模樣。
“塞蒂亞,來我身邊……”
那人持着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對塞蒂亞呼喚着,他的雙手向塞蒂亞張開懷抱。
那是一個極具誘惑的懷抱。
但塞蒂亞并沒有動。
直到那人失落的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塞蒂亞——”
塞蒂亞不得不嘆惋,“這并不符合我們的關系……”
她輕輕地回應,并在後面加上了稱呼,“……親愛的,惡魔先生。”
是的,從塞蒂亞第一眼看到對方身形,以及周圍藏匿的氣息,它給塞蒂亞的認知便是消失已久的惡魔。
可,她看着那張陌生的臉,眼底還藏着些許消息。
塞蒂亞之前并沒有見過惡魔新塑造的身體是什麽模樣,會是眼前這個樣子嗎?
“塞蒂亞,我親愛的契約者,你的靈魂與我綁定,你的命運是我的羁絆,我們該是親密無間的關系,不是嗎?”
“你說得對。”塞蒂亞思索後認真地認可了,她微側着頭又笑了笑,那笑容美麗極了,充滿了年輕女性的魅力,她說,“可是,我在生氣,惡魔先生,你沒有留言就失蹤了幾天,這讓我非常的難過。我在等一個解釋。這是身為同伴,以及一名女性的權力。”
“塞蒂亞,因為這裏有深淵的力量。”
他的解釋緩慢卻堅定,塞蒂亞眼底飛速掠過暗湧,面上卻是耐心聆聽着。
只見他微微擡手,藏匿在兩側的黑暗蔓延開,周遭一切東西都懸浮起,定格在半空中,就像深淵裏的漂浮物。
塞蒂亞的身體也慢慢飄了起來,直到腳下與高臺齊平,她才停下。
“塞蒂亞,你知道的,深淵永遠封印着惡魔,我無法從深淵裏逃離,而這裏其實是深淵的一部分。為了找到你,我暫時占據了黑暗之神的領地。但我無法在這裏待太久,我們要離開這裏。”它的解釋那麽深刻而真摯,再次向塞蒂亞伸出手,“塞蒂亞,來我身邊。”
仿佛有一股推力在塞蒂亞背後聚集,試圖将塞蒂亞推向高臺,落入惡魔的懷裏。
但那股力量剛觸碰到塞蒂亞的後背,黑暗中便翻出青黃交織的電光,推力瞬間被卸了。
“塞蒂亞,你竟然使用真神的力量,你這讓我非常難過。”惡魔似乎生氣了。
塞蒂亞卻說,“外面将我推進來是觐見黑暗之神的,整個莫塔拉都籠罩在黑塔黑日魔紋之下。惡魔契約被封印了,我無法憑借肉眼判斷你的身份,抱歉,惡魔先生,除非,你向我證明,你真的是惡魔。”
她像是迷茫極了,身體本能的認可對方的身份,卻在理智上深深懷疑。
“沒關系。”這樣的表現反而讓惡魔的語調更加柔和了,“親愛的塞蒂亞,你還記得我們為什麽要抵達這裏嗎?是為了阻止光明神複原西裏的靈魂。
我們曾經借助西裏的靈魂碎片,利用大地之母的力量欺騙了光明神。
再更早之前,我們甚至隐瞞光明神,消滅了他的人類化身……這些都是黑暗之神不知道的。只有我,你的靈魂契約惡魔,你的同伴,才清楚知道這一切。”
他徐徐道來,說得清晰詳盡,甚至有些細節塞蒂亞都不曾注意過,這讓塞蒂亞認可他是這一切的經歷者。
惡魔瞧着塞蒂亞逐漸放松的神色,離開了高臺,向塞蒂亞慢慢靠近。
“親愛的,我知道你生氣了,我不該在我們共同進入陌生大陸的時候離開你,讓你獨自面對危險。更沒有在你被莫塔拉人類圍困的時候拯救你,甚至在你被推入黑塔時也無法降臨到你身邊。塞蒂亞,我很失敗,也很愧疚。”
他已經走到了塞蒂亞的面前,手掌向塞蒂亞的臉頰撫摸而來,“請你原諒我,塞蒂亞。”
他指尖的溫度寒冷與熾熱交替,似乎昭示着他為了出現在這裏,正拼命抵抗着深淵的拉扯,塞蒂亞的身形依舊站在原地,在享受他的觸摸,他的手掌的動作極度輕柔,指尖從塞蒂亞的臉頰滑到她的眼底,溫柔的仿佛要拭去塞蒂亞眼下幾日的疲憊。
只是,眨眼之間,那指尖忽然插進了塞蒂亞的左眼中,惡魔嘴角的溫柔變得扭曲。
“該死的!”可當“惡魔”試圖奪取她的左眼球時,他發現了異常。
落在他手裏的不是湛藍燦爛的眼睛,塞蒂亞的眼眶也沒有因為他的強奪而溢出鮮血,他手裏抓着的是一塊石膏碎片,立在他眼前的人忽然褪成石膏雕像,而後無法控制地掉落到地面上,摔成了粉碎。
“塞蒂亞·克斯諾!!!”
“惡魔”咆哮,随着他的爆發,懸浮在空中的長椅和各種裝飾物紛紛震碎,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堆堆殘骸。
“你的演技真得很不好。”塞蒂亞的聲音忽然從他背後傳來,“惡魔”猛地轉身,塞蒂亞不知何時已經占據了他原來的位置,站在高臺上高傲地看向他。
“惡魔”氣急,手裏的石膏碎片被捏成粉末。
“你想欺騙我之前,應該好好向惡魔先生打聽一下,他平時如何稱呼我的。否則,你連開頭的稱謂都弄錯了,後面還要讓我配合你的表演,真得很考驗我,好在一個優秀的貴族懂得随時為對方解圍。”
塞蒂亞感覺到眸子裏的蟲子印記正泛着細密的刺痛,但她面色不變地說這話,“畢竟,只有這樣才能知道你的身份——”
“——光明神!!!”
“惡魔”身上的黑霧如煙氣般升騰着,他依舊保持着那副模樣,冷冷地盯着塞蒂亞,忽然之間他再次向塞蒂亞發起攻擊。
黑暗向潮水般湧向塞蒂亞,黑暗并不是尚且擁有丁點大意識的惡靈,但它被神明操控時,被封印住惡魔契約的塞蒂亞根本無法抵抗,兩股殘存的真神力量在塞蒂亞周身交織,形成屏障同黑暗抵抗。
塞蒂亞并沒有退縮,她甚至難得興奮,瞧瞧,對方竟然沒有否認“光明神”這個稱謂。再看看他操縱黑暗的力量,這個代表正義與真理的神明竟然不知什麽時候也堕落進黑暗裏。
再也沒有比讨厭的人做他自己最不屑的事,更令人精神振奮的了。
光明神将塞蒂亞的譏笑看着眼裏,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任何的神情變化,那張英俊臉上的表情似乎比雕像更加持久。
祂虛空一抓,黑暗吞噬和腐蝕的力度加快了,将塞蒂亞周身殘留的神力一點點剝離。
在真神面前,沒有完整的力量是根本無法抵抗的。
但塞蒂亞毫不畏懼,等到黑暗完全吞噬神力,一只大手扣在塞蒂亞纖細的脖頸上,猛地将她拖向光明神。
祂居高臨下地盯着塞蒂亞,咬牙切齒着。
“賜予你這樣的人優待,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以為能戲弄我這麽長時間,是你的強大?呵,沒有人會注意到蝼蟻在做什麽的。你這只可惡的蝼蟻卻仿佛激怒我!”
“那麽就将你最有價值的東西交給我吧!”
他的手卡進塞蒂亞脖子上,急速收緊,他要奪走塞蒂亞的生命,強行拿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