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節
裏,目光從房間這頭,一點一點,落去房間那頭。
這個空間的每個角落裏都浸透着他們兩個人的回憶,無論目光聚焦在哪處,似乎下一秒,那個人都會嬉皮笑臉地,一邊喊着樂,樂,直接闖進他的視野中來。
文樂垂下眼,最終掏出了手機,撥了房東的電話。
“你就這麽晾了人家倆月?”
酒吧裏,唐冰一挑眉,瞪着旁邊癱在沙發上的盧景航。
“嗯……”盧景航望着天,從鼻子裏哼出了一聲。
“真行。”唐冰搖搖頭,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唐冰是今天下午接到盧景航電話的。在電話裏就聽着這人說話有氣無力,見了面果然,半死不拉活的,比他媽媽剛沒的時候狀态還要萎靡。
唐冰聽他前前後後講了一會兒,才知道原因原來是在自己上次見到的那個美貌小鄰居身上。
“你丫竟然還真彎了。”唐冰拿起啤酒杯喝了口,嘴角一挑。
“嗯。彎了。”盧景航自嘲地笑笑,“你們的隊伍要怎麽歡迎一下我?”
“歡迎屁,你個渣男。”唐冰罵了一句,卻也沒再數落更多。
幾個月前的盧景航還是煙不抽酒不喝,一副五好青年的模樣,如今這五好青年裹着一身煙味癱在他面前,啤酒都已經灌了兩紮了。
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頹廢,讓人想數落他也不太忍心。
“然後呢?昨天他走了之後你們沒再聯系?”唐冰問。
“發了微信,他不回。沒打電話,也不知道電話裏應該怎麽說。”盧景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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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該不回你的,你看你辦的這沒心肝的事兒。”唐冰瞥了他一眼,“人家做錯什麽了你這麽冷着人家,這麽玩兒人家?人撂下你直接走了那算是仗義,要我,不抽你一頓我就不姓唐。”
“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他。”盧景航胳膊擋上眼睛,頓了幾秒,又小聲說,“他什麽也沒做錯,他對我……特別好。”
怕他喝酒摔了,冰天雪地裏等着接他。
他一句想見面,大晚上的跑老遠來見他。
看他心情不好,他想怎麽都哄着他寵着他。
他們倆的事,從來不逼他,不催他,就那麽安靜等着他。
特別好。特別特別好。
“你也知道人家對你好。”唐冰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都說是你的錯了,還不趕緊知錯就改。”
“我也想改,我其實特別想他,但是……”
“但是個屁但是。”
唐冰終于忍不下去了,劈頭打斷了他的話。
“你以為什麽事兒都那麽容易呢?你就是仗着人家喜歡你,什麽努力也不想做,什麽勁兒也不想使,只想什麽都不幹地等着,等到心裏的疙瘩自己消失了再回去找人家,再跟人家好。”
“你想得挺美你,怎麽都是你合适,好事怎麽就都讓你占了?”
“你這疙瘩消失要多久?再多一個月夠嗎?半年?一年?”
“你以為你是什麽香饽饽呢?你就等着吧,等到你把自己等舒服了,你看人家還會不會再看你一眼。”
唐冰的話就像當頭一棒,直接把盧景航敲懵了。晚上盧景航幾乎一夜沒睡,第二天一早在飛機上,腦子裏還盤旋着唐冰的那些話。
唐冰說得的确沒錯,自己就是在不作為地等。
下意識地覺得文樂會包容他,下意識地覺得在這件事上他可以跟文樂撒撒嬌,下意識地覺得,無論他什麽時候回頭去找文樂,都能找得到。
因為文樂讓他覺得太安全了。
他一直就在隔壁的那間房子裏,永遠對他笑着,永遠對他溫柔着,無論他飛了多遠,無論飛去了哪個城市,只要一回來,文樂就在,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得到。
所以他就肆無忌憚了,想也不想地就逃避了本該好好面對的問題。
自己的糾結本就合該自己受着,他卻讓文樂無緣無故地替他承擔了那麽久。
清醒過來回頭想想,自己辦的這真特麽不是人辦的事。
盧景航捏捏眉心,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删掉了幾項工作,将行程壓縮到最短,飛機剛一落地,就買好了周三下午的回程票。
他要去見文樂,他要知錯就改,他要好好地求文樂原諒,他要和文樂重新開始。
周三下午盧景航一下飛機,先回了父母的房子,取了那個本打算生日的時候送給文樂的,刻着「My Happiness」的戒指,然後開車直奔順興。
該怎麽道歉,怎麽認錯,這幾天盧景航已經來回想了千八百遍了,文樂要是不原諒他該怎麽辦,也在心裏演習了一溜夠。
只要能讓文樂高興,自己做什麽都可以。
他在樓後邊停好車,一路小跑地上了電梯。好容易挨到12層,他迫不及待地沖出電梯,幾步走到文樂家門前,深吸口氣,敲響了房門。
篤篤篤……
沒人開門。
盧景航等了會兒,又敲了幾聲,還是沒動靜。
他出門了?
盧景航退後一步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擡手又敲了幾下,等了幾秒,掏出手機給文樂發微信。
盧景航:樂,你不在家嗎?
剛點了發送,電梯叮的一聲又響了,盧景航向電梯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襯衫西褲,挂着胸牌的男人,帶着一個年輕的女子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那胸牌上,依稀有一個房産中介的标識。
“您找誰?”男子見盧景航站在1202門口,疑惑地問。
“我……我找這家住戶。”盧景航盯着他的胸牌,心裏隐隐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1202住戶?”男子打量了一下盧景航,似乎看他也沒什麽可疑,便對他說道,“前一家住戶搬走了,現在這戶沒人住,房主正委托我們找人續租,您要找之前那家的話,要不電話聯系一下?”
“搬走了……”盧景航愣愣地看着中介,一時不知該怎麽消化這幾個字,“什麽時候的事……”
“房主是前幾天給我們打的電話,應該就是這兩天搬的吧。”
“那……那他搬去哪兒了……”
“喲,這我就不知道了。”
中介話說完,見盧景航還傻站在門口,沒有離開的意思,往前走了一步,客客氣氣地說:“要不……您先去給他打個電話?我們這還得進去看房呢。”
“啊……抱歉。”盧景航往旁邊挪了幾步,給中介和看房的女子讓路。
中介拿出鑰匙把門鎖打開,向女子介紹着房子,兩人一同走進了大門。
熟悉的松木味道輕悄悄地飄了出來,盧景航透過大門向裏看去,只見房中一片光禿空蕩。
沙發上沒有了薄毯,餐桌上沒有了零食筐,電腦桌上沒有了那個大號的顯示器。
這間房子裏,沒有了文樂。
盧景航怔怔地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空間,半天才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抽出手機,一個沒拿穩,又啪地一下把手機掉在了地上。
他趕緊撿起手機摁開,想打開通訊錄去撥文樂的電話,手指卻抖得怎麽也按不準。
“操!”他低低罵了一句,用力甩了甩手,好容易點到文樂的電話撥通,但接通音卻一直響到了自動挂斷。
他又不死心地連續撥了十來次,都是無人接聽。他只得再次打開微信給文樂發消息。
盧景航:樂你搬家了?你搬到哪兒去了?我給你打電話沒人接,你看到了回我電話,回微信也成,一定回我,樂你一定回我。
微信發完,盧景航就這麽站在樓道裏盯着手機,屏幕暗了就按亮,又暗了再按亮。
中介和看房人早就走了,1202又重新被鎖上了門。天色漸漸轉暗,手機撐不住,發出了低電量提示音。
盧景航一個人站在昏暗的樓道裏,面對着緊鎖的大門,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随着日光絲絲流失殆盡,五髒六腑都被一齊掏了幹淨。
文樂走了,他不等他了。
文樂躺在新住處的床上,看着手機裏盧景航發來的消息。
一條一條,這一晚上發了有十幾條。
樂,都是我不好,我錯了。
我知道我讓你傷心了,我向你認錯,別不理我。
你在哪兒,樂你理理我,我想去找你。
我有話想跟你說,我有東西要給你。
他沒有把盧景航拉黑,就像他直到去年,都還一直留着前男友的微信。
不舍得……
還想留着點與他相處過的痕跡,在他發來消息的時候,會覺得他還是想着自己的,會覺得自己浪費的那段時間,也不是那麽虛無。
房間裏堆着拆得亂七八糟的紙箱。這一次搬家自然沒再遇上什麽老同學,也沒有人再來幫自己收拾房間。
文樂沒有整理的心情,就讓箱子那樣亂着,對着盧景航的微信看了一會兒,剛摁滅手機,叮的一聲,盧景航的名字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