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節
第58章節
她是怎麽睡着的,她已經記不得了。清晨的時候,她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弄醒的。
她習慣性地去摸手機,才發現,手上捏着的,居然是自己的手機,早已看不出本來模樣的手機。而手上的血早已凝成了痂。
她掙紮着站起的時候,終于看到了那個被自己砸得面目全非的電腦屏幕。
碎得很徹底,一塊一塊,在地上閃着光。
她再度笑起來,踉跄着走到門口,問都不問,就一把拉開了門。
“HELEN,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門口站着的,是倪書成。夏文丹弄不明白的是,都初冬的天氣了,又是大清早的,他怎麽還能把自己搞得這麽滿頭大汗的。
于是,她撐了門楣,戲谑地看着他。
“昨晚上哪兒做了賊?”
說完,她誇張地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自昨晚砸了自己的電腦,她似乎就一直很開心,她一直笑一直笑,睡着了笑睡夢中笑,現在醒過來,依舊想笑。她想,她是真的想開了,連根都除了,真正輕松了。
“HELEN,你怎麽了,你的手機打不通,你家……”倪書成從沒見過這樣的夏文丹,如果不是顧忌禮節,他已經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哦,我手機壞了。另外,我沒事,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那好,HELEN,我希望你在聽完我說的話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情。有個壞消息。你二哥打電話過來,說是你家出了點事兒,讓你立即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程G是側面出場哈。呵呵……
鄭重宣布,從下一章開始,小程會暫時消失幾章,當然,這是為本文第一個大虐去休息。要讓兒子好好休息下,你們明白的,奸笑!
Advertisement
67
直升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盤旋着急速上升。地面的景物和人都越來越小,小到如螞蟻一般。倪書成仿佛在揮着手,又或是風,吹得他米白衣袖“刷刷”地動。
一切,恍然若夢。
夏文丹握緊了拳頭,兩周未曾修剪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掌心的肉中。
卻不覺得痛!
因為,掌心的肉分外厚實。
“光看看這手掌,就知道三小姐是個有福之人。我們老家常說一句話,‘掌心有肉,大福大貴’。看看這小手厚實得……”
說這話的,是彭媽媽,程亦鳴的媽媽。
說這話時,她拉着她的手,臉笑得跟一朵花。
夏文丹擡起手來,看着掌心的兩抹紅。那裏破了,有血在往外滲。
看來,并不是在做夢。這些日子所有發生的事,都是真真實實發生過了的,都不是夢。
如同,此時此刻,說自己一定有福的彭媽媽早已化作了一抔黃土。
如同,此時此刻,“大福大貴鮮花鼎盛烈火烹油”的自己坐在這颠沛起伏的直升機上,惴惴不安地揣測,家中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問過倪書成,在她登上直升機的那一刻。
“你二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得并不清楚,只讓我盡快找到你,讓你坐這架直升機趕到機場。那邊,已經為你準備好一切。”
直升機?!
跟着倪書成跑到學校西校門時,她才注意到那架小小的标注着她不認識的标志的飛機。她甚至來不及問直升機的來源,便被倪書成送上了舷梯。
“不論發生了什麽,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
臨走,他握着她的手說,臉上還帶着一個安慰的笑。他的臉因為一直的快速奔跑,變得通紅。襯着他米白的外套,像個大學生。
她狠狠地點頭,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點頭。
思維如同現在的地面,渾濁了,茫然了,模模糊糊一片……
飛機在清晨的時候到達*市。近15個小時的飛行,她不曾安睡過一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腦中亂哄哄的許多念頭,一個也抓不住。許多人和許多事都是模模糊糊的,卻似乎都清晰得如在眼前。
不知是因為坐了頭等艙還是有人刻意地打過招呼,一路上,空姐的關心只能用無微不至來形容。甚至,專門為她有可能因為長途飛行而腫脹的腳踝準備了一個小小的靠墊。粉色的小巧的U型的裏面墊着棉花的腳踝墊。套在腳踝上,大小剛剛好,如同定制的一般。暖暖的。
飛機尚未停穩,機艙內已然有些喧鬧。即使隔着布簾,也能感受那些歸家的急迫心情。夏文丹的掌心驀地一陣發冷。
家中,還不知到底出了什麽事。
飛機緩慢地在跑道上滑行。喧鬧不曾減弱反而更甚。夏文丹微蹙了眉,瞟了一眼窗外。
她終于知道喧鬧不是來自于歸家的急迫,而是來自于驚訝。
偌大的停機坪中央,亮着一盞燈。那樣亮,眩得人眼睛都差點睜不開。可是她還是看見了。
香槟色,流線型,號稱世界上車型最美的“阿斯頓.馬丁”停在那裏。車早已停穩,開車的人已經下來了。靠車而立。映着雪亮的車燈,她甚至看得清他的臉,比車燈更慘白。
“夏小姐,請跟我來。”
不知何時,飛機已停穩,訓練有素的空中小姐微低着頭站在一旁。
還沒下舷梯,她已看到安旭一步一步走過來。他穿着一件灰黑的大衣,沒有扣,衣擺随着他的步子搖晃。
她忽地被晃得有些暈。只得閉了眼,一手扶了額,一手下意識地拉了舷梯的扶手。
“丹丹……”
有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有溫暖的手搭上她的肩。是的,溫暖,即使隔着厚厚的衣衫,夏文丹依然能感受得到那份熱度。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順勢靠着他的肩,倒在他懷裏。
她太累了。她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肩膀。
然後,她被打橫着抱起。就像童話中王子公主結婚時王子抱公主那樣的抱。他呼出的氣一點一點拂在她臉上,淡淡的,很溫暖,還帶着點若隐若無的煙草味,最熟悉的煙草味。
她最終沉沉睡去。在這樣的溫暖中,這樣的氣息中。
醒來的時候,她在自家的床上。一點一點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了自家的臺燈,自家的牆紙,自家的窗簾……如果拉開那幅窗簾,就可以看到整個庭院,綠樹蔥籠,花香滿徑,還有,夢一般白的秋千……
她一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然後,她就看到了安旭。
他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翻一本書。
《一顆紅豆》。
她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真的是《一顆紅豆》——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年從哪個書攤上像做賊般買下的瓊瑤阿姨的小言。像他們那樣的家庭,是不會允許孩子看這種書的。而她當初買下它的原因,僅僅因為,那部小說中的女主人公跟她一樣,姓夏。那是她第一次接觸那樣的小說,知道瓊瑤,也是她第一次明白自己對程亦鳴那樣的感覺叫愛。
她永遠都記得書中她奉為經典的那句話:“我想,你有沒有把‘哥哥’和‘朋友’的定義弄錯?”
就是這句話,讓她第一次思考此“三哥”與彼“三哥”的區別。她記得,想的時候,她臉紅了。因為她發現,以20歲的夏初蕾都尚未想通的道理,卻被她一個10多歲的娃娃想通了。她就是從那時起突然不叫他“三哥”的,她連名帶姓地稱呼他,學着穿最漂亮的裙子在他面前娉娉婷婷,拿着早就會做的題讓他一遍又一遍地講解……
如今想來,真是太過幼稚與天真。她一直以為他不懂,他不懂“哥哥”和“朋友”的定義,他把它們混為了一談,所以她需要勇敢,她需要無畏。可是,她忘記了,小言的書中,男人總是最先懂得的那一個,何況,他還比她,大出那麽多。她後來還看過很多瓊瑤阿姨的書,知道大女人很多的男人,幾乎都會對女人說同一句話——我等你,我等你慢慢地長大!可是她絞盡了腦汁,也想不起他說過這樣的話,即使類似的,即使沾一點點邊的,也沒有,什麽也沒有。其實,哪裏需要費這麽多精力,時至今日,便是用腳趾頭也想得到,程亦鳴從來就沒有搞混過“哥哥”和“朋友”的定義,他是她的“三哥”,如同梁致中之于夏初蕾,以前是,現在是,将來是,一輩子是……
真正弄錯還不肯悔改的,只是她夏文丹而已!
“你居然喜歡看這個?”說話間,夏文丹已撐着自己坐起來。這時差不是一時半會能倒得過來的,多起來坐坐也許會好點兒。
安旭慢慢放下書,不知從哪兒找出片紙,小心翼翼地卡在他看過的那頁上,才合上書。
“有時翻翻,覺得有些話也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