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小鹿亂撞
耳邊有悠忽的風吹過,夾着南方初夏夜裏潮濕的熱氣。
還有池衍半開玩笑的那句話。
虞姬的心上人，項羽。
聽他這樣說，阮枝桃只覺心裏忽地一頓,本來在跟千薇聊天的她，卻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像是所有的注意力都不自覺的就集中在了池衍的那句話上。
再一想，她戴的就是虞姬的面具,雖然一開始她沒太注意标有名字的銘牌,也只是随意看了一眼。
但剛才離店，從古風那排面具穿過時，她有特意看了一眼，那排唯一空位上金色銘牌标的名字。
确定了就是虞姬二字。
這麽一來，她戴的虞姬，池衍戴的項羽，沒想到剛好是一對,只是。
池衍知不知道她戴的是虞姬呢？
還是說，他那句話也不過只是随口說出來的,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剛才他只要簡單的回項羽二字就行了。
為什麽還要特意強調是虞姬的心上人。
是不是他知道她戴的是虞姬的面具，故意這麽逗弄的說出口呢？
但轉念一想,面具上又沒有刻名字，虞姬的面具也不好認出來，如果沒看到銘牌上的名字,他應該不可能知道面具上的人物是誰。
阮枝桃胡思亂想了一通，心思也跟着有些飄忽，都忘了腳下的路，直到旁邊的千薇扯了下她的胳膊,她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走錯路。
“在想什麽啊，心不在焉的？”
“沒，沒想什麽。”阮枝桃回的很快，其實有些心虛，還有懊惱。
都不知道她到底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那麽簡單的一句話，虞姬的心上人項羽，區區八個字而已，可沒想到會在她的腦海裏繞上十八個圈。
有點不喜歡這種感覺。
池衍依然慵懶的走在最後面，看起來漫不經心的，但卻把剛才阮枝桃有些魂不守舍的小模樣，不動聲色的收進了眼底。
穿過巷子，就走到了祥和夜市最熱鬧的美食街，深夜時分依然人聲鼎沸，還夾雜着各種吆喝聲。
喧嚣嘈雜的聲音撲面壓過來，鬧哄哄的充斥在腦海裏時，已然沒有任何閑餘的心思去想別的。
阮枝桃的注意力很自然的就轉移到了那些好吃的上面。
“哇塞，這麽多好吃的，我們怎麽選啊？”肥仔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些美食攤，兩只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千薇擡手朝旁邊指了一下：“幹脆這樣吧，我們就從這裏開始往前慢慢的逛，買齊想吃的，一起拎回酒店吧。”
“為啥要拎回去，這種美食街就要一邊逛一邊吃才有意思啊。”肥仔回了一句。
“可是Boss不能摘面具，怎麽跟我們一起吃？”
聽千薇這樣講，池衍走過去，淡聲回道：“沒事，你們不用管我，陪着你們逛一下就好，我也沒什麽太想吃的。”
“那太好了，那我們就不管Boss了，開逛！”肥仔歡呼道。
在美食和大Boss面前，肥仔毫不猶豫的就抛棄了大Boss。
商量完，一行人就開始慢慢逛起了美食街。
“這邊有那種日式紅豆餡兒的炸魚餅，有沒有誰想吃啊？”阿King走到攤子前問道。
肥仔連忙湊了過去：“我吃！”
旁邊的小D也默默舉了下手。
阮枝桃扒頭看了一眼：“千薇，我們也吃一個吧，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她看着就像是對炸魚餅很感興趣的樣子，但千薇卻搖了搖頭：“我以前吃過，太甜了，不合我的胃口，你去吃吧，我買旁邊的蚵仔煎。”
“那好吧。”
講完，阮枝桃就跟着肥仔他們去買炸魚餅了。
而千薇就朝旁邊賣蚵仔煎的攤子走了過去。
“我要吃鹽酥雞。”花椒也奔向了自己想吃的美食。
姜碩看其他人都奔向了想吃的小吃攤，他也很想去，但又不忍心将池衍一個人丢下，正猶豫時，就聽見旁邊的池衍對他說道：“小碩，你想吃什麽就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哥，你真的什麽都不吃嗎？”
“嗯。”池衍微側下巴，“給我買瓶椰子汁就行，如果逛下去我有什麽想吃的，可以買下來打包回酒店吃。”
姜碩應道：“行，那哥等下想吃什麽，就直接跟我說就行，我先給你買瓶椰子汁。”
池衍微點頭：“嗯。”
姜碩朝着不遠處的那家椰子汁店跑了過去，這邊只剩下池衍獨自站在那裏，燈光通亮的美食街上，他穿着一身低調的黑色，工裝連體褲，馬丁靴，長長的腰帶随意垂在身子的一側，雖然戴着面具，認不出他是誰，可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與衆不同的氣質。
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男子，清冷孤傲，卻帶着些漫不經心的勾人意味。
只是清清落落的雙手插兜站在那裏，就惹得路過的小姑娘頻頻朝他這邊望去。
池衍倒沒在意那些望過來的目光，他偏頭朝前望去，美食街依然人來人往，他的目光穿過那些人群，很自然的就落到了阮枝桃的身上。
她正跟肥仔他們一起買炸魚餅，面具已被她掀起一半，挂在額頭上，可以看見她跟肥仔他們聊天時純真明朗的笑臉。
魚餅炸好後，她就雙手捧着魚餅，去旁邊的攤子找千薇去了。
跟着千薇站到一處人少的空地上，阮枝桃才開始吃手裏的炸魚餅，有些燙，她對着炸魚餅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可能裏面的紅豆餡還很燙，她幾乎一邊吃着，一邊微鼓腮幫子朝外呼着氣。
像是一只那種肥嘟嘟的金魚一樣可愛。
池衍就那樣站在那裏望着她，涼如水的眸子沒任何情緒，可目光卻仿佛黏在阮枝桃身上似的，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收進了眼底。
“哥，你的椰子汁。”
聽見姜碩的聲音，池衍才回神，他微轉頭，接過了姜碩遞過來的椰子汁：“等下你要吃什麽？”
“嗯……”姜碩想了下，朝前面望了一眼，才回道，“車仔面吧，好久都沒吃了，哥想吃嗎，我給哥打包一份。”
“不了，面涼的話估計就不好吃了。”池衍單手拎着椰子汁朝前走去，“給我買個炸魚餅吧。”
“好的，哥。”姜碩跟在了他後面。
走到炸魚餅攤子前，肥仔他們已經離開，往前去逛別的小吃攤了。
阮枝桃跟千薇兩個人也已經吃完各自手裏的美食，這會兒正站在一家海鮮燒烤的攤子前。
池衍鎖定好阮枝桃的位置，等姜碩買完炸魚餅回到他身邊時，他才微揚下巴示意道：“你要吃那個海鮮燒烤嗎？”
姜碩将手裏的一份炸魚餅遞給他：“哥想吃嗎？”
“去看看吧，應該很好吃的樣子。”
說着，池衍接過炸魚餅，而後他擡腳朝着海鮮攤走去。
姜碩一邊吃着手裏自己的那份炸魚餅，一邊擡腳跟了過去。
剛走出沒幾步，就聞到一股燒烤的海鮮味撲面而來，勾的人直流口水。
姜碩一走過去，就探頭問千薇道：“怎麽樣，這海鮮燒烤好吃嗎？”
“還不知道，我們的那份還沒烤好呢。”聽出是姜碩的聲音，千薇頭也沒回的回道。
倒是旁邊的阮枝桃轉頭補了一句：“但是聞起來很香的樣子，應該會很好吃。”
她這一轉頭，剛好看到站在她身後一側的池衍，他個子很高，在三五人群裏很是紮眼，幾乎一眼就能認出他。
阮枝桃只覺心裏莫名着了慌，剛跟池衍的視線對上，她就立馬又轉過了頭。
都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麽。
“老板，給我來兩份。”
“兩份？”千薇聽姜碩一個人點兩份，不禁微轉頭好奇的問道，“你一下子吃這麽多，後面的美食還能吃的下嗎？”
“另一份是我的。”還沒等姜碩開口說話，池衍就低聲回了一句。
聽見池衍的聲音，千薇這才發現他原來也站在後面，還看到了他手裏拎着一份炸魚餅。
“Boss，你這是都要帶回酒店吃嗎？”
“嗯。”池衍沒多說什麽，只簡單的應了一聲。
這時，阮枝桃她們點的海鮮燒烤已烤制完成。
“千薇，我們的好了。”
“哦。”千薇接過自己的那份燒烤，才又對池衍說道，“不過Boss你點的炸魚餅，還有這個海鮮燒烤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沒事，嘗嘗味道就行。”
“那好吧。”千薇沒再堅持。
阮枝桃安靜的站在一旁，沒說話，只是悶頭聽着千薇和池衍的對話。
海鮮燒烤攤這邊人有些多，烤完自己的那份，阮枝桃她們也不方便一直站在那裏，于是就朝旁邊移了過去。
因着千薇站在外面，很容易就從人群裏擠了出來，而阮枝桃這邊卻有些費勁，不過那麽一會兒工夫，攤位前就已經湧過來一大群人。
阮枝桃低頭看着腳下的路，從人群的縫隙裏小心翼翼的朝外走去，人流有些擁擠，她每一步走的都有些遲緩。
但很快阮枝桃就察覺到周圍好像突然沒那麽擁擠了，像是有人為她争取出來些餘的空間，好讓她走的順暢些。
擡眸看過去，只見着池衍依然清清落落的站在那裏，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姿态，但卻伸着長長的手臂，為她擋住了身後擠過來的人。
就像那天在電視臺狹窄擁擠的電梯裏，他也是這樣用自己的身子護住簇擁過來的人，為她騰出空間，好讓她安穩的呆在角落裏。
他好像總是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就為她護出一片小天地。
穿過人群，走到千薇的身邊時，阮枝桃回頭望了一眼那邊的池衍，他跟姜碩還擠在人群裏，等着他們的那份海鮮燒烤。
池衍的手上還拎着那包炸魚餅，估計應該都涼了吧。
無意間看到燒烤攤的後面擺着幾張桌椅，看着像是供游客休息的地方，要是在那裏吃完的話，他也不用再回酒店吃涼的食物。
但問題是。
要怎麽讓池衍也發現那邊的桌椅呢？
如果直接跟他說那邊有椅子可以吃完再去逛的話，那千薇會不會以為她是擔心池衍會吃涼的食物，所以才這樣提議。
那跟着會不會以為她很緊張池衍啊。
這麽一想，阮枝桃只覺得那句坐過去吃完再去逛吧，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她都不好意思講出口了。
阮枝桃轉頭，悶悶的望着自己手裏還冒着熱氣的海鮮燒烤，想來還是熱的食物味道會更好一些吧。
“在想什麽呢？”
聽見千薇的聲音，阮枝桃回神，她舉了下手裏的海鮮燒烤：“沒想什麽，就是覺得這麽大一份燒烤，邊走邊吃怕吃得不舒服。”
“那我們像剛才一樣找個地方吃完，再去逛？”
“好啊。”阮枝桃迅速接話道。
但轉瞬她又慢吞吞道：“現在這麽多人，我們上哪裏找個能坐下來的地方吃呢？”
“還要坐下來啊。”千薇随口應着，擡頭朝周邊看了看，她的角度剛好一眼就能看到燒烤攤後面的桌椅，于是就朝那邊指了一下，“不用找了，那邊就有桌椅，我們可以過去坐着吃。”
呼——
聽見千薇發現了那邊的桌椅，阮枝桃不禁放松的呼了一口氣，她轉頭假裝跟着千薇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可是那邊有點偏僻，我們兩個女生單獨過去的話，會不會……就是……”阮枝桃吞吞吐吐，卻怎麽也講不到重點，就是。
想讓池衍也坐過去趁熱吃完手裏的美食。
千薇望着阮枝桃扭扭捏捏的樣子，微蹙了下眉心，這小丫頭突然怎麽了，剛才明明就随便找個地方站着吃完了手裏的炸魚餅，這會兒吃海鮮時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講究了呢。
但聽阮枝桃的意思，像是擔心她們兩個女生去那麽偏僻的地方有些危險，所以就是想再找兩個人陪她們嗎？
剛好這時，池衍他們買完海鮮燒烤朝着她們這邊走了過來。
千薇在看到池衍的那一瞬，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阮枝桃為何那麽扭扭捏捏了。
該不會繞了那麽大的圈，是想讓Boss過去一起坐着吃東西吧？
千薇雖然猜到了一二，但沒說破，只是輕輕撞了一下阮枝桃的肩膀：“不用擔心，這不正好來了兩個男人嗎，讓他們陪着我們不就行了。”
話剛落，就見着池衍他們停到了她們身邊。
“你們怎麽一直待在這兒，不繼續逛下去了嗎？”
“不是啊。”千薇随手指了下前方，才接着回姜碩道，“我們想過去那邊坐下來吃完再逛。”
回完，千薇又轉頭問池衍：“Boss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阮枝桃悶頭站在那裏，不說話，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緊繃，像是在屏住呼吸的等着池衍的回答。
池衍順着千薇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下，确實擺着幾張簡易的桌子，但幾乎都空着，沒什麽人，跟亮如白晝的美食街比起來，燈光也有些昏暗。
只有從樹枝間垂下的一支燈泡發出的昏黃光亮。
倒是一處很隐蔽的空間。
“可以啊，趁熱吃完，哥就不用回酒店吃涼的了。”還沒等池衍開口，一旁的姜碩贊同道。
池衍微轉頭，再望向千薇時，餘光不自覺的就會瞥到旁邊的阮枝桃，看她站在那裏像個小石雕似的一動不動的雙手捧着海鮮燒烤，臉頰還紅紅的。
也不知是熱的，還是被烤好的海鮮熱氣熏的，紅紅的，像只煮熟的小蝦米。
雖然不知道她因何而這般窘迫，但她那副悶悶的模樣，倒是很可愛。
池衍的唇邊情不自禁染上笑意，因着他還戴着面具，旁人倒是察覺不到他暧昧不明的情緒，只覺着他如往常般清冷，很淡的微點頭：“走吧，過去吃完再接着逛。”
講完，他率先邁出腳步朝着那邊的桌椅走去。
姜碩緊随其後。
直到聽見池衍答應了下來，站在那裏好半天都一動不動的阮枝桃終于偷偷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雖然她都不知道她因何而這般緊張。
而且。
還別扭的要死。
阮枝桃捧着手裏的海鮮燒烤，剛準備要離開，就聽見旁邊的千薇提議道：“枝桃，我們買杯奶茶再過去吧。”
“好。”阮枝桃點頭應道。
跟着千薇買完奶茶，兩個人才穿過攤位間的空隙，朝着燒烤攤後面的座椅走去。
池衍和姜碩他們倆已經坐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走過去才看到，遺留的兩個空位一個在池衍的對面，一個在他一側。
阮枝桃本想着坐到池衍側面的那個位置上的，但她還沒走過去，就看到千薇直接落坐下來，這麽一來她就不得不坐到了池衍的對面。
已至深夜，南方初夏的熱氣卻還未消散，但跟傍晚那會兒比起來總歸涼快了些。
別說，這樣坐在樹底下吃東西還真的挺舒服。
阮枝桃坐下時，才發現不大的小方桌上已經擺滿了好吃的，除了池衍他們的海鮮燒烤之外，還擺着其他好吃的。
應該是趁着剛才她跟千薇買奶茶的工夫，池衍他們兩個又買了些其他吃的吧。
“哇，怎麽突然多出這麽多好吃的？”千薇也是倍感意外。
姜碩打開面前的一個袋子：“剛才哥說反正都坐下來吃了，就再買些其他好吃的，這是祥和夜市最出名的雞翅，我點的是鹵雞翅，哥點的是烤雞翅，你們看你們喜歡哪個。”
聽見池衍買的烤雞翅，正在那裏拆吸管塑封的阮枝桃微頓了下，但卻沒搭話，只是将拆掉塑封的吸管插進了奶茶裏。
倒是旁邊的千薇熱情的将烤雞翅推到了她面前：“枝桃肯定是喜歡烤雞翅了，沒想到Boss會一直記得。”
這句話落下之時，阮枝桃跟對面的池衍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向了對方。
彼此的視線相交叉的那一瞬，阮枝桃只覺心跳有些加速，像小鹿亂撞般撲通撲通。
臉頰也開始微微發燙，想來她一定是臉紅了。
對面的池衍倒是淡然自落，他已摘下面具，這樣看過去時他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甚至。
整個人都淡如白開水。
從樹枝間垂落的黃色燈泡光亮有些昏暗，撲朔迷離的光斑搖曳在他身上，斑駁光影像是老電影的慢鏡頭在回放，質地薄涼。
襯着他骨子裏的疏離感越發淡漠冷清。
只是跟阮枝桃輕描淡寫的對視了一眼，池衍即刻微轉頭，望向一邊的千薇，清清涼涼的回道：“其實是那邊只有兩種雞翅，看小碩買了鹵雞翅，我就只好買烤雞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