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嫉妒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
戳中那些連阮枝桃自己都不清楚來由的心事。
但也可能不算是心事,只是被戳中她剛才一直在池衍面前出醜的難為情。
亦或丢臉。
“沒，不是，可能中午這會兒有點困吧。”阮枝桃随口回道。
池衍沒再逗她,只是伸手指了下左邊的嘴角：“醬汁，在左邊。”
“……”
阮枝桃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在他面前她一直反複擦着右邊的嘴角,還擦了半天,卻完全沒有擦到醬汁。
難怪池衍會問她是不是緊張。
這麽一想，她好像又當着他的面出醜了。
唔，好丢人。
阮枝桃悶着腦袋，默默用手上的紙巾擦掉了左邊嘴角的醬汁。
餘光中看池衍已經開始翻烤架子上剛放上去的辣椒烤串，看他已忙碌起來，她也不好再打擾他。
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阮枝桃将紙巾攥到手心，順手拿起桌邊的北冰洋：“你忙吧,我去找千薇了。”
“好。”池衍淡聲應了一句。
阮枝桃轉身朝着沙發那邊走去。
察覺到她離開的腳步聲，池衍擡頭望了過去,涼如水的眼底淡光漣漪,漾着清清淺淺的笑意,但他的目光只在阮枝桃的背影上短暫停留了幾秒，就又緩緩垂下了眼眸。
仿佛刻意壓制着心底已泛出的好感似的,沒再多看一眼。
阮枝桃慢慢走到了沙發那邊。
看千薇正坐在那裏看手機，她走過去時也沒打擾千薇，就直接坐到沙發的一側,将手上的北冰洋放到了桌子上。
剛一落座，千薇就微探身瞅了她一眼：“你臉怎麽那麽紅呢，發燒了？”
阮枝桃擺擺手：“沒，有點熱而已。”
“哦,不過也可能在燒烤架前面待太久了。”千薇又随口問了一句，“你剛才在那邊看Boss燒烤呢？”
“不是。”阮枝桃避開千薇的視線，她也不知心虛什麽，只是微搖頭，“我只是給池老板送最後一串烤雞翅。”
聽她一本正經的說池老板，千薇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池老板？”
阮枝桃擡頭望去，她白皙的臉頰還微微泛着紅暈，模樣甚是可愛，看千薇笑出了聲，也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于是就反問道：“嗯，怎麽了？”
“沒。”千薇笑着微搖頭，“只是很少聽見有人這樣稱呼Boss，不覺得聽起來像是那種禿頂的煤老板嗎？”
“……”禿頂？煤老板？
阮枝桃沒再搭話，只是轉頭悶悶的吃起了手裏的烤魚丸。
千薇用肩膀輕撞了一下她：“你比Boss小那麽多，叫他哥哥就行啊。”
“不好吧。”阮枝桃嚼着魚丸含糊道。
哥哥這個稱呼總覺得黏黏糊糊的，而且才認識幾天，也還不是很熟悉，她有點不好意思叫出口。
“我還是跟着你們一起叫Boss吧。”阮枝桃咬掉了簽字上的最後一個丸子。
吃完丸子，阮枝桃拿起桌上只剩小半瓶的北冰洋，就着吸管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喝到一半，就聽旁邊的千薇漫不經心的丢過來一句：“可我覺得比起Boss這個稱呼，我感覺Boss會更想聽你叫他哥哥。”
“嗯？”為什麽呀？
阮枝桃含着吸管轉頭望向千薇，看千薇正在那裏玩手機，剛才那句話很像是她随口開的玩笑話。
果然，沒多一會兒，千薇從手機裏擡起頭，她朝阮枝桃亮了下屏幕：“我開玩笑的，剛才看到愛情小說裏女主一口一個哥哥，還挺甜，就随口說了一句，別介意。”
千薇的話似是話中有話，但阮枝桃卻沒聽出來，只是甜甜的笑了下：“沒事，我已經猜到你是開玩笑的了。”
千薇笑了下，沒再說什麽，只是随身倚到沙發背上，找了個舒适的姿勢，繼續看她的小說。
阮枝桃也沒再打擾千薇，開始就着吸管小口喝起了剩餘的北冰洋。
喝了兩三口，她擡起一只手的手背觸碰了下臉頰，好像沒那麽燙了，應該也沒那麽臉紅了吧。
只是想到剛才的事，阮枝桃心裏還是有種異樣的悸動，總覺着池衍跟一開始見到他時有些不一樣。
還記得第一次在化妝間見到他時的感覺，整個人冷清的像是冬日的海邊，讓人難以靠近。
可是最近覺得他好像沒那麽冷冰冰，不僅如此，甚至還多了些，就是那種明知故問的壞。
總是故意逗她。
但想想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阮枝桃想起唐燦以前就說過她，說她長得像個小孩子，讓人總忍不住想逗她。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由，池衍也總是想逗她吧。
喝光手裏的北冰洋，阮枝桃将空瓶子和桌子上其餘的燒烤簽一并扔到了垃圾桶裏。
這一頓燒烤自助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點多才結束。
因着池衍接下來的大夜戲在離酒店有些遠的郊外，需要早些做出發的準備。
從燒烤店走出來時，剛好看到馬路對面有家連鎖超市，花椒就順口提議道：“我們要不要去超市買一些今天晚上熬通宵的東西啊，拍戲的地方可是荒郊野外，什麽都沒有，你們昨天有買些什麽嗎？”
阿King搖搖頭，回道：“沒，昨天光顧着買燒烤的東西，都忘記今天的大夜戲了。”
“不僅是大夜戲呢。”花椒接着補充道，“拍完大夜戲還不能回酒店，我們需要在附近的山上取景，拍Season品牌最新一季的宣傳照。”
Season是池衍代言的一家快時尚服裝品牌。
一旁的阿King順着花椒剛才的提議講道：“那我們得去超市買些杯面之類的方便食品。”
“再買些驅蚊水吧，夜裏雖然還有些冷，但是已經有蚊子了。”千薇随口說了一句。
肥仔補充道：“還要多買些零食，不然半夜餓了頂不住啊。”
旁邊的阮枝桃也跟着補充道：“口香糖也要買一些。”
池衍的小團隊她看着已經融入的越來越融洽了。
這邊阮枝桃剛表完态，那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池衍突然試探的問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嗎？”
花椒回頭，面無表情道：“不可以。”
池衍：“……”
“Boss，你湊啥熱鬧，你又不喜歡逛超市，以前也沒見你逛啊，再者就算你突然有興趣了，可你能逛嗎？”肥仔打趣道，“你一進超市，造成擁擠可咋辦，真要把你給擠傷了，我們又怎麽跟斌哥交代？”
說話間，就見着有幾個粉絲朝這邊跑了過來。
池衍壓低帽檐，沒再說什麽。
一旁的姜碩連忙跟一位比較壯實的工作人員圍到了池衍的兩邊，護在了他的左右。
看這架勢他确實不太适合逛公共場所。
姜碩邊走着邊跟花椒講了一句：“那你們去吧，我們跟哥先回酒店了。”
說完，也沒等花椒回話，姜碩他們一行人就匆匆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了。
留下的幾人就徑直通過人行道，朝着馬路對面的超市走去。
說起來阮枝桃還真的很喜歡逛超市，以前她一個人就總喜歡隔三差五的逛一次，做了池衍的化妝師後，跟着小團隊一起逛來逛去的感覺還不錯，就很熱鬧。
但讓她更感興趣的其實是接下來的大夜戲。
雖然熬通宵會有些累，可她還從來沒見過劇組拍夜戲的場景，對她來說是個很新鮮的經歷，不免有些期待起來。
等逛完超市回到酒店，幾乎沒多做停留，差不多收拾完夜裏要用到的行李後，一行人就乘車前往拍戲的場地。
笕城東區的一處廢舊的廠房。
那邊地處很偏僻，從車窗望過去時，幾乎看不到任何燈火，直到開到廠房的區域，才看到劇組設置的吊燈，幾乎照亮了整個廠房。
亮如白晝。
池衍的房車停到了一片空地上，由于場地限制，他今天晚上只能在房車裏化妝，換衣。
倒也挺方便，畢竟他拍戲用到的這輛房車配置齊全，盥洗室，洗手間，一應俱全。
停車的地方離廠房有一段距離，天色已晚，窗外只剩微弱的光亮。
但車內卻燈光通明。
“今天天黑的有些早啊，才晚上七點多，這邊就已經黑漆漆了。”姜碩打開了車窗，準備透透氣。
肥仔扒頭望了一眼窗外：“那可不，你看這荒郊野外的，沒住家沒高樓大廈的，自然到點就黑漆嘛呼了。”
趁他們說話間，阮枝桃探身跟着瞅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遠處的風景幾近被黑暗吞沒，半天邊只餘下薄薄一層黯淡的晚霞。
她突然覺得不像是來拍戲的，倒是有種來野外郊游的錯覺。
“開工了啊！”花椒拍了下手掌，引起了所有的人注意。
阮枝桃收回注意力，視線從窗外移開時，無意間落到還坐在窗口的池衍身上，好像從上車後，他就一直坐在那裏看劇本，直到聽見花椒的聲音，他才合上劇本。
擡眸的一瞬，剛好撞上阮枝桃望過來的視線，但他卻沒避開，而是斂聲問她：“要化妝了嗎？”
“嗯。”阮枝桃點點頭，“對，這次的妝容可能時間會久一些。”
“那我們就早些開始吧。”
“好。”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
池衍起身，朝着車內設置的化妝臺走去，阮枝桃拎着化妝包跟在了他的身後。
今天池衍的戲份到了電影的主線，是男主因卧底身份隐藏多年後，再次與接頭人聯系上的場面。
比起前天簡單的校園回憶戲份，今天的妝容雖說也基本上是素顏，但與前天的清爽不同，這次的妝容需要粗糙一些。
這樣才能體現出電影男主的滄桑和疲憊。
說起來今天的妝容其實本來很省事，若換成一個糙漢子的話，幾乎就純素顏就行，但偏偏池衍是天生的冷白皮，而且皮膚比女孩子還要好，一點都不粗糙。
原本很省事的妝容突然就有了難度。
阮枝桃微探身，望着鏡子裏剛洗完臉的池衍，雖說這幾天來回奔波，他看起來有些疲倦，還有些黑眼圈，可就算這些都不用遮瑕膏遮掩，他整個人的狀态還是沒辦法跟粗糙挂鈎。
這個男人的皮膚就算連續幾天沒好好睡覺，可依然好的令人嫉妒。
池衍坐在那裏，看阮枝桃一直站在旁邊看着自己，卻不說話，黑眼睛圓溜溜的望着鏡子，偶爾還微微蹙着清秀的眉心。
恍然間，仿佛有種錯覺，像是回到了剛遇見她的那一天。
池衍微側身子坐在椅子上，長指懶散的支着下巴，淡聲問道：“今天的妝容不太好弄嗎？”
聽見他的聲音，阮枝桃回神，她微點頭，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嗯，你好白。”
說話時，阮枝桃還将自己的手背比到了池衍的臉旁，竟然比她的手還白。
“你看，比我還白。”
池衍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唇邊染上清淺的笑意，順着阮枝桃的話講道：“嗯，天生的，從小就這麽白。”
“……”羨慕。
“其實為了這次的電影角色，我有特意去曬太陽，但是怎麽曬都曬不黑，也就作罷了。”來自冷白皮輕描淡寫的傲嬌。
“……”嫉妒。
阮枝桃微鼓了下腮幫子，她默默垂下眼眸，沒再搭話，怕接着說下去只會接連受到打擊。
池衍也沒再吭聲，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望着鏡子裏的阮枝桃，就那樣不動聲色的将她所有的小情緒盡收在眼底。
先前漾在他唇邊清淺的笑意也愈加濃郁了些。
既然池衍曬不黑，就只能将他的皮膚特意化的黑一些，這也就是為什麽今天他的妝容化起來會比較久一些的原因。
幾乎搞了半個多小時才搞定。
除了臉部要塗黑，池衍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需要同色打底，跟臉部同一個膚色才行。
但好在他戲裏的服裝是高領毛衫，脖子部分不用塗的太多。
“Boss，你簡直換了一個人似的。”肥仔拎着兩件皮夾克走過來時，看到鏡子裏已是古銅色皮膚的池衍時，禁不住感嘆了一句。
池衍垂着眼眸，長指慢條斯理的整理着高領毛衫的袖口，沒搭話。
一旁的阮枝桃湊過去，目不轉睛的望着鏡子裏的池衍，為他的妝容做最後的檢查。
“小桃的眼睛可真大，跟兩顆黑葡萄似的，我估計我跟阿King兩個人的眼睛加起來都沒你的大。”肥仔望着鏡子裏的阮枝桃誇贊了一句。
阮枝桃羞怯一笑：“還好吧，也沒那麽大。”
肥仔将手上的黑夾克在池衍身上比劃了下：“謙虛了，豈止是大，還特好看。”
正在為池衍整理發型的阿King擡眸望了一眼鏡子，肥仔說的沒錯，阮枝桃的那雙眼是真好看，即便跟着池衍見過了無數亮眼的女明星，可很少見到如此清澈的一雙眼眸。
阮枝桃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沒再搭話，見着池衍下巴那邊的粉底有些不均勻，于是就拿起粉撲幫他調了下顏色。
那邊肥仔又将手上的卡其色皮衣在池衍身上比劃了下，他透過鏡子瞅了瞅抹黑之後仿佛老了十來歲的池衍，又瞅了瞅長相格外孩子氣的阮枝桃，突然驚呼道：“阿King，你快看，有沒有發現小桃跟Boss長得有點兒像诶，就好像那個什麽。”
一時半會兒沒想到合适的詞，頓了下，肥仔才終于想起什麽，繼續驚呼道：“對了，小桃就好像Boss失散多年的女兒！”
阮枝桃：“……”怎麽會？！
一直安靜坐在那裏的池衍，聽見肥仔的話，他緩緩擡起上目線，眼尾沁着薄冰片般的涼意，在鏡子裏對上肥仔的視線，卻不說話。
整個人像是山雨欲來的天色般陰霾暗沉。
只一眼，就讓肥仔縮頭縮腦的避開了他望過來的視線。
阿King透過鏡子望了一眼池衍和阮枝桃，別說，兩個人還真有點像，眉眼那裏的神韻尤為的像。
可能長得好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相像的地方吧。
但說是父女可就有點兒誇張了。
阿King又透過鏡子睨了一眼肥仔，幫忙解圍道：“哪兒有那麽大的年齡差，要我說應該是失散多年的妹妹。”
阮枝桃：“……”為什麽話題會突然變得這麽奇怪。
鏡子裏，池衍的面色依然難看的不行。
氣氛正于有些怪異時，千薇拎着兩雙皮靴走了過來，她停到鏡子前，輕描淡寫的丢過去一句：“什麽女兒妹妹的，難道你們沒聽說過那個詞嗎？”
“什麽啊，別賣官司。”
“你倒是說說看，還有什麽更好的形容詞。”
肥仔和阿King一人一句催促道。
阮枝桃收起手裏的粉撲，她直起腰，緩緩轉頭望向了身後的千薇，也不知千薇會說出個什麽詞來。
但她好像并不期待，因為這個話題實在是太怪了。
千薇彎腰将手上的兩雙靴子放到地上，她起身，雙臂環着胸，望了一眼鏡子裏淡然垂下眼眸的池衍，才清清淡淡的補了一句：“就是長得很有夫妻相啊。”
阮枝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