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答案
從有記憶開始, 傅異聞就發現自己與別人是不一樣的,他的腦海中有被搭建好的記憶宮殿,每間房子裏都儲存着截然不同的記憶。
就仿佛,每間房間裏, 都關押着不一樣的自己。
這對孩童時期的他來說, 是迷茫而又不解的, 他渴望得到解釋, 可醫生只會認為他是壓力過大,導致幻覺出現, 又或是混淆了夢境與現實。
總會有孩子将夢境中的事情誤當成現實,其實這些事情從未發生過,僅僅存在夢裏。
傅異聞剛學會走路, 就可以對答如流地進行商業談判,思維邏輯清晰、知識儲備豐富, 他多次登上報紙, 媒體大肆宣揚他的神童之名。
他注定沒有童年, 沒有朋友,與他有牽扯的,唯有算不盡的利益關系。
在許多同許多知名教授的交流下,他也接受了預知夢之說, 可他心底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是的, 這些經歷并不是夢, 而是真實存在的。
他會反複夢到同一個人,卻總是難以望清面孔。他慌亂,迫切,焦躁, 不安。
無法确定這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叫什麽,甚至連性別(ABO)都無法确定。
傅異聞不知道他是否真實存在,但傅異聞仍願意堅信他真實存在。
在夢境中,傅異聞一次次試探同對方親密接觸,用自己的手,親自感受對方的眉眼、嘴唇、臉型、肩寬、脖頸……像是裁縫收集客人身體尺寸那樣。
傅異聞記得有關他的任何數字。
當傅異聞真的等到他,二者數據卻截然不同,傅異聞堅定數字永恒,掙紮過後,将所有數據推翻重來。
傅異聞堅信,只要我愛他,他就不會放棄我;他還愛我,我就不會忘記他。
“為什麽要讓我重生呢?”
傅異聞言語暧昧,甚至稱得上狎昵,剛沐浴過的水汽近距離噴灑在盛雪河側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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拇指指腹在他的下颌線描摹,仿佛在進行精細的工筆畫,傅異聞顧自往下:“你的行為,會讓我誤會的。”
“誤會你要和我戀愛,誤會你也喜歡我。”
也?
盛雪河愣在那裏,心底積攢已久的情緒争先恐後的冒頭,皮膚下的血管喧嚣不已,神經處在最亢奮的階段。
他出生在A國,自小靠價格高昂的機械設備維持生命。
對盛雪河來說,H國是埋藏自己狼狽過往的替代品,重來讓他渴望自己有所改變。
他下定決心舍棄過往,抹去所有回憶,只要他不再故地重游。
H國與盛雪河重生前的國家高度相似,街道名、小區名、知名企業、學校名字……他好像回到了重生前。
盛雪河想辦法打聽傅異聞,這并不是困難的事,傅異聞很有名。
來到傅異聞療養的私人醫院,傅異聞周邊配備許多保镖,輪椅上的他正戴着眼鏡低頭看書。
盛雪河一直是個有執行力且堅定的人,沒有人可以打亂他的計劃,七天的H國游玩計劃,被他推遲到了十天。
第十天,他又多呆了五天。
他告訴自己,再等等。
幾天後,他又告訴自己,再等等。
他原本能忍受一切,假設他不故地重游。
這時候的盛雪河才真正明白,與前世高度重合的H國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少創傷,他早已釋懷和接納這一切。
傅異聞才是他的故地重游。
盛雪河想,現在的他是十八歲。
前世的他同樣是十八歲,任人擺布,糟糕透頂。現在的他,會不會比之前的自己要好一些?
哪怕只是好一些。
“如果我說是呢,”盛雪河掀起眼簾,羽睫下的淺色眼眸毫無阻擋地撞入傅異聞眼底,“我想跟你談戀愛。”
盛雪河不想去在意別人的眼光,也不想去管會不會尴尬。他要在這個最燦爛的年紀,勇敢表達出自己最炙熱的情感。
盡管以後回憶起這一天,他會嘲笑自己的笨拙、幼稚。
但至少這一刻他濃烈的喜歡,并不會因為時光而頹色。
前一秒還在咄咄逼人的傅異聞,現在驟然失聲。
傅異聞像是愣住了,盛雪河不知道這是什麽表情,似乎是在迷茫,又像是在緊張,他張了張唇,又局促地閉上,像是受到了驚吓。
盛雪河微別過頭,面上的燙意讓他無地自容,他不明白這副表情是什麽意思,是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嗎?
好像過去了很久,他才聽到傅異聞開口:“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心尖陡然一顫,他錯愕地看向傅異聞,他這才發現,傅異聞的耳後連帶脖子都紅透了,一向沉着冷靜的墨眸染上緊張的不安,像是害怕自己說錯話。
傅異聞也會緊張嗎?
傅異聞也在緊張嗎?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腦海裏,盛雪河就感到濃烈不可置信,他拽着傅異聞衣領,仰頭慢慢覆上對方的唇。
短暫停留片刻的淺嘗,卻被立刻扣住後腦,牙關被舌尖輕松抵開,慢吮着他的唇肉。
這個吻是很突然的,卻又在情理之中,傅異聞吻得很慢,好似在品嘗一道精美佳肴,只有用最高的規格對待,才能開發出每一種吃法的不同味道。
沒過多久,傅異聞迫不及待扯下虛僞的紳士假象,變得野蠻無禮,像是從未吃過好東西的下等人,他要用最野蠻的方式橫掃餐桌,用最深的方式,來攻克每一處角落。
盛雪河被吻得受不了了,他在半空中無力地舒展手指,又緩緩落下,搭在傅異聞的肩上。
離開時,他在短暫地喘息。傅異聞在他耳邊說:“你這裏有痣。”
帶繭的指腹摩擦過頸側,引得他一陣戰栗,破碎的低吟讓傅異聞僵硬。
“我身上有很多痣。”
傅異聞輕笑了一聲,低頭去吻他脖頸的棕褐色小痣,他沒有撒謊,他身上确實有許多淺色小痣,在如新雪白皙的肌膚上異常紮眼。
盛雪河的腰真的很細,常年鍛煉的他腹部線條明晰,上頭還有星點兒似的小痣,襯得他更白了。
沒有絲毫贅肉,皮膚又薄又細,仿佛經不住用力對待。
指腹在腹部游移,傅異聞在驚詫,為什麽他的肚皮可以這麽薄這麽白,就連肚臍都是精致的、那麽小的一條縫兒。
傅異聞在吻他的痣,頭頂的頭發被盛雪河抓緊,惹得傅異聞更加過分。
每當盛雪河情動,身上都會升起薄薄的粉。
骨骼分明的手指按在透粉的肌膚上,下陷一個小渦:“你身上的每一顆痣,都像是在邀請我——”
“吻這裏。”
盛雪河受不了這些話,更受不了被這麽對待,他覺得這樣很奇怪,可如果對方是傅異聞的話,他又不覺得讨厭。
他伸手勾來傅異聞,迫使對方覆在自己身上,再次接吻。
他很喜歡接吻。
空氣中是不加掩蓋的信息素味道,他們旁若無人地深吻,完全忘了收斂氣息,更忘了房間內還有一只迷茫的杜賓犬。
突然,門開了,盛雪河下意識推了傅異聞一把,傅異聞從沙發上滾在地毯,發出沉悶的響聲。
盛雪河急忙伸手去拉,一擡頭,二人同時對上門口一群人驚詫、錯愕、震怒……交織的複雜視線。
傅異聞放在沙發面上欲起身的手,突然不會動了,他們保持這樣要起不起的姿勢,如雕塑立在原地。
杜賓犬看看二人,看看門口,很識趣地沒有張口。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傅加瑩:“啊哈哈哈,這,這。”
一向樂天愛玩鬧的傅加瑩,此刻也找不到合适的話語活絡氣氛。
緊跟着是傅老爺子,一向保守的他也被這副畫面吓到了:“這倆孩子,真是……”也說不出口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傅加瑩在尴尬地笑。
“媽,爺爺。”傅異聞最先冷靜下來,站起身後,先同自己家人打招呼。随後僵硬地看向盛雪河父母,艱澀開口,“阿姨,叔叔好。”
“沒你好。”盛冰淩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傅異聞知道盛冰淩現在是什麽心情,很識趣地沒有多話。
盛雪河插話:“媽,你們怎麽突然來了?我們……你們……”
“跟我出來。”盛冰淩說。
“好的,媽媽。”盛雪河很乖巧地跟了上去。
傅異聞一人釘在原地,傅加瑩一臉“你闖大禍了”“這我也幫不了你”的幸災樂禍。
突然,盛冰淩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也出來。”
“好的媽……阿姨。”傅異聞幾乎要咬斷自己舌頭,才勉強改過口。
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了(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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