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鬧劇 (1)
論壇帖子一事, 校方用最快的速度删帖,發布通報,嚴禁繼續傳播不實消息,嚴禁造謠。
加上本人并不在意此事, 校方以為這事已經揭過。
在所有學生的父母中, 盛雪河的父母是最忙的, 他們很少能夠直接聯系上盛雪河的父母, 通常都是聯系盛雪河的姑姑。
盛冰淩打給校方的第一句話就是,她已經起訴整個帝陽中學, 包括發帖人、回帖人。由于帖子被删,截圖不夠完整,她需要校方配合調出後臺, 提供一個完整的名單。
上來就起訴,沒有給一點和平協商的行為, 在帝陽中學還是頭一回。
他們這才發現, 盛雪河确實好說話, 但他的父母不是善茬。
當盛冰淩的車輛到達校門口時,校長親自來迎接,她戴着墨鏡,并沒有理會校方的解釋。
“論壇是由貴校學生會管理的, 是嗎?”
“是的。”
盛冰淩摘下墨鏡,久經商場打磨的雙目透有寒鐵一般的壓力:“對這種惡意诽謗的帖子, 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而是等回帖數破萬才删帖?”
校方給不出解釋, 盛冰淩戴回墨鏡:“我的兒子在貴校上學,被造謠、诽謗,你們卻連前因後果都沒有了解過?很好。既然你們給不出合理解釋,那就讓貴校的學生會負責人, 來和我解釋。”
校方不想讓學生牽扯進來,校內每個學生家世都不一般,若是學生與學生對上,便是家長與家長、背景與背景的鬥争了。
可盛冰淩顯然不是好糊弄的,雖然她是Beta,卻有着不輸于Alpha的強大氣場。
楊涵将來龍去脈解釋完畢後,校方松了一口氣,這解釋還算過關。确認沒有錯處後,他們才帶着楊涵走進接待室。
盛冰淩身穿商務裝,襯得本就沉斂的她愈發幹練。
拿出标準的微笑,楊涵解釋:“阿姨,你好。對于盛同學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因為這段時間比較忙,又是考試周,監管後臺的成員們忙于複習,并沒有注意到論壇動态。沒有及時删帖處理,是我們的失職,我已經批評過值班成員,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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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合理,及時道歉,态度誠懇,懲罰明确。
盛冰淩往後靠着,并沒有擡眼看楊涵,而是翻閱着手中的文件。
校方高層左右看了一眼,暗示楊涵繼續說話,此人是司杭的舅舅,楊涵與他很熟。
楊涵再次甜美地笑着:“阿姨?”
話音剛落,一疊文件朝楊涵門面砸來,他躲避不及,只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一群人将楊涵護在身後:“雪河媽媽,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啊。”
被Alpha們護着的楊涵不可思議,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臉,燒疼得厲害。
剛剛發生了什麽?盛雪河他媽打他?
Omega在社會上的地位向來很高,有專門的Omega保護協會。
若是有人當街對Omega動手,又或是讓Omega受了傷,會引起公憤,成為社會性話題,遭到輿論攻讦。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盛冰淩緩緩從沙發上站起,勾出颀長的身形,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不要招惹我的兒子。”
楊涵死咬牙關,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人,方才甜美的樣子不複存在,現在他只想把這個女人撕碎:“你憑什麽和我這麽說話,我可是Omega!”
有人讓楊涵冷靜一些,楊涵根本無法冷靜,因為Omega的身份,所有人都對他體貼相待。
加上家世優越,追求者衆多,一直以來,他都是衆星捧月的存在。
楊涵稍微磕着碰着,都會讓家中的人擔憂不已。
一個Beta情婦,居然當衆打他?
“你和我說話,确實不夠格。我從不欺負小孩子,讓你的長輩來和我對話。”盛冰淩的聲線陡然凝下,無端讓人汗毛豎起,“但如果是你爸爸媽媽的話,我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因為楊涵被打,還得喊來楊涵家長。
司杭舅舅無奈極了,校方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處理,他肯定是偏向楊涵的。他告訴楊涵:“這點小事就不用喊你爸過來了,你媽就夠了。”
楊夫人看到楊涵面頰紅腫,甚至泛着血絲的一幕,怒不可遏。她怒氣沖沖地推開接待室的房門,打算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算賬。
然而在看到對方的剎那,她的眼神猶疑。
出生名門的楊夫人看人的眼光很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Beta并非等閑之輩。可楊涵分明告訴過她,對方只是不入流的情婦。
抱有遲疑地坐下,楊夫人厲聲道:“盛女士,不知道我兒子哪裏做錯了,你要當衆羞辱他?他只是一個孩子,你這麽欺負一個小孩子,說不過去吧。”
盛冰淩的助手将整理好的文件遞交給楊夫人,楊夫人往下看。
上頭是論壇諸多賬號的IP地址,許多惡意抹黑的賬號的IP,與楊涵的IP一致。
甚至還有更遠以前的,楊涵與自己的小團體在社交平臺上,發表含沙射影盛雪河的言論。
原來就這些嗎?楊夫人不以為意:“不過是小孩子的玩笑話罷了,盛女士,你不會當真了吧?”
“玩笑話?”盛冰淩哂笑,“從我兒子剛入學開始,不斷散播謠言,孤立我兒子。你告訴我,這樣的淩霸是玩笑?”
“可你兒子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只是網上發幾句話,評價了他幾句,又沒有造成實際性影響。”楊夫人語氣輕松,“涵涵只是開個玩笑,誰知道這些人會亂傳,涵涵也不想的。而且你說這些事是涵涵做的,就是涵涵做的?涵涵,你告訴阿姨,你有沒有做這些事。”
楊涵委屈道:“我沒有,這些賬號是我的,但是我沒有發過這些,先前我的賬號被盜過。”
楊夫人理所應當道:“說起來,我們涵涵還是受害者。”
這些記錄都是很久遠以前的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對方能收集到,也許是之前別人截圖的。
但那又怎麽樣?他早就把賬號注銷了,他咬死不認,誰能查得出來。
“造謠,淩霸,侵犯名譽權……”盛冰淩在輕笑,“小朋友,你放心,你做的那些事,我會一個不少地揪出來。”
楊夫人:“你這樣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楊夫人,”盛冰淩突然慢悠悠地喝起了茶,“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的丈夫在北美有一筆訂單。”
盛冰淩是怎麽知道的?這個消息很隐秘,楊夫人也是偶然得知的。
“你相信嗎?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個北美的物流公司,沒人敢接楊家的這筆訂單。”
盛冰淩說得半真半假,楊夫人認為對方沒有這麽大的能力,可對方的神情過于篤定,讓她在懷疑與相信的邊緣游離。
關鍵是盛冰淩這個名字太熟悉了,楊夫人絕對在哪裏聽到過。
并不是在貴婦太太圈的茶花會八卦裏,而是在他丈夫的某場商業談判連線中。
不管對方所言真假,楊夫人都不能拿這件事開玩笑。抿了抿唇:“你……有話好好說,小孩子的事,沒必要上升到這個地步。”
“看來楊夫人做不了主,怎麽辦呢。”茶盞落桌發出清脆的聲響,同時響起的,還有盛冰淩冷漠的聲線,“把楊煜喊過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只等他十五分鐘,慢一分鐘,成交價上漲1%。”
楊夫人面色大變,剛要張口,便被打斷:“對了,把律師一起喊上。我的律師十分鐘後到,我提前知會過你們了,可別說我欺負人。”
走廊裏。
楊夫人在貴婦太太圈問盛冰淩的身份,起初無人知曉,後來有一個太太告訴她,盛冰淩最近的勢頭很猛,身為Beta,卻在卧虎藏龍的北美站穩腳跟,成為一方大鱷。
幾乎是手抖地聯系了丈夫,随後她質問自己的兒子:“不是說就是個情婦嗎?你到底惹了什麽樣的人?”
“媽,我……”楊涵也不确定盛雪河到底是不是私生子,但盛雪河的許多表現,與他見過私生子沒有兩樣。他煩躁極了,“這個瘋女人,到底他媽的要做什麽。”
“情婦?瘋女人?很好的稱呼。”他們猝然回頭,看到盛冰淩正倚着門框,靜靜地看他們,“我會讓你們看到,發瘋的情婦,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楊煜匆匆趕來,頭疼得要命,“她瘋到不要命的地步,美國佬都忌憚三分。你們怎麽會惹上盛冰淩?她的兒子?她的兒子不是在國外嗎?什麽時候回的國?”
楊夫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幸好自己留了幾分心眼:“她只是個Beta!”
“誰知道她一個Beta,竟真能一步步往上爬,無聲無息吞并那麽多家本土企業。”
“他們就任由她做大?”
“等美國佬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北美的物流公司幾乎都被他們拿捏。”最近商業行情并不好,楊煜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給自己送來這麽大的驚喜。他焦躁地踹了一腳垃圾桶,“最該死的是,何家居然對她低頭了。何家一直不承認這個兒媳婦的身份,但她現在太強大了,何家都想分一塊肉,那可是北美的産業鏈啊!”
“二十年前,盛冰淩被何家趕出家門,現在的何家求着她回來。”楊煜看向楊涵的眼神有些冰冷,更帶有不容置喙的命令,“以前你怎麽胡鬧,我都由着你,替你擺平。但這一次不行,這筆訂單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必須乞求她兒子的原諒。我不管你到底做了什麽,誰對誰錯,你必須想方設法讨好她的兒子!”
“只有她兒子開心,她才會開心。”
胸腔似有鐘鼓在敲響,讓他整個人五髒六腑都被波及。楊涵拳頭握得死死的:“你讓我怎麽做,給他下跪嗎?!”
楊煜吼他:“就算他真的要讓你下跪,你也要照做!”
“憑什麽!”楊涵不甘示弱回頭,眼眶氣得發紅,“他只是個Beta,我……”
“因為他媽是個能幹的Beta!他媽是登上過美國商業周刊的華人,你懂嗎!”
這一耳光結結實實落在楊涵身上,楊涵整個人身形一歪,差點摔倒。
楊夫人趕忙扶着他,楊煜又說:“要是你能像他媽一樣能幹,讓我給你下跪,我也沒有異議。”
楊涵想要發作,母親拉着他的手臂,在顫抖。
楊涵低頭:“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
“我是個商人,我不想聽到盡力這樣的廢話。我要你百分百做到,要是你做不到,你也別喊我爸了。”楊煜的眼裏滿是失望,“要是你是Alpha,就不會惹出那麽多事了。”
在盛雪河找到盛冰淩時,盛冰淩正在和律師團對話,見他走來,盛冰淩微擡手,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媽媽。”盛雪河坐在盛冰淩身邊,與生俱來的疏遠感被軟化,“發生了什麽事嗎?”
盛冰淩給他倒水:“你不用擔心這些蒼蠅,你只需要好好念書,無憂無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低頭喝了一口水,盛雪河還在思索,怎麽讓他媽不要太招搖。
他不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裏,所有人都喊他“□□老大”。
“對面給出的答複是,公開道歉。”律師看到短信後說道。
“所有人?”
“所有人。對于參與造謠的學生,會給予嚴厲通報批評,包括處理這件事的校方高層,也會一起通報。”
盛冰淩将選擇權交給盛雪河,盛雪河答應了,雖然,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樣的陣仗在帝陽中學是頭一回,保安攔下一群媒體,以及Omega保護協會的成員,還有一大堆看起來不好招惹的高大男人。
原本用來做晨會的主席臺,成了道歉的場所,後方的電子屏顯示出一張名單,上頭皆是在論壇是張口造謠的人。
大多數人都是看熱鬧的,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在網上打幾個字附和而已,竟會惹來如此嚴峻的後果。
在盛雪河送盛冰淩離開時,Omega保護協會的人以及媒體沖了上來:“聽說你仗着家族勢力,從初中開始就淩霸校友,翹課、出入夜場,這是真的嗎?”
下意識将母親護在身後,盛雪河說:“趁我現在還好說話,你最好嘴巴放幹淨點。”
“否則你要怎麽樣?”對方顯然不怕事。
“否則和你對話的人,将不會是我,而是我的律師。”盛雪河平靜道,“請你們拿出确鑿的事實來同我對話,而不是根據聽說來的傳聞。”
Omega保護協會的成員說:“我們接到連線,你的母親當衆毆打Omega,違反了Omega保護法,卻因強大的背景免責。受害者Omega還被迫對你道歉,這太荒唐了。”
“你從初中開始就動用家中權勢,搶走競争者的畢業演講機會。不久前因濫.交被知情人士揭穿,惱羞成怒,靠關系鎮壓,逼迫無辜者同你道歉。這些你又如何解釋?”
“首先,你口中的畢業演講,是校方主動邀請我,幫我遞交的申請書。他們認為我自小在國外長大,口語流利,能夠給校友樹立好榜樣。”盛雪河回憶着,“搶走這次機會?本次評選是由校方公開打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的評分拉開第二名将近十分。”
那人啞了啞,若是幾分、零點幾分的差距還好,近十分的差距,已經是碾壓性了。
律師團拿出一份份文件,是他們用最短的時間內收集的資料,內容是盛雪河在國內初中時期的日常表現,以及記者口中的畢業演講。
緊跟着是盛雪河現場演講的視頻,演講稿混有中文和英文。
畫面中盛雪河神情平靜,姿态端正,全程落落大方,口語流利,與其他選手形成鮮明對比。
從這個視頻來說,他絕對擔得上第一。
當時有人惡意挑釁,說盛雪河是外國佬,準備的演講稿都不倫不類,這裏是H國,就應該用華語,而不是該死的英語。
這樣的攻擊毫無道理,演講稿是經過校方修改過的,與盛雪河本人無關。
但盛雪河的應變能力極快,他對此人的話語十分贊同,表示自己考慮不周。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他選擇重新演講,而這一次,他将全程使用英文的方式。脫稿演講,震撼四座。
也正是這個演講,讓盛雪河獲得一片掌聲,該視頻還獲得獎項,成為經典。
“至于濫.交等不實傳聞,我沒做過,你想我怎麽證明?”
記者又說:“但有許多你出入夜場的照片。”
“我去過什麽地方,就代表我是什麽樣的人了嗎?”盛雪河淡道,“我也很好奇,為什麽會有人連我幾年前的高清照片都有,還顯然是偷拍的角度。這是否說明,一直以來,我都處在被跟蹤、被監視的情況下?照片的來源,你能否給我一個解釋。”
這些記者是受人之托,當然給不出合理解釋,只能轉移話題:“不管怎麽說,對Omega動手都是不對的。據說這位Omega還是優質Omega,是社會稀缺資源。”
盛冰淩:“我承認我對Omega動手了,但在遵守Omega保護法的前提下,我是一個母親。沒有人在知曉自己的兒子長期被人淩霸,選擇忍氣吞聲,默默忍受這一切之後,還能無動于衷。我兒子比較內向,也好說話,但這不是你們欺負他的理由。”
“等等?你兒子被淩霸?我們接到的消息,是你兒子淩霸別人。”
“淩個屁霸!”門口吵吵嚷嚷的,是一群異校生,他們來自不同的學校,身上穿着屬于不同學校的校服。
“盛雪河才是被淩霸的對象,好嗎?在他的班級裏,沒有人和他說話,你們居然說獨來獨往的他,淩霸別人?可笑!”
記者:“為什麽別人唯獨不和他說話?蒼蠅不叮無縫蛋,說明他一定有問題。”
“問題尼瑪!”
這人似乎很生氣,沖破保安的包圍,長腿一翻跨了進來,很難讓人相信,他擁有如此優越的彈跳力。
王子銀走了進來:“自從我哥轉到常新,班級裏的Omega視他為眼中釘,背地裏說他壞話就算了,還造謠他和很多Alpha不清不楚。去他媽的不清不楚,分明是這群傻逼喜歡他被拒絕後心存不滿,說我哥釣他們。”
“我作證!”門口有人在高高起跳,“我們是同班同學,我作證。他在班級裏很少說話,很多人都對他抱有敵意,就因為自己的心上人喜歡他。但盛雪河人很好,之前我肚子疼,他幫我請假,還幫我買止疼藥,怕我冷,還把他的外套借我穿。”
“我很想和他做朋友,可當時班級裏的小團體說的很清楚,誰和盛雪河做朋友,就是和他們作對。我害怕被孤立,所以一直遠離他。”
“哪怕是現在,我都感到很抱歉。他不僅一次對我伸出援助之手,可在班級裏,我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不奢求你可以原諒我,當時我的太混蛋了,是害怕跟你一樣被孤立的膽小鬼。但我依舊想對你說一聲,謝謝你,對不起。”
盛雪河有些怔然,目光越過人群,望向對方。這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他記得對方。
他從來沒有責怪過對方,對方的年紀還小,害怕被“連坐”是很正常的事。
對于那些孤立他的人,盛雪河并沒有想法,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一個人。
再加上自己重活這一世,這些人在他眼裏,都是小孩子。他不可能真的和小孩子計較,他沒那麽幼稚。
盛雪河原本以為自己是真的不在意,可真當他聽到對方的道歉,仍然會升起一股酸澀感。
“我也能作證,我目前就讀藝雅,可不是兩百塊請來的群演。”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我和盛雪河不是同班同學,也不是喜歡他的人。我和他參加過同一場比賽,去他班級裏拿過東西。盛雪河自己都不知道吧,當時有一群Omega圍着他的桌子,在他桌上留一些肮髒的話,抽屜還有一堆紙條。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也知道這是一場淩霸。我一直是個很冷漠的人,我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沒有和任何人說,也沒有告訴老師。我只是把這堆紙條收走,把桌面擦幹淨,才離開的教室。”
“別的我不知道,但他确實是個很優秀的人。那場比賽,我們組以碾壓的成績拿下第一。”
“我也能作證,我是……”
“……”
“我相信盛雪河,不是這樣的人。”
“我用我的高考成績發誓,在常新的這段時間,我沒有看到過盛雪河淩霸過任何人,相反,他才是被淩霸的受害者。”
“他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人,絕對不是你們口中自甘堕落的敗類。”
青少年們清澈而真摯的聲聲句句造成的影響力,是直接而又震撼的。
他們害怕對方不相信自己的身份,特地換來校服,用學校為自己的信用背書,表達自己最誠摯的信任。
沒有什麽比曾經朝夕相處過的人作證更有說服力了,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局外人。
而這些學生,曾真正同盛雪河相處過、交流過,在同一片土地上生活過。
他們的作證,比任何道聽讀說更加有說服力。
突然有人沖了出來:“在我們實訓期間,你渾身Alpha信息素的味道,你又怎麽解釋。”
剛被扭轉的局勢,再度被掰正,說這話的人正是楊涵。
他們又見楊涵緊盯盛雪河,似是在逼問。
“你敢不敢承認,那天早上你回房間的時候,你遇見了我。”
似乎确實有這麽一回事,盛雪河沒有否認信息素的味道。
他睡的床是傅異聞的床,傅異聞是Alpha,在睡眠時極度放松的情況下,身體會自動分泌信息素,染在被單上。
盛雪河睡着傅異聞的床,當然會染上傅異聞的味道。但這種信息素很容易散,只會短暫停留。
“我承認。”盛雪河說。
“他不是Beta嗎?能在Beta身上留下信息素的味道,這得有多激烈。”
“不是吧?他看起來很乖。”
楊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繼續追問:“你敢不敢告訴大家,你到底做了什麽,才會染上Alpha的味道。”
人群望向盛雪河的眼神帶有若有若無的鄙夷,盛雪河無視這一切:“實訓期間,我和顧浪交換了房間。我睡的是傅異聞的床位,傅異聞睡在顧浪的床位。我身上的味道是傅異聞留在被子上的,他可以替我作證。”
就這?
方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失落,他們原以為能聽到豔.情故事,沒想到高拿輕放,如此索然無味。
“我記得你,”那道懶洋洋的聲音再度傳出,“我先聲明,我初中一心鑽研比賽,對整個年級段的人并不熟悉。但是我記得他,我也知道他叫楊涵,為什麽呢?因為我看到在盛雪河桌上亂塗亂畫、寫辱罵話語的團體中,就有他。”
“而且很顯然,他就是領頭羊。我話就說到這,你們自己悟吧。我撤了。”
王子銀錯愕望來:“怎麽又是你?你初中的時候……媽的。”
說到這裏,王子銀再也說不下去,而是扭頭去看盛雪河。
這時,盛雪河才真真正正記起了楊涵是誰,淺淡的目光望向楊涵,像是要透過時光歲月,搭建起記憶的聯系。
他逐步朝楊涵靠近:“我記起你了。”
楊涵面色煞白,咬着牙關:“一直以來,你都不知道我是誰?”
那時候他們才多大?盛雪河記不清了。
也許才十四五歲,盛雪河的心理本就是成年人,看到楊涵淚如雨下的稚嫩模樣,難免會心軟。
代入成年人的視角,盛雪河會下意識将對方看作孩子,盡管他們的身體年齡一致。
當時的楊涵也沒有想到,盛雪河竟輕易地放過他。他将盛雪河的抑制劑換成催情劑,這是犯罪,Omega保護協會都無法原諒他的犯罪。
最滑稽的是,盛雪河還安撫他,告訴他以後不要再這麽做了,應該将專注力放在學業上。
“各方面勝我一籌,任何事都碾壓我一頭,你卻根本不記得我,讓我看起來像是跳梁小醜。”楊涵低低地笑了,“我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像是個笑話。”
腳步在他面前戛然而止,盛雪河眼神平淡:“你毀了我們十八歲的演出。”
言語內并無情感流動,更別說怒火。複雜的情緒要将楊涵的理智淹沒,他哈哈大笑:“是嗎?你只記得這一件事嗎?賤人,那我大發慈悲告訴你吧,更多關于我的事。”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的東西總是會丢?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有的人,明明一開始對你态度很好,突然就遠離你?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總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你。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啊。”
“每當有人想靠近你,我就告訴他們你好像是私生子被迫回國,請假是因為濫.交染病。這群笨蛋,哈哈!我随便說的幾句話,偷拍的幾張照片,他們就信以為真,好像真的怕被你拖累一樣離得遠遠的。”
“知道你的同學為什麽都疏遠你嗎?”楊涵喘着粗氣,像是瘋了一樣,不斷重複支離破碎的語句,仿佛希望通過反複的行為引起對方注意,“都是因為我,因為我。”
像是要證明自己對盛雪河造成多大的傷害一般,楊涵不斷講述這些年的行為。
他像是瘋魔了一樣,一邊看不起盛雪河、厭惡盛雪河,一邊去偷窺盛雪河的社交平臺,關注盛雪河平時做的事,記錄盛雪河的日常交往。
他想方設法要到盛雪河的聯系方式,每天起床、睡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窺對方朋友圈。
可惜盛雪河并不喜歡使用社交軟件,很少發表有關自己的內容,無法得知對方的近況,讓楊涵抓心撓肺得煩躁。
知道盛雪河備受關注後,他不滿,他嫉妒,他不甘。
憑什麽?
憑什麽盛雪河一來,就可以輕而易舉奪走別人的關注?憑什麽那些原本圍着他轉的Alpha,都開始讨論盛雪河?
憑什麽!
“我不需要知道,他們都不重要。”
盛雪河的語氣很淡,卻像是烈油澆在楊涵的心頭,又是這樣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也正是盛雪河這樣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卻能輕易獲得他人的青睐,獲得楊涵在乎的一切。
他猛地上前抓住盛雪河的領口,動作大到一點都不像是柔弱的Omega:“為什麽這群人那麽笨,那麽傻,為什麽都要被你裝出來的清高樣騙?憑什麽他們都喜歡你,憑什麽你一出現,就奪走了屬于我的光芒,這些原本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為什麽我做到這種程度了,還是有人會喜歡你,還是會有人被你吸引。這群笨蛋,這群傻子,這群蠢貨!”
憤怒似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燒,他恨,他恨眼前的人,恨盛雪河,恨所有所有的人。
楊涵從小備受寵愛,想要的總是能輕而易舉得到,就算暫時沒有得到,也會有人願意幫他去拿。
因為他是Omega,因為他是楊家的Omega。
盛雪河出現,什麽都變了。
人們不再将焦點放在他的身上,他不再是人們讨論的中心。
老師更喜歡盛雪河,Alpha們被盛雪河吸引,就連那些蠢笨的Beta,都想和盛雪河做朋友。
為什麽啊?
明明高中不在一個學校了,盛雪河為什麽又要轉來?為什麽像牛皮糖似的纏着他不放?
當盛雪河轉來的第一天,一切像是時光倒流,歲月重演。
他本想舊計重施,然而随着年紀的增長,這群蠢貨沒那麽好騙了。
為了哄他開心,他們表面上相信,背地裏照樣垂涎盛雪河的外貌,下流到讓人作嘔。
為什麽盛雪河什麽都不做,就可以獲得別人的喜愛,而他要付出那麽多,才能獲得盛雪河輕易獲得的一切!
而盛雪河總是冷冷淡淡,對一切漠不上心的樣子,他所在意的一切,在盛雪河眼裏都是無關緊要的。
這顯得他的努力是那麽可笑,那麽滑稽。
盛雪河是他噩夢的來源,是他痛苦的締造者。
“你搶走了我的夢想,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楊涵!你回來!”耳邊是父親震怒的呼喊,楊涵哈哈大笑。
楊煜也是個混蛋,他是一個商人,只在意自己值多少錢。這次被逼道歉,楊涵知道了,沒有人會幫自己,不會有人。
他要把事情鬧大,鬧得人盡皆知。
誰都別想好過。
周邊的人都在找時機上前,他們害怕楊涵失控,害怕楊涵帶刀,傷害到盛雪河。
他們在尋找最佳時機。
“動我背包的人是你。”盛雪河用陳述事實的語調說,“兩次。”
這是楊涵偷窺盛雪河以來的最大收獲了,他低低地笑了:“我知道你的秘密啊,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不會讓你再擁有被喜愛的籌碼。”
“是我動的,那又怎麽樣?你運氣怎麽這麽好,你為什麽沒有被輪.奸啊!你為什麽沒有被毀?你為什麽不去死!”
比起楊涵幾欲癫狂的樣子,盛雪河的表情太過寧靜,仿佛他是一場局外人。
盛雪河看着楊涵嘶聲力竭,已經崩潰的樣子,神情平靜,盡管自己的脖子已經被抓緊的領口勒出紅痕。
嫉妒會讓人異化,會扭曲現實,會讓人失去世界的意義。
楊涵在嫉妒他,嫉妒他所擁有的一切,正是因為這種情緒,楊涵化作情緒的傀儡。
每個字眼都似是從齒縫中迸出,恨不得言化作利刃将眼前的人絞殺:“你搶走了原本屬于我的光芒。”
這不止是楊涵第一次這麽想,這個世界為什麽如此不公平?
為什麽連他的父母,都要站在盛雪河那一邊?
在他的人生道路上,為什麽要出現盛雪河這樣一座大山,擋住原本屬于他的太陽。
“你錯了,”盛雪河用着講述事實的語調,“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光芒是永遠屬于一個人的,總會有人比更你優秀。我也是。”
盛雪河确實成為了楊涵的噩夢,成為楊涵想要超越、想要取代的存在。
盛雪河本不該激怒他,這樣會讓自己處在危險的境地。
“空有無用的心高氣傲與嫉妒。”
“你說我搶走你的東西,很遺憾。”盛雪河靜道,“現實中沒有搶,只有強。”
都這種時候了,盛雪河竟還能用這種平常的語調分析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指指點點。
楊涵怒不可遏,掐住盛雪河的脖子。
他已完全無法保持理智,只想讓這個虛僞的人去死。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等楊涵站定,瞳孔驟然緊鎖,下意識舉起雙手,面上浮現恐懼之意。
楊涵被額頭的冰冷感吓得顫不成聲:“你……你瘋了?H國禁槍!”
盛雪河往前用了點力,額頭的壓迫感更盛,讓楊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