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顧問
童嶼從夢中醒來, 天還沒亮,窗簾的縫隙透射進城市的燈光,空調開着,發出“嗡嗡”的振動。
翻了個身, 大概是驚動到了陸望, 對方下意識的伸手過來摟他。
手臂的力道很大,直接把人從床邊摟到了床中央。
童嶼心說:這家夥睡着了占有欲也這麽強嗎?
兩個身體緊緊的貼着, 有種安心的感覺, 但童嶼一直沒有睡意。
怕吵醒對方, 他只能盯着灰白的天花板想事情,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童嶼的思緒随着呼吸的節奏越飄越遠。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 如果蘇達和林曉曉沒有發生那樣的事, 他們還能一起喝酒, 一起打游戲, 無憂無慮直到畢業。
實在是睡不着, 于是悄悄的下了床。
童嶼推開了母親住過的房間,何女士的遺像還挂在牆上的正中央, 之前他一直不願意進這間屋子, 就是不敢直視母親的遺像。
現在終于對母親的死釋懷了,他才敢重新審視這間屋子。
何女士的遺物都被收進了櫃子裏, 他點亮燈,蹲到櫃子面前, 拖出了壓在下面的厚重紙箱,裏面的東西還原封不動的保存着。
最面上是一本老舊的相冊。
相冊裏記錄了他和妹妹成長的點點滴滴,妹妹這兩年的變化很大,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現在老愛頂嘴。
一張何女士的單人照夾在中間,那時候她剛剛參加工作,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一棟老舊的建築物前,笑得很有青春的張力。
相冊下是何女士生前拿過的榮譽證書,這些證書當年都沒舍得丢掉。
其中一本證書上赫然寫着:茲聘請何媛女士擔任繁星兒童心理學會顧問一職,聘期為2020年8月31日至2025年8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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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何女士除了是醫學院的老師,還在繁星兒童心理學會任職。
童嶼沒聽過這個學會,在手機上百度了一下,這才知道這個學會很早以前就成立了,主要致力于兒童心理學課題的研究,并對兒童心理數據進行采集和分析。
那段時間何女士很忙,似乎在忙關于兒童心理學的事情,童嶼記得那時候他和妹妹還幫何女士填過調查問卷。
往事歷歷在目,就像昨天才發生過的事。
童嶼心想:如果何女士還活着,一定要讓她好好評估評估童渺的心理健康,看看還有沒有救。
想到這裏,他嘆了口氣,把證書裝進了紙箱裏,又翻開了一個筆記本。
何女士是個很嚴謹的人,喜歡把事情記錄在本子上,會列出每天的計劃,然後一一去完成,看着很有意思。
童嶼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面列了幾個待辦事項,可惜還沒來得及完成。
第一條:給童渺報繪畫興趣班。
那時候何女士放了狠話,要是童渺的成績進不了全班前十,以後就別想畫畫了,沒想到,她暗自裏已經妥協了。
可惜童渺沒等到何女士的妥協,何女士死後她再也沒有碰過畫筆。
第二條:給童嶼打電話,說大學生入黨的事。
童嶼記得那時候剛入大學不久,何女士對他的期望很高,一上來就說入黨的事,當時他很叛逆,還說自己這輩子只想當少先隊員,果然這件事對何女士來說很重要,不然不會寫在小本本上。
第三條:把電腦裏資料上傳到學會。
何女士說的學會應該就是繁星兒童心理學會了,已經過去兩年了,她要傳的資料恐怕早就過時了,但他可以試試。
第四條:報名墨嵩老師的心理學講座。
何女士每年都會報名各種老師的講座,但沒有一次有幸入場,又一次童嶼為了安慰何女士,買了兩張演唱會的門票。
至今還記得何女士擠在人海中拼命搖晃熒光棒的樣子。
那天何女士告訴他:“我的人生沒有童峥也會很精彩,我有熱愛的事業,還有你們兄妹倆,童峥他陪伴過我的青春,這樣就夠了...”
往事歷歷在目,再回憶只會徒增悲傷,童嶼關上了何女士的筆記本,決定要幫她完成最後四件事。
她找到了何女士生前用過的筆記本電腦,插上電源開了機。
登錄界面跳了出來。
童嶼記得,何女士的電腦密碼是童渺的生日。
童嶼在電腦桌面上找到了一個名叫“兒童學會”的文件夾,他點進去之後,發現裏面全是用人名命名的一排排文件,一共兩百多個。
童嶼點開了一個叫【朱新宇】的文件夾,大致看了一下,裏面記錄了朱新宇的心理狀況,和對不同事場景表現出來的心理狀态,最後何女士得出了結論:該兒童患有應激障礙綜合征,後面都是她在闡述自己的診療經過。
文件基本是按照時間排列的,童嶼滑動鼠标,一直往下拉,最後一個文件夾跳入了他的眼睛裏,文件夾赫然寫着一個人的名字:【張闵】
童嶼感覺到一絲端倪,于是點了進去,看過張闵的身份信息之後,他确認這個張闵就是對他投毒,年僅13歲的張闵!
原來張闵竟然是媽媽的病人嗎?
為什麽和張闵對峙的時候,對方什麽都不肯說?
繼續往下看,何女士寫着:【該兒童患有回避型人格障礙,逃避社交,內心敏感脆弱,缺乏自信和主見,易被人利用誤入歧途。
成長過程中缺乏關心和愛護,個性被長時間壓抑,我走訪期間接觸到了孩子的母親,孩子的母親是單親媽媽,有抑郁的表現,長期對孩子實施家庭暴力和語音暴力......
該兒童心理性別模糊,與從小成長環境中缺乏父親的參與有關。】
童嶼看完了何女士的這份報告,日期落款是2020年7月18日。
童嶼打開了學會的官網,并沒有找到上傳的渠道,倒是登錄官網頁面的時候,網頁自動登錄了何女士的會員賬號。
童嶼點進了何女士的頭像,她在主頁上看到了多篇隐藏日記,其中有一篇日記引起了童渺的關注。
【從事心理學研究已有十二年,我見過很多“問題”兒童,他們長大後會成為什麽樣子?我今天接觸了一個病例,是一位24歲的男性,今年剛從大學畢業,主修電子信息專業,智商很高,但他屬于回避型人格障礙,情商還停留在兒童時期。他熱衷于研究易經和玄學,還給我展示了他手臂上的紋身,我對古老玄學沒什麽研究,因此沒能和他過多交流。我嘗試對他進行心理疏導,建議他試着交一個朋友。2020年5月17日】
【2020年8月20日,我的兩位病人在一次診療中互相認了,相差十多歲的他們竟然相愛了,一方面,我慶幸他們能找到彼此作慰藉,另一方面,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因為他們的成長環境驚人的相似,繼續接觸下去,可能會出現問題。】
【2020年10月15日,我遇到了麻煩,一直在嘗試解決,但只能看着事情越來越惡化!不過我會盡力想辦法解決。】
這是何女士的最後一篇日記,距離她出車禍只有短短5天。
看完何女士的日記之後,童嶼的後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翻閱了何女士的其他文件,竟然發現了吳程的就診記錄!
童嶼的腦子一下子懵了,吳程竟然是何女士的病人,何女士的病人不光有吳程,還有張闵!
這兩年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這次案件同時把兩個人牽扯了進來?
童嶼還沒想通,但天已經亮了,他毫無頭緒,最終決定帶着何女士的筆記本電腦去警局找隊長。
王岳看完何女士的筆記後也是毫無頭緒:“聽說墨老師會提前回岩海市,你準備一下資料,到時候請墨老師看看。”
童嶼走出隊長辦公室,看見陸望正在寫實驗報告。
童嶼坐到陸望旁邊的椅子上,一臉嚴肅的說:“你說,吳志會不會往其他手機號碼上充錢?”
陸望停下筆:“你指誰?”
“你不是留了鄭勇的電話號碼嗎,讓他查一查這個手機號。”童嶼翻出了吳程的手機號。
陸望:“我打電話問問。”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了,鄭勇剛值完班,正打算回去補覺:“卡上有兩千,上個星期剛充值的。”
陸望:“這張卡是什麽時候辦的?”
鄭勇有點懵了,低頭在電腦上查閱:“2020年6月30日,有什麽問題嗎?”
“沒事了,謝謝。”陸望挂了電話。
“張雪瑩四年前開始在火鍋店工作,吳程兩年前在那裏辦了會員卡,那他們應該有很多機會見面,火鍋店離張闵上學的地方很近,張闵放學後會去火鍋店寫作業,所以他們可能早就認識吳程了?”童嶼分析道。
陸望:“火鍋店服務員、服務員的兒子、經常去店裏吃飯的顧客,他們之間能有什麽聯系?”
童嶼心理有一種猜想,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自己的猜測是對的,現在只能等權威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墨老師來回答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