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洞
兩只警犬一路嗅着, 沿着牆根一直嗅到了王岳腿邊,王岳伸手揉了揉狗頭:“今天能不能找到屍體就靠你倆了!”
說完,他把煙頭摁滅在水泥石階上,站起身看了看院子四周。
這個院子雖然看着寬敞, 但不像是能埋人的地方。
“隊長, 看看這兒!”
一個刑警發現了一個隐秘的地窖,低矮的牆根處有個一米高的木門, 拉開木門裏面黑黢黢的, 只能看見一個老舊的木梯。
王岳拿了個手電筒就下去了。
地窖不大, 被水泥糊過, 四個角都很平整, 地面積着一層灰, 以及一些雜物, 他找到了燈的開關, 打開燈後, 能看到地面有一條模糊的腳印, 沿着腳印往裏看,王岳看見了一個水泥編織袋, 一旁還散落着塗抹水泥用的工具。
他只看了一眼就上去了:“讓痕檢組的人先拍照。”
上去之後, 王岳一直盯着角落的水泥石階,那個水泥石階看上去很新, 只是為什麽要在那裏放一個石階?
兩只狗似乎一直不肯離開牆角,甚至用爪子在上面撓了兩下。
這個舉動立即吸引了李蒙的注意:“怎麽回事?”
“花盆裏種了罂粟。”一個刑警指了指水泥石階旁的花盆, 花盆裏開着一支罂粟花:“估計是種來調味的。”
李蒙:“把花盆搬走,不然影響狗哥的發揮。”
見人把花盆搬走了,李蒙若有所思的走到王岳身邊:“你說,屍體會藏在哪?”
“吳婷說過, 貓生病之前沒離開過黃桃村,屍體肯定在黃桃村。”王岳皺着眉頭,環視了一遍四周,心裏卻覺得沒譜。
“有沒有可能,屍體已經被分解了?”李蒙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比如用濃硫酸這種強腐蝕性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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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可不好搞。”王岳又叼了一支煙出來:“你知道分解剩餘的屍體要用多少硫酸嗎?”
李蒙正要回答,吳婷忽然從門口沖進來:“你們要幹什麽?!”
吳婷像被點燃的炸彈一樣朝警察吼着:“闖進我家裏到底想做什麽?!”
吳老爺子一直捂着心髒,靠在院子外的大樹邊喘着氣,他臉色已經慘白,嘴裏一直喊着吳婷的名字,但吳婷此刻已經怒發沖冠了,完全沒有理會吳老爺子。
她揪着王岳的領子質問起來:“我知道了...你們想趁我不在偷偷搜我們的屋子...難怪啊,我說周醫生為什麽忽然給我們打電話複診,原來你們是串通好的!!!”
吳婷說完又指着李蒙叫嚣:“吳程已經死了,這還不夠嗎?現在全村的人都知道我被人強.奸了!這還不夠嗎?!為什麽還要來破壞我們的生活?!要我死給你們看嗎?!”
此時,一旁的吳老爺子捂着胸口,已經疼得滿頭大汗,他用笨拙的手掏着衣服口袋,想把藥瓶子掏出來,他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了一個小瓶子,裏面還剩最後一顆白色的藥丸,他立即含進了嘴裏,可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吳老爺子最終一頭栽倒在樹邊,顧原和兩個實習生沖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沒有意識了。
*
王岳最不想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大家驚訝的眼神和吳婷的哭聲中,顧原竭盡全力的搶救着吳老爺子,但悲劇還是發生了。
吳老爺子死了。
*
晚上,陸望坐在沙發上想事情,童嶼站在陽臺的窗戶邊,看着陸望的臉發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對于今天發生的事,他們都沒有回過神來。
先是跟着一堆人去了醫院,看見吳婷在死亡證明書上簽了字,然後又看見殡儀館的人過來拖屍體,就這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沒了!
此刻警局裏的王岳更是焦頭爛額,顧原真在給他分析老爺子死亡的原因:“老爺子一直患有心絞痛,平時服用硝酸甘油來緩解這種症狀,但今天現場發現的藥瓶子是空的,也就是說,藥已經沒了。”
顧原思考了片刻,又說:“但我看過吳老爺子的取藥記錄,上個星期他才取走了兩瓶硝酸甘油,按理來說,不可能會出現藥不夠的情況。”
王岳已經沒有心情聽顧原繼續分析了:“吳志要我們賠償,前一任隊長肖澤就是因為這種事情被調走的,現在換成我了!沒想到,我也成了有污點的警察!”
顧原嘆了口氣:“你別想太多。”
法醫科的辦公室忽然傳來敲門聲,實習警察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說:“隊長,吳志來了,他要和你說話。”
半小時前,吳志剛剛和一個叫“貓”的男人碰過頭,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刑警支隊。
看到王岳一臉疲憊的站在他面前,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隊長辦公室裏,兩人對坐,中間隔着一張辦公桌,吳志一點也不覺得拘謹,還翹起了二郎腿,潇灑的點了根煙,神情裏看不出半分親人離世後的哀傷。
“隊長,這是我們第幾次見面?”吳志說完這句話之後,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第三次。”王岳憔悴的說。
“前兩次你都想抓我。”吳志笑了一下:“但都沒有抓到...嗯...我說這句話不是在諷刺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揪着我不放?”
王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吳志彈了彈煙灰:“不管怎樣,我今天是來談判的!”他身體前傾,瞪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放過我,我就放過你!”
說完他又笑了:“我可不是在求你。”
王岳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他反而笑了:“你的做法不得不讓我懷疑老爺子的死到底是不是你策劃的!”
吳志按着自己的眉心笑了好一陣:“老爺子出事的時候,在場有那麽多警察,大家都看見了,我根本不知道你會忽然去搜查我家,我又不是神仙,沒辦法未蔔先知!”
其實王岳心裏非常清楚,這件事是說不清楚的,雖然懷疑吳志,但他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吳老爺子的死和吳志有關,就算要懷疑,也是先懷疑吳婷。
“條件我已經說了,我可以給你時間思考。”吳志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西裝上的煙灰:“如果明天中午12點還得不到你的答複,我會直接讓我的律師來處理這件事...你上頭的領導一定不願意這件事鬧大...別忘了,我可是做傳媒的!輿論又多恐怖,你應該是見識過的!”
此時王岳只能用力壓制住自己緊握的拳頭,努力不讓拳頭飛到吳志的臉上。
吳志走後,他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和夢蘭剛剛結婚,結婚的時候沒車沒房,在父母的壓力之下,夢蘭還是嫁給了他。
他承諾要把一切都補給夢蘭,所以他總是沖在最前線,想讓領導看見自己,想讓自己被發現,被賞識。
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忽然變得迷茫起來。
王岳獨自一人想了很久,終于還是撥通了吳志的電話:“如你所願!”
吳志挂了電話,放下手機,左手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幾下,之後他打開電腦,開始了另一件讓他興奮的事情。
電腦屏幕上全是病毒軟件返回的手機信息,蘇達的手機對吳志來說已經成了透明的。
蘇達浏覽過幾次林曉曉的微博,匿名在網絡上發表過多麽過激的文章,今天消費了多少賬單,打車去過什麽地方......
所有的信息都一目了然。
吳志很快就發現了,蘇達約了童嶼晚上六點在網吧見面,但是很明顯,童嶼并沒有去,所以蘇達此刻非常郁悶,正在用手機玩一款單機游戲,這款單機游戲有些血腥,玩這款游戲的玩家大部分都是為了發洩自己的情緒。
蘇達玩游戲的界面已經通過病毒軟件共享給了吳志,但他自己毫無察覺。
任然沉浸在游戲中......
【包括你在內,密室裏一共關着四個人,想要逃出這裏,就得找到密室的鑰匙,而鑰匙就藏在其中一個人的胃裏......】
【找到這個人,然後拿到鑰匙!】
【如若不然,你們都得死!】
蘇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是他對這個游戲充滿了好奇,好奇心促使他一步一步的将游戲進行下去,他殺掉了第一個人,并剖開了對方的胃,但他并沒有找到鑰匙。
“什麽破游戲!”蘇達本來就郁悶着,這個游戲讓他此刻更加郁悶了,他把手機扔到了茶幾上,過了一會兒又拿起來給童嶼發了一條微信:【你爽約了!】
童嶼看到微信才想起來今天還有約,但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半了,再約也已經太晚了。
童嶼:【今天忙過頭了,有點累,下次再約吧。】
蘇達沒有再回複童嶼,事實上,在蘇達的心裏,童嶼已經算不上他的朋友了,如果真的要附加一種關系,那也是情敵關系。
所以他不會再約童嶼了,他甚至不想再看到童嶼。
夜晚降臨之後,空虛容易趁虛而入,蘇達點了根煙,拉開了一瓶啤酒,打開了林曉曉的直播間。
那個昵稱叫“童嶼”人仍然在林曉曉的直播間裏,看得出來,林曉曉播得很興奮,“童嶼”每刷一份禮物,林曉曉都會用實際行動表達感謝,嘴裏頻繁的喊着“感謝我嶼哥的......”
蘇達忽然感到一陣悲哀,看着自己家裏吃到半箱的泡面,他覺得自己很可悲。
那是一種竭盡全力也比不過的感覺。
他讨厭這種感覺,讨厭對方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他得不到的東西。
不知是憤怒還是什麽,蘇達給林曉曉發去了一條微信:【那段視頻我也有,你要是敢喜歡別人,我就曝光你!大不了我們一起毀滅!】
他發完這段文字之後,他就一直看着直播間裏的林曉曉,他看見林曉曉拿起了手機,然後看見林曉曉變得大驚失色。
他忽然有一種報複得逞的快感,他刷了那麽多禮物,花了那麽多錢都沒能引起對方的注意,不過是一條微信而已,竟然能讓對方反應這麽強烈!
此時兩人的一舉一動全在吳志的監視下,吳志有條不紊的打開了抽屜,取出了一只人形飛镖,然後用力投了出去。
飛镖落在正對面的泡沫牆上,牆上用圖釘釘着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一個人的頭像,有的是從網上下載的,有的是他偷拍的,童嶼的照片被突然飛來的飛镖擊中,眉心陷了進去。
牆根處散落的一張張照片,無一例外的,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吳程的照片夾在其中,顯得陰郁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