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狼狗發飙了啊
無需人安排,紅卿下了樓便自行往“一抹紅”走去,“一抹紅”是紅卿居住的小院,每次來此需過夜 時,紅卿都住在這小院裏,她自己挑的,主要看中了小院的幽深靜谧,以及夜晚來臨後的那一池荷塘月色,這小院原叫青蓮山房,但紅卿覺得這名字過于清新脫俗,不符合她的氣質,就擅自改成了“一抹紅”,容珩對此并未說什麽。
其實她可以與容珩住一起,但兩人大多數時候除了解決生理需求才會同房,其餘時候都不會睡同一間房。
除了雲雨之外,男女睡在同一床上,還有什麽可做的可說的?她不知曉,或許容珩也不知曉,總之兩人都會不自在。她也不喜歡睡覺時身邊躺着一個人,不僅占了她的空間,還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提防着,睡不安穩。
紅卿剛邁進小院的門,腳步一滞,目光四顧了下,唇角一彎,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經過一座木板橋,底下是池塘,裏面種着滿池荷花,這荷花開的大多是深紅色,每當夏季來臨之際,荷塘大片大片的紅,紅得如火似焚,灼灼人眼。只是此刻深秋時節,荷衣未謝,紅粉已凋,自然沒有夏季的風光好。
進了二重門,兩面游廊,中間一條青石路直達正屋,庭院前一株槐樹,月華如水流瀉而下,樹底下黃葉成堆,映着清冷月色顯出幾分凄涼光景。
紅卿剛要走上臺階,一條黑影從屋頂飄落,紅卿美眸一凝,驀然退後,那身影輕輕落在臺階之上。
“呦,被趕出來了?”秦月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紅卿,見她身着一襲黑色窄袖長裙,衣衫歪歪扭扭,衣領微開,雪白優美如同天鵝頸的脖子上印着淺紅色的吻痕,月色下,越顯妩媚風流,“你以為你穿成這樣,就勾引得了大人?蠢女人。”秦月不屑地睇了她一眼。
紅卿腰肢輕扭,美眸在他身上一掃,挑眉眼勾帶出無限風情,嬌笑道:“怎麽,小月月,吃醋了?”
紅卿目光最終停留在他白皙俊秀的面目上,當初容珩說他喜玩弄女人,那番話想必是哄騙她的,紅卿倒是沒見過他玩弄過什麽女人,就只見他整日和跟屁蟲似的跟在容珩身後,她一度懷疑,這秦月是個閹人,還有斷袖之癖,不過第一個判斷錯誤了,她求證過。因為那一次求證,秦月更加恨上了她,畢竟被女人扒褲子對于男人而言應該是件十分羞恥之事,至于斷袖之癖,紅卿至今還未求證出結果,這小子在她面前滴水不漏,從未讓她抓到小辮子。
秦月看着她一副風-騷放浪的模樣,只當她在自作多情,氣得俊臉一紅,恨恨罵道:“呸,誰吃你的醋?你以為你是天仙下凡?你就是個水性楊花的蕩-婦。”
紅卿怔了一下,知曉秦月誤會了她的意思,不由掩唇撲哧一笑,至于他那句水性楊花的蕩-婦,紅卿卻絲毫不在意,就算她水性楊花又如何?蕩-婦又如何?這個世道總是規定女人要這般那般,行為稍有 差池,便被男人各種指責諷刺,仿佛女人所做的一切都要看男人的眼色,無聊愚蠢至極。
“你笑甚?”秦月惱羞成怒道。
他不問還能留幾分面子。紅卿指尖勾着胸前一縷青絲,有一下沒一下的輕繞圈,膩聲笑道:“小月月,我笑你好好一單純小郎君,好的不學,偏偏跟着那些臭男人學壞了,盡學些不三不四的話。”
“你……你這女人……你才不三不四。”秦月氣得夠嗆,說話已然語無倫次,又想到她對自己的稱呼,一時間腦袋都氣沖了血,“還有,你再叫老子小月月試試!”小月月,小月月,簡直惡心死了。
自從多年前在淮安王府調戲了她一聲姐姐,自此她在他面前便一直自稱姐姐,見他就喊小月月,天知曉,他比她還大。秦月每每恨她恨得牙癢,卻又拿她無可奈何。他就等着看她被容珩抛棄,像棄婦一般痛哭流涕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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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狗發飙了啊,若姐姐就是要叫呢?你拿我怎樣?”紅卿一邊笑言,一邊細扭纖腰,袅娜至他身前。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秦月咬牙切齒道,在她到跟前時,欲拔劍威脅。
紅卿卻突然柔媚無骨地靠在他的身上,秦月身體一僵,紅卿纖手一撫他的胸膛,溫柔地笑道:“小月月,可嘗過女人的滋味,要不要姐姐教教你?”
秦月登時腦子轟的一熱,像被滾熱的水燙着一樣,驀然将紅卿推開,随即後彈開數步,盡管知曉她不過過過嘴瘾,不敢背叛容珩,他還是吓得不行,“誰要你教,少惡心人。”
紅卿看着他白裏透紅的面頰,知他害羞了,紅卿撇了撇紅唇,決定不再逗弄他,于是笑盈盈道:“好了,姐姐要休息了,如果你改變主意,就跟進來吧,姐姐會好好疼你的。”
紅卿現在是又困又累,可不想再被秦月一直糾纏,索性故意刺-激他,讓他厭惡自己,趕緊離去。
果不其然,秦月白晳的臉倏然漲紅,臉上也露出嫌惡之色。
秦月暗想這女人真是放蕩無恥,也不知曉大人那般高雅尊貴的人,怎麽會和這種随便與男人調情的蕩-婦在一起,“瘋女人。”他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蕩-婦”兩字,說完便憤憤離去了,這一趟來錯了,他根本沒讨到好處,反倒被她調戲一番,氣死人了。
紅卿纖手扶着門框,笑盈盈地目送他離去,才轉身關門,自去歇息。
次日醒來,陽光已照射進屋裏,時辰不早了,但紅卿今日無事,并不急着回紅苑。紅卿向過來給她送洗漱水的侍女要了沐浴的熱水,昨夜與容珩一番雲雨,出了好些汗,身下又有些黏膩,只是昨夜夜深,不方便要水。
只有紅卿在的時候,這小院才會來人伺候,侍女叫綠蕪,原本是容珩院裏的,寡言少語,辦事妥當,沒一會兒便領着兩名身材壯實的仆婦扛了熱水過來,又從容指揮仆 婦将熱水倒進浴桶裏。
浴桶很大,水上蒸騰着熱氣,清澈的水面浮着紅香馥郁的花瓣,不過紅卿此刻并沒有泡澡的閑情逸致,紅卿沒有要綠蕪伺候,匆匆洗了一番,便出了浴,先前那一身衣服有些皺了,紅卿換了一身衣服,因偶爾住在此處,所以這裏有她換洗的衣物,梳洗完畢後,雲落過來了。
容珩下朝了,聽聞紅卿還未吃早膳,便讓雲落送了與他一樣的早膳過來。
看來容珩并沒有召見她的打算,紅卿心下一沉,想着是否是她昨夜的行為又令得容珩不滿了,紅卿身子一歪,斜靠在在桌上,手撫着隐隐作痛的額角。
“姑娘,今日大人要見客,讓姑娘不必去主院,姑娘可繼續留在梅園,也可回紅苑。”雲落一邊将飯菜從食盒中取出,一邊通傳容珩的話。
紅卿已然猜到容珩今日不會見她,也沒想到是因為有客人的原因,紅卿心思一動,放下手,看着雲落笑問:“什麽客人?”
雲落始終低着眉眼,“大人沒有說明,奴婢也不知曉。”
紅卿微挑眉,豔麗的朱唇微揚起一個古怪的笑,刻意道:“是不知曉,還是故意不說?”
雲落動作頓了下,沒忍住擡眼看了紅卿一眼,見她柔若無骨地倚在桌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唇畔似笑非笑,心裏一咯噔,總有種心思被人窺探的不适感。
她又垂下頭,淡漠道:“奴婢真不知曉。”卻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紅卿沒再在她臉上看到任何隐藏的情緒,頓覺沒意思,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對上紅卿妩媚又倨傲的眼,雲落滞了下,才回了句:“是。”說罷轉身離去。
“真沒意思。”紅卿百無聊賴地嘟哝了句,纖手托着香腮,擺了一個勾人的姿态,目光盯着桌上的飯菜,陷入沉思,客人……究竟是哪位客人?
紅卿用完早膳,在房間裏待着實在無聊,院中又沒什麽風景可看,便不耐煩地出了“一抹紅”,紅苑她還暫時不打算回,她還沒向容珩交完差。
紅卿所住的院落周邊都很幽靜,她一路行來,還沒見到一個人,她漫無目的地閑逛着,走了約摸半柱香,卻停在一座高大的白玉拱橋上,過了橋,直至往前再走不遠,便是容珩的主院,站在橋上,隐約看到主院裏的高樓亭角,琉璃碧瓦。
紅卿暗想自己怎麽走到了這邊,都怪自己方才有些心神不寧,紅卿過了白玉拱橋前,正要轉個彎往右斜方一八角飛檐的石亭的方向走去,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道不善的聲音:
“站住!”
紅卿太陽穴一抽,緊抿着紅唇轉彎便走,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我叫你站住,你耳聾了嗎?”一身影驀然閃現在她跟前,擋住她的去路,正是那陰魂不散的秦月。
紅卿與他已是面對面,不得不壓下心頭的不耐煩,展露一風情萬種的媚笑,“有事?”
紅卿 覺得這秦月有受虐癖好,明明表現得對她十分厭惡,可每次還是死皮賴臉的纏上來,而且這人還有兩副面孔,在容珩面前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在她面前,就是一個讓人招人煩,讓恨不得痛揍他一頓的毛頭小子。
秦月依舊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欠揍模樣,“你方才是想去大人的院裏吧?”結果聽到他喊她,便心虛地轉了彎,真是花癡,他神色絲毫不掩飾嘲諷。
紅卿眼神微凝,但很快又被妩媚的笑容代替,“我就是要去找大人又怎樣?”
秦月本以為她會心虛的反駁,卻沒想到竟如此幹脆的承認,讓他準備好的話語全部咽在嗓子眼裏,昨夜之事,他越想越氣,今日本想扳回一局,不想出師不利,“你真不要臉,大人分明不讓你去找他,你還巴巴的纏上去。”忽然想到什麽,他眸中掠過一絲詭異的光芒,他笑道:“你可知大人要見的客人是誰?”
紅卿美眸微眯,懶洋洋的回答:“不感興趣。”
秦月卻偏要告訴她,“是未來夫人。”秦月說完,細看紅卿臉上的神色,沒有錯過她眸中一閃而過的陰沉,他得意的笑了,“所以我勸你莫要去打擾他們。”
紅卿徹底不耐煩了,她冷冷地看着秦月,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在秦月錯愕的目光中,湊臉上前,如同與情人般呢喃細語:“小月月,大人知曉你和長舌婦沒兩樣麽?”
兩人的舉動遠遠看着,就像是紅卿湊上去親吻秦月一樣。
被她含情脈脈的目光弄得一懵,直到聽清她的話,秦月頓時又氣又惱,抓住她的手甩開,又如同避蛇蠍一般後退避開她那酥軟媚人的身子,“別碰我,你這肮髒的女人。”說罷轉身便走。
真以為自己又有多幹淨?不知想到了什麽,紅卿目光漸冷,如凝了一層霜雪,突然感覺身後有道視線在窺伺自己,紅卿驀然回首,紅卿驀然回首,便見到白玉拱橋上的容珩。
他穿一襲雪色斜領大襟寬袖衫,腰帶上嵌雙螭龍玉帶鈎,及腰如緞的墨發半挽,戴了只梅花竹節紋白玉簪,整個人如月華般溫潤清雅,貴氣逼人,令人不敢亵渎。
他似乎一直站在橋上,此刻目光朝着她這邊,紅卿想,他應該看到了她和秦月,紅卿想了下,覺得自己方才的行為并無不妥,而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溫潤平和,唇邊似乎還挂着輕淺的笑。
紅卿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着一身着利落緊身衫裙,腰配短刀,身材高挑的女子。
女子生得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卻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不過氣質飒然,隐約透着武将之風。
看到紅卿好片刻,那美人像是想到什麽,突然愣了下,随後想到紅卿方才和秦月親密的舉動,眼眸中不由流露出一絲不屑之色,收回目光,看了容珩一眼,不知與容珩說了句什麽話。
容珩微颔首,面上依舊沒什麽 變化,他沒有再看紅卿,與那美人下了橋,直直往前走去,身後跟着雲落,還有一眼生的丫鬟,應該是那美人帶來的。
那美人便是衛國公之女,燕良玉。紅卿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情緒,只覺得有些悶,有些堵,但臉上并沒顯露什麽,她一臉木然地沿原路返回了“一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