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露 季萦進門時,正好香……
季萦進門時, 正好香榧用了飯回來。
季萦問香榧:“我中午讓你采的花瓣可采回來了?”
香榧笑着道:“我中午帶了兩個小丫頭去了荟芳園裏,見園子裏的薔薇開的正豔,就給姑娘采了兩花籃子。不知道姑娘何時要, 我怕花瓣蔫了, 時下正用冰鎮着呢。”
季萦點點頭。薔薇正好,她要取了花瓣蒸些花露和精油出來, 用量大,別的花被她可着采幾次怕是要禿了。薔薇不同, 荟芳園裏幾裏的花牆都是薔薇搭成的, 花朵數量極多, 她采的多些也不打緊。
“你去将這些花瓣都帶到廚房裏去, 再讓廚房裏的閑雜人等都出去,只留下個會燒火的丫頭便成。你再告訴廚房, 這兩日廚房裏先不開火了,讓她們也不用來上工,在家先歇着吧, 等傳喚了再回來。”季萦邊對香榧道,邊進了內室準備換衣服。“你這就去吧, 我一會子換了衣服就去廚房找你去。”
香榧出去了, 香芸伺候着季萦換了件窄袖的利索衣裳。
四知院的小廚房裏丁嫂子正要指揮了手底下人準備明天的食材, 香榧便帶着杏林和杏雨兩個進來了。
丁嫂子熱情的迎上去, 笑着道:“哎吆, 香榧姑娘怎麽親自來了, 可是咱們六姑娘有什麽吩咐?”
香榧客氣的笑道:“姑娘要用小廚房, 我先過來看看。”
丁嫂子以為季萦要在廚房裏做些湯水之類的,忙道:“六姑娘可是有什麽想吃的?遣個小丫頭來說一聲便是了,何必親自過來?”
香榧正色道:“丁嫂子, 姑娘吩咐了,要給廚房裏的人都放假回家,過兩日姑娘傳喚了再回來。”
丁嫂子心裏咯噔一下,忙問道:“這可是怎麽說的,難不成是我今晚做的雞湯六姑娘喝着不好?”這可如何是好。
丁嫂子原是從二老爺任上跟着回來的老人,只是先前府上一大家子都在前院裏的大廚房裏提飯,主子們都偏愛趙川的手藝,她在廚房裏出不了頭。如今回了京城,六姑娘的院子裏設了小廚房,她便托關系做了這裏的管事。不曾想才幾天就要被打發了。
“香榧姑娘,你好歹給我句準話,姑娘可是看不上我的手藝?”
香榧忙安撫她:“丁嫂子,你想到哪裏去了,姑娘可不是這個意思。因這兩天姑娘要在廚房裏做些別的東西,這才說了給你們放假的事。你放心,休息的這兩日工錢還是照給,等姑娘用完了廚房,還叫你回來伺候。”
這樣啊,丁嫂子松了口氣:“原來如此,只是別的人倒罷了,不如我留下來給姑娘打個下手,便是給姑娘燒火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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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燒火的丫頭她們院裏多的是,像杏雨剛進府時就在廚房裏當過差。而且姑娘即使不說,香榧也能猜到這一會子要做的事怕是得保密。她如何會讓外人在跟前,于是道:“嫂子還聽姑娘的吩咐吧,這兩日家去,等姑娘叫了再回來。”
丁嫂子這才不甘不願的應了,然後将廚房歸置打掃了,才與其她人下去了。
季萦進來時,廚房裏只剩香榧三個丫頭。季萦一見便知道香榧的用意,她笑着道:“一會兒咱們做的事不輕省,去找個婆子來也能幫着你們做些重活兒。”
香榧心思一轉,忙出去喊了杏黃她娘來,韓媽媽之前被姑娘吩咐着辦過事,為人勤快本分,嘴又嚴實,是個值得信任的。
等人都齊了,季萦便将蒸花露的法子告訴了香芸和香榧兩個,讓她們領着幾個丫頭試着蒸花瓣,她則在一旁看着,偶爾香芸她們有不懂的她再解釋說明。
季萦選了一個十寸大小的鐵鍋,将洗淨的花瓣過濾後放入鐵鍋內蒸餾,鍋中間放了一個白瓷小碗。鍋蓋是季萦提前讓工匠用品相不好冰種翡翠做的。将鍋蓋倒着蓋在鍋沿上,這是季萦前世在網上見過的手工蒸制花露中最簡單的蒸餾器具了。
衆人忙活了兩三個時辰,掀開鍋蓋看見鍋中間的白瓷碗裏已經有半碗淡黃色的花露。
季萦端起花露聞了聞,香味還不太濃郁,便吩咐繼續蒸。“今晚你們幾個排出個順序來,輪流守在廚房裏,連續蒸一晚上明日我再來看。”
幾個丫頭聞着滿廚房的薔薇香,很是新奇,沒想到姑娘這法子果真能做出花露來。一個個都搶着要先守在廚房裏,互不相讓。還是香榧看不下去給排了時間順序這才罷了。
季萦笑笑,将香榧留下看着,她自己則與香芸兩個回了屋裏。
晚間季萦沐浴後躺在床上時還能隐隐聞到那股子香味。看來剛蒸的薔薇露香味并不淡薄,只是她剛才聞多了才覺得不夠香。
一夜無夢,次日季萦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就帶着人早早去了陳氏處。
季萦去時剛好趕上陳氏和宋修遠在用早飯。陳氏見她進來,笑着道:“萦姐兒今日怎麽來的這樣早?可吃了早飯了?”
季萦笑着道:“我就是趕着時間來您這裏吃早飯的。”
“你不是一向吃不慣我這裏的東西麽?”陳氏奇道。“可是你院裏的人伺候的不好?”
季萦坐下笑着搖頭:“不是不是。我院裏的廚房我這兩日有別的用處,所以給她們放假了。”
陳氏和宋修遠聽着面面相噓。
“你這小丫頭又要折騰些什麽?”陳氏一臉的不放心。
“阿娘,我什麽時候瞎折騰過。我上次染的那匹香槟色緞子您不也喜歡的很嘛,還說要留着做衣裳穿呢。”季萦嘟嘴道。
“好好好,是我說差了,那你說你這次又要幹什麽?”陳氏哄道。
季萦這才滿意。“還不是爹爹上次給了我一瓶子香露,我用着極好,偏只這麽一小瓶。自那之後就一直記着。”
宋修遠笑道:“你倒是會享用,那香露可是大食進給宮裏的貢品。”宮裏皇後賜給各家勳貴女眷,後又從各府流落出來,被當他得了幾瓶,回了家就都給了女兒。
“我自然知道是貢品,一般人家輕易不得見。所以我才想着自己做些出來。”季萦道。
陳氏卻不信:“自大食進貢了這香露,京裏但凡見過的富貴人家誰家不曾試着做過,只是這麽些年了也沒見過誰家制出來。”
季萦笑道:“反正娘等着就是,等我做出來了送給您看看,您就知道了。”說完又對宋修遠道:“也給爹爹送來些。”
宋修遠哈哈大笑:“好,那爹就着你的孝敬了。”
三人用完早飯,宋修遠就趕着上朝去了。他如今任正三品戶部侍郎,除了休沐日外,日日都要上朝。
宋修遠走後,接着三房的晚輩來給陳氏請安,然後陳氏又帶着一衆人去了老太太處。她們在榮壽堂的院門口碰到大房和三房一行人,于是大家一起去了老太太的宴息處。
季萦見今日老太太出來時眼角微紅,忍不住心裏一沉。
“祖母,您今日不高興麽?”季萦忍不住拉了老太太的手坐在她旁邊問道。
老太太因孫女兒的關懷心裏極為熨帖,她拍了拍季萦的手笑道:“傻孩子,祖母啊,高興着呢。”
季萦仔細瞧了瞧老太太的面色,見她雖然眼角微紅,精神卻極好,這才放下心。
“那您……?”
“是你姑母寫了信回來,信上說擇日她便要回京了。這信是你姑母出發時寫的,我今兒個早晨才收到。算着日子,估摸着就是這幾日了。”老太太高興道。
屋裏衆人聽了也是高興。
大太太感慨道:“阿琴嫁出去這麽些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回來呢。”不由得感嘆歲月催人老。
陳氏也道:“是啊,當年阿琴出嫁時不過花兒一樣的年紀,想不到再見時已經當了祖母了。”正好去年時季萦的大表嫂誕下了謝家的嫡長孫。
老太太道:“老大媳婦,你這兩日着人将栖桐院收拾出來,等阿琴到了好住人。”
栖桐院是宋毓琴出嫁前住過的院子,這些年老太太一直留着,從未許人再住進去過。
大太太笑道:“娘放心,栖桐院這些年兒媳一直派人打掃着,如今只需再布置布置就妥帖了。”
說完見老太太面露滿意的神色,又讨巧道:“還有我等會兒便吩咐人這幾日都去碼頭上候着,務必好生接了小姑回來。”
老太太滿意道:“你想的周到。阿琴這麽些年沒有回來,這次來得好生住些日子才行。”
老太太如今年歲大了,別的都不盼,就喜歡兒女在跟前,一家子人和和睦睦的。
陳氏感嘆道:“阿琴自嫁去謝家不過幾月便接了管家權,主持中饋,照看謝家一大家子,操持了這些年,勞心勞力,一刻也不得閑。雖說蘇州距離京城遠,可再遠還能幾年回不來一次?還不是謝家離不開小姑,這偌大的家業全賴小姑操持。”
陳氏說的老太太何嘗不知道,所以這些年她便是再想女兒也從來沒有叫她回來過。當年阿琴遠嫁,她不知道多擔心。自來媳婦熬成婆,一個熬字道盡了做人兒媳的艱辛。好在阿琴的公婆慈和,丈夫也貼心,一年年的她在夫家也站住了腳,後又生兒育女,去年又得了個金孫,日子過得越發舒心。
陳氏見老太太一臉感傷,忙又道:“不過如今可好了,小姑娶了個能幹的兒媳婦,家裏的事好歹能搭把手。您看如今不就回來看您了麽。”
老太太聽了這話,一時心裏一動,看着陳氏道:“阿琴這次回來,是咱家嫁出去的姑奶□□次回門,我想着讓羨哥兒去接一接他姑姑,好歹盡盡他們小輩的孝心。”
陳氏聽了沒有一絲遲疑地笑着答應了:“這可是他的福氣了,等羨哥兒今兒下了學回來我就告訴給他。”這個時辰家裏的幾個孩子都已經去了學裏了。
老太太點點頭算是應了。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散了各自去忙吧。”
老太太年紀大了,早晨又心情激蕩哭了一場,這會兒便有些精神不濟了。
衆人魚貫着出了門,在榮壽堂門口不遠處便分開各自走了。
季萦回了四知院,先轉到後院看了金蓮,見它還是沒有要發芽的意思。然後才回了屋裏。
香榧見了季萦忙笑着迎上來:“姑娘回來了。”一邊忙着幫季萦換上家常的衣服,一邊揚聲喊了小丫頭給季萦端了茶。
季萦見她這樣一副殷勤的模樣,又神色間隐隐激動,便知昨兒晚上的花露應該是蒸出來了。
果然季萦剛從內室出來,香榧便迫不及待的道:“姑娘,您真是太神奇。昨兒晚上咱們按着您說的法子蒸了一晚上,今兒早上出來的花露已經與您之前用的那什麽大食國進宮的玫瑰清露不差什麽了。”
季萦放下茶碗道:“拿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