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見才能如願
年過五旬,還是毅然決然地帶軍出戰,呼裏老将羌峰的一生中沒有量力而行四個字,永遠都是全力以赴,名副其實的威望與魄力。
“将軍,回府嗎?”
“先去軍營看一下吧,出征在即,看看準備得如何也好安心。”
“是。”随從彎腰掀開轎簾,羌峰低頭俯身,就要上轎。
“羌将軍,還請留步。”
熟悉的聲音,羌峰停在原地,見着了走上前的人,驚訝地行禮,“筠公主安康福澤……”
“羌将軍不必多禮,筠兒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将軍幫忙成全。”
羌峰與呼裏筠的父親不僅是和睦的君臣,還有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誼,呼裏筠既然開口,羌峰必然是竭盡所能。
“公主請直言,力所能及,老臣絕不推辭!”
呼裏筠抿唇,低頭輕聲道出,“筠兒想拜托将軍,讓筠兒混入軍隊,一起前往南三州縣。”
“使不得”,羌峰斷然拒絕,“公主,這萬萬使不得。您貴為千金,怎麽能身處軍曹?而且戰場生死不受人所控,請恕老臣不敢冒險為之。”
“羌将軍,我有必須要去的理由,您若不幫忙,我另覓他法也要跟随,還不如借您之力,了我心願。”
“這……殿下随時都在身邊,如何瞞天過海?”羌峰想想都犯難,“如果公主相信老臣,可否由老臣代勞?”
呼裏筠搖頭,懇切道,“無法代勞,我必須親自去,這一輩子可能再沒有機會了,筠兒求将軍答應……”
眼看呼裏筠就要跪下,羌峰慌忙扶起呼裏筠,“老臣答應,答應公主便是了。但是,真的不能讓殿下知道嗎?”
呼裏筠連考慮都不曾有,“不要,若是讓錦揚哥知道,我就難做我想做的事了,一切都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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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峰聽着一愣,“公主不是與殿下有婚約在身,怎的如此委屈?難道一生幸福也是枉然不成?”
“三言兩語難以說清,一生太長,誰能算準以後?唯有眼下無愧于心,才算是活過罷。”呼裏筠看似灑脫的神情中難掩悲觀,似乎滿懷心事,竟讓羌峰不知如何接話了。
羌峰最終還是沒去軍營,呼裏筠的一句感慨,讓羌峰記挂于心,愁着眉頭無法釋懷。
從書櫃的最底下翻出一個信封,羌峰的臉色不好看,“原本以為公主會幸福才不願深究,現在又該怎麽辦?繼續裝不知道,還是查下去?”
羌峰和兩年前一樣,再次遇到這個難題,但不知道是否仍是兩年前的選擇。
呼裏筠和羌峰共同擔心的問題沒有機會發生,因為南三州縣軍情告急,呼裏援軍十萬火急奔赴,在羌峰的安排下,呼裏筠假扮男子混入軍隊,就那樣随軍出戰,朝着一樣的方向,向泾國靠近。
呼裏錦揚的居高自大嘗到了第一場戰敗,毫厘之差,幾乎是親眼看見泾國的軍旗換下了呼裏的族旗。向徑在她的計劃之內,先拿下了南三州縣的其中一城。
兵荒馬亂,呼裏筠滿身風塵,一路低着頭,與泾軍非常非常接近的時候,呼裏筠才在戰硝還未飄散的四周拼命地眺望和尋找。但想看見“向衍”,哪怕只是瞥一眼,都是不可能的。
“啪!” 呼裏錦揚将馬鞭甩到了戰敗将軍的臉上,“為什麽避而不戰?一次可以,兩次三次,不就等于告訴他們我軍無力應對嗎?還是你覺得他們會等我帶兵前來,公平較量,啊?”
手臂還在流血的将軍跪在呼裏錦揚面前,大着膽子直言,“城內兵力不敵泾軍是事實,冒然出戰,或許也是徒添傷亡而已。屬下和将士們已經盡力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呼裏錦揚氣紅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援兵增派不及時才讓泾國一舉得勝?就算是拖延,能不能用一點高明的方法,需要我教你怎麽做嗎?空城計,虛張聲勢,以假亂真,這些用兵之計,你一個老将,竟能敗得一塌糊塗?”
呼裏将軍低頭含淚,雙手撐地,俯首磕頭,“殿下說得是,屬下知罪。讓這麽多忠義之士無辜枉死,實在是罪不可恕,唯有……以一死謝天下!”
在混戰中都沒有放下的兵器從腰間抽出,晃白的瞬間,沒入了血肉之軀,血染呼裏錦揚腳邊。
呼裏錦揚瞪得青筋爆出,在場的沙場同僚無不震驚,扼腕痛惜,但沒辦法挽回一位忠将的枉死。
“全體将軍聽令,明日開始練兵整頓,随時準備應戰!” 呼裏錦揚握着拳頭說完,轉身離開了營帳。
雪後放晴,“向衍”旗開得勝的消息傳遍泾國京城,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宛茗下了早朝,徑直到了宣德宮,向衍閉修的地方。
“母後,兒臣有一事,想聽聽母後的建議。”
宛茗看着向衍笑了笑,“不想悶在心裏了?”
向衍不好意思地低頭說道,“兒臣還有很多困惑,不想再逃避,希望去找皇兄,不對,應該是皇姐……”
“不是皇兄,也不是皇姐,是呼裏筠,對嗎?”
迎上宛茗帶笑的眼神,向衍點頭承認,“恩,兒臣的困惑,只有她能解。”
“母後不反對,但是衍兒,你考慮過兩個問題嗎?”宛茗扶着向衍的肩膀,在桌前坐下,“第一,你和徑兒如今只能有一人出現在人前,你和徑兒都還沒習慣,能否很好地避免,不出差錯?第二,呼裏錦揚會帶呼裏筠上戰場嗎?你即便去了,能見到她嗎?”
向衍沉默了瞬間,目光黯淡了,“也對,兒臣總是欠考慮……”
“不要這樣貶低自己”,宛茗笑着拍了拍向衍,“母後只是提醒,如果你下定決心要見呼裏筠,那就不能不振作,知道你們父皇當年是怎麽做的嗎?”
“起兵複國,和母後所在的原朝公然對抗了……”
“如果只是這樣,不傾覆原朝,衍兒你認為你們的父皇能再見到身處原朝皇宮的母後嗎?”
向衍凝神思考起來,“兒臣記得……是母後毅然決然地逃出了皇宮,找到的父皇。”
宛茗意味深長地笑了,“所以呢?”
“要麽贏下整個呼裏族,找到呼裏筠;要麽”,向衍不确定地看了看宛茗,“呼裏筠逃離呼裏錦揚,來找兒臣。”
“怎麽沒自信了?” 宛茗鼓勵而堅定地看着向衍,“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只是衍兒你單方面地努力,或者呼裏筠獨自付出,那都會很辛苦。如果衍兒你選擇義無反顧地相信呼裏筠,別說去找她,就算要打垮整個呼裏族,父皇和母後都是阻止不了你的,也不會阻止。”
向衍聽着,有些無奈地皺眉笑了,“母後,兒臣是不是太優柔寡斷了?”
宛茗笑開,撫上向衍的臉頰,“不關你的事,要怪就怪你們的父皇,因為那是遺傳!”
“父皇的遲疑也讓母後受了諸多委屈麽?”
宛茗搖頭,“其實,只要無悔,就不曾委屈。不然日常瑣碎,人生漫漫,如何相守到老?”
向衍擡頭看向宛茗,“母後想父皇了嗎?”
宛茗裝作苦惱地想了一會,笑道,“我怕她想我了……”
苦守邊關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向恂的心思,宛茗全然猜中,但宛茗猜不到向恂将要遭遇的豔福。
“宛兒,宛兒……”向恂閉着眼睛,迷迷糊糊中喃喃呓語,倒不是醉酒,而是被這邊塞的寒風傷了身體,發燒生病。
換下向恂額上的絲帕,一雙微涼而柔軟的手被向恂握住了,向恂掌心的溫度像火燒,适度的涼意讓向恂覺得舒服,也格外依戀。
一手被向恂握着,一手撫上向恂的臉龐,慕清也沒想到自己來得這麽是時候,向恂身邊正缺一個能夠照顧她的人。想來也奇怪,身為天子,向恂除了宛茗,其餘時候難道都是自己動手不成,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宛兒,宛兒……”
向恂的聲音扯回了慕清的思緒,慕清從未看過向恂如此脆弱的模樣,想到向恂的一切都是宛茗最了解,慕清羨慕之餘,還有些嫉妒。
“不試試其他人的照顧,怎麽知道不需要呢?哪有你這樣的帝王和男人,充滿魅力,卻又只肯将你的所有都給唯一的一個女人?一個人,難免有疏忽的時候,你真的每時每刻都幸福嗎?我想守着偶爾被她忽略的你,哪怕一輩子就一次,我也不懼成為你後宮裏的冷妃。”
慕清是動了真情的,文人雅客見過不少,也沒想到就這樣對向恂動了心,這是慕清遇到的最難的事。不僅因為向恂是萬人之上的天子,還因為向恂只守一人心的堅持,能夠預見的舉步維艱,但還是沒能說服慕清放棄,帶了私心地找到此,慕清真的希望能留在向恂身邊。若要說起來,也只是将陪伴宛茗的幾十年,甚至一生中的幾天給自己而已,難道也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