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外
【喜歡原本就是沒有理由的】
程謙默默地在譚斯錦的房門口坐了半個晚上,最後,等整座公寓只剩走廊的燈還亮着,他才木然起身,離開了。
他的大腦像是屏蔽掉了一切美好的信號,所有的色彩在眼中呈現的只有灰敗,譚斯錦的話像一團解不開的咒語一樣勒緊了他的心,讓他無形中感到窒息。
回到住所,他倒在那張兩個人曾不眠不休地交纏的床上,無法入睡的痛感一遍又一遍撕裂着他的腦袋,他的意識徘徊在清醒與入睡之間,又無數次被可怕的噩夢侵襲。
直到最後,他實在無法承受這種折磨,只好打開了那個久違的抽屜,将幾瓶藥了取出來,囫囵吞了下去,藥效發揮地很快,不一會他便像被人悶了一棍一樣昏睡過去。
再次睜開眼,他是被手機的震動吵醒的,腦袋仍像裂開一般疼,他強撐着睜開眼皮,抓起手機接起了電話。
“你人呢?沒事兒了吧?”
是茍挽星,他應該是酒醒了想起自己,才打過來的。
“沒事,”程謙咬牙忍了忍,見窗外已大亮,“下午有別的安排嗎?陪我去打球吧。”
茍挽星聽出了他的不對勁,轉念一想,問道:“你吃飯了嗎?媽的我好餓,你等我去找你。”
“好。”程謙弱弱應了一聲,另一頭随即挂斷了電話。手機從他手中貼着臉緩緩滑落,他想要起身,卻覺得渾身使不上力氣。
隔了一段時間不吃藥,副作用竟然這麽大。他想着,咬咬牙還是爬了起來。
打開冰箱門,裏面已經沒什麽吃的了,他抽出瓶冰水擰開喝,冰涼的刺激沖刷着下了肚,涼意瞬間沖上大腦,倒是令頭痛稍稍緩解了一些。
他随意套上件衣服,抓起手機下了樓,又順便給茍挽星發了條信息。
「面館見。」
等茍挽星到了面館,熱氣騰騰的兩碗面已經擺上了餐桌,程謙見他進了門,抓起筷子就開始往嘴裏扒。
“昨晚沒發生什麽吧?”茍挽星見他悶頭吃東西,邊抽筷子邊問他。
“沒有,”程謙喉頭滾了兩下,将食物咽下去,“他回學校宿舍了,什麽都沒發生。”
茍挽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靠,你竟然沒跑上去把他辦了,夠能忍的。”
程謙擡眼盯了他一下,但殺氣轉瞬即逝,沒什麽魄力:“他就是去跟朋友見個面,我要是唐突地出現,不招人煩嗎?”
茍挽星最看不上他這副模樣,急哄哄道:“不是,你們倆都上了幾回床了,磨磨唧唧的有意思嗎?除非你倆就是炮友,那當我沒說。”
茍挽星挑起面條呼呼吹起,迅速開吃,對面的程謙倒是放下了筷子,沉默了許久才突然問:“傻狗,你說,我喜歡他,是因為信息素嗎?”
茍挽星嘴角抽了抽,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那失魂落魄的表情,語氣越說越急:“都什麽跟什麽啊,感情這種事情,不就是你聞聞我我聞聞你,合拍就好了啊。老天讓我們有信息素,不就是為了更方便找到對方嗎?什麽叫一見鐘情啊,匹配度高不是錦上添花的事情嗎?我放着适合我的Omega不去喜歡,我圖啥呢?你要是給我一個膚白貌美大長腿匹配度還高得可怕的Omega,我求之不得,我得感謝我是十八輩祖宗!”
程謙呆呆地看着他像連珠炮一樣地喋喋不休說了一通,整個人如同被強行扭轉了邏輯開關。茍挽星的話一股腦灌進了他的耳朵,不由分說,直白露骨,卻是字字珠玑,在咀嚼完這些話以後,程謙的眼睛慢慢亮起來,在矛盾中重新燃起希望。
他終于找到了那個說服自己的理由,原來就是如此簡單。為什麽要在乎信息素呢?喜歡原本就是沒有理由的啊。
他的表情松弛下來,臉上即将浮起個笑容,然而大腦在這時卻突然像被雷擊中,狠狠痛了一下,讓他忍不住捂着太陽穴悶哼了一聲。
“你怎麽了?”
茍挽星一直覺得今天的程謙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出了問題,直到剛剛程謙明顯有了反應,他才慌忙扔下筷子去看他。
程謙搖了搖頭,視線有些恍惚,一股奇怪的燥熱從體內迅速升起來,就像要把他所有水分排幹一樣逼上胸膛,喉嚨,籠上臉頰,他的臉無力地垂下去,眼前的一切開始發虛。
茍挽星即使地托住了他即将趴進面碗裏的臉,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來,又輕輕拍打他的臉頰。
“橙子,別吓我,你怎麽了?”
茍挽星起身繞到他身邊,皮膚接觸的位置已經開始發燙,他用手指輕輕掀開程謙半阖的眼皮,在看清後整個身子頓時涼了一大截。
那漆黑眼眸中,瞳孔正在虹膜的壓迫下極速收縮,已經變成了一條細縫。
程謙的這個變化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他立刻架起已經腿腳發軟的程謙,撒開腿就往外跑,一邊吃力地撥通了李曼希的電話。
接電提示音響過,還沒等對方說什麽,茍挽星就抖着嗓子說:“阿姨,橙子易感期到了,我現在就把他送回家。”
出租車開了一個将近小時,才在一片郁郁蔥蔥的莊園大門口停下,程謙渾身高熱,已經進入了不省人事的狀态,茍挽星吃力地将他拖在背後,剛進到監控區,面前花紋繁複的金屬大門就緩緩打開了。
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将程謙放到推來的輪椅上,行動利索地用束腹帶溫柔地捆住了他的身體和手腳,而後快步推着程謙進入了莊園。茍挽星一步不落地在後面跟着,焦躁地問其中一個看上去年長一些的人:“黎叔,阿姨她回來了嗎?”
中年人梳着背頭,留一點整潔的小胡子,十分鎮定地回答:“夫人馬上到,謝謝您把少爺送回來。”
茍挽星的心髒這才稍稍回落,他們推着輪椅飛快地穿過一大片修剪別致的草坪,繞過中心花壇和噴泉,以及莊園最前面的兩排三層歐式建築,直直奔着莊園最裏面的一棟寬敞的二層小樓而去。
一輛黑色的跑車從莊園門口駛入,幾乎同時與這群人到達了小樓的門口,李曼希匆匆忙忙下了車,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輪椅上的兒子。
程謙的臉像被烙鐵燙過一般的紅,他垂着頭,眼睛只開着條縫,渾身癱軟,像一只瀕死的貓。李曼希明顯出現了慌神的表情,但下一刻還是鎮定下來,跟黎叔安排:“老黎,先帶謙謙去禁閉室。挽星你先歇會兒吧。”
茍挽星聽了,突然一陣沒由來地心疼,他看着黎叔幾人已經推着程謙進了樓,于是忐忑道:“沒關系阿姨,我去幫忙。”
李曼希目送他們進了樓,深呼吸了一口,随即撥通了一個號碼,滴聲響了一會兒,另一頭才接起來。
“程太太您好。”
李曼希平靜陳述:“孫大夫您好,耽誤您一下。程謙易感期到了。”
孫大夫突然疑惑:“易感期?”電話那頭響起了紙張翻頁的聲音,又聽他說,“日期不對啊。”
李曼希反過來問:“孫大夫,程謙是不是找您測過一個Omega的匹配度?”
孫大夫一時陷入了沉默,李曼希沒等他開口就繼續說,“他跟那個Omega近期有過性行為,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導致易感期提前的?”
孫大夫斟酌了一下,答道:“程太太,影響多多少少是肯定會有的,但我不能貿然給您下定論。這樣吧,我上午出完診,下午去您那裏一趟,順便帶點藥過去。”
李曼希應道:“好的孫大夫,麻煩您,下午我讓司機去接您。”
“好的程太太,”孫大夫擡腕看了下表,“兩點吧。”
留下句道謝,李曼希馬上挂了電話,黯淡的眼神忽然擡起,她立刻向樓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