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人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煩,冷着聲音開口催促。
這算是什麽?她在家裏擔心了他整整三天,他打回來的第一個電話,劈頭蓋臉就是質問她為什麽不給他打電話?
為什麽不給他打電話?她怕自己打電話去的時候他正在工作,反而給他添麻煩;她怕她的電話讓他覺得不耐煩、或者在外頭沒有面子——也許她是因為一直專心念書而有些單純,可是她不傻,男人多半都是不喜歡老婆“查崗”的,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時候,那樣會覺得自己被削了面子……這些她都懂,不管他們是因為什麽而結婚,她都覺得這段婚姻挺好、她都想認認真真地做一個好妻子,所以她始終乖乖地在家裏等他打電話回來報平安,可是他呢?
三天來第一個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問她為什麽不打電話,用的還是質問的語氣。
他自己都不打電話回來,憑什麽用這樣的語氣質問她?如果這件事她錯了,那麽他也是一樣的不是嗎?
“打電話幹什麽,”寧安垂下眼簾,神色疏淡,“我沒什麽事啊……”
電話那頭的男人呼吸一窒,他以為寧安也許會心虛、也許會憤憤地反駁,卻完全沒有想過她居然會這麽平靜漠然,好像根本就沒什麽事發生一樣——丈夫出差在外整整三天沒有音訊,對她來說就是根本沒什麽事發生嗎?
“你沒什麽事,就不能問我有沒有事?”男人的聲音頓時更沉,寧安只是這麽聽着,幾乎就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他臉色必定是漆黑一片,如果這是在平時,她早就識趣地認錯、說軟話讨好他了,可是現在——她忽然覺得好累,如果可以,她甚至連話都不想多說,哪裏還有什麽心情去讨好他?又憑什麽……每次都是她讨好他?就因為他這樣莫名其妙地生氣了?可她也生氣啊!
“哦那你有什麽事嗎?”寧安深吸一口氣,擡手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聽着電話那頭遲遲沒有動靜,伸手又把燈也一起關了,“既然沒事,那就這樣吧,挂了。”
按下挂斷鍵,寧安翻了個身,在枕頭上蹭掉眼角的濕意,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閉上了眼睛。
電話那頭,聽着“嘟——”的一聲電話挂斷的聲響、看着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那四個明晃晃的大字,男人的臉色一瞬間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捏着手機的手指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指節都發了白。
天知道他這幾天到底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讓自己克制住不打電話回家,不去想嬌俏的小妻子、不去想把她抱在懷裏時香軟的觸感、不去想每天她穿着圍裙在廚房裏忙碌、不去想她仰着小臉讨好地看着自己撒嬌……
趁着這次出差逼着她意識到自己的重要、逼着她主動打電話給自己、逼着她開竅……他是這樣打算的,誰知道才只過了三天,他就忍不住了——他等了她那麽多年,小姑娘卻到現在卻還是沒心沒肺,他也會失望、也會憤怒、也會受傷,于是一開口,就是難以掩飾的怒氣,再然後——就什麽都搞砸了。
寧安的反應冷淡平靜得不正常,很顯然是因為自己的話和語氣生了氣——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之後,喻珩很快地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嘆口氣,撥通了住在隔壁的邵玘的電話:
“起來加班了。”
“你幹嘛?”那頭男人的聲音有些迷迷糊糊,大概是因為剛被人從睡夢中吵醒,“這麽晚了加什麽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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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幹完活,回去陪老婆。”喻珩一邊有些漫不經心地答着,一邊起身坐到桌前打開了電腦,聽着電話那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估摸着他大概是起來了,毫不猶豫地就順手掐斷了電話——算了,他跟個小姑娘置什麽氣,就算她是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他也總有一天能把她的心給捂熱了。
“靠!有老婆了不起啊!”邵玘摔了手機,黑着臉從床上爬起來拐進浴室去洗臉,“你就得瑟吧!遲早被你們家童養媳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
寧安那天晚上是生平第一次掐了喻珩的電話,雖然心情還是很不好,但不得不說多多少少也算是把心頭的委屈和怒氣發洩出來了一些,接下來一個人在家的日子,情緒倒也還算是平靜,和平時一樣都是吃了早飯就背着包去學校,有課的時候就去教室上課,沒課的時候就乖乖地去實驗室跟着導師做課題——只是她泡在實驗室的時間卻是越來越長,有時候天都黑了才關上門離開。
這天的實驗室格外熱鬧,素來冷清的屋子裏難得地站滿了人,寧安看着講解完了實驗要求後一晃就不見了人影的自家導師,認命地在一片“助教!”“助教!”的呼喚聲中兢兢業業給學弟學妹們解惑。
其實自家導師原本的助教應該是祁靖——她大二那年第一次進實驗室的時候,他就是助教了。但是今年已經是祁靖碩博連讀的第四年,手上的課題也開始複雜和忙碌了起來,再加上他們這樣理工科的專業課業本來就不輕松,他上學期末的時候就已經辭了助教這份工作,剛巧寧安就在這個時候拜入了導師門下,于是毫不意外地,這項工作就順利地移交到了她的肩上。
祁靖啊……寧安回憶着以前的事,無聲地嘆了口氣,并不是覺得難過,那天在酒吧發現自己看見他和女朋友的親密卻并不覺得心痛的時候,她就明白,這段暗戀,大概是真的過去了——雖然她自從答應嫁給喻珩開始就一直告誡着自己要盡快死心、好好地做一個稱職的妻子,但卻也沒有想過這前半句話居然這麽快就已經達成了——可不管怎麽樣,這總是件好事,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暗戀的學長有了女朋友的時候,喻珩抱着自己無聲地安慰着的模樣……
那時候明明一切都很好,為什麽結了婚,反倒不一樣了呢?
“助教,”對面的桌子有人喊她,“我這步好像有點問題。”
“來了!”寧安猛然回神,對着自己身邊的學妹笑了笑,擡腳往對面走,“我過去一下,你按剛才我說的步驟試試看,不行的話我一會兒再過來。”
不管怎麽樣,祁靖當年的确是給了自己很多幫助、教會了自己很多東西,現在輪到她做助教了,她也希望學弟學妹們能夠向自己一樣得到幫助。
于是當連着加了幾天班的男人風塵仆仆地趕回家撲了個空、又立時馬不停蹄趕到學校實驗樓的時候,就看見寧安正站在幾個男生身邊替他們講解着什麽,神色認真而專注,距離……靠得有點兒近。
作者有話要說:【這事兒其實也說不上是誰對誰錯,完全屬于缺少溝通啊……小寧子沒說“喻酥酥你記得每天打電話回來我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喲~”,喻酥酥也沒說“老婆你快給我打電話快來查我的崗快來快來我等你喲~”,于是就杯具了╮(╯_╰)╭】
☆、回家
喻珩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實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所以現在,他的心情很不爽,非常不爽,如果可以,他簡直恨不得馬上推開門闖進去,然後把他家的小姑娘揣進口袋裏直接帶回家,離那群礙眼的少年們越遠越好——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如果他真這麽做了,他無比确定從此以後一定會被寧安拉進黑名單裏,一輩子都放不出來。
喻珩深吸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等着,目光始終落在那個他已經闊別了整整一個星期的身影上。
這還是喻珩第一次看見寧安穿白大褂做實驗的樣子。衣服的尺碼對她來說有些大了,把她整個人都裹在了裏面,顯得她身形更加纖細嬌小,袖子似乎也有些長,被她整整齊齊地挽了起來,露出白皙秀氣的雙手來;平日裏總是在腦後被高高束成馬尾的頭發已經被小心地盤起,顯得越發幹淨利落……實驗室裏分明就站滿了人,他卻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嬌小的身影——專注而自信,謹慎卻又并不畏縮,和她平時撒嬌賣乖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卻同樣地讓他移不開眼,甚至……讓他覺得驕傲——
這樣出色的姑娘,是他的。
這樣的認知無疑讓男人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難得地又多出了幾分耐心,抱着手臂靠在門口,安安靜靜地等着寧安下課。
實驗課的時間很長,通常都會持續一整個下午,喻珩在門口站得腿都快要發麻,這才終于看見實驗室裏的學生們開始收拾東西陸陸續續地離開,饒是他自認定性不錯,卻也還是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氣。
這麽一個大活人站在門口當然不可能被人忽略,更何況喻珩的存在感一向很強,男生們還好,這班上僅有的幾個女孩子卻是一邊走得磨磨蹭蹭地一邊頻頻回頭偷眼看他,只是礙于他身上強大的氣場,一時間倒也沒有人敢貿然上來搭讪,喻珩自然是樂得清靜,仍舊專注地看着還在屋子裏的小姑娘,幾乎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寧安是最後一個出來的,确定了儀器和試劑全部都已經放回原位、實驗室也已經打掃幹淨,這才關了窗出來準備鎖門,一擡頭卻差點撞上了對面人的胸口,寧安吓了一跳,下意識退後一步和來人拉開距離,就看見出差在外整整一個星期的男人正站在門口,滿身的風塵仆仆,卻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寧安怔了怔,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有些頭疼起來,懶得去想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轉過身關上門,然後從包裏掏出鑰匙鎖上門。
“寧安,”男人喊她,“我來接你回家。”
寧安回頭,男人正微微俯了身,一臉泰然自若地對自己伸出手,神色正常得好像前幾天電話裏的不歡而散都是她的幻覺一樣。
這樣若無其事的态度讓寧安心裏原本已經消下去不少的火氣噌的一下又燒了起來,正要發作,餘光一掃,卻恰好瞥見走廊裏和樓梯口還站着好些磨磨蹭蹭不肯走的學弟學妹們,正滿眼好奇地看着自己這裏。不想成為學生們八卦的話題,寧安壓下心裏的煩躁,順手把包遞給喻珩,越過他就往前走:
“走吧。”
剛跨了沒兩步,右手一緊,已經被他攥在了掌心裏,寧安掙紮了兩下未果,生怕鬧出什麽大動靜來在外頭丢人,也就安分了下來,低着頭任由他拉着自己下樓、坐進車裏,然後絕塵而去。
……
寧安心裏有氣,憋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家,也不去管喻珩,徑直就進了卧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緊接着就是“咔噠”一下的落鎖聲。碰一鼻子灰、險些被撞到臉的男人站在門口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是氣得不輕,但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好上一些,至少……她還是發作出來了,總比一聲不吭、什麽都不在乎的要好。
寧安覺得很委屈,明明是他自己不打電話回來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質問她,結果現在他回來了,卻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這算什麽?他憑什麽啊?那天的事……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是嗎?可……她卻在那天不歡而散之後,仍舊每天都不由自主地擔心着他,甚至剛才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她還在想着這人這幾天是不是太辛苦了,整個人好像都瘦了些——事實上,這才是讓寧安覺得最委屈最難堪的地方:就算是生他的氣,她也還是擔心他、心疼他,但他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寧安抱着膝蓋靠着床邊坐在地毯上,越想越覺得委屈,還夾雜着一種似有若無的心慌——為什麽總覺得有些不安,為什麽好像有些事……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計,向着不可預估的方向發展?寧安低頭,把臉埋進自己的懷裏,整個人縮得更緊,心裏卻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半分踏實,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陷入自己思緒中的人恍惚間似乎聽見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随即就是渾身一暖,回神的時候已經被攏進了那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寧安僵了僵,想也不想地就開始掙紮——力道之大,超過以往的任何一次。喻珩一個沒防備,險些被她掙脫,趕緊伸手去攔,她的指甲無意中劃過他的手臂,頓時就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紅痕,惹得男人下意識倒抽了一口涼氣。
寧安聽着他的抽氣聲,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闖禍了,頓時就是渾身一僵,再也不敢亂動,本能地收回了手把自己縮成一團,有些心虛地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她是生他的氣,可是她沒想這麽過分的……
“寧安,”喻珩毫不在意地緊了緊自己的懷抱,低頭看着幾乎要縮成一團的人,低聲開口,“抱歉,是我不好。”
“本、本來就是你不好!”寧安鼻子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其實她沒這麽脆弱的,一個人的時候,在心裏抱怨幾句、咬咬牙也就過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人的懷裏、聽着他幾乎是十年難得一見的溫聲道歉,這一個星期來的委屈一下子就統統湧了上來,“那天邵玘打電話過來,你急急忙忙就趕過去了,我知道你忙、怕打擾你,都不敢給你打電話,每天都在等你打電話回來報平安,結果你隔了三天才打電話回來,一開口就問我為什麽不給你打電話!我為什麽要給你打電話?爸爸比你還忙,可是他每次不在家也都會主動打電話回來的!你都不打電話回來,憑什麽怪我不打你電話?喻珩你混蛋!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想跟你說話!我明明都鎖門了誰讓你進來的?你出去!”
寧安大概是真的氣瘋了,話說到後來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喻珩不動聲色地把房間的鑰匙放回自己的口袋裏,看着在懷裏抽抽嗒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是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喘口氣、不停罵着自己混蛋的小姑娘,原本還擰得死緊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甚至還隐隐帶上了幾分愉悅的味道——原來她不是沒良心也不是無動于衷,而是太懂事太乖巧,原來她不是不在意自己,而是一直在為他擔心……她說得對,他的确是個混蛋,但如果混蛋一次能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有所進展的話,那他好像突然也不那麽後悔了。
“安安,抱歉,”喻珩擡手解開她頭上的皮筋,一頭長發頓時披散開來,顯得懷裏的人更加嬌小纖細,他的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着,一點一點仔細地替她将頭發理順,“你很好,是我不好。”
這樣溫柔的喻珩簡直是寧安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像是帶着滿滿的寵溺和縱容,讓她一下子就發不了脾氣,甚至他這樣的态度,讓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他好像無論在什麽時候,總能準确無誤地抓住她的軟肋。寧安只覺得一口氣梗在喉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終也只能冷哼了一聲,憤憤地扭過頭去不理他,咬着牙努力地想要止住眼淚,卻似乎并沒有任何作用——他以為這樣随随便便道個歉就完事了嗎?擺出一副溫柔包容的态度就什麽都解決了嗎?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道歉,也不是分出誰對誰錯,她只是覺得委屈……她關心他、擔心他,她一直在努力地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他卻不當回事。
“寧安,”喻珩看着在自己懷裏別開頭哭得越來越委屈的人,低低地嘆了口氣,眼裏卻忽然透出了幾分笑意來,伸手托着她的後腦強迫她轉過頭來面對自己,低頭就吻了上去,“寧安,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會覺得這麽委屈、這麽難過?”
察覺到懷裏的人身子突然一僵,男人低笑了一聲,随即就加重了唇齒間的力道,激烈交纏的唇舌讓他的吐字有些含糊,卻還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寧安的耳朵裏:
“寧安,你是不是……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問人家是不是喜歡自己什麽的……喻酥酥這話說得好賤啊有木有!
☆、表白
作者有話要說:喻酥酥表白了!喻家一家都是腹黑~~~~~明天(5月30日)入V,還是和以前一樣,入V當天三更,V後日更,明天的三更會在中午發,之後的更新固定在每天晚上七點(有事晚更或停更會提前請假~),希望大家能繼續留下來陪我QAQPS:前陣子JJ好像清掉了不少盜號挂到TB上去賣的JJB,大家如果不走官方渠道兌換而是上TB買的話,一定要确定安全性!好像做任務也可以免費得JJB?這個我沒試過,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明天中午見!
“寧安,你是不是喜歡我?”他問她。
寧安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炸了開來,一瞬間似乎是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好半天才終于回過神來、弄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臉一瞬間漲得通紅,幾乎是有些失控地拼命掙紮:
“我不喜歡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讨厭你!”
她怎麽會喜歡他?他一直欺負她,他一點都沒有把這個家、把她放在心上,她怎麽可能會喜歡他?她讨厭他,比讨厭任何人都要更讨厭他!
“真的不喜歡我?”
“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寧安咬着牙扭過頭去,心裏的委屈一點一點蔓延出來,讓她的眼淚越流越兇,吸着鼻子小聲抽噎,“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憑什麽要喜歡你……”
她的反應激烈得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但卻未必是件壞事,喻珩看着懷裏哭得越來越傷心越來越委屈的姑娘,聽着她含含糊糊別別扭扭地說不喜歡自己、說“反正你也不在乎,我憑什麽喜歡你?”,心一瞬間柔軟得不像話——他怎麽可能會不在乎?他等她,又已經等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
“是是是,你不喜歡我,”喻珩摸着她的頭發,語氣溫柔得……就像是哄孩子一樣,察覺到懷裏的人似乎是在自己的安撫下一點一點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男人勾了勾嘴角,毫不猶豫地再次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但是寧安,我喜歡你,怎麽辦?”
“你你你你說什麽?”寧安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猛然擡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剛才一定是難過太委屈,所以幻聽了對吧?!
“我說,”喻珩好笑地看着因為震驚而忘記了繼續哭的人,低低地笑了起來,“我喜歡你,寧安。”
這麽多年他守在她的身邊,始終沒有說破自己的感情,不是他不想,而是小姑娘還沒有對他動心,他怕自己一開口,她吓到後就會躲得遠遠的——沒有把握的時候,他還不想打草驚蛇,但現在……或許已經是時候該坦白了。
他說……他喜歡她?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寧安的腦子裏再一次轟然炸開、一片空白,寧安下意識地擡頭,入目就是喻珩那張英挺的俊臉,嘴角微勾,眼含笑意,寧安的視線在他的臉上一次次逡巡,試圖尋找出玩笑的意味,但是花了整整一分鐘後,她還是失敗了——他的目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還要認真、還要灼熱。
寧安眨了眨眼,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有些鴕鳥地低下頭,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好像只要這樣,剛才聽到的話就可以當做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喻珩真是又有氣又覺得好笑,笑的是這姑娘現在自欺欺人的小模樣簡直乖巧可愛得讓他的心都要跟着化了,氣的卻是他喻珩這輩子第一次表白,得到的回應卻是小姑娘鴕鳥一樣的無視和逃避,低低地嘆了口氣,男人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就把人攬到了自己胸前,托着她的後腦讓她仰起頭來和自己對視——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了,那麽就絕不可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寧安,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娶你?”
“不、不是因為你家裏催得急,就、就和我湊合一下麽?”寧安結巴,晃着腦袋想要脫離他手掌的桎梏,卻怎麽都成功不了,急得滿頭大汗。
“寧安,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喻珩挑眉看她,他一低頭,溫熱的呼氣就噴到了她的唇上,簡直就像是他在親吻着她一樣,“安安,我怎麽會願意‘将就’?”
寧安一僵,心裏頓時就是“咯噔”一下——她一直以為喻珩答應娶她不過是因為家裏催得急,而自己又剛好勉強讓他看得順眼,所以他也就順勢點了頭,可她怎麽就忘記了……喻珩是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願意随随便便将就一下?
這本來不應該是她會忽略的,可偏偏她就一直忘記了……是那時候因為祁靖的事太過傷心以至于無心去想,還是潛意識裏始終阻止着自己往深裏想?寧安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簾,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男人。
寧安臉上神色的變化一點不少的全部落入了喻珩的眼裏,眼看着寧安的眉頭越蹙越緊、早就沒了剛才心虛乖巧的樣子,喻珩反倒是漸漸放下了心來,眼裏的笑意越發深邃——糾結了,才代表有認真去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而不是鴕鳥一樣的自欺欺人,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這麽勇敢。
“寧安,好好想想,為什麽生氣、為什麽委屈,”喻珩低頭吻她,卻并沒有深-入,就這麽貼着她的唇,聲音溫柔得近乎誘哄,“我等你。”
……
寧安這幾天很煩躁,煩躁得簡直就想要掀桌。
距離那天晚上喻珩的表白,已經過去了兩天,喻珩說讓她好好想想、說會等她,然後就仿佛忘記了這件事一樣再也沒有提起過,但寧安卻并沒有因為這個而放松下來,喻珩的脾氣她也算是早就摸清楚了,他不提,不代表這件事就過去了,大概就是像他說的那樣給自己時間好好想一想,他在等她的回應,但問題是……嘴上說了喜歡她、說要等她,行動上你倒是配合一下啊!這兩天以來,這人還是一逮着機會就欺壓她、調戲她,沒有半點心理障礙,到了晚上的時候竟然還偷偷伸手摸進她的睡衣裏來,直到被她狠狠拍開的時候都還是一臉的理直氣壯——他現在不應該是表白之後心情忐忑地等着她的答複嗎?這麽肆無忌憚算是怎麽回事?她答應他了嗎?開玩笑!就沖他這惡劣的态度,哪裏有半點像是喜歡她了?她才不會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他!
“小寧小寧,回魂啦!”喻馨捧着書,伸手在寧安面前用力地晃了晃,“想什麽呢?”
“啊?沒、沒什麽,”寧安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她,“剛才你說哪道題不會做?”
喻珩家的正牌小侄女喻馨下個星期就要月考,這姑娘偏科得厲害,文科十有八/九都是班上最高分,理科卻是始終都徘徊在及格線上,眼看着離考試已經沒幾天了,趕緊收拾了習題教輔來找寧安複習——這幾乎就是寧安上大學之後每隔一兩個月就會有的節奏,兩人也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區別只是地點從寧安家改成了喻珩的書房而已。
“沒什麽那你臉紅什麽?”喻馨卻不回答寧安的問題,反而笑得一臉不懷好意地湊了過去,“是不是想我小叔了?怎麽樣怎麽樣,婚後生活和諧麽?”
什麽叫和諧麽?她才不想他呢!寧安的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板起了臉就瞪她:“小孩子家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月考不想過了?”
“小寧你居然對我擺長輩的架子!你一定是不愛我了!”喻馨小朋友立時眼淚汪汪、滿臉受傷地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倒,妝模作樣地就開始抹眼淚,“我就知道你嫁給小叔之後眼裏就只有他了,喜新厭舊!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嘤嘤嘤……”
“喂!”寧安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哭笑不得地伸手拍她的肩膀,“馨馨你別玩了,我最近真的很煩啊……”
“哎?”喻馨的“哭聲”頓時戛然而止,飛快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坐到寧安身邊,“哥倆好”地摟住寧安的肩膀,“怎麽了?小叔跟你表白啦?”
寧安渾身一僵,有些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她:“你你你你怎麽知道他……”
“知道他什麽?他跟你表白還是他喜歡你?”喻馨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表白什麽的我就是随便一猜,誰知道那麽巧就中了;不過如果是後面那件事的話……”
“寧安安同學,咱們兩家除了你自己,還有人不知道我小叔喜歡你麽?”
怎、怎麽可能……寧安只覺得這句話就像是平地裏響起一聲炸雷,震得她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不然你以為你們家還有我們家的老爺子是怎麽會同意你們的婚事的?”喻馨撇嘴,看着寧安的眼神裏寫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按說寧安也不傻啊,怎麽這件事上就一直都不開竅呢?
“我……”寧安的氣勢一瞬間就弱了下去,在喻馨的視線裏不由自主地低了頭,心虛得連說話都結巴了——不會吧?自己哪有這麽遲鈍,而且……“喻、喻珩之前都是叔叔啊,誰、誰會往這方面想……”
“你确定他真的有把你當成侄女過?”今年才剛剛十六歲的喻馨姑娘這時候看起來反倒是比寧安懂得還要多,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小寧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有陣子特別不喜歡你?”
寧安愣了愣,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就扯開了去,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喻馨快上初中那會兒,有陣子對自己的态度格外的差,她當時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哪裏惹到她了,還沒等弄明白原因呢,她突然就又好了,恢複到了以前親親密密的态度,以至于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麽了。
“你知道為什麽麽?”喻馨看她,毫不意外地見她一臉疑惑地搖了搖頭,這才接了下去,“我那會兒嫉妒啊,你說他明明是我的親叔叔啊,怎麽就對你比對我還好呢?陪你出去玩、帶你買衣服、送你上下學、你闖禍他還老護着你……憑什麽啊,我一親侄女都沒享受過這待遇呢!”
寧安語塞,紅着臉讷讷地說不出話來,頭越垂越低——好像、似乎、确實……是這樣?
“不過後來我就不嫉妒了。”喻馨踢掉腳上的拖鞋,光着腳丫子頗有些得意地晃來晃去。
“為、為什麽?”寧安到底還是沒忍住,主動接着問下去,結果就得到了喻馨鄙視的一眼:
“笨!我家老爹說了,這哪裏是養侄女,擺明了就是養媳婦兒麽,我嫉妒個毛線!”
☆、想通
喻珩喜歡她,而且還喜歡了她這麽久?家裏人……也都知道?寧安怔在當場,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間就有些失措。
她生他的氣,但她也沒有辦法否認,喻珩其實并沒有自己嘴上說的那麽糟糕。她其實一直覺得,自己和喻珩的婚姻還是挺合适的,至少他們這八年來的相處還是相當愉快的,她不介意他工作忙,他也不介意她專心埋頭學術,他願意縱容她的胡鬧,她也願意撒嬌去讨好他……但這一切的“合适”都必須建立在“結婚前他們之間并沒有愛情”的前提條件上。并不是寧安覺得喻珩這個男人不值得去愛,而是——沒有愛,她才可以理智地去分析這段婚姻的利弊,然後心安理得地做出“答應”這個最有利的決定,可如果他愛她,那麽這段婚姻對他來說就實在太過不公平……
他……愛她嗎?
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眼裏,喻珩是長輩,是叔叔,他一直寵着她、縱容着她、也保護着她,所以她依賴他、親近他,也……喜歡他——對家人的那種喜歡。可是她從來沒有意識到,他的縱容和寵愛,其實早就已經超出了叔叔對侄女的程度,就像是喻馨說的,她一個親侄女都沒有享受過這待遇,更何況是她這麽一個鄰居家的“小侄女”?
所以,他的表白……果然是真心的吧?其實那天他說了喜歡她,她就相信了——喻珩絕對不是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人。她只是……覺得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所以才選擇了避而不答,但現在,終于避無可避。
那就不要避了,寧安這樣告訴自己——就算拖得再久,也總有一天是要解決的,事情已經很明顯,所有的關鍵都在于一句話——她,喜歡他嗎?
“小寧你看,我家小叔長得帥,家底又厚,關鍵是對你一往情深的,”喻馨似乎并沒有發現寧安的異常,仍舊晃着腦袋興致勃勃地掰着手指,一件一件數喻珩的優點,“這麽極品的男人,你還不趕緊從了他?”
“馨馨,你這有點不對勁啊,”終于理清了思路的寧安一下子就找回了自己所有的智商,擡起頭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小侄女”,一臉的若有所思,“有人以前不是總是嫌棄她叔叔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