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我追你

第33章

下課之後，郝晨跟在江林身後，一起去了辦公室。

“坐吧。”江林指了指沙發，自己去倒了兩杯水，放在郝晨面前的茶幾上，“說說吧，最近怎麽回事？”

郝晨拿起紙杯喝了口水，垂着眼睛咬着紙杯的邊緣說：“沒事，剛開學，有點不适應。”

“你是剛入學的新生嗎？”江林打斷他沒什麽意義的話，“哪怕你第一天來的時候都不是這個水平，你敷衍誰呢。”

郝晨沒出聲，依舊咬着杯子。

他跟江林認識很久了，江林原本也是培訓班走出去的學生，上了大學後就回來幫忙帶新生，郝晨他們就是江林的第一批學生，因為年紀差的也不大，私下裏關系處的更像朋友。

“遇到什麽不好解決的事了就先告訴我，我們可以慢慢解決，你現在這樣子算怎麽回事？”

江林看着他始終不怎麽配合的模樣，微微皺了眉，感覺遇到了教育事業上的第一個挑戰。

“是家裏的事？”于是開始逐個排查。

“不是。”郝晨放下杯子，斟酌了一下用詞，“算情感問題吧。”

“……”江林有點無奈的看着他，“過了個暑假還給過到美人關去了？你們不是去山村拍的紀錄片麽，遇到小倩了？”

“…不是。”郝晨摸了摸鼻子，居然腦補了一下陳亦然版的小倩，有點莫名的喜感。

想到陳亦然，又想起江林也是藝術院校剛上完大一的學生，郝晨頓了一下，開了口。

“林哥，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話還沒說完，卻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打斷了。

“進。”江林擡眼往那邊掃了一眼，對郝晨說，“稍微等我一下。”

江林話音剛落，門外的人已經開門走了進來，邊走邊擺弄手機，嘴裏也沒閑着。

“你要的資料我都給你找齊了，下次要什麽自己去找，你又不給跑腿費……”

那人唇邊帶着些調笑，收了手機，一擡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郝晨，對上他震驚複雜的視線，當即怔愣的僵在了原地，郝晨沒有出聲，有些失神的盯着他，直到指尖被自己掐出血印子，才勉強回了神。

和他分開明明并沒有多久，卻還是讓郝晨感受到了失而複得的滋味，他曾經以為會是欣喜若狂，結果卻只覺得酸澀，堵的他鼻尖泛了紅。

“哥……”郝晨輕聲的喚着他。

陳亦然微微的張了張嘴，卻突然找不到合适的稱呼了…

他想叫一聲小晨崽，但是曾經的這份親昵，似乎顯得有些不合時宜，想叫他的名字，卻又害怕那種距離和陌生。

“那個…我來的不是時候吧。”陳亦然幹笑了一下，把手裏的資料放在桌子上，“你們聊，東西我就放這了，先走了…”

說着轉身就出了門。

“陳亦然！”

郝晨幾乎有點憤怒，他居然又想逃走，都到了他眼皮子底下，居然還要跑！

“林哥，回來再聊。”

郝晨說完，抓起書包追了出去。

江林整個過程中一句話也沒說，從疑惑變成了震驚，又從震驚變到無語。

如果沒有理解失誤的話，我的哥們兒和我的學生産生了一些狗血的情感問題…是這個意思吧…

江林回想了一會，靠在沙發上仰着臉，莫名的就很想笑。

“哎槽…還聊什麽聊…”

“陳亦然你站住！”

郝晨出了門，幾步追上陳亦然，拉住他的胳膊使勁把他往牆邊一拽，就被慣性的撞到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去…”

陳亦然被撞的嘶了一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謀殺呢…”

郝晨伸手按在他兩邊的牆上，把人圈在面前，防止他再一次開溜。

“你跑什麽！”

郝晨緊緊盯着他，眼神裏帶着憤怒不甘。

“誰跑了！”陳亦然辯解到，“你們不是在聊學習嘛，我就走了呗！”

話音被郝晨帶的也提高的幾分，但眼神裏卻帶着心虛。

郝晨抿了抿嘴，放緩了聲音。

“那小鎮上那次呢？”

這句話就像是開關，兩個人都又一次的啞了火，在放學後的走廊上，空曠又沉默。

“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沒有你的地址消息，除了名字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一點防備都沒有…”

郝晨輕輕笑了一下。

“你沒跑，你是消失了。”

陳亦然垂在身側的手擡了擡，最後還是放下了。

郝晨的話聽的他心疼，他想抱一抱他，跟他說我在這裏。

但到最後，也只是看着他，叫了一聲。

“崽子…”

郝晨的眼角倏然的泛了紅。

陳亦然有些無措的看着他，以為他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但郝晨卻低下了頭，使勁閉了閉眼，再擡起頭看他的時候，眼裏坦然一片。

“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郝晨說。

陳亦然瞳孔驀地一縮：“你……”

“你應該知道的，不然也不會突然消失了。”

郝晨自嘲的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

“我總覺得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一直都害怕你抵觸這樣的感情，所以問過你很多次，你說這沒什麽，卻還是消失了…”

郝晨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睛沒有看他。

“我總覺得你是不是讨厭我，所以才這樣不辭而別…”

“我不是！”陳亦然伸手拉住他，攥着他的衣角，皺眉看着他。

“我怎麽可能讨厭你，我只是…只是…”

陳亦然盯着郝晨，卻不知道怎麽把話繼續下去。

“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所以就逃走了。”

郝晨靜靜的看着他，替他把話說完，瞥了一眼他慢慢放開的手，問了一句。

“哥，你不會想我麽？”

陳亦然的手指蜷了一下，有些掙紮的沉默着。

“你為什麽要去跟陶逸打聽我的狀況？為什麽明明決定好了要走，還最後錄了那段視頻？”

郝晨幾乎是在逼問他，看着他顫動的睫毛，繼續說。

“我們原本是不是可以不用錯過的…”

陳亦然皺着眉微微嘆了口氣，有點招架不住的看着他。

“崽子…”

郝晨卻驀然的松開了對他的限制，收回了手，帶了點落寞的笑着。

“你現在不用告訴我，反正我找到你了。”

“不承認也沒關系，你等着，我可以追你。”

他說。

“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不管你在哪兒，我就算一家一家學校去翻，也要找到你，找到以後，我追你。”

“郝晨…”他語氣裏的毋庸置疑，讓陳亦然有點慌亂，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你別這樣…”

“別哪樣？”郝晨卻有些輕松的笑了笑，反正該說的他都說了，“別喜歡你麽？不好意思，喜歡的太久，沒有機會撤回了。”

“哥，我回去了，不過你還是會看見我的。”

說完，沒有給他任何反駁的機會，轉身走出了大門。

看着他離開，陳亦然有點身心俱疲的靠在牆上微彎着腰。

他沒有想到會遇見郝晨，他原本以為他們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交集了，結果現在不僅重新遇見了他，整個人好像還受到了一次爆擊…

郝晨，跟他表白了？做夢呢吧…

“我說你最近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萎靡不振，原來是這麽回事。”

江林從拐角處走出來，無語的看着他。

“幸虧今天把你挖出來給我送了次書，不然這一個兩個的，我都不知道怎麽解決。”

頓了頓，又問。

“為什麽不答應他？你不是…”

他和陳亦然是高中同學，後來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陳亦然喜歡男生，這點他早就知道了。

陳亦然知道他要說什麽，卻自嘲的笑了笑：“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情況，答應他合适嗎？他會被波及的。”

江林皺了皺眉，想起學校裏那些幾近惡毒的謠言：“那又不是你的錯。”

“況且陶逸之前說他也沒有對誰動過心，他才十七歲，我怕會不會是因為我的原因，讓他對自身…産生了什麽誤解，萬一他只是一時的…”陳亦然遲疑的說。

“等會兒，我打斷一下。”江林抱着臂看向他，“我先問一個問題，在郝晨之前，你有對誰動過心麽？”

陳亦然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為什麽要問這個。

“據我所知應該是沒有吧？反正沒聽你跟我說過。”江林說，“那你又怎麽确定你不是一時沖動，而是天生這樣的？這個不能作為理論依據。而且我跟你認識這麽久，我也沒對你有過什麽一時沖動，你為什麽不能承認他就是喜歡你呢？”

“那不一樣，我又不喜歡你。”陳亦然搖頭說。

“……”江林被他氣笑了，“你要不要臉？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喜歡別人，別人就會喜歡你？臉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亦然也跟着笑了一聲，“不過你這個結論我喜歡。”

“滾蛋。”江林笑罵了一句。

“你打算怎麽辦？”

既然知道了原因，就總要解決的，但感情這種事，旁人也沒辦法插手。

“不知道…”陳亦然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我根本沒有預留這個解決方案…”

“沒想到吧，就給我跑了一次腿，還跑出這麽大個意外驚喜。”江林忍不住調侃了他一句。

“是啊。”陳亦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所以以後別讓指望我給你送資料了。”

“嗯。”江林點點頭，“我讓我學生去取。”

“……”陳亦然瞥了他一眼，“有點為人師表的自覺好不好？哪兒有攢動着自己學生早戀的…”

“那好。”江林略帶了些嚴肅的對他說，“我作為郝晨的老師，有一點我覺得你需要了解一下。”

“之前我一直很看好郝晨，先不說別的，至少藝考這部分他基本上沒什麽問題，只要他想，他就有這個能力去拿合格證。但是從前幾天開學起，他整個狀态就不在線，別說校招了，我擔心他統考都不一定好到哪去，我找他也就是因為這個，不然你今天也不會在辦公室看到他。”

從江林那裏出來，陳亦然心不在焉的往家走，腦子裏全是江林說的話。

“不管是對郝晨的感情也好，還是他的學習也好，我覺得你都有一定責任，我希望你能好好解決，而不是就這麽一走了之的逃避。”

“你認為對他好的方式，并不一定是真的對他好，反而有可能讓他更受傷，你自己考慮清楚，畢竟你也不希望影響到他的未來吧。”

這麽恍惚的走回去，直到開了門進了家，他都沒有發現身後跟着的人。

郝晨站在樓道裏，默默的看了一會已經關上的門，轉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