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是惡心自己骨肉的胚胎,而……
慕夏沒吭聲,只是看着他一言不發,問他也看着她。
兩兩對望,這場再遇。
沒有傳統那些久別重逢的男女主經典橋段,互相追憶那段滿是□□的糾纏過往。
也沒有少女懷春回憶彼此都是初戀的委屈和憋屈。
有的只是一個記恨在心,一個只想忘記過往,重新開始的努力撇清。
甚至……慕夏的臉色随着陸裴盯着她看越久,越難堪又極度不自然,渾身緊繃着如臨大敵。
她以為他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的。
怎麽隔開這麽遠還會遇上?
而且還是在周桐在場,這種極度尴尬的情況下,慕夏有些想起身跑了。
她很怕自己過去那些發爛腐臭的過往被周桐知道。
雖然那些腐爛的過往,并沒什麽犯法的地方。
只不過在陸裴和他那幫好友眼裏,她的存在就是個‘卑微下賤’的笑話罷了。
但就這些,她也不想讓他知道。
周桐是純粹的好人,是不沾一絲絲惡劣和金錢味的好男人。
是可以給她溫柔和尊重的溫暖港灣。
她不想讓這座港灣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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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腦中最後的冷靜控制着她唯一的理智。
她不能跑,跑了就代表她心虛,就代表她在害怕過去。
2年前她就斬斷情絲了,不會再和以前的任何人有牽涉。
現在也一樣。
“慕夏,這位就是我的新上司,陸總。”周桐沒看出他們兩人的微妙,溫柔地先開口介紹。
慕夏擡擡眸,僵硬笑一聲,客客氣氣打招呼:“你好,陸總。”
所以陸裴也在G航?
她當年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知道他身價不菲。
是航空學院出名的‘貴公子’,很豪很金貴。
但從沒想過他是G航的太子爺。
陸裴沒搭話,只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黑色的眸如獵鷹般盯着她。
恨不得要把她盯出一個洞。
慕夏知道他在看她,極力忽視那道過于壓迫和陰鹜的視線。
只看向周桐。
周桐則看向陸裴,他總覺得這個新上任的太子爺有點怪怪的?
是不是有錢男人都會這樣睥睨別人?
不然他為什麽看着好像在刁難慕夏呢?
還是因為他們以前有過節?
周桐忽然想起來陸裴那天跟他提過他們是同學,那有可能慕夏當年和他是不是真有過節?
導致這個陸總看着好像不喜歡慕夏?
周桐暗暗揣度後确認陸裴是真‘不喜歡’慕夏。
可……這樣不行。
慕夏馬上要調到G航去了,要是和這位太子爺有過節,那往後的工作肯定會不開心,周桐考慮到這些,頓時就暖心地對慕夏暗示說:“慕夏,陸總說你們是同學?”
慕夏皺眉,有些驚愕,但随即薄唇微微抿了下,沒否認:“嗯,是。”
她從沒和周桐提過她和陸裴是一個學校的事。
那可能是……陸裴告訴他了?
慕夏不确定他們聊過什麽?
唯一可确認的是……陸裴的個性不至于對一個他膩了又踢掉的女人懷恨在心,去和周桐說三道四。
這點,慕夏可以放心。
而陸裴這時候也啓唇,眸色銳利沉重,聲音依舊冷冷,像她真的惹他生氣似地:“是,而且很熟。”
周桐笑笑:“那真是緣分,慕夏,陸總以後也會是你直屬上司。”
慕夏沒吭聲,纖細的眉宇瞬間堆滿到了某種抑郁和難色。
早知道陸裴也回G航了。
她應該拒絕周桐這份驚喜。
但是現在拒絕,周桐難免會懷疑。
她是不是該去報道後,過段時間主動辭職?
這樣周桐不至于懷疑她?
“慕小姐,歡迎來G航。”陸裴斂着薄怒的眸,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握手。
慕夏遲疑幾秒,最終還是回握了。
但當她的手輕輕搭在他掌心時,陸裴一下收緊。
像是報複般将她的手狠狠捏在了掌心。
捏得重,慕夏痛得眉頭直皺,差點要甩掉他的手。
陸裴卻故意似地依舊握着,聲音徐徐透着沉重感:“慕小姐,好像不樂意來G航?”
慕夏壓抑着抗拒感和某種莫名地厭惡,說:“沒有,我挺高興應聘進貴公司。”
“陸總,可以松手嗎?”慕夏客客氣氣提醒。
陸裴唇角冷色一扯,忽然傾身而來,湊到慕夏耳邊,壓低着驟雨般的聲音,緩緩說:“慕夏,這次我回來,是問你要回我的孩子,你得還給我。”
那個她懷孕帶走,但最後消失的孩子。
說完,他松開手。
起身,冷冰冰離開。
留下周桐的驚愕和慕夏的怔愣。
孩子?什麽孩子?
她哪有什麽孩子?
“慕夏,剛才他說什麽?”周桐蹲下身,手輕輕摸到她有些冰涼的手背,問道。
慕夏拉回神,眼神有些潰散,伸手扶額,有些頭疼地說:“沒說什麽。”
“哦。”周桐見她不願說,沒強迫。
只是剛才陸裴那麽暧昧地湊在他女友耳邊說什麽,總歸讓周桐有點不舒服。
“周桐,真的沒說什麽,我們是同學,他剛才跟我開玩笑呢!”慕夏見他疑惑的臉。
連忙強顏歡笑說。
“嗯,我相信你的。”周桐從不會懷疑她,因為他知道,慕夏是個好女孩。
“周桐,那我先回家了。”慕夏有些像驚魂未定般地敷衍起身。
周桐不強留她,只是拉着她的手,叮囑她:“回去後收拾好行李,明早我陪你去滬航辦辭職。”
慕夏點點頭,神思卻有點飄遠。
她有孩子嗎?
他憑什麽問她要孩子?
慕夏覺得這是陸裴刁難她的借口。
不過無所謂,她并不想再回到過去。
從酒店出來,夜晚的星空有些過于絢麗。
漫天的星光混着周圍的霓虹燈,迷惑了慕夏的雙眼。
她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往前走,直到走了幾分鐘的路,她才猛然意識到走過頭了,急忙轉身,卻在拐彎時,不慎撞上一堵堅硬又堅實的人牆。
緊接着她鼻下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清冽氣息。
這氣息混着淡淡麝香味,一般男人沒有,只有……陸裴有?
慕夏以前聞了幾年,太熟悉了。
所以是陸裴?
慕夏慌亂間擡頭,對上陸裴深邃漆黑的眸,果然……是他。
“陸……陸總。”慕夏微微皺皺眉,刻意避嫌。
“以前不是喜歡叫我老公嗎?”陸裴聲色冷冷,不急不緩說:”叫陸總,多見外?”
慕夏面色一怔,唇角肌肉有些僵硬下來,以前她的确叫過。
不過他不允許她叫。
因為太私密。
現在怎麽還念起舊了?慕夏搞不懂他怎麽想,但她也沒退縮什麽,他們早分手了,而且還是他讓她滾的,她沒必要怕他什麽?
“陸總,我有未婚夫了,請您自重。”
陸裴冷嗤,自重?
真是忘了怎麽求他了?
慕夏,你真可以。
陸裴冷冷瞧着她,英俊的臉像極了一個暴戾份子,“做未婚夫做到這種地步,是你想要的?這麽晚為什麽不送你回家?”
“我們習慣獨立了。”她知道他什麽意思,可是以前的時候,他也沒送過她,他有什麽資格評論周桐?“這裏挺安全,他趕飛機很累。”
“是你想要的生活?”陸裴往她面前走一步。
“是,陸總,沒事的話,我先走。”慕夏預感不妙,後退一步,準備饒開他。
陸裴伸手擋了下,漆黑的眸壓低,有些怒氣又有種難以割舍地思念凝結在他眼底,讓他差點沒克制住自己要拉她入懷。
“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慕夏壓低眼色,刻意疏遠:“沒有。”
很好,很好,慕夏。
他以為自己夠狠。
卻也比不過慕夏這個女人。
當初懷孕了瞞着他又擅自拿掉他的孩子。
他怎麽就沒發現,這個女人原來挺狠?
“看來,慕小姐做人做事比我絕。”陸裴緩緩說。
慕夏皺眉,有些看不懂他,不過片刻,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忽然就是淡然一笑:“陸總,那你要我怎麽樣?談過一次戀愛,結束了,我就得去尼姑庵剪斷青絲,念齋禮佛,一輩子當尼姑,不再談戀愛嗎?”
“陸總,如果是這樣,抱歉,我已經走出以前的事。”
如果是剛分手那一年,她的确痛不欲生。
可是再痛不欲生,再遇到媽媽生病,那些矯情就不值一提了。
她的人生不能只有陸裴。
還有未來。
慕夏冷靜說完這些,繞過他離開。
陸裴皺着濃眉,站在原地,看着她潇灑離開的背影,垂在西褲的手一下握緊。
怎麽能那麽快忘了?那麽快走出來?
那麽快就不記得他們孩子的事?
陸裴卻記得,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他因為一個圈子的起哄,置氣趕她走,第二天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但是他找到她的時候。
她已經不見了。
只有私人診所的醫生,拿着那個剛剛夾出來沒多久,還沒成型的血淋淋胚胎,放到他手心。
陸裴從小到大都是含着金鑰匙出身。
一輩子太過順順利利,從沒遇挫。
但是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血淋淋胚胎後,轉身去旁邊的洗手臺吐了。
他不是惡心自己骨肉的胚胎,而是恨慕夏的狠心。
他們也不是沒争吵過。
她怎麽能那麽殘忍打掉這個孩子?
怎麽能?
随後,往後的那2年,他經常做噩夢。
夢裏,血淋淋的小娃娃走到他面前,拉着他襯衫說:“爸爸,你怎麽不要我?”
他哪裏不要他?
是慕夏不要!
可這個女人就這麽絕情,當天就消失了。
就像現在……她一句:已經走出過去。
就把曾經所有全部抹掉了。
陸裴那麽驕傲的男人,自尊心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受打擊。
所以,他怎麽能讓她那麽容易過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