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7. 鬼王的戀人 鬼王的宿敵
“嘀—”的尖嘯過後, 儀器屏幕跳出一行鮮亮綠字:
[吸血鬼因子陰性。]
結果意料之中,耀哉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劃過谷崎的臉,笑說:“看來這東西确實測不出吸血鬼以外的物種。”
人們滿心以為他在遺憾不能借此證明“神之子”的身份, 唯獨月彥冷冷地剜他一眼, 伸出手去。
耀哉于是懂了,鬼舞辻無慘只是單純的“鬼”。
如若不然, 以他多疑的性格才不會輕易配合呢!
這……就好辦多了。
直播進行。
環形舞臺站滿各式各樣的病號:
宣稱失眠超過一個月的A子,茶飯不思形容枯槁的B君和焦慮發作當場把手指啃出血的C小姐。
病因不約而同—擔心自己變異成吸血鬼。
這可引起了觀衆們的共鳴,炙熱的聚光燈,如巨大蒸籠的演播室和舞臺上張牙舞爪的類僵屍。
恐懼悄然蔓延,通過電視一傳十, 十傳百。
月彥在場邊嘴角噙笑,喜聞樂見。
沒什麽比驚恐萬狀的人們更容易被“洗/腦”的了。
啊—就讓恐懼的浪濤掀得再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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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海浪達到頂峰的時候,救世主就降臨了。
他們是極樂教的教主和護法。
_嬌caramel堂_
一個擁有世間僅有剔透的琉璃眼眸, 另一個銀發勝雪遺世獨立。
他們攜悲天憫人的姿态傾聽病號的苦楚, 現場變得安靜而躁動。
冰面下的暗潮洶湧。
人們屏息凝神,質疑和期待并存。
誰都好,總之快來救救命懸一線的他們吧!
“神之子”生來就是為了回應期待。
于是輾轉反側的A子打了個哈欠心生睡意, 茶飯不思的B君肚子咕咕直叫,自述能吃下兩大碗拉面加煎餃, 手指還包着創可貼的C小姐突然羞赧于剛才的行徑,安靜地坐在那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
皆大歡喜。
當恐懼沉澱夠深,洗/腦遠比想象中簡單。
中場休息
男女主持目露敬仰,小心翼翼地和桧绮聊天。
遠處, 月彥慢慢走來,一襲純白西裝在擁擠人群也格外惹眼。
還沒等他走近, 兩名主播忙不疊找了借口脫身,那模樣活像耗子見了貓。
門口的山田探頭探腦,耀哉視若未見,對走到面前的月彥笑了笑,語氣說不上奉承還是譏諷:
“他們好像都很怕你。”
“一群廢物罷了。”無慘嗤之以鼻,“你做得很好。”
“廢物?”
争端就從這兩個對無慘而言稀疏平常的字眼開始了。
耀哉慵懶地翻翻眼皮,“所以在你眼裏,我也是廢物嗎?”
“你什麽意思?”
“你說我做得好,不如節目結束的時候多給你找來的那些托兒結算點工資吧。”
這群“病號”全程都在裝瘋賣傻。
“……”
無慘皺了皺眉,從耀哉身上聞到硝煙的味道。
他走近,颀長的影子籠罩下來,添加幾分窒息的威壓。
“你知道這是直播,我不可能依靠你那些虛無缥缈的吸附力。”
吸附力,說得好像像廚房裏的除污工具。
耀哉擡頭看他,暗紅的瞳孔閃爍晦澀的光。
“那你為什麽要在直播開始前推我出去做檢測?你是心存僥幸還是我的死活跟你沒有關系?”
“……”
無慘難得語塞,伸手去扯耀哉寬大的和服袖子。
他們的低聲争執已經引來欲蓋彌彰窺探的視線,眼下場合特殊,他不能功虧一篑。
耀哉卻不領情,像是座蓄謀已久的火山猛地甩開他的手,爆發。
“別碰我。”
無慘的眼裏燃燒熊熊怒火,偏偏行動受限,只得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現在可是‘桧绮‘,幫你裝神弄鬼的尊貴嘉賓。你最好對我放尊重點,月、彥、制、作、人。”
話音未落,耀哉拂了拂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衆目睽睽之下,月彥根本沒法拔腿就追—要是被懷疑和“神之子”關系親密,這場戲就會被懷疑是別有用心。
他站在原地深吸口氣,努力維持最後一絲冷靜,須臾,轉身對卑劣的窺探者們惡狠狠道:“有什麽好看的嗎?”
衆人一怔,熟練地佯裝忙碌,心裏卻盤桓着同一個念頭:
确實沒什麽好看的。
只不過常年居高臨下的制作人不知為何被怼得說不出話,他們暗爽而已。
話說回來,那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桧绮”殿下果真不同凡響吶。
出了演播室的門,耀哉臉上的怒意褪盡。
他和無慘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沒必要為了“被利用”大動肝火。
吵架不是他的目的,短暫脫離“月彥”的監控才是。
他走向空無一人的化妝間,踢踏踢踏—
走廊裏時常會響起不止一個人的腳步,等轉過頭卻又空空蕩蕩。
難道是幻聽了嗎?
耀哉假裝未察,身形一閃消失在拐角。
踢踏踢踏—
戴酒瓶底厚眼鏡兒的跟蹤者頓時方寸大亂,像是只無頭蒼蠅在走廊裏跑了起來。
直到不經意間經過拐角,耀哉端一臉友善而疏離的笑,驀地出聲問:
“你是在找我嗎,山田先生?”
甕中之鼈。
山田很快意識到這是個局,弄不清對方的意圖,面紅耳赤支吾道:
“你故意引我過來的?”
“應該是山田先生先有事找我才會過來吧?”
山田一想也對,将信将疑地直視耀哉的紅瞳。
“你剛剛在臺上好像很厲害,能不能幫我個忙?”
哪怕是善于思考的科研人員也敵不過現場營造到極致的氛圍。
人生某個時刻總免不了從衆。
耀哉帶着他往近在咫尺的化妝間走。
“我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靜靜聽你的煩惱好了。”
不管山田要說的是什麽,反正他的請求不能被旁人聽見。
他們進到化妝間,鎖了門。
在山田鼓起勇氣開口之前,耀哉笑容可掬地說:
“對了,如果解決了山田先生的煩惱,能不能也請你幫我個小忙?”
迎上男人戒備的眼神,他又不慌不忙地補充:“不用擔心,對山田先生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好了,就請你先說吧。”
山田低頭猶豫幾秒,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鏡,盯着地面:
“其實,我有個朋友身上帶着吸血鬼的基因,因為我的緣故失蹤了。我很想找到他。”
“找到了然後呢?他很可能變異了吧?”
說到這裏,山田背脊一僵。忽然目光灼灼地凝視耀哉反駁:
“有希望!老師正在研發針對人類變異吸血鬼的解藥。雖然還需要找到源頭,但找到人的話,至少能延緩他發瘋的時間。”
耀哉心跳一頓,竭力控制顫抖的嗓音,語氣冷冽地問:
“你是說吸血鬼還能變回人嗎?”
正在這時,咚咚—
敲門聲響了。
……
無慘等了會兒,門開了。
啪嗒—
映入眼簾的是耀哉略顯蒼白的臉。
這家夥做了“神之子”,倒沒人嘲他病秧子,反而被當成“神明”的一種特征。
人的本質是雙标。
無慘環顧四周,化妝間空空曠曠。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皺:
“就你一個人?”
“那你覺得我該和誰在一起,要不要進來檢查檢查?”
這種顯而易見的激将,無慘通常不予理會。
但房門緊鎖本就是異常的征兆,他推開耀哉徑直進入,轉了一圈連個多餘的影子都沒見到。
不知是疑心生暗鬼還是确有其事,總有股似有若無的人類氣息萦繞鼻尖。
無慘走到化妝臺前,注視鏡中近乎完美的自己,漫不經心地問:
“你一個人,為什麽要來這兒?”
“因為這裏離演播室遠,我暫時不想看見你。”
“你……”無慘的标志性豎瞳驟縮,猛地轉身緊盯耀哉,輕啓的唇縫間似乎有千萬句咒罵要傾巢而出。
他轉念一想,唯恐耀哉不配合演出,又不肯忍氣吞聲,唯有半真半假地威吓道:
“我既然能創造出‘桧绮’也能親手毀了他,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當然,眼下‘桧绮’是或不可缺的,這就夠了。”
“……”
是的,該死。
直播進行到一半,猶如搭弓上箭不得不發。
無慘深吸口氣,面色陰沉:“走吧,直播快開始了。”
他走到門口,沒聽見耀哉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對方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想讓我繼續幫你演戲?”
“……你又想怎麽樣?”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還流着誰的血。”耀哉說着莞爾一笑:“我是說你的合作對象。”
兩人互望,眼神算計。
無慘不确定耀哉怎麽知道玖蘭李土的存在,電光火石間想到一種可能性。
“是童磨告訴你的?”
耀哉怔了怔,脫口而出:“童磨也知道?”他臉上的怒意仿佛卷土重來,“那你瞞着我,是真的把我當廢物?”
兜兜轉轉又回到這個話題。
好看的金絲雀需要什麽信息共享,只要乖乖呆在他身邊不好嗎?
再說無慘為了得到Level的純血,在玖蘭李土面前總是裝得惟命是從,和平時的頤指氣使大相徑庭。
這副樣子要是被産屋敷耀哉看見了……
無慘捏捏眉心:“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你先直播。”
他心煩意亂地走出化妝間,迎面撞上個不速之客。
“月彥先生,你還記得我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獨自留在房間裏的耀哉呼吸一滞,暗暗捏緊了袖子。
無慘循聲望去,看見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
“怎麽是你?”
來者正是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
森鷗外。
無慘沒忘記自己曾一度想除之而後快,沒想到他忙得放了對方一馬,男人反而主動找上門。
雖然直播在即,他也想聽聽這位Mafia首領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遂耐着性子問:
“你有什麽事嗎?”
“哎呀。”森慨嘆一聲,雙手置于身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眼神飄忽,“我看了您節目上半場的直播,對桧绮先生的能力非常感興趣,想問問他,能不能幫忙找找我失蹤了好久的男朋友。”
無慘心裏一咯噔,挑着眉明知故問:“男朋友?誰?”
森鷗外似笑非笑地睨他,狹長的眼眸隐有敵意,接着不慌不忙說出那個雙方都知道的名字:
“産屋敷耀哉。”
在房間裏的當事人自然也聽到了。
如果說剛才和無慘的二度争執,表演難度系數為A級,這回可是S級了。
他該作何感想呢?
首先要像只勇敢的鴕鳥從沙裏拔/出腦袋。
踢踏踢踏—
他走出房間,現于人前。身旁的無慘明顯呼吸急促了一瞬間。
這可真夠刺激。
“桧绮先生。”森鷗外像從沒見過他似,有理有節地點了點頭,“你在這裏就更好了,要是剛才的話你沒聽清,我可以再說一……”
耀哉斂了斂眸,沒錯過男人眼裏轉瞬即逝的揶揄。他冷聲問:“你說你要找産屋敷耀哉?”
像個旁觀者聽見口中冒出自己的全名,還是挺奇妙的。
“是的。”
“你說……他是你的男朋友?什麽時候的事?”耀哉有意無意瞥了眼無慘,發現對方的餘光也正在打量着他。
森鷗外不假思索:“一直都是,雖然失蹤前我們有些不愉快的争執,但遠沒到影響彼此關系的地步。我一想到他就寝食難安。”森鷗外故作凄苦地擡了擡眉,望向耀哉的目光幽幽,“不知道桧绮先生能不能懂這種思念戀人的心情。”
“……”
産屋敷耀哉面上微微發燙,還來不及說話,忽然手腕一痛。
無慘跨前遮擋兩人對望的視線,面無表情地說:“不好意思森先生,桧绮殿下不負責找人。直播即将開始,我們就先失陪了。”
森鷗外的視線在無慘拽着耀哉的手上略微停留,聳了聳肩悵然若失:
“這可太遺憾了。”
話音未落,兩人離去。
森鷗外目送耀哉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眼眸微眯褪去其中依戀,轉身走進無人問津的化妝間。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猶帶餘溫的凳子,在化妝臺邊的空隙驀地一抓。
虛無的幕布掉落,谷崎和山田緊繃的身形旋即出現,他們如釋重負長呼口氣:
“你怎麽來了,森先生?”
“當然是來看看屬下有沒有聽從谷崎警官的調遣。”森鷗外笑眯眯地說。
直播倒計時
無慘陪耀哉候場,工作人員的目光交彙時,八卦盡燃。
他們從沒見過制作人對哪位嘉賓這麽上心。
耀哉恍若未覺,刺眼的燈光投射進暗紅色瞳孔。
“那個森鷗外和我什麽關系?”
無慘就知道會有此一問,直播在即,他連撒謊的興趣都無,索性置若罔聞。
可耀哉不會輕易放過,沉默幾秒又說:
“你說是我的男朋友,該不會一直在騙我?”
鬼舞辻無慘眸色沉了沉,如果說在化妝間的争吵還能蒙混過關,現在卻是真正的“千鈞一發”。
他抿了抿唇,用一種施舍的口吻:
“我答應你的請求。”
“你說什麽?”
“只要你好好做完直播,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的合夥人。”
話音落下的同時,倒計時三秒。
耀哉目不斜視地走過他身旁,雪白泛光的發絲如片羽毛輕撫他的側臉。
熾熱的聚光燈讓嘴角那抹得逞的笑都變得模糊。
“好,那就今晚。”
作者有話要說:當着第三個人調戲男朋友就是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