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5. 無能狂怒人間屑 異瞳瘋批純血種
郊外別墅
烏雲蔽月, 幹涸的池塘邊青蛙聒噪。
産屋敷耀哉側躺在床上,穿單薄的條紋病號服。
他斷裂的肋骨時而滾燙如數百只螞蟻攀爬啃咬,時而寒冷如尖銳的冰錐一下下地鑿。
“嗯—”
他嘴唇泛白, 無意識溢出輕吟。
黑暗裏的男人置若罔聞, 慢條斯理翻過一頁報紙……
耀哉很快被痛醒。
他佝偻背脊隐忍,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狹窄的紮帶捆綁, 動彈不得。
“醒了?”
耳邊淡漠的問候,聽上去蓄謀已久。
他循聲望去,看到靠牆陰影處的那抹白色。
“月彥。”
産屋敷耀哉面無表情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他開始劇烈地掙紮,被證明是徒勞無功。
除了在細膩的皮膚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別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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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裏彌漫着足以令鬼王瘋狂的美妙味道。
鬼舞辻無慘喉結滾動, 梅紅的豎瞳微微斂起。
他深吸口氣,血腥味灌滿鼻腔。
如果這是男人挑釁的手段。無疑非常奏效。
不過代價慘烈,他不一定付得起。
無慘抛下報紙, 長腿一邁走向窗邊。
啪嗒—
他讓窗戶大敞, 玻璃形同虛設。
呼嘯的北風像頭餓極的猛虎朝耀哉撲去。
男人穿得少又受了傷,根本扛不住這種折磨。
不出片刻就臉色青紫,瑟瑟發抖。
鬼王被耀哉的慘狀取悅, 大發慈悲把窗戶關得不留一絲縫隙。
他假裝才發現自己的失誤,心急如焚地走過去。
“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你難受,就想用最原始的方法幫你減輕痛苦。”
他環顧四周,面露遺憾:
“誰叫這裏沒有冰塊。”
月彥情深意切,演技讓有些流量新人都無地自容。
要不是這樣,他怎麽能轉換數個身份長久地混跡人群?
耀哉不吃這套:
“別假惺惺了月彥, 你到底想做什麽?”
“到底想做什麽?”
是個好問題。
他眉頭緊鎖。
倒不是答案有多難以找到,而是希望從男人的嘴裏聽到另一個名字—他真正的名字。
月彥修長的手指隔着布料摩挲耀哉的身體。
那衣服底下緊繃的肌肉和縱橫的骨骼很快就将成為他快樂的源泉。
耀哉屏住呼吸, 一再躲避也逃不過月彥的觸碰。
沒辦法,他只得盡可能地蜷縮身體,把膝蓋壓到胸前,像只蝦。
被煮熟的那種。
月彥注視他顫動的睫毛,故作疑惑:
“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
“放開我。”
從額頭滴落的汗水流進耀哉的眼睛。
他渾身呈現出和抗拒的姿态截然相反的美—讓人想予取予求,乃至施虐。
鬼舞辻無慘向來擅長發現美。
他決定遵從內心想法。
“你問我想幹什麽?”他低頭端詳耀哉的側臉,嘴唇勾勒成殘酷的笑:“或許我只是單純關心你的傷勢。就像……”
[這樣!]
威脅像炸彈扔下,他狠狠按壓耀哉的傷口。
咔噠—
本就脆弱的骨頭遭受二次摧殘。
“啊—”
慘絕人寰的叫聲回蕩在房間,由牆壁反彈,形成驚心動魄的樂章。
但耀哉的哀嚎很快就停了,他死死抵住下唇倔強地盯着無慘。
“你想讓我死,對嗎?”他喘着粗氣問。
無慘低頭,凝視耀哉泛着血絲的紫眸裏自己的影子。
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唇,佯裝無辜:
“讓你死,怎麽會呢?你可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後的親人。”
他掏出昂貴的絲綢手帕細心擦拭耀哉額頭的冷汗。
“看看你,居然這麽怕痛。”
無慘的語氣兼具責備和關懷,像是對年輕許多的戀人說話。
“……別說得你會優待我一樣。”
耀哉嗤之以鼻,頭轉向門口。
那裏懸挂着一塊紅絲絨布,和房間裏冷清的氛圍格格不入。
仔細聽的話,還能捕捉到類似奶貓的啼哭聲。
“呵呵。”無慘俯身湊到他耳邊笑:“我們的客人都被你吵醒了。”
耀哉偏頭躲開無慘冰冷的唇。
“客人?”
他的胸口泛起不詳的預感。
是誰?難道是認識的人?
他正暗自思忖,忽然—
無慘毫不留情地把他整個拽起來。
“嘶—”
被牽扯的肋骨像錯位的零件嘎達作響,耀哉不禁倒吸口冷氣。
無慘見狀笑了,開始解他腳踝的軋帶。
“?”
耀哉不明所以,低頭凝視他的發旋猜測意圖。
“不怕我趁機殺了你?”
“只要你殺得了。”
鬼舞辻無慘頭也不擡地回答,話語裏的傲慢盡顯。
他解軋帶的手指像翩飛的蝴蝶輕柔而靈巧。
“……”
耀哉抿抿唇沒說話。
實際上,他不打算貿然動手。
無論是父親還是家族記錄,都對鬼舞辻無慘的實力語焉不詳。
“潛伏”是最好的辦法。
耀哉在無慘的示意下乖乖伸出手腕。
他察覺對方的目光滑過斑駁的血痕,眸色驟然晦暗。
看來鬼舞辻無慘和吸血鬼有異曲同工的地方。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耀哉想起吸血時偶爾不知節制的藍堂英。
不知道那家夥是否找到新的栖身之處。
“好了。”
無慘的聲音把耀哉拉回現實。
“謝謝。”
他不動聲色地拉下病號服的袖子遮掩傷口。
“哼。”
無慘嗤之以鼻,望着他的标志性豎瞳張開一些,仿佛嘲諷他白費心機。
明明是待宰的羔羊還做什麽無謂的抗争?
不,正因為是待宰的羔羊才更要竭盡全力尋求一線生機。
手刃面前這個男人的前提是—
[在他身邊活下去。]
“好奇的話就自己去看。”
耀哉把視線投向門口,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對揭曉“驚喜”有本能的抵觸。
就好像明知前方是陷阱也要義無反顧踩下去。
生活時常有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選擇。
“要我扶你?”
無慘伸出手,嘴邊戲谑的笑意肆無忌憚。
他在嘗試激怒耀哉。
“我自己會走。”
耀哉無視他,赤腳踏上地板。
一瞬間,迫人的寒意如附骨之蛆從腳底蜿蜒。
他打個寒顫的同時,身體裏灼燒般的疼痛緩解了些。
耀哉往前走,感覺炙熱的視線跟随着自己。
所以,哪怕勉強也要把背挺得和松柏一樣直。
踢踏踢踏—
耀哉愈是臨近門口,啼哭聲就愈大,他的的心跳也愈猛烈。
終于—
蹒跚的他離紅絲絨布只有一步之遙。
耀哉深吸口氣,捂着腹部用力扯開“驚喜”最後的面紗。
嘩啦—
映入眼簾的是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如墨的長發糾纏在一起,有一部分無力地黏在側臉。
那左眼角的黑痣在淚水的沖刷下分外動人。
“嗚嗚嗚—”
她一見到耀哉就激動地扭動身子,被布條塞得嚴嚴實實的口中不斷飄出意味不明的噪音。
耀哉心中大駭。
“認識她嗎?”
聽不出情緒的問話适時從背後傳來。
他當然認識眼前的少女。
[我只願意對直美言聽計從。]
谷崎潤一郎的癡語蜂擁而至。
耀哉握緊拳頭,讓聲音鎮定得聽不出端倪。
“見過一次,她好像是谷崎警官的妹妹。”
無慘慢吞吞地從後方踱到他身旁。
“是,正好童磨把這個女人捉來了。聽說她的哥哥開槍打傷了你?”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耀哉知道鬼舞辻無慘早就暗中調查好一切。
連他和警方合謀的事也一并敗露了嗎?
耀哉眼角的餘光打量無慘。
“你剛才不是想要被優待嗎?那麽—”
無慘的手親昵地搭上他的肩膀,嘴唇微揚:
“我允許你擁有殺死這個女人的權利。”
“!”
耀哉不可置信地望向無慘。
“你說什麽?”
無慘的視線和他在半空交彙,極快地皺了皺眉。
“我最讨厭別人明知故問。但看在我們血脈相連的份上,可以饒了你這一次。”
他的薄唇一張一合:
“要麽你殺了她,要麽我殺了你。”
“……”
“嗚嗚嗚—”
此話一出,谷崎直美立刻抖成篩子,眼淚像水閘嘩嘩地流淌。
生死攸關的時刻,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明明顫抖的雙腿連自己的體重也支撐不了,偏偏勉力地起身朝門口奔跑。
所謂“生”的希望近在咫尺,只要跑得夠快,就能……
無慘斂眸目送少女跌跌撞撞的身影,看她雙手被縛,只能露出一口白牙咬向門把。
身旁的産屋敷耀哉沒有動。
嘩啦—
赤紅鼓脹的胳臂裹挾腥臭的風擦着他的臉驀地伸長,眼看就要從背後捏斷少女纖細的脖子。
耀哉心髒霎時吊起。
[瞬間移動]。
在觸手碰到少女衣服的前一秒代替她成為獵物。
他被舉至高處,貼着天花板的位置。
“你找死?”
鬼舞辻無慘挑着眉,高價定制的白西裝被撕裂一半,挂在身上露出胸膛。
真像古希臘神話中操控一切的神。
耀哉欣賞自己脖子裏的軟骨嘎吱亂響。
無慘的手實在捏得太緊,連咳嗽都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你……不會……殺我。”
他斷斷續續地說。
“噢,誰告訴你的?”
無慘仰頭看他,眼裏興味濃厚。
“只要你……放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
耀哉每說一句話,肺部就劇烈地收縮,帶起針刺般細密的疼痛。
他眼前因為窒息蒙上一層晃動的黑色,甚至能感覺生命力從體內一點點流逝。
他就快支撐不住了。
鬼舞辻無慘沉默地審視他半晌。
“呵。”_嬌caramel堂_
然後,“啪嗒”把他扔在地上。
_嬌caramel堂_
“咳咳咳咳咳。”
重獲新生的耀哉像嬰兒渴望母親的乳汁,貪婪地吸收周遭的氧氣。
“你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
鬼舞辻無慘那雙锃亮的黑皮鞋停在他的面前,彎下腰一字一頓地問。
“只要你,放了她。”
“非常好,現在跪下來親吻我的鞋尖說—”
[無慘大人,求你把我變成鬼。]
“……”
産屋敷耀哉渾身一震。
“你不願意也沒關系,我保證當着你的面讓這個女人死無全屍。”
轟!
伴随無慘的宣告,原本他座位旁的茶幾支離破碎。
玻璃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別忘了,我耐心不好。我數到三。”
“一。”
産屋敷耀哉身體裏的細胞在瘋狂叫嚣。
“二。”
他咬着唇,雙手緊握成拳。
[系統心急如焚:産屋敷大人,你真的要……]
“三。”
他踉跄地換成跪姿。
“無慘大人,求你把我變成……鬼。”
耀哉的頭低到塵埃,眼看血色褪盡的嘴唇就要碰到無慘的鞋尖。
男人把腳往後縮了一步,笑容輕蔑:
“對不起,我有潔癖。”
耀哉對無慘的諷刺無動于衷。
為了殺死面前的男人,這種程度的侮辱算得了什麽?
高階的獵手通常以獵物的姿态出現。
他把指甲掐進掌心,面不改色地直起腰。
鬼舞辻無慘把手放在耀哉的頭頂,用施恩般的口吻:
“我賜予你力量,但如果你承受不住還是會死。”
說完這句話,血液從他的胳臂像奔騰的江水向下俯沖。
一剎那,耀哉的頭皮仿佛被生生撕裂。
“啊!!!!!”
他倒在地上,這股強大的力量流經每個器官,每條經絡,讓他遭受猶如剝皮抽骨,五馬分屍一樣的痛苦。
耀哉把自己縮成一團,不住地抽搐,在意志變得模糊之前争分奪秒和系統對話。
[小統,如果我忘了,什麽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原地打了幾個滾之後,昏了過去。
他平躺在床上倏然睜眼,變得十分敏感。
無論是幾裏外的竊竊私語,還是透過天花板烏雲後的那一輪皎月,通通躲不過他的察覺。
“醒了。”
似曾相識的聲音響徹在房間內。
一個清冷的身影緩緩從陰影走出,由遠及近。
男人泛光的黑皮鞋踩過一地碎玻璃。
嘎吱嘎吱—
他擡頭注視對方過分蒼白的臉頰,上面鑲嵌着一雙波光潋滟的梅紅色豎瞳。
兩種對比強烈的色彩為這個人包裹一層神秘而致命的吸引。
他警覺地從床上坐起。
“你是誰?”
他發現自己聲音嘶啞,嗓子幹得快要冒煙。
更不安的是,他不僅不認識眼前的男人,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思索間,男人已經走到床邊,用大拇指和食指強硬地捏住他的下颚擡起。
“你忘了我是誰?”
男人說着,緊蹙的眉宇間流露一股淡淡的哀愁。
他想了想,誠實地搖頭。
“你的記性還是這麽糟糕。”
男人縱容地扯開嘴角微笑,紅瞳裏充斥他的倒影—
一塵不染的白色長發和睫毛,瞳孔的顏色比鮮血稍暗,右眼下方綴着一朵六邊形的冰花。
“……”
他原來就長這樣嗎?
說來奇怪,明明屬于自己的臉卻沒有一點兒熟悉感。
“你認識我?”
聽說喪失記憶的人會全身心信任睜眼後見到的第一個對象。
這種現象被稱為“雛鳥情結”。
“當然。”
男人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壓和雄性氣息逼近。
他睫毛輕顫,目光下垂落在男人青筋凸起的指節,聽見如山澗清泉般悅耳的聲音在耳邊說:
“我叫鬼舞辻無慘,而你—”
[是發誓要跟我同生共死,我心愛的戀人。]
伴随男人消弭的話音,兩片紅雲浮現上他的面龐。
“你在害羞嗎?”
他沒有回答卻順從地閉上眼睛。
這無疑是一種心照不宣邀請。
男人冰冷的手掌撫摸他的臉頰。
[戀人]?
他咀嚼這個應該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詞彙,只覺索然無味。
男人的手滑到他纖長的脖子,眼裏積聚起名為“欲望”的濃墨重彩。
就在這時—
他快如閃電般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一扭。
“你!”
對上男人震驚的視線,他卸下溫順的假面,譏诮一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據說失憶的人會下意識相信見到的第一個對象。
但他并不打算這麽做。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信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讓我們為耀哉大人想一個日天日地的血鬼術!
感謝在2020-12-26 19:08:36~2020-12-29 16:39: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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