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懷中的斯黛安因精神波動太大,過于疲憊而陷入沉睡,笛輕抱着她,笨拙地朝她輸送精神力,以維修對方那破得可憐的精神世界。
輸送精神力的同時,笛輕腦中反複播放斯黛安剛剛的話語。
她認出自己是笛輕了嗎?
說起來,重逢後第一次見面時斯黛安直接管自己叫笛輕。
昨天自己被雷聲吓到時斯黛安的反應也很快,安慰自己的姿态與當年如出一轍。
所以……
斯黛安一直都知道嗎?
笛輕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論,正值賀莉拉和柯娜朝她走來。
她們看着笛輕體格纖弱,擔心笛輕撐不住斯黛安,特地過來幫忙。
笛輕擺擺手拒絕了兩人,從容輕松地将斯黛安帶回到昨日營地的帳篷中,順便給斯黛安裹上厚厚的一層毛毯。
做完這一切,笛輕走出帳篷,找到賀莉拉和柯娜兩人。
那兩人正在生火,見笛輕過來,動作同步地朝笛輕咧嘴一笑。
賀莉拉和柯娜不太會應付笛輕,她們認為這個單純無辜的少女已經深深陷入斯黛安的魅力中,如果她們再說些什麽,可能會傷害到她。
她們還沒想到要怎麽應對笛輕,笛輕就直接坐到柯娜身邊,猶豫着開口問道:“那個……斯黛安她……”
柯娜擔心這次的行動會讓斯黛安的情況惡化,連忙反問:“怎麽了?她的精神狀況很糟糕嗎?”
“還好,沒有很糟。”
Advertisement
本來就亂作一團,更談不上糟不糟。
笛輕眼珠子轉了一圈,再度猶豫道:“我想知道,你們上次說斯黛安很喜歡……”
說着,笛輕将身子湊近,用極小的聲音繼續問道:“很喜歡她的前伴侶,是真的嗎?”
賀莉拉秒答:“當然真了。”
她的聲音很大,瞬間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柯娜瞥了賀莉拉一眼,賀莉拉撇撇嘴,收起音量,小聲道:“可不只是喜歡,那是……”
餘光注意到柯娜攥緊的拳頭,賀莉拉抿唇一笑,話變得委婉了一些。
“你以為斯黛安的精神世界是怎麽變得如此糟糕的?
就是因為她前伴侶犧牲在她面前,她接受不了,這才崩潰的。”
說着,賀莉拉見笛輕的眼裏閃爍着迷茫,這副茫然和受打擊的樣子,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賀莉拉摸摸後腦勺,小聲嘀咕:
“我尋思這事莫凪大陸無人不知啊……”
“是哦……”
笛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後朝兩人粲然一笑,感激道:“謝謝你們告訴我。”
或許是笛輕這副樣子讓賀莉拉想起故人,她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不顧柯娜的阻攔,直接開口坦白道:
“我們也不是想害你,我想告訴你,你長得跟斯黛安的前伴侶很像,第一眼看過去誰都會認錯的那種。”
“斯黛安是把你當做她前伴侶了。”
賀莉拉說完,見着笛輕大受震撼的樣子,放低聲音繼續道:
“我不希望以後你自己發現這件事時受太大打擊,就一直想提前告訴你。”
賀莉拉說完,小心翼翼地看向柯娜,但是柯娜的鐵拳并沒有如她想象中落下。
柯娜在觀察笛輕的神情,她擔心對方會因為得知這件事受到巨大打擊,但是笛輕的表情始終平靜,除了有點懵之外沒有任何破綻。
“原來是這樣啊。”
笛輕呆呆地點點頭,心中的疑惑只多不少。
她替身她自己?
若是在幾天前,賀莉拉的話在笛輕耳中就是一片荒唐,放到今天,笛輕不得不重新審視這話的真實程度。
要判斷這話的真假其實也簡單,問當事人就好了。
笛輕跟兩人揮手,回到帳篷之後看向沉睡的斯黛安,輕聲嘆息道:“你到底是什麽想法呢?”
留在原地的賀莉拉與柯娜對視,兩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困惑,這基于笛輕過于平淡的反應。
明明前一晚聽說斯黛安有心上人時還一副失魂落魄呢,今天就闊達了?
奇了怪了。
帳篷內的笛輕開始細細回想她與斯黛安過去與斯黛安相處的點點滴滴,試圖在無數記憶中找到一點點能夠證明斯黛安喜歡自己的蛛絲馬跡。
在多年的自我否定下,笛輕關于斯黛安的大部分記憶落塵,一些會讓笛輕心動的、竊喜的回憶被她自己封存,小心地藏在角落。
她的腦中只剩那些不美好的記憶反複播放,無時無刻提醒自己不要異想天開。
一個個被封存的記憶,笛輕埋在腦海深處的寶藏,她現在就像手握一把小鏟子,勤勤懇懇地将寶藏一個接一個地挖出。
挖出之後,笛輕發現,盡管被封存了很久,它們依舊閃閃發光。
笛輕從未在一件事上如此糾結過,她很少因為什麽而感到猶豫、失魂落魄。
因為笛輕奉行“遇見困難就沖,摔倒了就站起來繼續沖。”的準則,她擅長積極樂觀地面對一切。
可在對上斯黛安時,笛輕卻不敢繼續遵循這個準則。
斯黛安處于笛輕的準則之外。
六年前的第一次任務結束後,笛輕在自己的房間內醒來,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笛輕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她記得她在雷聲中陷入昏迷,似乎……斯黛安來安慰她了?
恍惚中,笛輕想起斯黛安當時的溫柔。
就在想起的瞬間,笛輕用力搖搖頭,試圖将段不太清晰的記憶忘掉。
怎麽可能呢?
只怕是自己做的一場美夢。
盡管如此,笛輕還是下床,走到窗前往下方看去,那的窗戶緊閉,在不強烈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冷光,宛若那房間的主人。
笛輕收回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洗漱完畢就去食堂吃飯,進入食堂後,笛輕第一眼就瞥見坐在食堂正中央的斯黛安,她正在慢條斯理地切牛排。
就連吃飯也吃得很漂亮。
笛輕抿嘴,收回視線,慢吞吞地走去點菜。在點菜時,笛輕猶豫幾秒,問道:“斯黛安吃的什麽?我想要一樣的。”
十幾分鐘後,笛輕望着面前這一盤幾乎沒有任何調料的水煮牛排,陷入沉默。
笛輕這才想起來,她那個愛發脾氣的老師說過,哨兵因為五感太強,食物大多選擇味淡的。
笛輕切了一塊塞入口中,在感受到它的無味後絕望地閉上眼咀嚼。
終于解決完這盤牛排,笛輕面色蒼白地回房,她從老師那裏讨到幾本書,閑着沒事看看書挺好。
幾乎是笛輕第一時間回到房間,門外就響起敲門聲,笛輕打開門見是斯黛安,驚訝地睜大雙眼。
“休息好了嗎?”
斯黛安眸光微閃,舉起手中的布袋,以此隔絕笛輕的視線。
“賀莉拉說任務時是她不對,這是薩沙城的特産,讓我轉交給你作為賠禮。”
“好。”
笛輕伸手接過斯黛安手中的袋子,一接手笛輕才意識到這袋子的分量,如果不是斯黛安還未完全松手,笛輕制定要被帶着摔倒。
将布袋抱到懷中,笛輕看見裏面塞得滿滿的酒瓶,遂擡頭看向斯黛安。
斯黛安解釋道:“是紅酒,薩沙的紅酒很出名。”
“這一瓶就要幾個金幣,你不能喝賣了也行。”
笛輕點點頭,小聲道:“謝謝。”
斯黛安眉頭微挑,“謝誰?”
笛輕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慌亂地看向一邊,“謝謝你……也謝謝賀莉拉。”
斯黛安滿意地勾起唇角又極快壓下,輕咳一聲,輕聲道:“好好休息。”
旋即轉身準備離去。
笛輕抱着重重的紅酒,突然想到什麽,艱難地探出頭喚道:“那個,斯黛安。”
斯黛安回頭,之間笛輕目光閃爍,結巴道:“要不要,一起……喝點?”
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笛輕縮縮脖子,将自己的臉藏到袋子後方。
輕盈的腳步聲靠近,笛輕感覺手中一輕,布袋被斯黛安高高舉起,笛輕猝不及防地與斯黛安對視,斯黛安輕聲道:“好啊。”
沒想到斯黛安會答應的笛輕心裏一驚,抿着嘴咧開一個微笑,将斯黛安請入屋內,她自己沖動邀請的人,此刻再後悔也只能抽自己嘴巴子。
不過在緊張之餘,笛輕為斯黛安答應自己而悄悄地竊喜了一下。
兩人坐在窗戶旁邊,微風穿過大開的窗戶,将斯黛安柔順靓麗的金發吹動,斯黛安轉頭望了一眼飄揚的白色窗簾,問道:“為什麽把桌椅搬來窗邊?”
笛輕背挺得筆直,即刻回答道:“想曬曬太陽,有太陽的時候坐在這裏看書吃東西都很舒服。”
見笛輕這副宛若上課被老師點名的緊張姿态,斯黛安輕笑一聲,反客為主般熟練地站起身,從櫃中拿出兩個高腳杯,利索地打開一瓶紅酒,給笛輕和自己倒了兩杯。
坐回到座位上,斯黛安朝笛輕舉起酒杯,清淺微笑道:“慶祝一下你第一次任務順利成功。”
“謝謝。”
誇獎永遠讓人欣喜,特別是來自于斯黛安的誇獎,笛輕耳尖變得通紅,舉起酒杯輕輕與對面碰了一下,小聲道:“其實我沒幫上什麽忙……”
一杯酒下肚,笛輕莫名有了勇氣,她輕咳兩聲,在斯黛安看過來之後小聲問道:“我們之間不是有三條承諾嗎?”
斯黛安放下酒杯,問道:“這是我答應你的,你可以直接提。”
“好。”
笛輕點點頭,感激地咧嘴一笑,露出瓷白整齊的一排牙,配上她爬着紅暈的臉頰,傻乎乎的。
斯黛安再度舉起酒杯,遮擋自己溢出的笑意。
原來笛輕酒量這麽差。
“第二條,你以後出任務都要帶我。”
笛輕鼓起勇氣講完,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于理直氣壯,語氣驟然變軟,圓潤明亮的眼睛微微垂下,請求道:
“可以嗎?”
“當然可以。”
斯黛安努力壓抑自己想要摸摸笛輕腦袋的欲/望,毫不猶豫地應下了笛輕的請求。
說實話,她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任務兇險,笛輕又想要出任務,最好的就是把她放自己身邊,也正好可以加強一下對彼此的了解。
見笛輕趴在桌上沒再說話,斯黛安主動問道:“第三條呢?”
笛輕聞言撐起身子給自己倒了杯酒,緩慢地眨眨眼之後,笛輕說道:“還沒想好,以後再說吧。”
“以後”這兩個字極大的取悅了斯黛安,正好笛輕抱着酒瓶準備給她倒酒,斯黛安趁着笛輕專心低頭倒酒之時,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笛輕的臉頰。
笛輕只覺得什麽涼涼的東西戳了她一下,驅散了凝聚在臉頰上的燙意,她迷茫地眨眨眼,混亂的腦袋不容許她思考太多,于是很快,笛輕便将這點奇怪的感覺抛之腦後。
斯黛安很快就發現自己誤解了一件事,笛輕并不是酒量差,她是壓根沒有酒量。
看着抱着酒瓶直樂、眼神渙散的笛輕,斯黛安沉默片刻,柔聲道:“以前喝過酒嗎?”
笛輕過了幾秒才給出反應,她用力搖搖頭,随後整個人趴倒在桌上,嘴裏念念叨叨着什麽。
斯黛安湊過去,聽見笛輕斷斷續續的回答。
“酒,沒喝過啊,哪,哪有錢喝酒,沒錢……”
斯黛安笑着搖搖頭,坐回位子上,目光專注地注視着面頰通紅的笛輕,笛輕的呼吸逐漸勻稱,斯黛安看向窗外,微風吹進帶來一陣清涼,斯黛安閉眼,輕聲道:
“笛輕,我很喜歡你。”
斯黛安輕聲嘆息:“本該在最初就告訴你,可我太膽小了。”
“只敢趁這種時候說給你聽。”
風卷走了斯黛安的告白,很快斯黛安就會發現她誤解的另一件事。
她也沒有酒量。
斯黛安猛地倒在桌上,頭挨着笛輕的頭。
醉酒的頭疼感讓笛輕皺眉,她掙紮着坐起身子,看見睡倒的斯黛安後迷茫地歪歪腦袋,興許是喝醉了,笛輕格外大膽地伸出手觸碰斯黛安的金發。
笛輕拍拍斯黛安的腦袋,小聲道:
“我聽見了。”
“其實,我也喜歡你。”
随後笛輕樂晃晃腦袋想要站起身子,結果一頭栽倒在地上,直接睡了過去。
醒酒後的兩人記憶斷片,将喝酒之後的事忘得一幹二淨,笛輕甚至重新向斯黛安申請了第二條承諾。
在六年後,此時的笛輕望着外邊的晴空,這段她本不記得的酒後片段清晰地浮現在她腦中,在腦海中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她們曾在那麽久以前互訴過愛意。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這段了!
以後不會再有這種大段回憶啦。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