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情迷
堯青捏着初試的面審單,從基地一出來就直奔了某人所在的醫院。
素來冷清的微信裏突然炸出二十多條祝賀信息——大多來自航司的同事們,慶祝他們的堯大帥哥初審告捷,毫無懸念的結果。
堯青握着手機,一張一張劃過相冊。
屏幕上掠過某人熟睡時的面孔,那是他那天晚上在某人家裏,他偷偷拍的。
看了一會照片,堯青佯作毫無眷戀地把手機扔進了口袋。
也沒什麽好看的,那張臉他看了千百回,看來看去也不過如此。
再好看也不及自己。
堯青顧盼生姿地一路飄上住院大樓,按習慣,進門時理了理頭發和衣服。
确認儀表無誤後,方豔光四射地擰開門鎖,笑眯眯地往裏走了進去。
“阿姨……”
男人嘴上叫着王淑芬,目光卻下意識停在某人身上。
也許是昨晚通宵守夜的緣故,此刻他正伏在床頭補覺,并未察覺自己的到來。
王淑芬微睜開眼,見到堯青來了,笑了笑,示意他坐。
堯青将百葉窗拉上,又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些,入座時,順手扯過一塊毯子蓋在了某人身上。
“你……怎麽來了……”
男人半昏半醒地擡起頭來,一臉疲憊神色。
Advertisement
堯青說:“我帶了小米粥和包子,你跟阿姨要不要吃點?”
“她吃過了。”男人伸手去拿包子,想也沒想就塞進嘴裏,“我沒有。”
“耗啊,不然就麻煩小堯,把你送回去吧。”王淑芬擡了擡手,饒有虛弱地說:“你妹打了電話,等會就來,你要是累,就讓小堯帶你回去吧……”
劉景浩淡淡道:“我一個人回去也成,幹嘛要麻煩別人?”
堯青恹恹陪笑。
“我看你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都怕你暈在路上。”王淑芬悄使了個眼色給堯青,“小堯不怕麻煩……他人最好了……”
堯青開口道:“阿姨您就別操心了,他不想讓我送,我就陪阿姨也是一樣的。”
男人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想了想,朝外頭走。
堯青坐着一動也不動。
“還坐着幹嘛?”男人回頭看他,“走啊。”
堯青耷拉着腦袋跟在他後面,想起上回劉景浩開摩托車載自己回家,自己差點被吹得不省人事。
一想到等會還要再經歷一回,心中不免害怕。
更何況他手上的傷還沒好,每天三遍外傷藥上着,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愈合。
即使外頭纏了繃帶,可在大風大雪裏就這麽晾着,難免生疼。
而某人自然想不了這麽多,來到停車場前,頭盔一甩,大腿一橫,就等某人自己坐上來。
堯青搖了搖頭,貼上去。
男人沒說話,戴着皮手套的手牽着後頭人的手,摁到自己腰上。
“抱緊點,”後視鏡裏,某人神色嚴峻。
堯青輕輕“嗯”了一聲。
“昨晚的話還作數嗎?”男人擰動引擎,并不着急向前開動。
堯青盯着滿耳轟隆聲回:“作數的。”
“那可以親不?”男人半擰過頭,斜眼兇巴巴地看着他。
“可以。”堯青擡眼看他回去。
“那你還不快親我?!”男人忽地擡高了聲音,吓得後頭人肩膀一抖。
堯青憤憤道:“親就親,你這麽大聲幹嘛?”
說罷微微起身,也不顧及旁人,掰過男人的臉就是吧唧一口。
男人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蹬腳踩了踩踏板。
“坐穩了。”
劉景浩為他扣上頭盔,把頭轉回去,留給他一個溫熱的脊背。
摩托緩緩起速,這一回卻不比上次,開得激流猛進,風吹在身上,都輕輕柔柔的。
沿街的燈光勻在男人後腦勺上,堯青将手收緊,環住某人的腰。
紅通通的小臉就貼在男人頸後,糙糙的,黏黏的。
是雪水被體溫融化的觸感。
也是一場久違的心安。
華燈初上,夜初又飄起細雪花。
男人摩托開得慢,半小時車程,硬生生被磨到快一個小時。
臨到巷子口的功夫,堯青卻見男人晃晃悠悠地将車停在了一邊。
“想吃不?”他指着前十多米亮着暖黃色小燈的小店,“媽咪蛋糕房”。
色澤鮮亮的卡通體,在冬夜裏晃動着斑斓的彩光。
堯青乖巧點頭。
劉景浩又問:“想吃啥口味?”
“随便。”堯青說。
“随便随便,最受不了你。”男人罵罵咧咧地從車上爬下來,抖抖發麻的腿,“等真買來了,又說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煩死了。”
堯青跟着他從摩托車上下來,扯下頭盔,氣鼓鼓地看着他,“那我不吃了。”
“我真是欠你的。”
劉景浩捏了捏他的臉,話一說完,便噠噠噠朝蛋糕房跑去。
兩分鐘後,男人捧着個四寸餘的小方盒跑近身來,老遠就聽到他咯吱咯吱的笑聲,像老鼠叫一樣。
“快快快,最後一塊叮當貓,還送了我一個公仔。”男人掌心一攤,露出手窩裏的機器貓玩偶,“喜歡嗎?”
“嗯!”堯青接過機器貓,挂在了自己的手機扣上。
“哎呀,糟了。”男人撓頭,“買的時候太着急,忘記要兩副叉子了,他就給了一副......”
男人将蛋糕交到堯青手上,拔腿就往回走,“我再去找他要一副。”
“不用了。”堯青捧着蛋糕,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雙眼紅紅的。
男人微微頓住往前邁的腳。
堯青說:“我們可以......共用一個叉子。”
也都是耐不住等候的猴急性子,等不到回家,兩人就急哄哄地拆了蛋糕盒,窩到旁邊一個鐵皮棚子裏,吃起了蛋糕。
棚子是鄰居家用來堆放雜物用的,各種亂七八糟疊在一起,可供避身的面積極度有限。
劉景浩與堯青蹲在棚子一角,肩膀挨着肩膀,仰頭看上頭紛紛落下的雪。
堯青手裏捧着一塊奶油蛋糕,用叉子刮蹭着泡沫盤裏的剩餘奶油,将它們攏成一個小球,用叉子挑起來,遞到了男人嘴邊。
劉景浩瞅着雪,水到渠成地抿下那口奶油,趁着旁邊人傻笑的功夫,一口親了回去。
“你幹嘛.....”堯青羞煞地抹着臉上的奶油,往裏縮了縮,怪不好意思。
劉景浩說:“親你咯,怎麽,不給親?”
“沒有......”堯青将頭低下,默默咀着塑料叉子,耳根一路紅到鬓底。
“今年冬天真是撞了邪,真他媽冷。”男人掏出一根煙,正要點上,見某人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又将煙塞了回去。
堯青怯怯道:“少抽點,抽煙不好。”
“心疼我?”劉景浩半兇半笑,“我就抽,你能拿我怎麽樣?”
“那我就離你遠一點。”堯青不吃他這一套。
“以後還在我面前裝不裝?”男人伸手将他摟到懷中,一口含住他耳朵,“外表哈士奇,內心小柯基。”
“誰外表哈士奇,你才是小柯基。”堯青故作扭捏地扭了扭上肢,蹭得男人的臉更紅了。
“你就是小柯基,堯柯基,堯柯基堯柯基堯柯基.......”
“幼稚。”
堯青捶了他一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
雪漸漸停了。
兩人吃完蛋糕,又在棚子下抱了會,為了這個遲來的擁抱,劉景浩不比堯青等得更加焦心。
而當他再次将人擁入懷中時,卻不再是從前那樣的雀躍與激動,取而代之的是歷經鉛華後的平淡與本真。
他對待堯青的擁抱,就像是在等待一個睡前的晚安吻。
他不再憧憬欣喜,因為他知道,那個吻遲早要來。
北京的冬夜比荊川還要漫長,男人摁滅房中最後一盞燈,敞開棉衣,掀被躺進被窩中。
“彈簧床會不會小?”劉景浩擺正枕頭,見堯青全神貫注地摳着牆面上的海報,那是他高中時最愛的球星梅西,十六歲的劉景浩幻想踢出全亞洲。
久經時光的炖煮,“梅西”早已斑駁脫色。一大截身體随牆皮掉落,堯青用手摳着殘餘的紙末兒。
忽地一瞬,一只大手如鷹爪般将他的手握住,貼在了一塊梆硬的胸肌上。
心跳如火。
“你知道嗎?《意亂情迷》的英譯是double fixation,我的翻譯是火山爆發。”
黑暗裏,堯青眨了眨眼,一抹水光掠過,別樣的玲珑。
窗外細雪紛揚,男人拉着他的手,任寂靜中心跳聲蔓延。
堯青問:“你看過《意亂情迷》嗎?一部電影。”
“沒有。”劉景浩如實禀告,他的堯青總是這樣,美麗、脆弱、傷感而富有詩意。
他不該為人,該做畫裏的一抹魂,就這樣靜靜地被人憐愛與欣賞,如此,也不必經歷人間如此磋磨。
堯青動了動手指,捋着男人一小撮兒燦金色的胸毛,柔柔道:“不怕你笑話,我小時候跟我爸睡一張床,也發現他身上有許多毛。他對我說,小堯堯,快長大吧,長大了,你也會長出這些可愛的小毛毛。我說,小毛毛長在身上,會不會很癢,他說不會,但未來跟你抱在一起的那個人,一定會很癢。”
劉景浩握住他的手,一臉溫笑地說:“那你癢嗎?”
堯青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被子裏。
男人坐起身子,将某人摁入懷中,啞着嗓道:“你是身癢,我是心癢。”
你癢我也癢。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哈,一更晚上六點,二更晚上十一點,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