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個人剛才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告了白, 現在單獨相處,程倦難免有些閃躲,嘴角繃得有些緊。
他甩甩頭, 目光悄然地擦過秦攬低垂的手臂, 門外的塑料袋堆擠在地上。
他的視力不錯,看見了備注的韓語:聲音不要太大,謝謝。
簡單的幾個字,讓程倦對秦攬的排斥感和防備, 驟然降到生物本能的最低。
程倦低聲, “我就是餓了。”
他用一種安靜的方式解釋了他臉色不好的原因,秦攬很高興這樣的‘坦白’。
跟着話音落下的瞬間秦攬伸進來一個紙袋,等他聲音的回響結束秦攬才張口,“酒局上給你打包了一份功夫湯面, 怕你吃不慣韓國燒烤。”
程倦瞳孔不自在得縮了下。
這個面韓國極少有,首爾倒是有一家做這面的, 只是離這裏還有點路程,而且很難預訂到, 最少要提前一個星期天!
——一個星期前他們還在國內。
這樣的情誼… …程倦自知接不住, 胳膊一直就擡不上去。
這哪裏是面,這分明就是秦攬遞得情書。
程倦斜掃着秦攬, 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個什麽究竟出來,就是想看看這個人。
秦攬晃晃手, 紙袋子響起獨有的清脆聲音。“不是餓嗎?這面真不錯的, 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紙袋小心翼翼挂到他手上, 秦攬盡可能的還避免和他發生碰觸。
這麽久以來秦攬都是這樣, 喜歡蹭在他身邊, 但是除此之外并無太多的親昵動作, 時刻注意相處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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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倦吊起眉角看了看手上的紙袋,指腹收攏還是收下了,秦攬見狀就準備走。
身子剛動,程倦伸出手拉住他。“你困嗎?不困進來坐坐。”
聽到這個秦攬一下子脊背發僵,心被頂到嗓子眼差點跳出來——
他深呼吸幾口氣,卻覺得空氣稀薄,只有犯喘得份兒,怕被程倦看出端倪,秦攬想法壓着。
“大半夜的,不太好吧… …”孤男寡男的,我要是瘋了怎麽辦!
被肖阮知道了,他不又要忍不住出言浪了?可心裏秦攬覺得真TM好!趕緊進去!
程倦掌心回握,隔着隊服,熾燙的溫度蹿上秦攬胳膊。他身上一片酥軟,腳下打晃,莫名其妙得就進了屋,坐在了程倦的對面。
他看着程倦打開面,拆筷子吃起來。
程倦的吃相挺斯文的,比大多數人都好看。
一筷子夾多少吃多少,不往碗裏掉,也不吸溜出聲音,不會濺湯汁,一看就是那種骨子裏刻着素養的人。
但程倦有個不一樣的小習慣,咬斷之前會先用舌尖纏繞一下那個面條。無論是吃米飯還是燒烤,他都會先用舌尖勾一下食物。
秦攬自覺每每看到這個動作都會忍不住臆想,覺得程倦勾的是他的舌尖… …
秦攬不動聲色得想入非非,時不時咽咽嗓子。舌尖耐不住的一直在口腔裏探尋什麽,就覺得差點東西給他勾勾。
程倦吃完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擦嘴,擰開一瓶水喝了兩口。
當這一切做完後,程倦換了一個‘談判’的姿勢坐在他面前。
秦攬突感氣氛不對,腰背拉直靠在背後,目光試圖想先從程倦臉上窺得先知,卻在那張風平浪靜的臉上一無所獲。
他莫名緊張起來,指尖局促得不知道放哪裏。
程倦重新擰一瓶水,“喝了多少酒?困嗎?”水遞過去。
秦攬接到手上,他不渴,重新擰好放在桌面上。
“幾個隊長胡吹說騷話,明天比賽今天誰敢碰酒。每天都淩晨睡,現在正嗨。”秦攬回答的一絲不茍,老實異常。
老實到程倦覺得很好笑,橫豎沒忍住笑出了聲,“別端着,放松點,我就是覺得我們該談談。”
程倦往後靠,找了個極其舒服的姿勢靠着,很放松,像真的就打算随便說些什麽。
是要談談,一層紗既然已經扯開了,追他這話也說出去,怎麽能算了!
秦攬眸子裏的光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細密地貼在他臉上。
“想談什麽?”秦攬覺得嗓子幹涸火|辣,擰開程倦剛才遞的水喝了兩口。
“為什麽動手?你不動手一個電話他就禁賽了,說不定明天就起飛回國了,為什麽還要動手?”
秦攬在圈裏待的時間不短,哪些線會有什麽後果他一清二楚,明明忍一口氣結局會更好,他卻不忍,這總是有原因的。
秦攬眼底翻起戾氣,“沒事,他早晚要在我手上退圈,我能動手不受罰的情況不多,所以有機會讓我揍他我能放過?”語氣裏深深的遺憾,覺得自己下手還不夠。
秦攬眼皮子一吊,他咬咬牙,“要不是明天比賽不能看出什麽傷,怕讓人發現順藤摸瓜把你的事情爆出來,我可以送他去醫院三個月以上。”
程倦愣了下,“可你交給肖阮,他能處理得比現在要好。我剛才挨得那一腳就白費了。”
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腰腹,衣角勾起來,精瘦白皙的腰肢上暈出一塊淤青,展示了一下秦攬的力道。
秦攬被這白花花的腰閃得眼睛花,喉結翻湧幾下,眸子上的顏色都深了幾分。
他嗓子往下深沉,“交給肖阮他知道分寸,可江修遠下線在哪裏我們都不知道。他這個行為一旦上報聯盟,強制退役都有可能。調查期間把他禁賽、送回國,他如果破罐破摔,你得站多高的浪尖?我不知道他手裏還有你什麽,我怎麽敢把他交給聯盟秉公處理?”
程倦面上一震,心裏波濤萬丈,一個浪頭卷的突然,拍得他有些發昏。
他以為秦攬是意氣用事、情緒上頭,卻沒想到秦攬會想這麽深… …而且想的都是他。
程倦嗓子一頓梗塞,好半天才張口:“你動手就是不想肖阮把他送去聯盟,怕他咬我?”目光多少帶着詫異擱在秦攬臉上。
秦攬手背在身後勾絞着衣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那孫子太陰險了。”
縱然不爽,哪怕憋屈,秦攬一絲都不敢賭。因為賭注是程倦,他賭不起。
頓了頓,秦攬擡起視線,“你有什麽不可言說的東西落在他手上嗎?”
秦攬說話很小心,怕用‘把柄’一詞刺着他,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全心全意想的都是他——
程倦的目光凝在秦攬身上,一種莫名的感覺随着血管去到身體各處,皮膚下隐隐發熱。
他聽話的仔細回想了下,肯定道:“沒有。”
程倦站起身,兩手撐着桌子朝秦攬壓過去。
聲音勾着調帶着餘音,“你問這些做什麽?”眉目掃在秦攬臉上,“你還想做什麽?打算這樣對我到什麽時候?”
秦攬被壓下來的臉驚到後仰,怕距離太近。
粉色卷發下程倦的眼神有些尖銳,秦攬咽了口氣,“我怕他以後威脅你,好提前… …”一一解決。
“要追我?做這麽多是為了這嗎?”程倦打斷他的話。
程倦一屁|股坐回原位,翹着腿看着秦攬,目光清冷随性,秦攬摸不清程倦的意思。
秦攬心口茫然一撞,這話就這樣輕松地被提出來… …他脫口,“嗯,要追你。”指腹撮着衣服,“可以嗎?”
?
這種事還能問可不可以嗎?
程倦眉心蹙了下,秦攬說的是要追,不是想追,看來挺早就有預謀了!
他不禁想到入隊… …還匡他說因為他是A one才想簽他,現在才知道這就是幌子!
程倦磨蹭出口,“我要說不能你怎麽打算?”
秦攬眉眼一斜,笑了兩聲,掌心汗涔涔的,“全網都知道我們是一對,在他們眼裏我已經追到了。”秦攬臉皮突然厚了。
程倦一手撐着下颚,模樣挺随意的,“可以‘分手’。”
秦攬歪下頭,“沒事,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得追,光天化日、夜黑風高都可以了。”模樣格外自信,臉上局促的神情終于化開。
程倦覺得視線被某種光刺了下,心神恍惚起來,跳動的心速讓程倦有些吃不消。
“一個賽季,退役前你追吧!追到了我是你的。”
程倦伸手摸過秦攬面前那瓶水擰開,自己面前喝過的水推給他。
秦攬心髒驟然停跳。
是不是幻聽?
他嗓子幹澀起來,“你… …”
程倦拿着水瓶跟秦攬面前他的水輕輕碰了下,裏面水紋蕩漾,圈圈擴散開來。
秦攬覺得這就是合卺酒碰杯一樣,那個‘叮’的一聲響在耳邊。
“這碗面條的謝禮。‘八仙’這家店很難訂,你廢了多少心思我看得見。”
程倦仰頭喝了一口水,這瓶水秦攬喝過,程倦主動喝了他喝過的水… …
秦攬身上燒的厲害,腰又有點發軟,指尖發顫地摸過面前這瓶程倦的水。秦攬擰開也喝了口,甜的他嗆了一口,立馬咳的面紅耳赤。
一張紙巾遞過來。
略帶清冷的聲音也落下來,“韓國我很熟,沒必要撕标簽怕我搜,我打開一看就知道是‘八仙’這家。既然想追我,以後手段放在明處,遮着掩着挺辛苦的,萬一我錯過了你的心意你不就白費了?”
秦攬兩手握在一起,指腹交錯揉捏,“我真的能追你?”他想都沒想過這件事會如此突然得發生。
“你随意,我最終要是沒喜歡上你,能好聚好散嗎?這個賽季結束我退役後就會删了所有人,你也一樣。”這話顯得無情了很多。
秦攬捏着水瓶,篤定道:“你删不了我的,到時候合同重新簽到我的年限吧。”
程倦心裏滋滋作響,他看了秦攬一眼沒說什麽話。
過了一會兒才張口,“明天我還想吃這個。”程倦指着桌子。
秦攬目光放在桌面這碗面上,早知道一碗‘八仙’的面就能讓程倦答應,他可以把這家店買下來送他!
“行,你要什麽都有。”
程倦吊着眉角,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十二點半了,故意折騰秦攬,随口說了句,“我想喝冰水,有嗎?”
秦攬直接起身往外走,程倦一看他的行動力這麽強連忙拉住他,“逗你的,明天還要比賽,你去睡吧!我真就是開玩笑的。”
秦攬轉過身,“我買了個冰箱給你冰好了半箱水,下午要送來的,一直敲不開你的門才沒給你搬來。你等我給你搬過來,就在我房間。”
他掙開程倦的手,開門出去,轉眼就看見秦攬搬了個半人高的冰箱進來。
插在茶幾旁邊,打開門拿了一瓶冰水,思索了會兒又放回去,關上冰箱門。
“你剛才吃了熱的,現在喝涼的會肚子疼,明天喝吧。”
冰箱裏的冷氣還覆在他胳膊上,程倦就這麽靜靜地看着秦攬,随後眉心蹙了蹙,“你還是別追我吧,我想退役,并不太想和你續合同。”
秦攬突然欺身圈住程倦,給了一個他足夠活動的臂彎,怕太孟浪了程倦不自在。
音調往下壓,特意說出磁性,“我人挺好的,你再看看?”
程倦一擡頭,秦攬這張臉就沒入瞳孔裏,這張臉一直往下陷,緩緩印上了心口… …
秦攬人是挺好。
就是——我不想再碰感情了。
程倦別開臉,神情遲鈍起來。
所以剛才是為什麽糊裏糊塗答應秦攬讓他追自己的?程倦現在想不起來剛才答應的原因。
一種不好不壞的拉鋸扯得他意識掙紮起來。
“程倦,我喜歡了你四年。”
程倦目光緊扣在他眼中,指尖捏住秦攬得手臂,他張張口,不知道說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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