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一束玫瑰掉在程倦腳邊,他被秦攬牽着走的時候,殷紅的花瓣擦過他的褲腳。
程倦垂頭匆匆一瞥,花散了一地,視線上擡,目光停留在江修遠臉上一剎那,江修遠蹙着眉,全然沒反應過來。
秦攬一巴掌扭過程倦的頭,“別看非人類,髒眼睛!”他的指尖松軟,覆了一半在程倦臉上。
程倦現在腦子茫然,面上慢慢驟冷,腕子扭動了下 。秦攬沒松手,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程倦,強行把他帶到IF隊友身邊才松手。
剛才那一幕秦攬當做沒有發生一般,指指空位讓程倦往裏坐,然後他堵在程倦外側坐下。
秦攬在桌面細挑了支酒,側頭問程倦,“喝點嗎?”
程倦臉色不太好,粗粗視線掃了一眼周圍,IF三位一隊隊友只是瞪着眼睛面面相觑,不知道什麽情況,但沒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肖阮為了烘托氛圍不至于冷場尴尬,清清嗓子揚聲問:“要不給我一杯?”這個試探性的語氣格外小心翼翼。
秦攬‘心情好’,真倒了一杯推給肖阮,轉而胳膊撞撞程倦,“你要麽?”
肖阮看着眼前這一杯酒水,都不敢相信秦攬真給他倒了酒!秦攬是真少爺,死金貴!
這樣終身難得一次的情況,肖阮連忙掏出手機拍照,發微博直接置頂上去。
【seckill親手倒得酒——】附上一張圖。
三十秒點贊直接破萬,評論破千。
秦攬也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推到程倦面前,有點殷勤,“試試?這家會所別的不怎麽樣,但這款酒是挺不錯的。”
指尖才推動,玻璃杯都沒到程倦面前,一只手從天而降按住了杯身。
“程倦酒量不行,這一杯他就倒了,你存心灌他?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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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修遠,帶着斥責,口吻兇狠。
秦攬眉宇直接深沉,不知不覺劃過一抹猩紅戾氣隐在眼後,胸口一股子氣上湧,眉尖一挑看向斜上方。
江修遠一臉凝重,嘴角抽抽,目光一直擱在程倦臉上,像大人管教孩子一樣擡手要拿走酒。
秦攬直接丢手,他不知道程倦酒量淺,那不能喝就算了… …也是他無知,但秦攬這手松得着實難受,對程倦的了解,他輸了江修遠一成。
秦攬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杯子,角度刁鑽得從江修遠手中搶過杯子。
“我隊長給我倒的酒,你憑什麽抽走?”
就着清冷的聲音,那修長的指尖收走一擡,酒水順着杯壁直接滑入程倦的喉嚨,轉眼間一滴不剩。
程倦把空酒杯在秦攬眼前晃晃,“味道是不錯,再倒點?”
程倦這… …
秦攬覺得江修遠也不像胡謅,程倦酒量不好,幹嘛喝這一杯?故意麽。
他看了兩眼程倦,把酒推遠,從程倦指尖抽出酒杯一起推遠,“要真不能喝就不喝了,我不知道你酒量不好。”
江修遠見他們這樣自然的相處方式,眼睛直接紅了,急切的想躍過秦攬去和程倦貼近點說話,卻怎麽都淌不過秦攬這條阻礙。
他有些抽氣,無奈道,“程倦,別和我鬧脾氣了,你都走了半個月,我願意和你公開關系還不行嗎!?”
江修遠急切得想靠近程倦,卻沒什麽動作能靠近他,最後江修遠問秦攬,“秦神能讓開一下?我想和我男朋友說話。”
秦攬臉色一青,去你大爺的男朋友!
他往沙發背上舒舒服服得一靠,死死堵着兩人的距離,像極了拆散牛郎織女的王母娘娘。
還好肖阮選的是對座又靠牆,不然江修遠還得從其它地方對程倦上手。
秦攬眼皮上掀,聲音帶着沉厚,“江修遠,你訂婚了!說我們隊員是你男朋友,是打算在亞洲預選賽開始前,就帶我們IF一波節奏麽?你劈腿別劈得這麽直白,你胯寬不代表人家願意讓你這樣對待!”
看見江修遠秦攬就怄得吐血,氣的恨不得把江修遠按在地上直接打死!
剛才肖阮說會掐監控,他為什麽沒帶刀下來手起刀落?真TM後悔!
心疼我未來的男朋友,被人當衆這樣搞心态!可他還沒有個正牌身份去安慰!
秦攬難受到氣息不穩,強壓情緒都快壓不下去,眉眼蓄着的戾氣已經有點外顯。
肖阮在對面看得膽戰心驚的,心中已經開始求佛:求江修遠當場猝死!秦攬不要瘋!信男願意用一隊隊員林眉十年壽命換您開眼!
旁邊的林眉不知道自己無故少了十年壽命… …只是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程倦往沙發裏面不動聲色的縮了點,眼角有點泛紅,嗓子上下蹿得厲害。
過了許久程倦才說,“我不是走了半個月,我是走了三年零兩個月十五天,一共1171天。當年你這樣對我,現在這樣對你未婚妻,江修遠,齊人之福不是這麽享的!我和你三年前就沒關系了,男朋友這三個字別亂說,你配不上我!”
秦攬聽到這話,目光悄悄斜視到程倦臉上,他除了唇色蒼白點,程倦目前看不出太大情緒。
程倦粉色的丸子頭,額前的碎發依舊顯得他‘分外妖嬈’,昏暗的環境下,這樣的境遇裏,程倦平靜且安寧,跟一幅較好的畫兒一樣擺放在這裏。
江修遠那逼是配不上程倦。
秦攬大贊——說得好!
江修遠臉色蒼然素白,嘴角顫起來,深情款款、‘我見猶憐’:“我現在就公布行嗎?你還在怪我當年隐而不發!?”腔調粘糊。
秦攬倏然起身,擋在程倦身前直直面對江修遠。
“今天基地外面堵,現在這裏弄這些手段、說這些話,早半個月你在做什麽?早三年你又在做什麽?現在不覺得晚?今天聚會能帶家屬,你未婚妻來了嗎?一會兒飯局我先敬你們一杯百年好合,發出去分分鐘就是熱搜,當我提前送一份禮,DXO和IF友誼長存。”
程倦坐在裏面被秦攬擋着,但是聽到這些話他還是有些難受,唇色微微發白,一手揉了揉額頭。
江修遠現在恨極了秦攬,賽場上針對他,程倦面前又拆他的臺,還把程倦拐到IF,這個人從這個賽季開始,就跟瘟神一樣在他身邊晃,神TM有病!
江修遠紅着眼睛擡手要推搡秦攬,肖阮當即一嗓子掐斷江修遠的動作。
“江修遠你放下手,我們秦神你碰不起!”
江修遠眼紅地瞪了一眼秦攬,恨恨地甩手,衣袖在空中劃出一道速聲,光聽這聲音就知道江修遠力道用了幾分!
肖阮黑着臉直接去DXO找他們負責人來拉人,說江修遠醉了!趕緊帶走,再鬧事就要不客氣了!
再說,明天還有三場中國賽區的線上solo賽,今天這事只洩露出去,已經很搞事了,DXO和IF公關今晚都要備戰,怕是睡不了了!
都怪江修遠這個傻逼,明明都訂婚有未婚妻了,還在程倦身邊搞什麽… …連累程倦入隊信息都沒公布,就要開始處理‘情史’!
肖阮一個頭兩個大,惡狠狠吐了聲,艹!火冒三丈。
肖阮跟DXO的負責人說清楚情況的時候,再三警告讓DXO看緊點江修遠,別在公關期間瞎說話引導節奏!
不然到時候江修遠這婚後劈腿,聯盟直接能讓江修遠退役!DXO不可能在亞洲預選賽前,能找到一個和江修遠實力相當的選手頂替他上比賽!
還要連累程倦被‘小三’,半個人被擡出圈都可能!好不容易來一個金疙瘩,要被江修遠這麽毀了,肖阮能提刀血洗DXO上下!
最後DXO的隊長和經理一起來拉人,江修遠被施壓,臨走之前他躍過秦攬的肩跟程倦下了戰帖。
“明天亞洲預選賽開場前的三場solo表演賽,你只要能單殺我一次,我就不再糾纏你… …”
江修遠嗓因已經很低,帶着頹氣,“如果不能,我他媽再也不可能放過你!程倦,你不能這樣甩開我,我們… …”
肖阮蹙着眉,手繞繞,“趕緊架走,還有記得舉報這家會所,賣了假酒吧!後勁這麽大,人都瘋了!”
DXO的米西信和經理一起拉人,根本拉不動江修遠。江修遠接盡瘋狂地掙紮,看着程倦根本挪不開眼。
他厲聲問程倦:“回話!你應不應!”
秦攬心裏深處直接炸了,火蹭蹭上湧,正要開口,程倦突然伸手拉住秦攬的胳膊。
程倦在秦攬身邊看着江修遠,“我殺不殺你,我們都沒關系明白嗎!?但是明天我想試試——”
江修遠突然瞪大眼睛,滿臉怵白,周身一下子就失了力氣,不可思議地看着程倦,根本不信這是程倦能對他說出來的話!
程倦擡頭對上江修遠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眉宇吊着一股疏離,“我的槍從來沒有對準過你的ID,以後不會了… …”
江修遠張張嘴,突然兩眼蓄滿眼淚,嗓子一哽,眼淚直接掉下來。
秦攬直接:我艹!
程倦一愣,原本僵硬的脊背突然松了些,秦攬覺得情況不好,他先一句:“趕緊拖走!”
現在江修遠心緒紊亂,米西信和DXO經理輕而易舉的就把人拖走。
然後DXO經理趕緊和肖阮一起去商讨,今天這事萬一事發了該怎麽辦,順道賠禮道歉,只差按着江修遠過來磕頭。
一直到飯局開始,江修遠都規規矩矩的坐在DXO位置上——看着程倦。
秦攬找服務員,“你們這裏有屏風嗎?搬個過來,有只狗一直盯着我們。”
程倦安靜得靠在裏座裏玩手機,聽到秦攬這句話突然笑了聲,短促瞥了秦攬一眼後又盯着自己手機。
他一句話也不說,表情也寧靜,看不出來有什麽開心或不開心的情緒。
過了會兒程倦突然推推秦攬胳膊,“我出去一下。”
“不是去洗手間的話,其他的我都幫你。”秦攬一點要動的苗頭都沒有,下颚勾勾,示意程倦直說。
程倦有點難堪,轉而又坐回去,用腳踢踢秦攬的小腿。
“要喝水。”
秦攬起身之前盯着對面的隊友,“江修遠來了直接叫‘非禮’報警!堅決不能讓他靠近程倦一步,聽到沒有!”
受恐吓的林眉和老E、還有一位極少開口說話的‘啞巴’封季同一起點頭。
秦攬一來一去動作極快,程倦一局游戲一半都沒有打完秦攬就回來了,還是一瓶冰水擱在程倦眼前。
程倦把手機遞給秦攬,自然道,“會麽?幫我打一會兒。”
秦攬瞟了一眼他的手機,是個三路對線的手游,他沒玩過,但伸手接過來,“我給你茍一會兒,你喝。”
結果程倦喝完水也不接手機,“輸贏随意,我不想玩了。”
秦攬不想把程倦的手機還給他,好不容易能湊近點,他暗地裏騷起來。
清清嗓子,“我玩游戲基本沒輸過,你也厲害,戰績肯定很好,我不想給你抹下唯一一局敗筆。”
他往程倦身邊挪了兩個身位,“要不你指揮、我操作?反正以後我們一個隊,打起比賽來我們需要默契度,要不現在練練?”
老E隔着一個桌子跳起來,秦攬看他激動的樣子沒擡眼。
只是悶悶且随意地說,“過兩天你再收拾行李,A one官宣了你就可以走了——”
老E喜得合不攏嘴,一副被壓迫的苦奴隸一朝解放,喜大普奔。
直接開了瓶香槟跟林眉、封季同幹杯起來,揚言這是送行酒。還給秦攬奉上一杯,給程倦倒的時候,秦攬一邊操作一邊說。
“他喝不了酒,別給他倒。A神以水代酒夠給你面兒了!”
老E瞪眼一愣,指尖指着程倦,“剛才他又不是沒喝過!”
秦攬側身把手機給程倦看,“出什麽裝備?”
他的身子湊近,氣流都撲在程倦耳尖上,又濕又熱,程倦心口被什麽東西頂了一下一樣,呼吸驟然一堵。
短剎間程倦有些神思恍惚,“那個綠色的裝備… …”程倦嗓音裏帶點慌,細聽下有點顫。
秦攬擡頭,正好對上程倦的臉,這個距離和肖阮發的那張圖片,江修遠和程倦的距離差不多,秦攬只要往下五公分,直接就叩在程倦的唇峰上… …
秦攬喉結湧動起來,心裏‘砰砰’起來,他生怕這突兀的心跳聲被程倦聽到,連忙坐直。
随手一按,裝備買成了旁邊那個黑色短劍,買錯了——
程倦脖子有點熱,伸出手在桌面随便摸了杯什麽就喝下去。
秦攬餘光瞥見連忙攔,“程倦!”
一杯見底,程倦還有些茫然,“怎麽?”
“你喝了酒… …剛才那個誰說你酒量淺會醉。你現在難受嗎?”
秦攬從口袋裏翻出醒酒藥遞過去,“來之前給你備的,吃點!免得一會兒頭疼。”
程倦看着藥不知不覺勾起嘴角。
三年前去法國,那段時間過的渾渾噩噩,基本喝了快半年的酒,酒量早都見長。
他接過藥,突然塞到自己口袋,然後輕聲,“隊長,別從人家嘴裏認識我,你要親自看!”
說着給自己倒了一杯秦攬最開始挑的白葡萄酒,然後輕輕碰向秦攬面前的酒杯。
“à sec .” (法語,幹杯。)
程倦的聲音像是一陣風,纏在秦攬耳邊,他覺得自己的腰腹細碎的麻起來。
秦攬嗓子裏的字跟噎嗓子一樣,“幹,幹杯。”
最後這局游戲還是在程倦的指導下贏了,對方水晶爆炸的時候程倦笑出聲。
慢條斯理說,“我們應該能磨合很快,其實我并不是狙位,我能自由位,你們IF賺大了——”一副IF撿了大便宜頓悟優越樣。
程倦伸了個懶腰,現在臉上盡是輕松,絲毫沒有被江修遠糾纏過後生出來其它不該有的情緒。
秦攬眉尖挑起來看着程倦,“是,賺大了!”
能喜歡一個這樣的人——很好。
秦攬把手機遞給程倦,“明天線上表演賽是直播,亞洲預選賽區入選隊伍都要開直播,估計今天肖阮會給你官宣,明天你上場的話就是你的直播首秀。”
程倦突然目光一滞,有兩分晦澀在裏面沉浮。
秦攬察覺出不對後小心翼翼問,“怎麽了?不能直播?我記得你在法國經常直播,就是不開麥。”
程倦怔了很久才頹然得拉出一句話,“我殺不了江修遠——我可能還是狙殺不了他… …”
秦攬心口悶得被錘了一記,好一會兒他才給程倦定心丸,“沒事,我明天不會讓你遇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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