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漱後,她來到膳廳吃早膳。
再過半個時辰就到午時了,她必須盡快趕回玉府。
“你有什麽打算?”高晉揚頗為佩服她的定力,不久前他們還在寝榻上翻滾,此時她卻能淡定從容地與自己同桌進膳,毫無忸怩、窘迫之态。
“走一步看一步。”
“謝氏如何陷害你?”
“高大人無須費心。”
她站起身,“謝謝高大人收留與早膳,你如何對我的,我會銘記于心,來日定當好好酬謝!”
他自然聽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淡淡而笑,“不送。”
玉輕煙離開這座別苑,前往京兆尹衙門。
京兆尹周康聽完她的陳辭,覺得事态嚴重,卻又不願因為一個小小的平陽縣主而得罪玉夫人和謝家,正躊躇間,他身邊的小吏低聲道:“大人,門口那人好像是……高晉揚高大人。”
周康望過去,那不正是長公主和陛下身邊的紅人高晉揚嗎?
她聽見了,轉頭望過去,那人正是高晉揚。
他就那麽輕逸地站在那裏,明媚的日光在他身後旖旎成一片斑斓的布景,像是他身上散發而出的光芒,耀花了人的眼。這府衙的廳堂頗為寬敞,卻好像容不下這個神祗般的人物,顯得逼仄。
“高大人駕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周康快步迎上去,谄媚地笑,“不知高大人今日來,可是公事?”
“我護送縣主來的,見她這麽久沒出來,便進來瞧瞧。”
高晉揚不看周康一眼,徑自走到她身邊,“二小姐,可都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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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輕煙雖詫異他的突然到來,卻也順着道:“都說清楚了,只是不知周大人聽清楚了沒。”
他跟随自己來此?他真心幫自己,還是別有企圖?
周康賠笑道:“聽清楚了。高大人,縣主這事……有點難辦吶……”
她譏諷道:“若是好辦,也就不會來京兆尹衙門了。”
“難辦?”
高晉揚仍然無視周康,纖長的眼睫緩緩一眨,流瀉出些許清寒。
周康像是老鼠見到貓,謹慎道:“其實也不難辦……只是事關玉大将軍的夫人與一條人命,下官人微言輕,只怕……”
“若你沒膽,本官借你幾個膽。”他微微側首,桃花眸輕眨,明明是勾人心魂的潋滟波光,卻令人覺得他的目光冰寒而陰鸷,令人膽寒。
“下官盡力而為。”周康的臉膛痛苦地糾結着。
玉輕煙也看見了高晉揚方才可怕的神色,第一次見識到殺傷力十足的目光可令人心膽俱裂。
行至半途,高晉揚聲稱有要事在身,告辭走了。
不過,經他耳提面命了一番,周康才端着官威進了玉府大門。
當玉府的人看見玉輕煙大搖大擺地進來,驚得目瞪口呆。
不多時,下人将周康請進前廳,謝氏等人匆匆趕來。當她看見玉輕煙完好無損地坐在廳中的剎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這究竟怎麽回事?那高僧不是帶她去開元寺了嗎?不是說好了在半途弄死她嗎?
這賤丫頭,當真命大!
多日來的部署都白費了!氣死她了!
“周大人來此,不知有何指教?”謝氏客氣地問。
“母親,昨夜之事,周大人已清楚明白。周大人來府上,是查明二房蘇姨娘離奇暴斃、三公子失蹤的真相。”玉輕煙舉眸與她對視,絲毫不怯,霸氣側漏。
“周大人,蘇姨娘暴斃、三公子失蹤,真相已明,無須再查。”謝氏明白了,這賤丫頭是回來洗脫冤屈的。
“昨晚母親不是說我克死了他們嗎?我是妖孽,是掃把星,會克死所有親人,因此,母親才連夜把我送走。”玉輕煙輕聲細語地說道,一字一句卻切中要害,“既然母親說是我克死他們的,那便讓周大人看看他們究竟怎樣被我克死的。”
“玉夫人,本官是京兆尹,城中任何一宗命案,本官都須查明真正的死因。”周康打起官腔。
謝氏從容道:“周大人,人是被她克死的,這就是真相。”
玉輕煙淡淡道:“母親一再阻止周大人查驗屍首,是否做賊心虛?是否有見不得光的龌龊事?”
謝氏瞪她一眼,對周康道:“周大人,午膳時辰将至,巧了,我兄長來府上,不如一道用膳吧。”
周康哂笑,“本官哪有資格與謝大人同桌用膳?不過玉夫人,我身為京兆尹,該管的事自當管一管,否則,陛下和長公主會怪罪本官當政不力、玩忽職守。”
謝氏氣得嘴角微抽,“周大人這頂官帽戴久了,是不是戴得太舒服了?”
“母親,周大人只不過是秉公辦理。”玉輕煙尖銳道,“莫非母親想阻擾周大人、要周大人徇私枉法?”
“玉夫人,不如先去看看二房蘇姨娘的屍首。”周康一唱一和地逼迫謝氏。
這時,一個個頭頗高的少年闖進來,着粗布衣袍,眉目清俊。
他輕手輕腳地走來,叫道:“大媽。”
謝氏背對着廳門,沒有看見他,乍然聽見這叫聲,震驚地回身,目光觸及他的剎那,她的眼眸滾過驚色,好像見到了鬼。
張嬷嬷扶住她,也震驚得嘴唇發顫,“三公子怎麽……來這兒了?”
玉俊晖認真地說道:“方才我到河邊玩,聽兩個下人說什麽昨晚我失蹤了、死了,我覺得奇怪,我明明好好的,怎麽就死了呢?因此,我立即到這裏來找大媽,對大媽說我好好的,沒有死。”
實情是,他一早就差人到大房這邊打探消息,直至玉輕煙和京兆尹回府,他來匆匆趕來。
因為,一大早他在娘親的房中聽說昨晚發生了大事,蘇姨娘暴斃,他這個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死了,而他和蘇姨娘的死都是因為玉輕煙,是玉輕煙克死了他們。大媽謝氏還請了開元寺的得道高僧看宅子,高僧說最近玉府多事,便是因為玉輕煙這個妖孽作祟。如此,大媽連夜讓得道高僧帶走玉輕煙。
“三公子好好的,為什麽被說成失蹤、死了?”玉輕煙故作疑惑,“母親,這是怎麽回事?”
“玉夫人,生死之事,可開不得玩笑。”周康道。
“我也覺得奇怪呢。”謝氏也裝出奇怪的表情,“張嬷嬷,昨晚你不是告訴我晖兒失蹤了嗎?他這不是好好的嗎?你也不查查清楚,就胡亂禀報!”
“夫人,是奴婢的錯,奴婢糊塗了。”張嬷嬷連忙攬了罪名,“昨晚,下頭的人禀報二房的三公子不見了,找了一整日都沒找到,我吩咐人再去找,就匆匆向夫人禀報,沒想那麽多……是奴婢大意,奴婢糊塗……”
“母親,既然三公子沒有失蹤、沒有死,便不是我克死的。”玉輕煙慢悠悠地說道,“那麽,蘇姨娘暴斃……”
“二小姐,蘇姨娘暴斃是真的,奴婢親眼目看過蘇姨娘的屍首。”張嬷嬷道。
“那便請周大人瞧瞧蘇姨娘的屍首。”玉輕煙輕笑,“母親,說不定蘇姨娘死而複生了呢。”
謝氏的臉冷冷地繃着,變成了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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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蘇姨娘的确死了,今日已在籌備喪事,周康瞧不出死因,派人去請仵作。
仵作查驗了屍首,說屍首沒有明顯的傷痕,也沒有致命傷,看不出真正的死因。
謝氏懸着的心落了下來,“這些日子蘇姨娘好好的,昨日忽然就沒了,确是暴斃。這事再明白不過了,周大人可還有疑問?”
“蘇姨娘暴斃一事,已無異議。”周康賠笑道,“玉夫人,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二房三公子并無失蹤、暴斃,平陽縣主便不是克死蘇姨娘的不詳之人。”
“我玉府家事,周大人還是少管為好。”謝氏冷笑,針尖般刺人,“周大人要留在府裏用膳嗎?”
“本官還有公事在身,就不打擾了。”
周康看玉輕煙一眼,表示再也幫不了你,然後道:“告辭。”
玉輕煙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蘇姨娘的屍首,在他即将出去之際,她喊道:“且慢,周大人。”
周康轉過身問:“縣主,還有何事?”
謝氏心中一顫,與張嬷嬷對視一眼。
玉輕煙指着屍首的右手,道:“周大人,我覺得奇怪,為什麽蘇姨娘死後右手還握得緊緊的?”
周康頓時覺得奇怪,過來瞧了瞧,讓仵作掰開蘇姨娘的右手。
蘇姨娘的右手握着一小片深紫色布片,周康舉起這布片,“蘇姨娘手中緊緊握着這小布片,照本官多年的查案經驗,此乃唯一的線索。”
這對主仆面不改色,但張嬷嬷的眼色明顯變了,快速閃過一抹驚色。
玉輕煙看向謝氏、張嬷嬷,沉吟道:“周大人,蘇姨娘喜歡淺色衣裳,一向不喜深色衣裳。若我沒有記錯,張嬷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