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主動出擊(二)
白嬷嬷的視線在煙雨和向迎身上劃過, 緊接着眉頭松開。
她倒是知道現在主子肯定在忙些什麽東西,但是到底是什麽,她也不好插手的, 只是裝作看不見為淨。
白嬷嬷咳嗽一聲,對向迎說道:“你去熬些藥, 主子今兒的藥還沒喝, 熬完了盯着主子喝完,別叫主子又倒在了花盆裏。”
“房間裏的幾個花都要教主子澆枯了。”
向迎乖巧的應了, 坐在禦膳房裏熬藥,才總算歇下來,敲了敲自己的腿。
一旁有個小太監麻溜的順上來,給向迎捏了捏筋骨, 說道:“向爺爺。”
向迎當即背後一緊, 這麽叫人, 是幹什麽呢。
向迎看了一眼這小太監,小太監長得不比向迎清秀,反而是五官看上去頗有兩分的圓潤,看上去非常具有福氣。
向迎見小太監雙目清澈又算是機靈的樣子,他便說道:“爺爺不要亂叫。”
有了向迎的提點, 小太監眼睛一亮,立馬上杆子說道:“向哥哥, 弟弟我叫百福。”
向迎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小太監怎麽起了個這麽喜慶的名字。
百福自己也知道, 熱鬧的給向迎介紹了一下,說道:“弟弟我當時長得怪可憐的,我幹爹看見我長得可憐, 就起了個百福的名字。”
“說是有個貴人的狗都叫這個名字, 希望我以後也能和狗一樣過上好日子。”百福說到這裏, 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向迎倒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太監。
這宮裏的太監,沒有誰是心甘情願到這宮裏來的。
Advertisement
多的是家裏窮,窮到賣了孩子,想來想去只有皇宮裏頭是合适這樣大年紀的男孩進來的地方。
宮女或許說能熬到25歲出宮了,到時候自己嫁人難,但是也有個盼頭,像是太監這樣的閹人,哪裏來的盼頭。
“你的幹爹呢?”
向迎看百福的模樣,忽然起了好奇心。
百福想了一下,而後說道:“幹爹也快不行啦。”
“上個月,宜嫔主子想要吃些什麽糕,幹爹沒做出來便被罰了,現在也快不行了。”
百福看着地上的水漬。
向迎搖搖頭。
難道是百福還有着這副單純的模樣,看着就是有人在宮裏護着的,若不然像他這樣沒人護着的,早都是千錘百煉,幸得主子現在照顧才有如今的日子過。
但是不得不說,主子身邊的奴才确實少了些。
新來的白嬷嬷總不能去外面打探消息,所以外面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向迎來操勞,幾乎是忙得讓向迎一躺在床上就能合上眼睛睡着。
向迎想到這裏,把腦袋一揉,這都是事兒啊。
“向哥哥,我給你熬着吧,您歇會兒。”
向迎倒是想答應,但是一想到自己和百福認識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他便搖了搖頭。
百福也不失望,接着圍在了向迎身邊叽叽喳喳的說話。
向迎心裏沉吟一聲,這個百福如果身世清白的話,等主子再要人的時候,也可以把百福調走。
雖說性子上可能有一些冒進,但一個春禧殿裏個個都是沉穩的人也是不大可能的。
“你幹爹不是病了?”
“現在情況怎麽樣?”
“病的太重了,被移出宮裏去了,我是想管也無力回天。”
百福嘆了口氣,說道:“我能做的也不多,頂了天就是給他找個好地方埋了,再買個氣派的墓碑而已。”
向迎又和這個小太監聊了一會兒,趁着聊天的功夫,他出去上了一個如廁,而後接住這個時間,趕緊去了一趟延禧殿裏。
延禧殿的偏殿正住着的布常在。
原來,方才金微雲便讓他聯絡一下小格格的奶嬷嬷,以便能夠直接拿到小格格被布常在虐待的證據,或者說是能讓奶嬷嬷直接向康熙舉報布常在虐待小格格。
但向迎卻皺着眉頭,端上藥,在百福疑惑的眼神中,回到了春禧殿裏,看到金微雲正在拆繃帶,等拆完了後說道:“主子,喝藥了。”
金微雲嫌棄的接過去,聽着向迎禀報。
“奶嬷嬷說這事兒她不清楚,只是以前布常在對小格格多有疏忽,讓奴才不要亂說話。”
向迎也困惑了。
這碧柳說的好好的,說是讓自己聯絡奶嬷嬷就能得到證據。
但是等向迎一聯系這奶嬷嬷的時候,這頭又變卦了。
金微雲笑了笑說道:“這便是怕了啊。”
“這攀咬主子的事情若是不成,她這全家都要被她連累,說不定往下幾代都翻不了身,幾輩子的罪人。”
“就算是她可憐小格格,可這感情,和這全家的腦袋都挂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相對,她也不敢做。”
向迎這才明白。
“那主子,現在——”
金微雲沉吟了一聲,說道:“這事兒麻煩了。”
現在金微雲不懷疑布常在虐待小格格事情的真假了,而是要如何讓奶嬷嬷反水,敢于向康熙直接告狀。
“若不然,在什麽時候,讓皇上自己看見這傷痕,讓皇上自己去查。”向迎也出了個主意。
金微雲:“這也是個辦法,但這是最不得已的辦法。”
金微雲明白,小格格和康熙之間根本沒有多少相處的機會。
倘若是康熙直接撞見了小格格身上的傷痕,那麽設計這出撞見戲碼的人也會吃到挂落。
其次就是——
“小格格本就與皇上子女緣淡,這為了小格格日後着想,恐怕還是讓小格格親口與皇上說,勾起皇上憐愛的心思、被人記挂着為佳。”
要不然,小格格也只是一個被觸犯皇家威嚴,需要嚴懲的工具人而已,用過了之後也被皇上遺忘。
那麽小格格連現在的待遇都沒有。
現在好歹是有布常在這個親娘在,吃穿住還是可以的,就是時而被毒打。
等布常在也不在了,小格格又被康熙遺忘,那日子才真不是人過的。
毒打都是個小事兒,恐怕活不活到大才是最重要的。
金微雲估計,奶嬷嬷也是想到了這些才會在心疼小格格的時候,也不敢反水布常在。
誰能擔保這些變幻不定的事情。
金微雲摸了摸手上修長的指甲,是該染上顏色了。
“你再去接觸接觸,拿些錢財過去。”
金微雲看着向迎下去,目光悠長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又喊了一聲白嬷嬷,說道:“嬷嬷,我想去趟端姐姐那兒染指甲,您待在宮裏看着吧,讓煙雨跟我去一趟。”
這邊的端嫔正在佛前禮佛。
侍女勸道:“主子,您昨兒今兒連着都跪了兩天了,在跪下去恐怕膝蓋上都有淤青了。”
端嫔看着佛像,只是嘆氣。
侍女也難受的抹了抹眼睛。
“這宮裏也沒個人氣,就剩下禮佛的事情能做了。”端嫔在侍女的攙扶下,艱難的起身。
明明這也是一個桃李年華的女子,卻活活像是一個耄耋之人,留下了冷清的背影。
侍女便說道:“那主子便和皇上說了那德常在肚子裏的事兒,皇上定會念及舊情,允了主子的。”
端嫔轉動着手上的佛珠。
“我也不是佟佳氏那樣的出身,只要看不見是小格格還是阿哥,是沒有這個機緣的。”
但是真等端嫔看到到底性別是什麽的時候,那個孩子的歸屬權已經牢牢的被佟貴妃攥在了手裏。
端嫔現在,頗有自知之明,她一個內務府正黃旗包衣,能坐到今日的位份上已經是極限了。
年少時候輕狂落得了女兒也沒活下來,現在只怕一步行差踏錯,連累了自家阿瑪額捏。
端嫔正郁郁寡歡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俏皮的聲音。
“端姐姐。”
“有人來瞧你了,可歡迎?”
定睛一看,就是金微雲一身靛藍色的旗裝,歡快的小跑了進來,煙雨在後面緊緊的扶着。
“怎麽來了?”
端嫔雖然驚訝的,但是也開心。
這宮裏投緣的人不多,就顯得投緣的那兩個非常重要了。
“妹妹找姐姐塗塗指甲。”
“聽說內務府新上了兩個顏色,塗上可好看了。”
金微雲笑意吟吟的,把內務府剛拿來的顏料拿了出來。
端嫔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嘆道:“哪裏還用得上這些,你這樣的年輕人塗着吧。”
金微雲便收斂了顏色,示意閑雜人等都出去。
而後說道:“姐姐,這日子還有盼頭。”
端嫔疑惑的看着金微雲。
金微雲抿嘴一笑,說道:“妹妹那天和布常在的小格格見了一面,小格格生得标致,兩只眼睛像是葡萄一樣大,最是可愛過人了。”
端嫔也不是傻子。
金微雲話裏的這個意思是,小格格能給她?
端嫔遲疑了一下,說道:“莫不是,布常在又要弄什麽幺蛾子?”
金微雲點點頭,也在心裏感慨。
端嫔也是相當的聰明。
她話才剛說了個開頭,端嫔就已經知曉了大半,所以這宮裏萬不能以為聰明人只有自己。
端嫔猶豫的很。
布常在的小格格,說實話,因為之前有布常在這樣的額捏存在,并沒有多少人想要這個小格格,更何況還是格格,不是皇子,這便也沒人争搶。
但是假使端嫔自己接手了,布常在尚且還在宮裏又繼續弄幺蛾子,端嫔自己能承擔這些後果嗎?
端嫔問着自己。
而金微雲看着端嫔猶豫的樣子也沒有緊緊追問,她帶着煙雨又回到了春禧殿裏。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