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峰回路轉
衆人嘴裏的七喜悄悄的推開了房門, 發出“嘎吱”的響聲。
明明是很正常的聲音,卻忽然讓七喜覺得有兩分的不吉利。
七喜擡頭看了看金貴人淡淡的臉色還有煙雨、向迎、醒春臉上的笑容,也咳嗽了一聲說道:“小主, 萬歲爺有請您去乾清宮侍奉筆墨呢。”
金微雲給煙雨使了一個眼色,而後說道:“萬歲爺不是已經封筆了, 還這般忙碌, 不知道在忙什呢?”
七喜剛開始還說了一句,“萬歲爺的事情, 咱們做奴才的誰能知道在忙什麽天下大事呢。”
但是煙雨的荷包一遞過去,就被七喜悄悄的沒入了袖子裏。
七喜又笑呵呵的說道:“但是咱們貴人主子肯定曉得的,萬歲爺最近還是為年末的天災有些憂慮,內憂外患的, 萬歲爺難免要找貴人主子說說話, 開心開心。”
金微雲沒再和七喜說話, 只是笑了笑,向迎和醒春便趕緊帶着七喜去了外面的那個回廊角落裏喝茶吃東西。
金微雲看着七喜走了,臉上的神色才變了變。
“七喜雖沒明說皇後娘娘的事情,但是也在暗指了。”
金微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下子, 明擺着是皇後那邊肯定是有問題的了,而且十有八九子嗣不保。
金微雲是真的挺不想在這個時間去碰康熙的黴頭的。
說實話啊——
她和康熙實打實的認識, 也才是這兩個月的事情, 她自認為是沒有能力去解決康熙的愁心事,她不可能成為解語花的。
再者就是,金微雲的身份不配去給康熙安慰, 在康熙身邊的時候, 金微雲也只能裝作是不知道這件事情而已。
金微雲想着想着, 她又忍不住的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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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立馬緊張,擔心金微雲的身子有一些受不住了,但是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煙雨便只是遞了一杯的熱茶過去。
“那主子,咱們要不要不去……”煙雨看着金微雲的神色說道。
金微雲轉了轉自己手上的茶杯蓋。
茶杯蓋子在茶杯的邊緣發出沙沙的響聲。
金微雲倏地又放下杯子蓋,正合适的落在了茶杯上。
金微雲說道:“去吧,能有什麽理由不去呢。”
金微雲的話是這麽跟煙雨說的,但是還有一個小心思沒有講出來。
她想去拼一拼,搏一搏。
不是拼自己能夠安慰康熙,金微雲自認為自己是沒能夠做康熙解語花的天分,但是,她想要保留自己在康熙身邊的特殊性。
就像是得力幹将對于老板來說,意義總歸是不同的。
金微雲覺得自己一直在宮裏這樣,和康熙一個見着三四次的面,現在看上去是還算得寵的人。
但如,煙雨一直擔心的那個樣子,金微雲也覺得這樣并不穩妥。
誰能夠保證,康熙會長期如此,一直記得金微雲,每個月同她見上三四次。
就算是老板,也有裁員的時候吧。
而金微雲并不算喜歡和妃嫔比較,比較位份、比較寵愛,盡管金微雲把這些美化成工資福利待遇的東西,但實際上比較起來,還有宜嫔姊妹、敬嫔。榮嫔以及答應常在,和圍房裏數不勝數的小宮女在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這些都會瓜分金微雲的福利待遇。
金微雲便想着,這回,也去康熙那裏,試試看吧。
是騾子,是馬該拉出來溜溜了。
看看能在這次康熙不開心的時候碰見什麽機遇,總好過一直平平淡淡的過去。
固然,金微雲覺得平淡的日子在宮裏也未嘗不可,但是,感情這事兒卻從來不是能夠平平淡淡的過去的,而且感情這東西去得快。
不見古往今來,戲曲小說裏的,癡男怨女都是歷經百轉千回的折磨,才會讓人覺得情意深重。
金微雲嘆息的說着一句話,但是煙雨聽到金微雲的話,動作并不慢,手腳利落的把衣服都換上。
這個時候,煙雨也不敢拿什麽鮮豔的印染了花紋的旗裝,只是拿了件淡色的繡了裙邊的旗裝。
就連發髻和配飾都是趕着最簡單的來。
金微雲利落的收拾好了,那邊的七喜也眼見的看見了,連忙招呼着門外等候着的轎子。
金微雲踩在了白雪皚皚的地上,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轉身回頭看了一眼春禧殿的牌子。
紅色的地板和鎏金的字體。
金微雲餘光看見了殿門裏的往日裏那兩個沉默的常在同侍女聊天。
金微雲看了一眼自己三個員工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也算是一種機遇和挑戰了,但是卻過得像鬼門關一樣,讓周圍的人也擔心。
這也主要是自己的地位并不鞏固,若是換了其他人說不定夾道歡迎。
金微雲的心境突然好了許多。
總歸她人在這裏,無論如何,她都相信自己。
“回來之後要吃一些熱湯,先在殿裏準備好吧。”金微雲拍了拍向迎的單薄的肩膀。
向迎勾出笑意,點點頭。
随後,轎子便急不可耐的動了起來,直沖沖的向着乾清宮裏去。
金微雲剛掀開簾子,便一反常态的看見站在乾清宮的邊上,遠眺着日出,手裏晃晃悠悠的把玩着玉墜。
“皇上。”
金微雲眼睛一轉,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而後嬌滴滴的聲音喚醒了康熙。
康熙也沒向她看,只是大手向後一拉,把行禮的金微雲拉起來,而後說道:“怎麽聽着你聲音似乎是有一些雜音。”
金微雲仰頭瞥瞥康熙,便自然的倚靠在康熙的身邊,低着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說道:“沒……沒有吧。”
金微雲心虛的語氣讓康熙捏了捏她的手心,算作是懲罰。
“回頭再讓李太醫多去看看。”
康熙手裏有着李太醫的脈案,上回李太醫還說金微雲的身子正慢慢的變好,不需要就診的那麽頻繁了,也沒什麽用。
這剛讓李太醫一個月去一次,金微雲便聽着身子不舒服了。
康熙想着,還真是個嬌氣的女人。
他垂下眼眸,看着懷裏的金微雲,心裏想到的是,皇後鈕祜祿氏的那個孩子也很嬌氣。
自從上回康熙和鈕祜祿氏商議了宮權的事情之後,鈕祜祿氏雖說還在操心,卻也為了孩子放下了大部分的精力,又找了婦科聖手。
卻還是頂不住孩子的嬌氣,早上吐晚上疼的,整日裏都沒有合上過眼睛。
讓鈕祜祿氏的身體迅速的消瘦下來,自然便也供不住孩子的成長了,滑胎這件事情也變得能夠在未來一段時間可以預料的事情了。
想到太醫說得話,康熙心裏嘆氣。
康熙自認他一生雖不說是行善積德,卻也未造過什麽生靈塗炭的事情,上任以來,三番起義的事情先不說,畢竟是祖上留下來的問題。
但是每一年的水患、雪災、地動、饑荒從不肯缺席,少來一次。
自己的子嗣裏,留下來的寥寥無幾,尤其是榮嫔,在十六年之前孕育了五個孩子,僅有一位格格活了下來,身體也不康健。(備注1)
現在榮嫔又在孕育新的子嗣。
但康熙卻提不起來開心的興致。
孩子有機會生出來,卻沒有機會養大,這讓情感十分充沛的康熙數次失望沮喪,到現在,康熙已經偶爾能在心裏自嘲,自己是沒有枝繁葉茂這個命了。
“皇上,布常在身邊的侍女有事兒求見您。”梁九功忽然弓腰出現。
康熙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梁九功立馬識趣的說道:“奴才已經問了出來,布常在說小格格現在身體不大舒服,所以想請萬歲爺去看看。”
梁九功之所以能願意給布常在傳話,也主要是布常在的借口是小格格病了。
現在皇後子嗣保不住的事情已經橫亘在了紫禁城的上空了,梁九功現在知道子嗣對于康熙的影響,便不得不捏着鼻子給這位不受歡迎的布常在傳信了。
康熙皺着眉頭,他說道:“難道我還能給小格格治病不成。”
他雖然是這麽說的,但是腳下還是邁動了步子。
金微雲看着康熙向前走,站在原地沒有動,垂着眼眸看着石板上的花紋。
“好了,我去看看,你身上涼,現在這兒暖暖身子再回去。”康熙又回頭,轉身揉了揉金微雲的頭,溫熱的手指撫摸了一下金微雲冰涼的臉頰。
金微雲收起失落的心情,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也沒想到康熙能忽然走了。
“小格格的情況要緊,皇上看看吧。”金微雲打起精神,又貼在康熙的身邊,小聲說道:“但是皇上也要記得照顧自己的身體。”
康熙一愣,而後粲然一笑。
“好。”
金微雲蹲着行禮,把康熙送走了之後,才起身跺了跺腳,把身上的落雪從身上抖了下去。
煙雨趕緊過來拍了拍,說道:“主子,先去暖暖身子吧,您的手又有點發紅了。”
煙雨自己都奇怪的很。
金微雲的手好像又受凍了,隐隐的,有一點凍傷之後的癢癢的意思。
往年金微雲也雖然嬌氣,但是也不至于到精心細養着,還能到這地步,若不然也熬不過宮裏的六年了。
金微雲無奈的揉了揉手,說道:“可能我就是不能金貴起來養着,需要賤養吧。”
煙雨立馬“呸呸”了兩聲。
“主子,您說什麽呢。”
“那都是鄉下那剛出生的孩子,沒那個條件過上好日子,才說出來這話,聽着好聽的而已,怎能能當真。”
煙雨嘴上和金微雲閑話,怕金微雲心裏不舒服,但是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要回頭打聽打聽,這個布常在的小格格是不是真的病了。
若不然能有這麽巧合嗎?
煙雨在宮裏這麽多年,巧合見到的太少了。
煙雨細細的想着,餘光裏是金微雲純淨無暇的臉龐,端的是一副美人如玉的好樣貌。
這樣更不能讓人來破壞這一份的美好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