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索晏溫翊的用意,那人就在一旁就自顧自地查起了手機,“去玩的話,周邊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先也別去跑太遠……”
“這樣吧,事情算我提議的,如果你同意的話……路程的費用你出,旅行其他的費用我出,另外的花費我們自出,怎麽樣?”
“我還沒答應!”李湊不由抗議。
“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麽。”晏溫翊端得一臉誠心誠意,“你意下如何?”
他似乎已經把事情定下來了,那副乖巧又得寸進尺的模樣,李湊有些怔忪,他張了張嘴,“為什麽?”
“為什麽……”晏溫翊皺眉,面上沉思,他不帶感情地掃了眼李湊,男生面上窘迫之意昭然若揭,他好像很容易對別人裸擺在眼前的好意不知所措,李湊吃驚,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輕輕蹙眉。
晏溫翊見慣了這種眼神。
是了,就該是這種樣子。
他早就該露出這種表情,而不是過去臉上總是挂着的那種拙劣僞裝,明明厭惡與反感根本掩飾不住,還硬要裝出一臉不屑計較。
李湊臉上的面具越發破損,五官越鮮明靈動,晏溫翊發現……他好像越興奮。
濕潤的風吹拂起少年額前的碎發,他的臉被掩在一片陰影中,李湊看不清他的表情,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沉沉郁郁。
明明只過了一瞬,對他來說卻像是很久。
“因為想玩啊……”晏溫翊語焉不詳,“因為學業,我也沒怎麽出去玩過,有機會當然想好好放松了,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也是不想聽家裏人說教吧?那這樣不正好?”
晏溫翊沒給他懷疑的機會,又道:“我只是提議,還得看你的意見,不過那天我在公交車上見到你的時候,你是剛從學校出來吧?現在就想離開苑川……你這算什麽呢?”
“這樣會很累的。”
李湊的記憶被迎面的風吹散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能記起來的最後一幕,便是晏溫翊偏着頭,溫和而篤定地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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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心虛被他說中了,又或者是他将自己壓抑得太久,晏溫翊的話好似化作利刃劈開他的心底,李湊幾乎沒有深思,他聽見自己說:“好。”
直到現在。
他微不可查地朝邊上一瞥,晏溫翊猶自在旁邊哼着小調,調子聽上去有些熟悉,細想又想不起來,李湊看着窗外一閃即逝的稻田,神思游歸天外。
他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會同意了。
晏溫翊身上确實有他所沒有的東西,他從來都很自信,在那個時刻尤甚,他輕慢又好似了然一切的神情,語氣,眉梢眼角都放肆充溢一股随性恣意,明明是失禮的話,他卻并不覺有什麽不妥,反視作理所當然——李湊相當讨厭他這一點,這正是他們交惡的起始。
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他很羨慕。
雲洲是苑川周邊的海濱城市,他們來得匆忙,下車時已是斜陽日暮,晏溫翊抓了抓頭發,掀起眼皮,“累死了,腿都坐麻了。”
他不由分說地拉着李湊去酒店。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二人還是在一間房。
食宿都不是他安排,李湊自然不會這麽不識趣去問,晏溫翊也沒有解釋,房間的陳設很好,他也不是訂不起兩間卧室的人,李湊四處張望,沒說話。
晏溫翊取了兩件衣服,行李被随處一扔。緊接着,浴室中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李湊走進卧室。
夜幕未至,卧室內的夜燈已經映出一方圓潤的天地,暖黃在白色的床鋪逐此毗連,舒适又靜谧——這些都不是重點。
兩張床……
李湊如釋重負。
他和晏溫翊都是男生,就算睡一張床也沒什麽問題,更何況這裏的床睡下他們三個也不成問題,睡着了八竿子也湊不到一起……
李湊看着酒店擺放在床頭送給客人小禮物,神情有些怔忡。
晏溫翊生活的要求很高,他決不會在這方面委屈自己,為什麽會定這種房間?
李湊站在原地,抿着唇角,我買的都是二等座的票啊,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适。
但是……他伸手摸進口袋,只有一部正在猶自發熱的手機。
晏溫翊完全有這個條件可以一個人出行游玩,不用遷就旁人,為什麽會想和他一起……
李湊拎着他丢在過廊的包,放在一旁的桌上,他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一道巨響打斷。
聲音來自浴室。
“晏溫翊?”
不是吧,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洗澡又摔了?李湊趕到浴室,視野內窺見一角顏色相異的地磚。
“沒事。”晏溫翊說,“瓶子掉地上了。”
他閉着眼睛沖水,沒看見站在浴室隔間的人。
“哦、哦。”李湊慌忙道,臉上紅了一片。
晏溫翊進去得太急——他忘記關門了。
李湊去得也很急,他看見晏溫翊地站在水中,他連一秒也不敢多待,倉促地退了出去。
不不不,他什麽都沒看到,李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
李湊控制不住地回憶起那天他幫晏溫翊洗澡的情景——那時他也是低着頭,不敢多投去一眼,但晏溫翊暴露在水下的身體,還有沿着皮膚逶迤着痕跡,閃爍微光的水珠,強勢地闖入他眼中。
李湊忽然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什麽東西……”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壓抑得太久,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了。
一路奔波,行程也沒有好好計劃,好在二人下榻的酒店正是附近聞名的海濱酒店,離雲洲的旅游景點也很近,晏溫翊煞有介事地起了個早,好像他真是一心想來玩個痛快。
“走吧。”晏溫翊拿了罐飲料,擡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李湊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長褲長袖,他依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反觀晏溫翊,一身清涼的着裝,腦門上頂着個草帽,架着一副完全不适合,不倫不類的墨鏡,低頭擺弄胸前的相機。
李湊:“……”
晏溫翊:“……”
“你穿的什麽東西?”晏溫翊說,“我們是去玩,不是去參加葬禮,你知道嗎?”
“你又穿的是什麽東西?”李湊說,“你是去乞讨的嗎?”
兩人望着對方,大眼瞪小眼。
李湊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這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雲洲是不遠,不過我還真沒來過這裏……”晏溫翊若有所思,“那行吧,走?”
烈日在海邊似乎就被削弱了,天邊遙現泛橘疊紫,交重海面的碧藍,海灘上粗粝的沙石軟綿綿,一腳陷下去沒有着力之處,李湊走得有些吃力,他短暫地停下,視線環顧,“沒多少人。”
晏溫翊回頭看他一眼,停住腳步,“現在又不是節假日,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人當然不多。”
他站得有點遠,沒再向前走,晏溫翊朝着海面,懶洋洋地舒展肩頸,海風将他的草帽吹得往後,他反複地按回去調整,最後索性不管了,黑發被吹得散亂,只依托一根繩拉拽的草帽在風中瑟瑟發抖。
李湊無言轉身,也望向海面,觸目的海面盡頭變得模糊,水天相接之處被朦胧成一條弧形的線,什麽都不分明,他覺得有點熱,衣服黏在皮膚上,海風鹹濕,迎着被汗水濡濕的布料,不是很舒服。
李湊沒動。
他很讨厭夏天,讨厭高溫,讨厭出汗,讨厭被陽光觸碰的感覺,他看着慢慢起伏的海,先前亂七八糟的想法好像都被吹跑。
身體的黏膩還是難受,他并不能做到像晏溫翊一樣毫無顧慮地享受海景,但即使如此,李湊發覺自己好像感受到他很久以前才有的寧靜。
少許,即便是少許。
“呀。”晏溫翊輕輕打了個響指,李湊擡頭,撞進他饒有趣味的眼,晏溫翊笑了一下,往邊上擡擡下巴示意。
“看那裏。”
他們不知道走到哪了,海灘邊看不見旁人,遠處樹林的被斜斜拉長的陰影下,隐約可見三五個穿插其間的人影。
晏溫翊眨了眨眼,示意噤聲,輕巧地邁開步子。
二人躲在樹後悄悄探頭,樹林中攢聚的好像是雲洲的少數民族,皮膚黝黑,盛日之下的衣着繁複厚重,脖子上和耳朵上都挂着奇怪的飾品,其中幾人在吹奏一種特殊的樂器,餘下的人圍成一圈,在樹林留出的空地上仰首起舞。
他們在唱什麽晏溫翊和李湊也聽不懂,這一幕久遠得似乎是史前之景了,和身後隐隐窺見一角的高樓酒店相互映襯,有一種微妙又詭異的不和諧。
李湊還有些顧忌,晏溫翊卻沒有,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害怕,大方地走出來,李湊都沒來得及喊住他。
也可能他根本不需要那種顧慮。
他先向那群部族打了個招呼,歪着頭在一旁看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