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現代·趙靳渝(7)傻的
趙靳渝給蔣赫的說法是跟穆柏清約了吃飯,其實沒有。
單純想早一點回帝都。
在候機時候拿出手機考慮要不要給穆柏清打個電話,最後還是沒打。
下飛機直接回家休息。
昨天晚飯在飛機上吃的,晚上到家肚子有點餓,但趙靳渝也沒吃東西,就洗了澡之後早早就睡了。
早上他醒的時候拉着隔光窗簾的房間很暗很靜,摸到床頭的手機看了一下,還差幾分鐘才八點,檢查了一下信息,開始處理工作信息。需要回複的、羅列出來轉到工作室的……
他自己在工作室旁邊不遠處買了個房,平日裏就住在這。家裏定了定期清理的家政和整理,只負責清理和整理,所以這會他出門好幾天回來冰箱空空如也。
趙靳渝換洗收拾了一下,帶着帽子和口罩出門。
電梯直接到地下車庫,開車到他常去的餐館吃早餐。
趙靳渝吃着面,思考了一會,打開手機搜索了寵物店。
選了一家連鎖店,吃完早餐開車過去。
進門直接問,“有沒有阿拉斯加?”
店員熱情接待,引導他到狗狗去區域去看。
即便是阿拉斯加,也還分黑毛、棕毛什麽的。
趙靳渝拍了兩張照片,“好,我先了解一下。”
出門之後,回到車上,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開清若的微信給她發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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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師,在忙嗎?有時間幫個忙嗎?
等了幾分鐘,沒有回複,趙靳渝想着她可能在訓練,直接給她發了照片過去。跟着在解釋。
:想養只阿拉斯加,不太懂,麻煩幫忙看看?
清若沒回複,趙靳渝便點金她的朋友圈翻看,先前便看過一次,就是些很日常的分享,會有純文字,也會有照片,偶爾會出現自拍。
這幾天沒有新發的朋友圈,趙靳渝收了手機,開車去辦公室。
差不多十點半的時候,手機噠噠噠接連響起微信消息提示音。
趙靳渝放下手裏的事先打開手機微信。
小鳳凰:剛才沒帶手機,不好意思。
:好可愛【星星眼】
:你買了嗎?
接連三條。
趙靳渝不自覺帶出點笑意,直接回複她。
:這會方便電話嗎?
清若直接給他發了微信語音過來。
趙靳渝握着手機,拍臉,清嗓,一頓準備。
“穆老師早上好。”
清若清清冷冷的語調,“趙老師好,不算早上了吧。”
後一句一本正經。
趙靳渝帶起笑意,随着她的說法更正,“穆老師上午好。”
清若那邊頓了一會,語調稍微軟和一點,“趙老師上午好。”
趙靳渝問她,“吃午飯了嗎?”
“還沒有。”
趙靳渝同她說,“方才去寵物店,不知道怎麽選,穆老師下午有時間嗎?一起吃個午飯,下午去幫我選一下可以嗎?”
“不好意思啊。”清若回他,話語緩緩的,“我下午三點約了教練,要做一個動作調整。”
趙靳渝暫時沒接話,在腦海裏想這個事,那邊清若繼續道,“抱歉。”
他想了想問她,“下午大概多久能結束呢?我下午過來你訓練的地方,等你結束一起可以嗎?”
清若大概是沒遇到如此直接或者說得寸進尺的。
愣了愣,問到,“很急嗎?”
趙靳渝笑起來,“不急,只是之前同穆總說約吃飯,我後天可能要去S市,忙起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時間。”
清若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那你怎麽養狗?”
這個問題是趙靳渝早就考慮過的,“主要也不是我準備養,準備給小侄女挑的禮物。我爸媽年紀大了,有時候陪她精力有點跟不上,上次她說想要只小狗狗,正好也可以陪她玩。”
清若立刻想到了大穆和小穆,她會把大穆放到哥哥家,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似乎小穆比她更需要,他們相互陪伴相互玩耍。
考慮了一會,“好,我把地址發給你。”
挂了電話,趙靳渝看了下她發的定位,就是華夏的花滑訓練基地,在華夏帝都體育訓練區,位置有些遠,在四環外面。
趙靳渝中午在辦公室吃的工作餐,吃完午飯便開車出發。
這個片區屬于後來專門規劃出來才建設的,所以比較偏遠,但規劃布局很寬,每個分部都包含了訓練場地和住宿區。
裏面的停車位也很寬很多,趙靳渝按着安保的指示停車,下車登記車牌號。
照着她說的地方找過去,到門口時候兩點都還不到。
他也沒給她打電話,在做進出登記時詢問她訓練場的位置。
幫他做登記的獨臂女士立刻警覺起來,語氣比方才嚴肅很多,“先生您好,請把帽子、口罩摘下來這邊人臉識別。”
趙靳渝填完信息把帽子、口罩摘下來。登記的女士看看他的臉,又去看方才登記本上的名字。
滿臉不可置信。
趙靳渝豎起食指,“噓!別叫。”
大概是物業還是進出管理的女士,她的反應與他預測天差地別,沒尖叫,沒有想要簽名拍照,而是一臉要哭的表情,“啊!我看《層出不窮》收官那一期哭死啦,明明我經常可以見到小鳳凰,可是我怎麽那麽難過啊!”
趙靳渝這才認真看了她一眼,帶了點善意,“天天能見到那也不用遺憾啊。“
她擺了擺手,口吻似乎飄得很遠,有很多他不太懂的情緒,“我在花滑快十年了。沒待過其他分部,但幾乎這一片區大家都認識。”
“你們電視上能看到的,都是非常成功的,除了天賦努力,還要有幸運。”
“有很多,根本走不到正式比賽就因傷退役,因病退役。”
她指了指入口處,趙靳渝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她擡了擡下巴,“你知道我在這,看見過多少孩子被擡出來嗎?”
趙靳渝瞬間後背竄起涼意直沖天靈蓋,後背感覺全是冷汗。
她最後作了總結,“你們不懂的,體育競技要想讓人看見、記住,要付出多少。”
趙靳渝這會就覺得全身的寒涼。
她笑了笑,所有情緒緩和下來,“你們要被人看見、記住,相對太容易了。”
這話,包含了她自己的價值判斷和情緒,趙靳渝不予評價。
“小鳳凰在一樓07。”
趙靳渝伸手接過她遞來的門禁卡,下意識有看了一眼她左邊空蕩蕩的衣袖,抿了抿唇,“謝謝。”
趙靳渝踏入方才她指着的走廊,發現這條走廊很長,上面貼了很多照片,下面都有對應的名字。而後是入隊時間和退役時間,沒有其他的原因之類的。
花滑應該算是華夏起步發展時間不長的一項運動,但這條長長的走廊上,每張不算大的照片貼了整面。
趙靳渝一路到了07門口,還沒進門,已經聽到了裏面冰刀和冰面摩擦、碰撞發出的聲音。
他站在門口緩了緩氣息,才進門。
與标準國際賽場地一比一,只是外圈漸高的座位排數比較少。
趙靳渝只是進門一兩步,便看到了在冰面上滑行旋轉的清若。
她頭發全部挽起來在後面繞了個璇,穿着很常規的貼身舒适的華夏隊訓練服。
這會臉頰兩側已經有了些亮晶晶的汗意。
清若一個回旋,看見他。
動作停下,挑了挑眉。
趙靳渝朝她揚手,“穆老師~”一邊說話一邊下臺階。
清若朝他這邊滑過來,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趙靳渝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下午正好沒什麽工作安排。”
清若指了指時鐘,“教練還沒來,訓練場出去食堂那邊有咖啡店,你要不要過去坐會。”
趙靳渝搖搖頭,“我就在這等你吧。”
清若手背擦了一下臉頰邊角的汗,“好。”
趙靳渝雙手撐在圍欄上問她,“怎麽就你一個人啊。”
清若似乎有些奇怪,還是回答他,“教練還沒過來。”
趙靳渝懂了,他問的是,怎麽就她一個人在這練。按照他的邏輯想法,即便是訓練也不應該只有她一個人。
而對他們來說,一個人才是常态。
趙靳渝心裏百味雜陳的。也沒表現出來,“那我不打擾你,你繼續吧。”
清若朝他點頭,比了個手勢而後繼續練動作。
因為是訓練,她放棄了常規的巡場以及已經很熟練的安全區動作。
趙靳渝原本很輕松的坐在旁邊抱着一種觀賞心态。
結果就看她大跳延展還準備璇翻。
而後便是落地時重心不穩,直接摔倒還整個人翻出去老遠。
趙靳渝直接撐着面前到胸膛處高的欄杆翻進去朝她跑過去。
“穆清若。”
摔習慣了,所以也很知道摔跤時候怎麽保護自己,她滾着滑了一段,停下後直起身。
趙靳渝已經跑到她旁邊,滿臉焦急直接一個公主抱把人抱起來,“怎麽樣?要不要緊?哪裏疼?醫務室在哪?”
清若清清冷冷的眼眸看着他,挑了下眉,“等一下。”
趙靳渝原本焦急往外的腳步就這麽停住,低頭,表情還有些傻,“怎麽啦?”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事,放我下來。”
她口吻太冷靜了,趙靳渝下意識放下她,清若落地,提起腳晃了晃,”謝謝,我沒事,這是正常情況,你坐着吧。“
趙靳渝從上到下看她,而後哦了一聲,走回欄杆邊,又回頭看她,她已經又開始了。他嘆了口氣,再從欄杆翻出去。
這次沒坐下,而後抱着手臂站着。
不知道是因為她現在練習的動作難度太大還是有些角度是她不适應的,整套動作下來,十次也就能成功兩到三次,還有一兩次人是歪歪扭扭的。其他的都在摔。
摔出去滾一段、直接膝蓋砸在地上拖一段、整個人撲出去……
趙靳渝就這麽傻站着看着,雙臂交疊,手掌緊緊扣着自己的手臂,控制着自己不要再翻進去打斷她。
對,她說的對,摔跤才是常态。
他又想起了方才門口那女士說的話。
他滿身的冷意,但心髒卻在劇烈跳動,耳廓裏似乎都帶着砰砰砰的回響。
這是和先前看她比賽視頻或者現場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她先前都太強了,強到讓人很難不生出距離感,像是遙遙發光的星星。
而現在,他真切的感受到,她不是遙不可及的繁星,不是神話裏不死不滅的鳳凰。
她是穆清若,是也會摔倒,摔倒也要起來繼續的,一個努力着的,鮮活的人。
兩點五十時候,清若停了下來。
她朝趙靳渝滑過來。
趙靳渝已經定點失焦的眼眸重新聚焦,勉強的笑了笑,“終于肯休息啦?”
他彎腰将旁邊放着的毛巾拿起來遞給她。
清若接過毛巾,随手搭在脖子上。
雙臂撐着圍欄,腳上用力,而後翻越,人穩穩站在趙靳渝旁邊。
趙靳渝看着她,勾起笑意,指了指看臺角落的飲水機,“我給您接點水”
清若在椅子上坐下擦汗,“好,謝謝。”
趙靳渝過去飲水機接水,回來時候看着她擦完了汗靠着椅子休息。
走到她旁邊,把水遞給她,在她旁邊坐下。“都是自己一個人訓練嗎?”
清若喝了水,手握着杯子想了想,“一開始入隊肯定是教練統一帶,教練扣動作,現在更多的是自己練,教練組定期來看,有問題找教練。”
趙靳渝看了看碩大的訓練場,“這就是強者的孤獨嗎?”
清若側頭看他,“孤獨嗎?”是疑問句。
而後她自己回答了,“可能是我已經習慣了,我滑不了雙人,只能自己訓練。”
趙靳渝轉頭向她,“是因為不信任嗎?”
清若搖搖頭,“是因為步伐不一致。”
趙靳渝搖頭失笑,“是,你太強了。”
他前幾天看了很多關于花滑的專業知識,以及關于她的分析。就她去年比賽的那一套動作拿出來分析,她那一套動作的難度,對身體控制的要求,甚至已經超越了男單的水平。她提升太快,每一次賽事露面,感覺都有質變的提升。
清若帶起些很輕微的笑意,“是嗎?”
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趙靳渝側身,很認真的看着她,表情奇藝,“我很好奇,是什麽原因讓你對這個問題産生質疑的?”
清若挑眉,“沒有質疑。”
“‘那你應該很堅定,很自豪的回答我,‘對,就是因為我太強。’”
清若被他惹出笑意,正要說話,門口有人進來了。
“清若!”
有人從門口叫她。
清若回頭,語調依舊很清冷的淡,“教練。”
趙靳渝站起身主動迎上去問好,順便還主動交代了一下自己為什麽在這。态度就非常之良好,妥妥的一個謙和的後輩。
教練來了,她又繼續了。
趙靳渝又開始站着,依舊是方才那樣手臂交疊手掌扣住手臂。
清若再一次摔跤起來,這一次她沒有馬上繼續,因為旁邊有教練拿着本子在為她分析,在給她講。
趙靳渝看着她絲毫不在意的模樣手掌用力,手臂疼得有些麻麻的。
他舌尖頂了頂牙齒,笑起來。
傻的。
摔倒有安慰有呼呼才是常态。
**
讓人心動的,
永遠有強悍者纖弱。
——【黑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