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星遙
“臣鄭炎攜王妃參見皇上皇後。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錦王鄭炎與錦王妃在德元殿中向天佑皇帝鄭玄和皇後行禮。
鄭玄說:“平身吧!皇弟無須多禮。今日是家宴,不用拘束。”皇後看着錦王妃笑着說:“自皇弟大婚以來,皇上與本宮還未見過錦王妃呢,王妃可否上前讓本宮好好看看?”
但見那錦王妃身穿粉色廣袖流仙裙,外罩銀絲雲紋翠煙紗,青絲绾成飛雲髻,斜斜插着一支碧玉連珠花,纖腰細步,如風拂柳般婀娜多姿,行至禦前,微一擡頭,柳眉彎彎,眼似春水,面若芙蓉,唇如含丹,竟是一個絕世美人。
皇後稱贊道:“好一個無暇美人!皇弟真是好福氣,得此美人佳偶,當真可喜可賀。”錦王妃卻害羞得低下頭。鄭玄竟是看得有些癡了,心道:“如此美人,朕竟從未得緣見過,炎真是好福氣。”皇後見皇上有些出神,便替他吩咐下去:“賜錦王與王妃座。樂來!”
鄭玄先飲了幾杯,覺得無趣,便稱有些不勝酒力要先行回宮去歇息。
行至禦花園時,心中煩躁,就吩咐人不必跟來,想自己一個人走走。剛走到蘭園,便見一只纖纖玉手折了一支蘭花,他仔細一看,竟是那錦王妃。
但見她将蘭花湊到鼻前輕輕得嗅着,輕輕一笑,嬌美無比,無限風情,如手中蘭花般清麗脫俗。鄭玄走上前去,這時錦王妃才發現有人過來了,竟是吓得手中蘭花落在了地上,她驚慌的對上鄭玄的眼:“皇,皇上!”不知所措得站在那裏,竟然忘了行禮。
鄭玄不以為意,将掉在地上的蘭花拾起來,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叫什麽名字?”錦王妃全然忘了禮數,忐忑得回答道:“臣妾名喚若蘭。”鄭玄微微一笑,湊到她跟前,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他說:“若蘭?蘭兒,好名字。”說完,将手中蘭花放到若蘭手中:“你真美,皇弟真是好福氣。”
若蘭的臉都紅透了,鄭玄看得心生蕩漾,他說:“你莫怕。與朕說說話一同欣賞這蘭園,可好?”若蘭不敢不從,便跟在他身邊。鄭玄說:“王妃到了上京可習慣?”若蘭答道:“多謝皇上惦記,上京一切都好,若蘭在此很是舒心。”
鄭玄又說道:“我那皇弟,是個呆子,若是他對王妃不好,王妃大可告知朕,朕一定好好教訓他。”若蘭聽後,眼中似有些難過與遲疑,但轉瞬就不見了,有些黯然得答道:“王爺,王爺待若蘭也是極好的。”
鄭玄看在眼裏,心下了然:“可是我那皇弟冷落了你?待朕好好教訓他一番。”若蘭急忙說:“沒有,皇上請放心,王爺他并沒有冷落我。”這時鄭玄卻大膽得将手撫上她腮邊的發絲,把玩着:“是嗎?蘭兒。”
若蘭被鄭玄的這個動作吓呆了,鄭玄趁機摟住她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語:“蘭兒,你真美!朕見到你第一眼就被你迷上。”鄭玄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讓若蘭心癢難忍,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鄭玄的唇便印上她的唇,那個吻是那樣火熱深情,比起錦王的吻确實高超了百倍。
若蘭呼吸急促,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如此的感覺,炙熱難耐。過了好久,鄭玄才放開她,在她耳邊輕言:“朕必會比錦王更疼你百倍千倍。蘭兒,後日,我在蘭亭別院等你。”說完,鄭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若蘭不知為何,似受了魔怔一般,她還是前往了蘭亭別院……
鄭玄真是愛極了她,每每隔上幾日不見她,心中便無限思念,往蘭亭別院去的日子也越來越多……
“蘭兒,來,讓我來幫你描眉。”鄭玄拿起筆就要幫若蘭描畫,若蘭只得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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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殿門被人一腳踢開,鄭炎提劍闖了進來,劍鋒上還有未幹的血跡。鄭炎見此情形,勃然大怒:“你們!賤人!”見他提劍就對着若蘭前來,若蘭花容失色,鄭玄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擋在若蘭身前說:“炎!你要幹什麽?”鄭炎氣的渾身發抖:“你們在此行茍且之事!你們對得起我嗎?!我今天非殺了這個賤人不可!”
鄭玄厲聲呵斥他:“此事與若蘭無關!是朕強逼她的!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朕!”鄭炎聽鄭玄所言,怒極,胸中如同被千斤大石壓住一般!他大吼一聲,将劍對着柱子橫掃,那力道極大,長劍居然被折斷了,他雙眼通紅,說了一句:“恬不知恥!”說完走出殿外。他從袍服中拿出一枚碧玉簪,手掌用力,竟生生将簪子折斷了,因用力過猛,簪子殘破部分将手掌刺破了,流出血來……
錦王自蘭亭別院回來,就将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若蘭跪在書房門口,淚流滿面的說:“王爺,賤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王爺原諒,但求王爺好好愛惜自己。若蘭無顏面對王爺,願以三尺白绫了卻此生。”
這時,書房的門打開了,鄭炎眼神恨恨得看着她:“哼!賤人!想死!沒那麽容易!我不會讓你就這樣死了,你的命就是本王的。你敢死,本王就将恨意施于你的家人!”若蘭定定的看着鄭炎,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鄭炎看着她,怒火中燒:“給我滾!”……
過了兩月,竟傳來錦王妃有孕的消息,天佑皇帝急召鄭炎入宮。“炎,你還恨朕?你不讓朕見若蘭,如今她已有身孕,你讓朕見見她吧。”鄭玄小心得詢問着鄭炎。鄭炎眼中怒意難消:“皇上,臣的妻子自是不方便見您的。”鄭玄又再問道:“可她現在身懷龍裔……”鄭炎氣憤得打斷他:“她有孕,臣自然會照顧她,此事就不勞皇上費心了!”說完,禮也未行,拂袖而去……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誕下的是小王爺!”下人們連忙禀報錦王,本想讨賞,結果卻碰了一鼻子灰。錦王哪有半點欣喜的樣子,那樣子分明是氣壞了,他聽聞小王爺出生的消息,竟将後院的桂花樹砍到了好幾棵。這小王爺生下來就受了殊榮,居然由皇上親自賜名星遙。但是他的王爺老子似乎并不太高興,孩子出生後的這段日子,竟從未前去探望王妃母子。
有一日,他從門廊路過,遠遠見到錦王妃抱着孩子在輕言細語。走到近前,王妃看見錦王,慌了手腳,急忙拜倒:“賤妾給王爺請安。”鄭炎便在那時見到了那孩子,那孩子長得像他母親,圓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清澈無比,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其實極為可愛。
鄭炎見到那孩子,厲聲喝道:“孽種!”那孩子便受了驚吓,大聲得哭了起來,錦王妃眼中帶着無比的驚懼看着錦王,轉瞬便淚如雨下:“求王爺開恩,莫要怪星遙,錯在賤妾,星遙是無辜的。”鄭炎似乎心中也有些悔意,但他卻硬着心腸說:“以後,盡量不要讓我見到這個孽種!”說罷,氣憤難平的離開。自那日以後,錦王妃便病倒了,禦醫來看過,說是孕中落下的病根,又憂郁在胸……
那孩子一天天的長大了,便日日在王府中到處亂跑玩耍。一日,那孩子竟然跑進後院。錦王正在練劍,那孩子居然看得入了神。鄭炎冷冷看着那孩子,那孩子極少見他,但卻搖搖晃晃伸着手跑向他,邊跑邊用不清楚的口齒喊着:“父王,抱,抱,抱……”鄭炎突然心裏一軟,想要伸手抱抱他,但忽然想起這孩子的母親與生父,心裏就如吃了蒼蠅般惡心,便一狠心轉身離開,只聽到身後那孩子震天的哭聲……
“星遙,來,到皇伯父這裏來!”鄭玄看着躲在宮人身後的孩子。孩子怯生生得看着這個無限慈愛的皇伯父,慢慢挪着小身子過去,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皇伯父。”鄭玄高興的一把抱起他,親了親他。孩子偷偷望了一眼自己的父親——錦王,但見錦王正眼神冷冷的看着他,他打了一個哆嗦,躲進皇伯父的懷抱裏,委屈得撅着嘴流下了眼淚。
鄭玄立刻發現了孩子的不對勁,心疼的替他揩去眼淚說:“哎呀,星遙,你怎麽哭了?快別哭了,皇伯父看了真是心疼。星遙乖,皇伯父疼你,帶你去看魚兒可好?”孩子就是孩子,聽到有魚兒看,便破涕為笑。
不遠處,宮牆邊,皇後帶着大皇子看着天佑皇帝歡天喜地得哄着錦王的兒子。皇後眼含恨意的對着大皇子說:“宏兒!你可看清了!就是那孽種奪了你父皇之愛!”大皇子天真不解得問道:“母後,那是皇叔的兒子,是星遙皇弟呀?怎會是孽種?”
皇後聽後,怒極,一巴掌打在大皇子臉上:“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母後跟你說的,你只管記住就是了!他就是孽種!他的母親就是賤人!他就是你的仇人!他日後還會奪你太子之位!你給我記住!”大皇子捂着臉傷心的哭了起來。皇後突然又抱着他心疼的說:“宏兒,莫要怪母後心狠!你長大後就明白母後的心意了。”說完又看着不遠處,深深的恨意便深深掐進鄭宏的小手中,鄭宏哭道:“母後,好痛啊!好痛啊!”而皇後卻渾然不知……
終于,那孩子六歲時,錦王妃因病故去……
“咳,咳……炎,朕知道你恨朕和若蘭,但如今若蘭已去,你的恨意也該消去大半了吧?星遙他是無辜的,他還那樣小,可憐就沒了母親。咳,咳…….炎,朕求你一件事。”
若蘭的去世讓天佑皇帝受了很大的打擊,他就如大病中人一般,臉色灰暗,眼神空洞,他看着鄭炎說道:“朕有密诏一道,已送往敦煌逍遙宮無為道人處,他日如有需要,以此日冕劍為憑取密诏。朕求你盡快将星遙送至東山歐陽子處,朕不求他名動天下,朕只求他平安無恙。炎,你那一半怒意,朕很快也能替你平了。”……
天佑十三年。久病不愈的天佑皇帝将皇後叫至身邊,他對她說:“皇後,這些年委屈你了。”皇後聽他此言,心中竟覺得委屈不已,紅着眼圈說:“陛下.”鄭玄用滿懷歉意的眼神看着她:“珠兒,朕知你恨朕。”
皇後聽他喚她,不可置信得看着他:“皇上好久不曾這樣喚珠兒了。”說完便淚如雨下。鄭玄輕輕用手替她揩去淚痕:“珠兒,朕知道對你不起,但是情愛之事,确實不能勉強,若蘭一去,便将朕的心魂都帶走了。朕自知大限已至,朕求你一事。”
皇後聽他之言,心中已是怒極,卻面上凄然一笑:“皇上,原來皇上還知道對我不起。這些年來,我多希望皇上能回心轉意,如當初般待我。但是,皇上,你始終還是只愛着那賤人!愛着那孽種!可憐我們的宏兒!皇上,你好狠啊!”
鄭玄見她如此模樣,長嘆一口氣說:“珠兒!你要恨就恨朕吧!星遙是無辜的!朕求你日後放過他。珠兒,你當真以為朕什麽都不知嗎?你日日在我藥中添了東西,你真以為朕不察?珠兒!朕是将這條命賠給你了!”
皇後聽完,身體癱在了地上,歇斯底裏得說:“皇上,你,你為何還要喝?為何還要喝啊?!!!你寧願随那女人去,也不願面對我!!!你好狠!好狠啊!!!我不會饒過那孩子,我一定要将那孩子碎屍萬段!以洩我心頭之恨!皇上,我恨你!恨你!”說罷便匍匐在地上大聲痛哭起來,半晌都沒聽到鄭玄的聲音,她擡頭一看,天佑皇帝已然氣絕身亡,她凄厲的喊出一聲:“皇上!”上京城無聲的下起了雨…….
鄭炎看着益梁軍來勢洶洶,他毫無畏懼的策馬向前,這些年來他什麽都無所謂了,連命也無所謂。他揮舞着長劍向敵軍将領殺去,突然一羽流箭射中他的心窩,他跌下馬去。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大婚那日。洞房中,他以喜稱掀開新娘蓋頭,看到新娘嬌羞的模樣,眼角含情,他的心中無限溫柔,他在她耳邊喚她:“若蘭……”鄭炎慢慢摸到懷中一直攜帶的那支碧玉連珠花,他嘴裏喃喃叫着:“若蘭,若蘭……”忽然他看到若蘭在對着他笑,輕聲喚着他:“夫君。”他太累了,終于得以解脫了,他嘴角帶笑的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