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類似坐過山車的感覺, 心髒被高高抛向雲端, 停頓了幾秒，又一瞬被猛的拽了下來, 極速滑行，腦子空白。
這是林菀現在的全部感受，在從顏昱口中聽到“做我女朋友”這句話, 到他說出“臨時的”。
突然就有些沮喪，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捉弄自己, 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林菀低着頭默不作聲的繼續蹭鞋底沾到的濕泥。
顏昱提出這樣的要求, 也是因為趙淼的那條微.信臨時起意。可是林菀現在這少有的沉默，讓他莫名有些緊張。
有些後悔自己的唐突，不過話已經說出了口，收不回了。
“我的同學……”顏昱清了清嗓子，看着她, 解釋道：“我以前同校的同學, 過來找我玩。其中有一個糾纏了我很久的女孩子, 挺煩人的, 你能不能幫我……”
他頓了一下，試探着問：“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林菀終于不再蹭鞋了，手在小包上抓了抓，仰起臉看着他，還在糾結要怎麽接話。
細微的粉塵在光束裏跳躍，目光相撞, 無聲中盡是尴尬。
四舍五入大約過了一個世紀。
顏昱扯了扯嘴角，讓自己僵硬的表情盡量看着自然些。
“那你……”林菀猶豫了一下，不想把兩人的關系搞得那麽僵。打算松口又不想讓顏昱覺得自己是很随便的女孩子，作為交換條件給自己找臺階下：“能不能教我一下數學題？這次老師發下的卷子有點難，試卷最後的那道大題我不會。”
顏昱終于松了口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那麽緊張，笑着拽了拽林菀的帽子：“成交。”
步行至公交站臺，顏昱跟趙淼通了電話，讓他們在總站等着。上次帶林菀去買燒餅，發現那片還挺适合小聚。
顏昱沒吃飽，在附近的小攤上買了兩份關東煮，勻了一份給林菀。沒地兒坐，站着吃擔心湯汁灑身上，兩人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的蹲在路邊吃着關東煮。
近處來了個老人，頭上扣着一頂黑色爵士帽，帽子脫下，發色灰白。把爵士帽放在自己身前，又從兜裏掏出一塊付款二維碼的立體牌，擱在帽子邊，擺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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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坐在了自帶的折疊凳上，低頭專心調懷裏二胡的弦。
顏昱朝那頭看了一陣，蹲着蹭過去，給老人的帽子裏放了張一百塊錢。
老人擡起頭朝他微微颔首，頭頂發量雖然有些感人，不過氣質依舊脫俗。
顏昱朝他笑了笑，又慢悠悠蹭回了林菀身邊蹲着，繼續吃手裏的關東煮。
老人拉響了第一曲——二泉映月。
凄婉傷懷的二胡聲中，林菀和顏昱正并排蹲在路邊嚼着嘴裏的丸子，嚼着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同時朝老人那側看過去。老人對着他倆點了一下頭，這意思看着像是特意為他們奏了一曲。
樹葉在努力給自己加戲，落下幾片，掉在林菀頭上。
過往路人對他倆不斷行着注目禮。
林菀看了兩眼路過繃着笑的幾位，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顏昱，覺得他倆現在面前如果拉個“走失少年求社會援助”的橫幅，好像也一點都不違和。
默默把頭上的葉子甩飛了，林菀把衣服帽子扣上，擋擋臉。顏昱收回視線，跟看不見這些人似的，低着頭吃得挺投入。
“我們面前要是擱一個破碗，你說會不會有人給我們扔倆硬幣什麽的？”林菀腦洞大開的小聲說道。
顏昱自己的那份吃完了，用竹簽紮走一顆林菀紙杯裏的丸子，塞嘴裏嚼着：“那你得先有個破碗。”
剛要站起身，被林菀抓着衣角拽住了。
林菀可憐巴巴的仰着臉看他：“我一個人蹲這兒有點丢臉。”
“哦。”顏昱應了一聲，又蹲了下來。
林菀吃東西挺慢，顏昱一手拿着竹簽，一手拿着空了的紙杯，放空發呆，強行聽完了一整首二泉映月，之後是江河水。
轉頭看了一眼一臉陶醉的老人，老人眉目緊鎖，看着像是随時能揮灑出一片熱淚，藝術家的情緒應該都是這麽豐富飽滿的吧。
陪着林菀又蹲了好一會兒，腳都麻了她才吃完。
正巧公交車來了，顏昱順手拿過她空了的紙杯從地上站起來，麻了的右腿不太能使力，一瘸一拐的走去垃圾桶邊扔垃圾。
林菀在他身後拍了拍手：“身殘志堅好少年！”
“操！”顏昱把垃圾投進桶裏，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上了車，兩人徑直朝最後一排走。林菀挨着窗坐下，拉下帽子抓了抓頭發，把窗戶拉開了一道縫。顏昱坐在她外側，掏出手機把玩。
趙淼發了段視頻過來，很快又把地址發送了過來。已經在KTV玩兒了，趙淼一向挺能折騰，帶來的那群人跟着他也不會無聊。
顏昱：“你們先玩，錢我來了付。”
趙淼：“昱哥，我愛你！比心.jpg”
顏昱：“鄰居家像妹妹的新同學我帶上了。她膽小，捎個話，別一驚一乍的吓到她。”
趙淼秒發了條語音過來，顏昱朝看着窗外的林菀瞥了一眼，側過身點開消息把手機放到耳邊。
趙淼“啧啧啧”的很是誇張的感嘆了好幾聲：“昱哥，我上次聽你在電話那頭欺負人家小姑娘欺負的挺開心的嘛！這會兒咋就護上啦？”
“別想太多，只有我能欺負她。”顏昱笑了笑，手速飛快的回了句。
林菀突然把臉轉了過來，看着他。
顏昱有些心虛的把手機一秒揣進口袋，手機在口袋震了幾下。
林菀盯着他的臉足有五秒，“咦”了一聲：“我剛好像是有話要問你，怎麽轉個頭就忘了呢？”
顏昱面無表情的看着她，擡手把她的帽子重新扣上，抓着帽子上的熊耳朵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她揮舞着小肉手把帽子頂開，嘴角不自覺上揚。
四目相對，顏昱笑着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傻子。”
林菀往後縮了一下，捂着腦門感覺臉有些燙手。顏昱的眼睛很好看，盯着看的時候像是能把人的靈魂給吸進去。
顏昱跟她的目光膠了一陣，看着她白皙的臉頰浮了層淡粉色，那層淡粉色被身後的日光逐漸燒紅了，像只誘人的蜜桃。
應該很甜，顏昱的嗓子一陣燥熱，垂了一下眼，把視線轉開了。
兩人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車子颠簸，腿碰到了一處，林菀跟觸電一樣瞬間彈開。
顏昱偏着頭看窗外，一臉若無其事的模樣。口袋裏的手機又震了好幾下，直到下了公交重新拿出手機才發現漏接了好幾個趙淼打來的電話。
在路邊打了輛車，顏昱開了車門示意林菀先上車，回撥了電話跟着坐了進去。
“昱哥！”趙淼那頭很吵，他幾乎是扯着嗓子在喊：“昱哥，你趕緊過來！顧青青跟這兒耍酒瘋呢！哭着嚷着要見你！”
“你們喝酒了？”顏昱皺了眉：“讓她老實呆着，實在不行跟店家要根繩綁一下！擱這給我發什麽瘋？”
“昱哥，憐香惜玉你懂不懂啊？”趙淼頓了頓：“你還真懂，分人是吧？”
顏昱手肘撐着車門，一下有些煩躁，低頭捏了捏眉心。
一提起顧青青，光是這個名字都讓他反感的不行。霸道、驕縱，完全不講道理。仗着有張漂亮臉蛋就覺得什麽人什麽事都得順着她，恨不得整個宇宙都得以她為中心。在之前那個學校的時候就沒少煩他。
“忍着吧。”顏昱嘆了口氣，忍不住爆粗口：“誰他媽讓你帶她過來的？”
這通電話以趙淼那頭跟鬼似的哭嚎聲終止。
去KTV這一路上，顏昱倒是清心寡欲的很，腦子裏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靠着椅背閉着眼緩緩神。
身邊有窸窸窣窣剝糖紙的聲音，側臉有溫熱的鼻息撫過，接着是林菀軟糯糯的聲音：“顏昱，你吃糖嗎？”
“吃。”顏昱沒睜眼，心情緩和不少：“給我剝一顆。”
“你要吃什麽味道的？”林菀問。
“你吃的那個味道。”顏昱說完這話心裏癢了一下。
想去撬她嘴裏的糖……簡直瘋了。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剝糖紙的聲音，一顆糖遞到了他的嘴邊：“吃吧。”
顏昱睜開眼咬住了那顆糖，把車窗按開了一半，看着窗外過往的行人。
從出租車上下來，顏昱大步走在前頭。
臨近KTV門前，他突然止步，回過頭看向跟在身後一臉好奇四處張望的林菀。
“林菀。”
“嗯？”林菀跟着止步，仰頭看他。
顏昱往後退了半步，與她并肩站着，俯身湊近她耳邊提了嗓門盡量壓過震耳的音樂聲：“借你的手用一下。”
沒等林菀有所回應，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大步往裏走。
林菀被他一下拉住手，瞬間感覺呼吸一滞，步子有些僵硬的被他拽着往前走。他的手有些涼，指尖有一層很薄的繭，堅硬中裹着柔軟。
迎賓的服務員把他倆帶進了趙淼他們正瘋玩的包廂。
包廂裏鬧騰的很，兩人推門進去，愣是沒人發現有人進來，各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
進門的地方有碎玻璃，撕了包裝的蝦片散落一地。
王淮和徐明烨正扯着嗓子深情對唱《死了都要愛》，嗓子下一秒就要撕裂般的鬼吼鬼叫着，邊唱邊蹦跶，自我陶醉的不行。
趙淼抓着一個手鈴坐在堆着各種吃食飲料的茶幾一角，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目光呆滞的看着鬼叫的兩人。
暗處好像還坐了幾個人，進屋光線由亮轉黑，眼睛沒能适應，眼前跟着發黑。除了在光圈裏的三人，顏昱一時也分不清坐沙發上那幾個是誰。
“哎！”顏昱走到趙淼身邊，踢了踢他：“回魂了。”
趙淼木然擡頭，看清是顏昱時一下蹦了起來，撲進顏昱懷裏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右手在他背上使勁捶了兩下：“昱哥！想死我了！”
顏昱笑着搓了搓他的背：“行了，差不多得了。”
林菀想往邊上退開些，打算給演深情戲碼的兩位騰個位，被顏昱抓着手掙脫不開，老老實實站在旁邊，跟白亮亮的電燈泡似的。
鬼哭狼嚎的歌聲終于停了，王淮和徐明烨朝擁抱的兩人看了過去。
“昱哥！”
“昱哥，好久不見！”
……
沙發上坐着的兩位女生聚了過來，一屋子的人都在熱情的和顏昱打招呼。
顏昱只笑着朝他們逐一點了一下頭。
趙淼的臉在顏昱肩頭又蹭了蹭，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了他，膩歪的不行。
轉頭看向被顏昱拉着手的林菀，眼睛一下閃了光：“哎呦！萌妹子！”
林菀有些害羞的朝他笑了笑：“你好，我叫林菀。”
趙淼“啧”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顏昱。
搓了搓手，一臉熱情的伸出右手想去跟林菀握個手：“你好，我叫趙淼，我是昱哥的……”
顏昱把他剛伸出的手拍了下去，彎着嘴角指了指他：“別上手！”
作者有話要說： 昱哥（超兇）：是你能摸的嗎？！
蹲在路邊陪着媳婦一起丢臉的昱哥有點溫柔～
謝謝“南岚”小可愛的地雷～謝謝“LRY”小可愛的營養液～幸福=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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