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若一進家門,就聞到了糖醋魚的香氣。
“梅姨,我回來啦!”蘇若換下鞋,家裏的味道令她卸去一身疲憊。
梅姨聽見動靜拿着鏟子探出頭來,笑着說:“回來啦,快去換衣服洗手,咱們準備吃飯了。”
“好,那我回房間。”蘇若說。
“嗯,快去吧,我去盛飯。”梅姨回了廚房,繼續做菜。
蘇若摘下書包往樓上走,推門時頓了下,側身看向蘇晴的房間。
門縫下透着燈光,中間有一處陰影。
蘇若勾了下唇角,推門進了房間。
“咔噠”一聲,門被關上了。
蘇晴直起趴在門上偷聽的身子,在房間裏焦躁地走來走去。
怎麽回事?蘇若怎麽到現在都沒動靜?還是她已經和大伯伯大伯母告過狀了?
不會!如果大伯伯他們知道了,怎麽可能無動于衷。
那她該怎麽辦?是低頭認錯還是打死都不承認?
可是證據那樣明顯……
如果她跟蘇若道歉,再說些好話,蘇若會原諒她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蘇晴又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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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以前,她還有些把握,可是最近蘇若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她拿不準。
又是“咔噠”一聲。
蘇晴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煎熬,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蘇若聽見聲音回頭看她,心道這麽點兒時間就待不住了。
“姐姐。”蘇晴小聲開口,眼眶瞬間紅了。
不得不說,蘇若還挺佩服她這技能的。
“帖子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蘇晴看着她的臉色,“你還記得林恩靜吧,都是她讓我這麽做的。”
蘇若看她一眼,表情沒什麽變化,問她:“視頻也是她讓你錄的?”
蘇晴一哽,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你知道的,她在學校向來橫行霸道,你當初都不敢反抗,我又怎麽敢……”
“所以你覺得都是我的錯?”蘇若沒想到她會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怒極反笑,“是我活該被人欺負,是我逼着你和他們站到一起,逼着你偷拍我的□□,拿走我的日記,讓你和他們一起逼死我,是嗎?”
“所有的錯都在我,是嗎?”蘇若一步步逼近她,壓低聲音問她。
蘇晴被這樣咄咄逼人的蘇若吓到了,她退至牆根兒,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沒有!我沒想到你會跳樓,我只是想在學校過得好一點,可人人都知道我是你妹妹,我有什麽辦法?我只能……只能……”
說到後面,蘇晴嗚咽出聲,像是再也說不下去。
蘇若看着她的眼淚無動于衷,甚至十分費解,為什麽委屈的人倒成她了?
“別哭了!”蘇若怒斥出聲,蘇晴的哭聲戛然而止。
“你,你要幹什麽?”蘇晴看着她越來越近且表情兇狠的臉,有些害怕,直接驚叫出聲。
“若若!”焦急的聲音伴随着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蘇若頓了下,沒想到蘇文佑和黎玉會提前回來。
蘇晴卻像是找到救星,“嗖”一下跑向剛下樓的蘇文佑夫婦,跑到跟前又怯懦着沒敢上前,只和蘇若保持着距離,一臉驚恐。
蘇若整理好表情,轉身看向他們,“爸,媽,你們怎麽提前回來了?怪不得梅姨今天做了紅燒排骨……”
蘇若本想再說點兒什麽,可看到黎玉的表情時就沉默下來。
黎玉的神情痛苦複雜,像是無法想象蘇若是怎樣經歷的那些一句帶過的傷害,又是痛苦到什麽程度,才選擇了跳樓了結自己的生命。
蘇若望着她的眼睛,又覺得她好像是透過自己,執拗地看向她的女兒。
“若若。”蘇文佑摟住黎玉的肩膀,聲音顫抖,“和我們聊聊吧。”
蘇文佑将黎玉和蘇若送進房間,回頭對蘇晴說:“蘇晴,你先回房間待一會兒,好嗎?”
“好。”蘇晴一聽蘇文佑叫自己全名就害怕了,忙不疊地回了房間。
蘇文佑顯然不想和她多說,也沒阻攔,直接進了蘇若的房間。
蘇若坐在桌前,聽見聲音回頭看他。
黎玉手裏捧了一本日記,顯然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坐在床邊機械地翻動着日記本。
蘇文佑嘆了聲氣,挨着黎玉坐下,握住她的手。
黎玉卻再也繃不住,趴在他肩頭哭出了聲。
蘇若本想上前安慰,卻又想到黎玉剛剛的眼神,動了下便又坐了回去。
等到他們看完日記,發洩完情緒,蘇若才起身倒了兩杯熱水遞給他們。
黎玉接過水杯時碰到了蘇若的指尖,擡眼看到她的臉時又忍不住掉起了眼淚。
她幾次動唇,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究竟……是我們的女兒嗎?”
莫名的,蘇若聽到這句話心松了一下。
那些早有痕跡的試探懷疑和疏離,都是為了今天的這句話。
是啊,父母怎麽會察覺不到他們養育多年的女兒已經換了個芯子呢。
“如果你們願意,我永遠是你們的女兒。”蘇若看着他們,放輕了聲音。
雖然是早就猜想過的答案,但黎玉還是沒能承受住,以往自欺欺人的那層紗,全在此刻粉碎殆盡。
她的女兒,真的離開了。
蘇文佑叫了梅姨過來,把黎玉送回房間,而他則留下來強打着精神和蘇若聊之後的事情。
蘇若将自己穿越過來之後的事情和他說了一些,包括今天蘇晴算計她的事。
“當初若若出事時我就覺得有些蹊跷,但無奈沒有證據。”蘇文佑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收緊,“我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居然能堵住一整個學校的嘴。”
蘇若沉吟片刻,說:“林恩靜的父親,好像是教育局局長。”
蘇文佑愣了下,“蹭”的一下站起來,像是一只盛怒的雄獅,在房間踱着步子。
但僅僅只是一瞬,他就冷靜下來,“這件事我去查,你不要輕舉妄動,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蘇若點頭。
蘇文佑願意查這件事她自然輕松,也就更有時間去處理其他人了。
“您打算怎麽處理蘇晴?”聊到最後,蘇若還是問了出來。
“她畢竟是我弟弟唯一的孩子。”蘇文佑沉默一瞬,低聲說,“這兩天我去辦理她轉學的手續,把她送回老家,以後,就當沒有這個侄女吧。”
“好。”蘇若能理解,但她卻不會到此為止。
送蘇晴離開那天,蘇文佑夫妻都沒有出現,只派了張叔開車送她。
“蘇晴。”蘇若叫住打開車門的她。
蘇晴不想再面對她,一條腿邁進了車裏。
蘇若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單手把她拎了出來。
“蘇若!你想幹什麽?”蘇晴拍打着她的手,“你放開我!”
“小若……”張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猶豫着要不要阻止。
“張叔,我就是和她說幾句話,您不用擔心。”蘇若笑着看他。
“哦好,那我去車裏等。”張叔立刻鑽進車裏,卻時刻注意着兩姐妹的動向,不知道蘇若說了什麽,蘇晴不再掙紮了。
于是他放下心來,只當兩人要說說話。
“蘇晴。”蘇若低聲叫她,“我跳樓那天,你在現場吧。”
蘇晴突然靜下來,擡頭瞪大眼睛看她。
“那午夜夢回,你沒有夢到過我嗎?我死的那麽慘,你總不該忘了吧。”蘇若看着她笑,聲音透着冷意。
可這笑容在蘇晴眼中卻泛着詭異,逐漸變得扭曲。
當初她不相信蘇若會跳樓,和朋友一起去了現場,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就整夜整夜的做噩夢,夢境各不相同,可最後都是蘇若渾身是血朝她索命的樣子,直到蘇若在醫院蘇醒後,她才漸漸不做噩夢。
蘇若看她神色恍惚,知道自己猜的沒錯。
她勾勾唇角,靠近她耳畔,輕聲問:“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麽突然好起來的嗎?”
蘇晴渾身一抖,沒敢應聲。
蘇若再接再厲,幽幽地說:“蘇晴,我早死了。”
蘇晴又是一抖,蘇若都能看清她脖頸上的雞皮疙瘩。
“可是你們還活着我怎麽能甘心?”蘇若拉開兩人的距離,将僵硬的她推進車裏。
蘇若的笑容明亮,可是蘇晴卻不敢看,連那輕快的聲音在她聽來都是一聲聲催命符。
“蘇晴,我會去找你的,可要記得把欠我的東西還給我。”蘇若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關上了車門。
霍忱等到車子離開,才走到蘇若身邊,輕聲問:“你跟她說了什麽?我看她都要抖成篩子了。”
“吓吓她,免得她過得太好我不舒坦。”蘇若收回目光,聲音很輕。
“如果你不想她過得太好,我可以幫忙。”霍忱垂眸看她。
霍忱說的并不直白,但蘇若卻聽懂了,只要她願意,霍忱可以讓蘇晴經歷她曾遭受的一切。
蘇若笑了笑,順手幫他往上拉了下外套拉鏈。
她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霍忱,我們跟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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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霍忱:她說“我們”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