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許笑話我!
船艙裏,林丹慧放了行李,正要坐下,卻被任磊拉住了。
他大刀闊斧地在大通鋪上一坐,然後将林丹慧拉進懷裏,讓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阿磊?”林丹慧不解地看向他。
任磊別開眼:“這裏太髒了。”
這裏的每一塊船板,都被鮮血浸染過。還有些神智不清的鬼,一直躺在他們死去的地方,一遍一遍地重演着他們死前的場景。
任磊看着他們倒在血泊中,鮮血從腹腔或後背流出,染紅了船板又滲進船板。他們睜不開眼,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又被不知哪裏來的長刀,一下砍去了腦袋。
鬼的腦袋滾到腳邊,任磊擡擡眼,将手覆上林丹慧的眼,也蓋住了她眼中的震驚和憤怒。
“休息一會吧。”他柔聲安撫她,将她往懷裏攏了攏。
林丹慧伏在他的懷裏,深吸幾口氣平複情緒,聽話地閉上眼睛,沒有再動作。
今日風和日麗,船只順水而行,大半日時間已經駛到一處幽靜的河道之上。
船上陰氣太重,所有人都顯得神色恹恹。就這麽昏昏沉沉地過了半日,船停了下來,然後一陣魚肉的香氣從外面傳進了船艙。
被這香氣吸引,船上的人都來了精神。
沒一會,只見老張提着一鍋煮好的魚飯進來:“船行了半日,大家餓了吧?這是我們從河裏捕上來的魚做成的魚飯,大家都吃點吧。”
林丹慧旁邊的婦人看了一眼熱騰騰的魚飯,默默地從包裹裏拿出幾張玉米餅子:“我們不用了,老張。我們帶了吃的。”
老張見狀盛了一大碗魚飯,殷勤地端到她面前:“大姐,魚是河裏打的,不要錢。”
“真不要錢?”婦人不确定地問了一句。畢竟他們坐船,船費已經比別家要低,居然還包吃食,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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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錢。”老張肯定地重複了一遍,“你放心,我們做生意最實誠,說好是多少就是多少,不會另外加收你的錢。”
婦人聽了,放下心來,接過了老張手中的魚飯。婦人沉默的丈夫見狀自己拿了碗,盛了滿滿的一碗後,坐到一旁大口地吃起來。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将躺在身旁的小男孩搖醒,扶他起來吃飯。
沒一會對面的兄弟倆也走過來盛魚飯,只有任磊和林丹慧始終沒動。
老張見狀忙盛了兩碗魚飯送到兩人面前,笑得和善:“兩位也吃點東西吧,別餓着。”
老張的身後,一只水淋淋的女鬼瑟瑟發抖地從他身後鑽出來,小聲地提醒林丹慧:“別吃……他下藥了。”
察覺到林丹慧的目光,老張奇怪地往身後看了看。女鬼吓得一抖,瞬間消失了。
林丹慧将臉埋進任磊懷裏。
任磊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魚飯:“我娘子暈船吃不下,我倒是餓極了。”
任磊說完,當着老張的面,将兩碗魚飯三五口吃了幹淨。
老張滿意地看着任磊吃幹淨的大碗,又掃了一眼一直柔弱地“昏睡”着的林丹慧,放心地出去了。
老張一出去,任磊就從林丹慧的包裹裏摸了一把銅板走向婦人:“大姐,我娘子嘴饞想吃玉米餅,能給我幾張嗎?”
婦人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麽:“是懷上了吧?怪不得吃不下魚飯了。”
婦人笑着說完,将小半包玉米餅子都給了任磊。
任磊堅持給了錢,将讨回來的玉米餅遞給了林丹慧。
林丹慧原本餓極了,但在婦人熱切的注視下,只覺尴尬得吃不下飯。
婦人見狀在懷裏摸索了一陣,摸出了幾個梅子,走過來二話不說地塞到林丹慧手裏:“這酸梅是我怕自己暈船準備的,這船開得穩,用不上了,送給你吃。我之前懷孕吃不下飯,就靠這個活過來的。妹子你試試。”
“我……”林丹慧不好解釋,只能默默地接過酸梅,在對方期待地目光下吃下一顆,然後忍着滿口的酸,大口大口地吃餅。
“謝謝你,大姐。”任磊将林丹慧拉回懷裏,出聲道謝,“我娘子好多了。”
“出門在外,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婦人笑着應道,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林丹慧松了口氣,擡眼時卻看見任磊輕揚着唇角,正在無聲地笑。
林丹慧有些惱,忍不住偷偷掐了他一下,低聲嗔道:“不許笑話我!”
“好。”任磊柔聲應着,可那笑意,卻仿佛快要從字句之間滿溢而出。
船繼續緩緩前行,夜色籠罩之際,船只悄然在一處偏僻的水灣停了下來。
船艙裏安靜得詭異,所有人都躺倒在大通鋪上昏睡,沒有人因為突然停船而清醒。
老張背着一只手從船艙外進來,伸手搖了搖婦人的丈夫:“大哥,醒醒!醒醒!”
婦人的丈夫難受地動了動身子,但是掙紮了小會沒能醒過來,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老張笑了笑,将背着的手放下來,那只手上,赫然握着一把大刀。他吹個口哨,老江提着刀從外面走了進來。
“都藥倒了,動手吧。”老張吩咐道。
老江點點頭,正要朝婦人的丈夫走去,老張卻拉住了他。
“先處理這個。”老張伸手指了指躺倒的任磊,“這個最強壯,先趁藥性最重的時候處理掉,其他人都好辦。”
于是兩人合力将任磊從床上拽下來,老江手起刀落,幹淨利落地将任磊的頭砍了下來。
“怎麽沒血?”老江一把抓起任磊的腦袋,奇怪上面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血跡。
“大概是切口太齊了。”老張見怪不怪,一邊搜任磊的身一邊吩咐道,“把頭扔出去,再跟我一起把他扛出去。”
老江聽了,幾步走到窗邊,擡手将手上的頭顱扔了出去。
“咚”地一聲,腦袋脫手而出的同時,老江聽到腳邊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疑惑地低頭去看,卻見一個腦袋滾到他的腳邊——正是任磊的腦袋!
老江吓了一跳,只以為自己手滑了,趕緊把任磊的腦袋提起來,用力地往外擲去。
“咚!”同樣的聲音再次在腳邊響起。
老江重重咽了咽口水,僵着身子慢慢地轉過身來。轉過身的瞬間,任磊的臉陡然出現在眼前!
“啊!”老江尖叫了一聲,全身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怪叫什麽?”老張白了他一眼,将手中舉起來的腦袋放下來,“一驚一乍的,要不是人都被藥倒了,這會兒都該被你吵醒了。”
老江顫抖着手指了指他手上的頭顱,可卻因為恐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扔個人頭都不會,還扔到我這邊來了。”老張嘟囔了一句,順手把任磊的腦袋扔出窗外。
這一次,老江看得清清楚楚,頭顱落進了一旁的河裏,還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重物落水聲。
或許,這一次是真的扔掉了……老江慶幸地想着。但他還來不及松口氣,就聽到了一聲熟悉的重物落在船板上的聲音。
“咚!”
老江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驚恐地盯着聲音發出的地方。
老張也察覺到了異樣,順着老江的目光望去。只見一顆頭顱無聲地從黑暗中徐徐滾出,滾到他們面前時正好停下,穩穩地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