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海的岸邊,總會有一片片的沙灘。
那是海水拍打的痕跡,即便是再奇特的生物,若非能潛藏與沙礫中,便不會選擇在這裏久居。即便是風浪所不及,溫柔如斯的拍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之後,也都會破碎不堪,化成一粒粒的沙。百年千年的拍打之後,沙也褪去了堅硬,變得細膩柔軟,或許是海水和沙的堅硬會使彼此都疼痛,便選擇了溫柔的相待,又或是沙終于被海水征服,磨去了堅硬的外殼,只留下溫軟柔順,任由海水欺淩。
這裏的沙是細膩而雪白的。深深淺淺連成排的腳印清晰可見,像極了大雪後清晨所留下的印跡。只是不知那若幹倍的放大之後,白色的沙是否像雪花一般,美麗易碎。
“哎呀...”堅持了許久之後,金發首領的廢柴體職到底還是爆發了,毫無障礙的前提下,撲倒在海灘上。
前方的黑發青年停了下來,卻沒有看向摔倒的人,而是望向海面。
“這沙...”不小心撲倒的金發首領努力的爬起來,指間觸到沙的時候,有了意外的收獲。顧不得廢柴的爆發,迪諾到了海邊,觸碰了幾下海水。
“怎麽了?”黑發青年的視線轉移到迪諾身上,但顯然沒有驚喜的成分。
“溫度不對。”迪諾仔細的觸碰了海水和海底的沙,說道,“你來摸摸看,海水是溫的,可沙子是冰的。”
黑發青年走了過來,捧了點海水和表面的沙子,“那又怎樣?”
“你不認為這是個發現嗎?也許,我們可以通過它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呢?”對上黑發青年波瀾不驚的眸子,迪諾對這個發現的價值提出質疑。
黑發青年仍是不以為然,幹脆坐在沙灘上,不再說話。
迪諾搖了搖頭,從兜裏拿出昨晚的指南針,做到黑發青年身邊,“你看”。
低頭,指南針從昨天的秒針狀,成功恢複為高速旋轉狀。皺了皺眉,黑發青年不明所以的看着迪諾。
“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是正常的磁場幹擾了。這些沙,應該就算磁力來源。”迪諾的廢柴體質看起來并沒有算上頭腦,“我們來做個假設,以昨天我們呆的山洞為中心,帶有磁力的沙灘按秒針分布在圓的變上,理論上指南針受到磁場幹擾,形成昨天那樣的現象也不是不可能。”
“你确定這種理論是有幾率發生的?”黑發青年不以為然。
“如果是天然的話,當然是不可能的。”迪諾放下指南針,手裏捧起一把沙子,從指間慢慢的流下去。
“別浪費時間了,”黑發青年話鋒一轉,“你到底肯不肯用海之指環,”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這種事情就有幾率發生了,不是嗎?”沒有擡頭,迪諾繼續玩兒着手裏的沙子。
“什麽意思?”黑發青年的言語間帶了些冷漠。
“意思是...你還欠我些解釋,不如先回答了我。”同樣去掉了言語間的溫柔,換上的是陌生和疏離。
海灘之上,兩個人像是最熟悉的人,又像是最陌生的人。黑發青年冷冷的看着金發男人,淩厲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對方,金發男人不為所動的坐在邊上,看着手裏細白的沙,一點點散落回原來的地方。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們相隔了千山萬水,是比鄰而坐,你我之間卻橫上了一條看不見卻永遠存在的線,你在東邊,我卻在西邊。
就像海水與沙,是觸碰是包裹,卻永遠無法交換彼此的溫度。
“你給我吃的是什麽?”
面對黑發青年的沉默,迪諾開口問起。
“這裏的植物,一頓可以管三天。”
“輕微的致幻是它的副作用?”
“和植物氣味混合會,只是分不清植物的樣子。”
“你怎麽知道的?”
“山洞。”
“你會信?”
“我去的時候,那裏還有活人。”
“你...?”
“他們吃了另外的植物,死了。”
“為什麽會?”
“和你一樣,想着還有其他可能性。”
順序漏下的細沙突然多了些,随即又恢複了規律。想來是捧着他的人,微微顫抖了一下吧。迪諾的臉色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解釋而好些,反而越來越沉。
旁邊的黑發青年卻像是完全不受影響,只是把頭轉向了大海的方向,這樣頗有些質問色彩的問題,好像并沒有引起他的憤怒。
嘆了口氣,迪諾繼續他的問題。
“你來了多久?”
“不久。”
“為什麽這麽熟悉這裏?”
“他們來的久。”
“那他們又怎麽會盲目的去嘗試?”
“哼...”
一聲冷哼,說不上是不屑回答那些無所謂的人相關的問題,還是不屑于那些苦苦掙紮,卻實在太弱小的生命。
迪諾看着手上所剩無幾的沙子,轉過頭看向黑發青年。
“你,為什麽要安排這些巧合?”
“海之指環。”
“為什麽那麽想要海之指環?”
“與你無關。”
似乎忍耐力到了盡頭,黑發青年的口氣越來越生硬,金發男人在得到所謂的答案之後,卻是笑了,低下頭,看着手裏的沙子。
“如果是恭彌的話,不管做什麽都沒有關系的。不管用了什麽方法,要我的什麽,我都會雙手奉上的。就算是命也可以的,只要恭彌開心就好了。我可以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等着恭彌想要告訴我的那一天。如果一定要自己扛的話,我就默默的陪着恭彌,也沒關系的。”
剛才那些冷言冷語像是不曾發生過一樣,迪諾的聲音格外的溫柔,像是大海再用最後的溫度,試圖給予冰冷的沙,一點點暖意。
“那就給我海之指環。”
有那麽一瞬間,旁邊的黑發青年瞳孔瞬間放大,但随即又沒了表情,語言也還是冷冰冰的,像是絲毫不為所動。
“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吧,”指間的沙終于流盡了,迪諾擡起頭,臉上卻沒有半分剛才的溫柔。
“恭彌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一生唯一會去愛的人。可我要是連恭彌都認不出,那又怎麽能稱的上愛呢?”
迎上黑發青年微皺的眉頭,迪諾的眼神是堅定不已的。
“那麽這位先生,請問,你是誰?”
海水擊打着海岸,柔軟的沙随着一波波的海浪退回海裏,下一層的沙浮了上來,卻仍是重複着上一層的生命軌跡。
再相似,這一層沙,總不是上一層沙。
只是不知不斷擊打他們的海水,是否能分清這其中區別,亦或是從頭到尾,海水只是想找尋某一粒沙,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它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