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軒

第44章

這大夫雖然不能說是每次都來林家給林老夫人她們看診,但來的次數也着實是不算少了,倒是卻很少能看到林如海這幅焦急的樣子。因為一般情況下，林如海都是一副淡然随和的表情，這麽多年下來,除了紅纓和賈敏生産那兩次,這大夫還真是再也沒有在其他時候見過林如海這樣的表情了。

正因為如此,這大夫反而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他轉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林老夫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想要讓林老夫人把事情的情況告訴林如海。

可林老夫人現在心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哪裏能領會到這大夫的那點小心思，更是連這大夫看向自己那眼神都沒有注意到。

見林老夫人如此，這大夫也很是無奈,沒辦法，既然林老夫人不肯開口，那也只能由他來說了，總不能一直僵持在這裏吧，那也有些太不像話了。

這大夫咳嗽了一聲，聲音沉重的說道:“林老爺，林夫人的身子孱弱，又吃了些寒涼之物，受了刺激，在下怕是…怕是無能為力了，還請林老爺請名醫前來為林夫人診治吧，在下家裏還有事情，就先行告辭了”

林如海眉頭一下子就皺緊了，這大夫已經是姑蘇城中有名的大夫了，連他都這麽說，難道敏兒的病情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心裏百轉千回，但到底是沒有忘了讓人去拿銀子給這大夫，并派人把這大夫送回家去，名門世家，不管再怎麽樣禮儀這種東西也是不能忘了的。

等大夫走後，林如海才看向林老太太，問道:“母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敏兒怎麽會突然昏迷呢，還有這大夫的意思明顯是…”說道這裏，林如海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林老夫人嘆了口氣，把大夫跟她說的那些話都原封不動的告訴給了林如海。

林如海聽後半響無言，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個樣子的，雖然說他一直都知道這內宅之事怎麽都不會簡單了，可賈敏畢竟是賈家出來的大家族女兒，在林家又是當家主母，天然具有如此大的優勢，他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這樣也會讓人得手，這讓林如海心中一時間都不知道是什麽感受了。

林軒偷偷的看了眼林如海，發現他眉頭皺的緊緊的，臉上的神情也有些不對，明顯是生氣了的樣子，林軒又低下頭去，眸光不停的閃爍着，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母親，雖然現在是敏兒的病情最要緊，但這下狠手的人也不能不管，我會注意着尋訪名醫為敏兒治病，至于這下黑手之人就要靠母親您了”半響，林如海終于開口說道，雖然那大夫的意思已經很是清楚了，但有的時候還是要盡盡人事的，這樣就算到時候真的…至少他們這些還活着的人也不會留有遺憾。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就算林如海不說她也會這麽做的，想了想，林老夫人還是說道:“行了，你也別在這楞着了，快進去看看吧，這段時間你就多陪陪她吧”

林如海并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把目光轉到林軒身上，直到林軒感到感到那股視線，疑惑的擡起頭來，林如海才說道:“軒兒，這幾日你要老實一點，不要再亂惹禍了，也不要老是來打擾你母親，知道了嗎”

林軒自然是點頭應是，只是他心裏實在是對林如海這番話感到無語，他就這麽讓人放不下心嗎，連這種時刻都不忘了告誡他，他怎麽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麽禍啊，他一直認為自己表現的很好啊。

雖然心裏一點都不認同林如海對自己的看法，更不認同他告誡自己的話，但在這麽嚴肅的氣氛之下，林軒自然不會傻到去惹林如海生氣，就算是心裏再無語，也只能乖乖的點頭答應了。

見林軒雖然點頭答應了，但一看就是口服心不服的樣子，林如海也有些無奈，他也不知道這林軒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誰，他和紅櫻可都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啊，他會告誡林軒，主要也是怕他會打擾到賈敏養病，其他的倒也沒什麽。

所以，盡管林軒答應的不是那麽誠懇，林如海也沒有過多的去管，現在的他也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這種芝麻大點的小事了。

也許林軒就是看中了這點，才會連演示一下都不演示的吧，因為根本就沒有必要。

林如海過去的時候，賈敏還躺在床上，似乎還處于昏迷之中，林如海并沒有打擾賈敏的休息，反而是靜靜的站在床邊，默默的看着她。

賈敏靜靜的躺在床上，好像熟睡了一樣，只是臉色蒼白，透着病态，林如海默默的看着，心裏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的敏兒也會有這般虛弱的時候。

賈敏在林如海的印象裏一直是個才華橫溢，溫柔體貼，所有事情都能處理的僅僅有條的人。

林如海知道，賈敏的性格柔韌中透着堅強，從來都不曾在他的面前表現過脆弱，所以他從來都不曾看到過賈敏這麽虛弱的樣子。

看着賈敏這麽虛弱無力的躺在這裏，林如海的心中卻是不知是何滋味，心疼，愧疚，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因為直到這個時候，林如海才發現原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自己的妻子了，似乎上一次這麽仔細的看着敏兒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都記不清了。

也許只有到了快要失去的時候，人才會懂得珍惜吧，只是如果你這個時候才懂得的話，那就太晚了。

林如海走到床邊坐下，看着賈敏深深的嘆了口氣，這聲嘆息顯得格外的沉重和悲哀，聲音裏包含了說不出口的傷痛和無法流出的眼淚。

賈敏終于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到坐在床邊神情無比疲憊，卻溫柔的望着自己的林如海，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她連忙拿出張帕子，想要把眼淚擦拭掉，卻被林如海拿了過去，他輕輕的擦了擦賈敏眼角的淚痕，聲音沉痛帶着絲心疼:“敏兒，你都知道了”

賈敏微微點了點頭，用手撐着床想要坐起身來，卻沒有想到自己現在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哪能撐得起來呢，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幸好林如海一直在關注着賈敏，見她如此，連忙把她扶住，又拿了個枕頭放在她的身後，方便她靠着。

“敏兒，你不要多想，你的病還是有的治的，那個大夫醫術不精，他沒有辦法，不代表別的大夫也沒有辦法，我一定會去尋訪名醫治好你的病的”看着賈敏蒼白的臉色，林如海很是心疼，他不想讓賈敏太過憂心，所以才會如此安慰，但其實林如海自己也知道他的安慰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賈敏的目光泛起了絲悲色，但嘴角卻慢慢彎了起來，她笑着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如海，你不用這樣安慰我，其實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是撐不了多久了，現在也不過是早與晚的問題，我早就有所準備了，只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兒了，若是我真的去了，玉兒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麽辦啊”

“敏兒，你不要想太多，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病養好了，這樣你所擔心的問題就都不存在了”林如海連忙打斷了賈敏的話，因為他不想讓賈敏這麽悲觀，他雖然沒有學過醫，但卻讀書萬卷，一些簡單的醫理他也是知道的，他明白若是病人自己都抱着悲觀的心态認為自己活不了多久，那就算是本來能治的病也會變成不治之症的，有些時候，心态是比較重要的。

“如海，你聽我說，玉兒年幼，又體弱多病，她雖小，但心思細膩敏感，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護着她，她才能無憂無慮的長到這麽大，我實在是不放心，若是我一旦去了，老太太對玉兒只是一般，你雖然疼她，但這內宅之事你終究懂得不多，又能護她幾分呢，而且那處心積慮害我的人還沒有查到，萬一她在去害玉兒又該怎麽辦呢”賈敏本不想打斷林如海的話，她也不想讓林如海為她擔心，但是她是真的放心不下玉兒啊，她還那麽小，林老夫人又不喜歡她，她真的是怕玉兒将來會受委屈啊，她不能不提前為她的玉兒做打算啊。

聽到這話，林如海明顯沉默了很久，過了好半響，才問道:“敏兒，那若按你的意思應該怎麽做呢”

“我自嫁進來以後，就沒有在母親跟前盡過孝，不如就讓玉兒代我去母親身邊盡盡孝心如何”賈敏說這話其實心裏是很忐忑的，因為她知道林家這幾年因為各種原因一直在疏遠賈家，她這個時候卻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也不知道林如海到底會不會答應。

林如海深深的看了賈敏一眼，賈敏的心思他怎麽會不明白，送玉兒去賈府說是為了代她盡孝，但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不放心玉兒，怕她受了委屈，想必在賈敏看來林府的人還不如賈府的那些人對玉兒好。

是，林如海知道，林老夫人對黛玉确實一向都是淡淡的，但是再如何那都是她的親孫女，到了關鍵時刻怎麽可能會不護着。而那賈母就算是再好，也畢竟是外祖母，到底是隔着兩層，若是真的到了關鍵時刻可未必會盡心盡力啊。

林如海深深的嘆了口氣，賈敏一向聰明，怎麽在這件事上卻如此糊塗呢，就算是不想讓林家與賈家疏遠了，也不能用這種辦法啊。

不管是從哪個角度看，這件事情林如海都是絕不可能答應的，再說了現在林老夫人還在世，林黛玉并不是無人撫養，而且林家又不是養不起林黛玉，怎麽也不可能把她送到別人家，即使那家是林黛玉的外祖家也不行。

只是賈敏現在病重，就提出這麽一個心願，林如海也不忍心立刻就回絕她，想了想，也只能寬慰道:“敏兒，這事先不急，我們以後再談，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病養好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賈敏是何等聰慧的人，林如海雖然沒有明說，可她一聽就知道林如海是不會同意了，否則完全可以直接的回答她，又何必等到以後呢，她這身子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她剛想要再勸說一下林如海，就聽到了一個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進來，沒過一會，就見一個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邊跑還邊大聲的喊道:“太太…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存稿君，我要努力長高，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