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江獨發】 她的愛會翻山越……
溫初檸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這麽弱雞。
去玉龍雪山時先坐了索道, 十分鐘,海拔升高一千米,溫初檸在索道上就出現了一些高原反應, 整個人都蔫了。
陳一瀾坐在她身邊, 伸手攥着她的手, 有點擔心,但溫初檸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萬金油:來都來了。
高原反應這事也挺看個人身體素質,陳一瀾底子好,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他們這趟纜車上正好有個導游帶團, 年輕的導游說段子似的講玉龍雪山的故事。
溫初檸頭暈腦脹。
陳一瀾提前給她拿了氧氣瓶。
纜車在升高,今天玉龍雪山有一層霧, 下面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溫初檸靠在他肩膀上,越過窗子看着下面連綿不絕的白色。
呼吸罩上蒙着一層淺淺的白霧,陳一瀾幫她拿着,溫初檸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是不是特像老太太。”有氧氣, 總歸是舒服了一點。
溫初檸有點虛弱地說。
“那還是個挺好看的老太太。”陳一瀾問她, “好受點沒?”
“好多了。”
溫初檸扁扁嘴, 當時出門前陳一瀾給她準備了高反藥, 溫初檸還挺自信, 死活不肯吃,結果坐上索道沒一會就開始頭暈惡心, 陳一瀾把藥帶上了, 她吃了緩了一會才勉強好受一些。
每逢在這種時候, 溫初檸都覺得, 幸好他在身邊。
Advertisement
索道也只有十幾分鐘,溫初檸枕在他肩膀上,眼睛看着他的側臉, 陳一瀾好像有所察覺,也低下視線看她。
溫初檸覺得太不浪漫了——
自己一邊吸着氧氣一邊看他。
連綿不絕的玉龍雪山,恢弘大氣,一片白茫茫的,真正站在上面的觀景點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很渺小,下沉的白霧,一切都看不清楚。
這些岩石有幾千年的歷史了,覆着的白雪皚皚經久不融。
溫初檸費勁地拿着氧氣瓶,這一瓶氧氣都快耗盡了。
她轉頭看着陳一瀾。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有些陰天,霧蒙蒙的天,只有遠處有一縷乍破的天光。
溫初檸總自诩是個唯物主義,可是在看到那縷光的時候,聽到後面有游客在歡呼,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陳一瀾的名字。
長路漫漫,我永遠都希望盡頭是你。
溫初檸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拍照,陳一瀾的高反沒這麽嚴重,他伸出手接過她的手機。
“拍景還是拍人?”他有些好笑地問她。
溫初檸往他身邊挨了挨。
陳一瀾輕笑一聲。
溫初檸裹着厚厚的外套,圍巾遮住了半張臉,在他舉起手機的那一瞬間,她鼓起了勇氣放下了氧氣瓶。
冷冽的空氣讓氧氣更加稀薄,她的小臉發白,還是竭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
陳一瀾按下了拍照鍵。
這是他們的第三張合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湊近陳一瀾。
陳一瀾以為她要說什麽,下意識地彎下腰湊過去。
空氣越來越稀薄,天空中好像還隐約的飄起了細細的雪花。
溫初檸呼出的空氣變成了一層薄霧,繞在他的鼻息間。
她其實特想放肆一下,視線落在他的唇上,但她連墊腳的力氣都沒了。
陳一瀾拉起了她的右手,重新把氧氣瓶遞給她。
因為溫初檸的高反,兩人沒呆太久,下去的時候也是坐的纜車。
這回纜車上只有他們兩人,隔着一張小桌子面對面。
溫初檸的臉色有些煞白。
陳一瀾向前傾身,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回民宿的時候,老板看溫初檸臉色不好,建議陳一瀾帶溫初檸去不遠處的診所打一針。
“我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高反這麽嚴重。
“走。”
陳一瀾沒跟她掰扯,直接将她抱起來,問了民宿老板具體的位置,直接帶她過去。
溫初檸渾身發軟,穿着厚厚的外套靠在他懷裏,說沒有自責也是假的。
診所不大,一個老醫生給溫初檸測了測血氧,輸了液。
溫初檸乖乖坐在椅子上,陳一瀾讓醫生給她吸了癢。
已經快傍晚了,陳一瀾就這麽守在她身邊。
快輸完液的時候,溫初檸終于有了點精神,轉頭看着陳一瀾。
這附近沒什麽店鋪,陳一瀾給她買了瓶果汁,不知道從哪兒買了一盒葡萄,洗了洗,就這麽守在她身邊。
溫初檸擡起視線,陳一瀾給她剝了一小盒葡萄。
“給我吃的嗎?”溫初檸聲音有點小。
“給一個,”陳一瀾用牙簽插上推過去,“還挺會逞強的小姑娘吃的。”
溫初檸扁扁嘴,用沒輸液的右手拿起來吃。
葡萄酸甜,壓下了她那股惡心。
陳一瀾就這麽的看着她。
溫初檸自己倒是笑了。
她現在左手輸液,鼻子上吸着氧氣管,整個人活脫脫一林黛玉。
“我覺得,我好像還挺離不開你。”溫初檸有氣無力的。
“十幾年了,請問溫初檸同學是才發現嗎?”陳一瀾把插着吸管的果汁遞過去,“那我也發現我還挺喜歡你離不開我的。”
“……”
溫初檸咬着吸管有點臉紅。
“你現在清醒點沒?”
“好多了。”溫初檸有點心虛。
“行,”陳一瀾往後倚了倚,“不用急着現在留下點什麽回憶。”
“……”
“我是說,以後還會有很多時間,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她的吸管發出了“咕嚕”一聲,果汁喝完了,陳一瀾伸手接過來放在桌子上,“是真的挺心疼的。”
溫初檸有點不好意思,“可是都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再見你了。”
“春訓之後我有一場比賽,比賽後會休息三五天。”陳一瀾說,“到時候提前跟你說。”
“我是不是,還挺任性的,”溫初檸低着視線,用牙簽戳着剝好的葡萄,“讓你放不下心……”
陳一瀾說,“我知道你能照顧好自己,我挺擔心你說你在那哭了,我回不去,你自己一個人擦眼淚,多心疼。”
“……”
溫初檸吸吸鼻子不說話。
确實是的。
大學這三年見的很少,異地這個詞是個甜卻澀的詞。
所有的見面的日子都很短暫,翻來覆去,在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只剩想念難捱。
她難過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她這下雨的時候,他也沒法為她撐起一把傘。
可愛沒有學過地理,他在哪,她的心就在哪,她永遠都在原地等着他。
她的愛會翻山越嶺,将滿腔的喜歡藏在他的身邊。
他一定知道。
“我回去後可能要準備實習的事情和考研了,”溫初檸靜默了好一會說,“我一邊努力,一邊等你。”
最後這兩天,溫初檸和他哪兒都沒去。
她的高反直到最後那天才勉強恢複如常。
遺憾有,但更多的還是滿足。
好像短暫地見了這一面,她又可以支撐着等着下一次見面。
溫初檸沒讓他送她去機場,她在路上翻找自己的身份證,摸到了口袋裏的兩條葡萄味的奶糖。
摸出來,一支打開了,少了兩顆,一支是全新的。
也是在這樣的一個片刻,有些碎片從腦海中冒出來。
“一束花能不能哄好?”
“上來,我背你。”
一條不長的老街,兩人手拉手反複走了很多遍。
她沒記住玉龍雪山,卻記住了那束鈴蘭花。
溫初檸眼眶發酸,回頭看,車子剛剛起步,陳一瀾的身影站在後面,看着她。
“師傅,麻煩您停一下車,我馬上回來。”
“小姑娘忘東西啦?”司機是個中年人,挺好說話的。
“對。”
——忘了,在臨走前再抱他一下。
司機靠邊停下車。
溫初檸拉開車門跑下去,一路飛奔着跑到他身邊。
“忘什麽了?”
陳一瀾看她莽莽撞撞跑回來,有些詫異,結果下一瞬間,溫初檸整個撲在了他懷裏,她的手緊緊地環在他的腰上。
溫初檸的心跳劇烈,呼吸有些不穩當。
她閉了閉眼睛,臉頰蹭了一下他的胸口。
溫初檸擡起頭來,兩人的視線相撞。
溫初檸說,“忘了跟你說——”
陳一瀾等着她繼續說。
“你好好比賽,早點拿到金牌,我等你!”溫初檸像說什麽豪情壯志似的,眼睛晶亮堅定,“我不讓你擔心,你好好比賽,我很堅強的。”
陳一瀾笑了,“知道了。”
溫初檸這才松開他,朝着出租車跑回去。
陳一瀾站在原地看着,有時候覺得,溫初檸還像小時候一樣,偶爾會哭鼻子,間歇性有點喪氣,但是唯獨對他的感情,好像從來都沒有變過。
一直,都很堅定。
她需要他,他也喜歡被她需要。